这不是因为他说话好听，而是身为一个佣兵老板，他肯在他们面前心甘情愿地放低姿态。
    而且通过眼神和不经意的细节，他们都能看出这两个人确实是两情相悦。
    彦彦真心喜欢，对方的人品合格、能力又没得说，他们自然不反对。
    不过他们到底对刚才没抓住他的事有些耿耿于怀，好奇他的实力，便约了饭后切磋。
    谢辰宇欣然同意，吃完饭便没有离席，耐心陪他们聊天，准备休息半个小时去换作战服。
    老钱就坐在宋彦的另一侧，扭头看他：你觉得我和他打谁能赢？
    一句话把桌上的目光全吸了过来。
    宋彦客观分析完，觉得他很可能打不过谢辰宇，刚想友情回一句不知道，就见通讯器响了。
    老钱这个角度恰好能看见上面的人名，问道：这就是那个生病的小孩吧？
    另一人闻言好奇地插嘴：他是不是到研究院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宋彦见他们都很关心，想到他们这次参与了，估摸都挺想知道进展的，便直接开了免提。
    下一刻，窦茗茗的声音激动响起，听着就很高兴。
    喂，彦彦！
    宋彦给了一个嗯。
    窦茗茗说：哇，我跟你讲我匹配上的人是个Alpha小姐姐，特别飒！
    宋彦说：是吗？
    窦茗茗说：嗯，小姐姐是和对象一起来的。这种高匹配的事一般都比较敏感嘛，但她为了救人还是做了信息素登记，她的对象也很支持她，两个都是大好人呀！
    宋彦不太关心这个，他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检查结果怎么样？
    窦茗茗更开心了：这边说没问题，可以配药了，我能活很久啦！
    游鲸的人放心了，暗道总算没有白费功夫。
    宋彦的心头也是一松，但没有完全踏实。
    因为试剂研发需要时间，他和谢辰宇联姻前，谢辰宇的信息素就被送进研究院了，可一直是到蜜月结束他才打上第一针，中间过了好几个月。窦茗茗如今已进入发病阶段，不定因素太多了。
    他问道：你要休学吗？
    窦茗茗说：暂时不用吧，他们说我现在的身体情况还行，应该可以撑到第一针，只是平时需要特别注意。
    宋彦嗯了声。
    窦茗茗习惯什么都和他分享，话题又转了回去：哦对了，小姐姐和她对象都是季季的粉丝，这次水水不是转发了求助信息吗？季季也紧跟着转了，小姐姐同时关注了他们两个人，看到就去登记了。我决定路转粉，第一次追星感觉还蛮新鲜哒！
    辛明水就在桌上，闻言撩了一下眼皮。
    游鲸的人齐齐憋笑，亲自转发救回来的小孩，一眨眼竟成了人家影帝的粉丝，不知道将来会不会也去他的评论区痛哭。
    这念头刚起，只听窦茗茗嘿嘿一笑：我刚看完他和水水的事，好好嗑，配一脸！
    辛明水啪地拍案而起，当场就要反驳，被左右的人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嘴按了回去。
    窦茗茗疑惑：你那边什么声音？
    宋彦把免提关了，淡定说：没事，在吃饭。
    窦茗茗轻易信了，叽叽喳喳继续和他聊天。
    比如网恋对象竟然没介意信息素的事，线下奔现后也没和他疏远。虽然他们上次见面很仓促，也没能出去旅游，但他们每天都会发信息，这一定是真爱！
    宋彦觉得只要他高兴就好，反正也劝不动，便静静听他念叨完，终于挂了电话。
    一行人又休息了二十多分钟，起身去了更衣室。
    宋彦站在外面等他们，耳边听见开门声，抬头一扫，瞬间怔住。
    只见谢辰宇穿着黑色的背心和深色的迷彩裤，上半身的线条被勾勒得十分漂亮。
    这优等生平时的穿衣风格基本都是斯文稳重的，偶尔还会扮一扮干净的校园男神，这是宋彦第一次见他这副打扮，感觉那向来温润的气质里透着一股不羁和野性，让人忍不住就想多看几眼。
    谢辰宇注意到了他过长的注视，笑着挑眉：怎么？
    宋彦一脸平静：看看衣服合不合身。
    谢辰宇来到他面前：合身吗？
    宋彦上下打量一圈，点评：还行。
    谢辰宇说：只有还行？
    宋彦问：你想听什么？
    谢辰宇笑着勾了勾他的下巴：至少夸我两句。
    宋彦挣扎了一下，终究没有昧着良心应付他，说道：很帅。
    话一出口，他突然想起了上次教育谢辰宇要坦诚的事，觉得要以身作则，便认真地补充：我很喜欢。
    谢辰宇：
    这小混蛋撩人都不打招呼的？
    不远处的门再次打开，游鲸的人也出来了。
    谢辰宇都没来得及占便宜，无奈地跟着他们去了训练场，想着一会儿再说，简单活动四肢：谁第一个？
    老钱立刻说：我来。
    其余人退到一边，见他们开始了。
    宋彦曾两次在现实中见过谢辰宇动手。
    第一次是在地纱星域，那时他们都做着伪装，且都在各自解决小毛贼，没时间细看。第二次是在海盗的大本营，当时他猝不及防地露馅，一秒入戏痛哭，根本没心思关注别的。
    这是第一次站在旁边围观。
    谢辰宇一个富n代贵少爷，没把自己练成夸张的肌肉男，甚至由于体脂低，看着还有些偏瘦。
    可一旦动起手，肌肉便在运动状态下鼓起清晰的线条，蕴含的力量一点都不少。
    宋彦和他在全息里打了两年，熟悉他的每一个动作，按理说早该见怪不怪。
    但不知是不是全息的人设太过中庸，如今换到现实里的人，宋彦只觉那动作流畅而充满美感，几乎想录下来。
    正看得出神，场上的切磋就有了结果。
    老钱果然没赢，但打得很痛快，一时看谢辰宇更顺眼，笑着和他碰了一下拳，服气地下去了。
    游鲸的人让他歇了五分钟，换了第二个人。
    他们虽说都是奇葩，但确实很强悍。
    谢辰宇打到第四个的时候就有些吃力了，好在是点到即止，不然他肯定要挂点彩。
    游鲸的人看得过瘾打得也过瘾，见他累了，便结束切磋笑着围了过去。
    谢辰宇下意识寻找宋彦的身影，对上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握着手拉到了身边。
    他微微喘着气，汗水顺着额角滑下来，透着一丝Alpha信息素的味道。这次不带勾引，宋彦觉得很安心，几乎本能地靠近了一分。
    傅云靖看了看这对甜蜜的小情侣，率先带着手下离开了训练场。
    房门吱呀一声关上，屋里只剩了他们两个人。
    谢辰宇走到一旁拿起水喝了几口，察觉停留在身上的视线，扭头看过去。
    宋彦不动声色地移了移目光。
    谢辰宇笑道：你要看就大大方方地看，自家老公，又不收你钱。
    宋彦心想也是，淡定地转了回来。
    谢辰宇被他专注地盯着，心里一痒，补充了一句：不过这个有时限，你要是再看一会儿，我可就收费了。
    宋彦满脑子都是刚才的画面，闻言心跳快了几拍，但没有躲开，走到他的身边继续看着他，表情很平静，眼底则带着明明白白的喜欢。
    谢辰宇呼吸顿住。
    这小混蛋简直要人命，他觉得以后不管再来多少次，他还是会被对方时不时的直球戳中心脏。
    他握着宋彦的手拉近距离，目光下移到唇上，低头吻了过去。
    宋彦一时被美色迷惑做了决定，事到临头还是脑子一麻，紧张地闭上了眼。
    谢辰宇其实也紧张，但他能稳住，从容地直起身，笑声低沉：再看一会儿，我再收一次费。
    宋彦感觉嘴唇也在发麻，这次不看了，跟着他出了训练场。
    谢辰宇去更衣室冲了一个澡，见他不想午休，便陪着他去海边逛了逛。
    宋彦轻车熟路带着他找到水上摩托，两个人玩了一下午的水。
    晚上游鲸安排的恰好是海边烧烤，他们的衣服都快风干了，便没有麻烦地回去换。
    夜色渐渐降临，烧烤的香味飘了出来。
    一群人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气氛十分融洽。
    老钱照例翻看大群的消息，突然说：嚯，地纱星域又出事了。
    众人纷纷看过去：什么事？
    老钱说：群里刚发的消息，说是森德遇见暗杀了，那边现在一片混乱，还说现场看见了血。
    谢辰宇正给宋彦倒果汁，闻言一顿，语气如常：他不是总碰见这种事吗，应该习惯了。
    老钱说：听说这次不一样，那边可能是铁了心要造反，森德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目前是失联的状态。
    另一个人怀疑：那搞不好是在憋什么大招吧？他在地纱星域当了这么久的土皇帝，本人疯批又狡猾，谁知道他到底有几个老巢。
    老钱说：也或许是受伤不轻，这次真的能栽呢？
    谢辰宇放下果汁，没再接话。
    他听见通讯器响了一声，打开发现是心腹的消息，说的也是这件事。
    他回复：【我也知道了，派人留意着。】
    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酒，陷入沉思，想知道这次森德会不会死，抑或他是否能趁着这个机会把人宰了。
    宋彦就坐在他身边，扭头看了看他。
    谢辰宇问：吃什么？我给你拿。
    宋彦说：肉串。
    谢辰宇便给他拿了两串。
    宋彦伸手接过来，再次看了他一眼。
    这优等生态度自然，和平时没有半点不同，但可能是他们太熟了，也可能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谢辰宇刚刚有几秒的出神，似乎是有些在意这件事。
    他不禁诡异地想起了某个传闻，心想难不成当年的默蛰事件真是谢辰宇干的？
    这个怀疑一直持续到了饭后。
    两个人远离还在闹腾的人群，在海边散步消食。
    宋彦压不住好奇心，便翻出一件旧事：上次去地纱星域，外面不是传你是杀人凶手吗，老钱当时就想去把你绑了换奖金。
    谢辰宇顿时失笑：他怎么这么爱钱？
    宋彦说：他家里穷，八岁的时候母亲生了重病，没钱看病吃饭。他眼看母亲越来越虚弱，就去偷吃的，被老板抓了现行，按住狠狠打了一顿，没能见着母亲的最后一面。
    谢辰宇听得沉默。
    外界只知道老钱嗜钱如命，只有游鲸的人才知道缘由。
    宋彦见他没吭声，说道：这是我十二岁时听到的版本，后面还有两个别的，想一起听吗？
    谢辰宇：
    算了，对游鲸的奇葩抱有什么期待呢？
    宋彦借着这个缓和的气氛，随意问：所以那个传闻是真的假的？
    谢辰宇心中一动，意识到宋彦最想聊的其实是这个。
    他看向宋彦，笑着问：你觉得呢？
    夜色中，彼此的眼神模糊不清。
    宋彦不能完全分辨他的情绪，选择实话实说：我觉得不太可能，也想不出你这么做的理由，但又不能彻底确定。
    谢辰宇垂眼看看他，伸手搂着他的腰带进怀里，俯身凑到了他的耳边。
    宋彦下意识伸手抵在他身上，但没有用力。
    他正要开口，就听见了谢辰宇的声音。
    这声音又低又轻，混着呼啸的海风和浩浩荡荡的海浪，像是能随时被揉碎了消散。
    是我杀的。
    第41章
    宋彦被抱住时，手只抬起来一点，就抵在谢辰宇的腰上。
    此刻听见这一句，他瞳孔一缩，刹那间抓紧了谢辰宇的衣角，心脏砰砰直跳，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觉得自己可能出了什么毛病。
    他知道谢辰宇这性格能选择杀人，肯定是有原因的，甚至还可能有一段不愿意触及的回忆。
    但骤然接收到这个消息，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恐惧、震惊或探究，脑子里回荡的全是谢辰宇刚刚的声音、沸沸扬扬的默蛰事件以及谢辰宇上次在地纱星域直面森德时那副坦然的模样，让他竟觉得格外带感。
    这优等生大概有毒，他想。
    谢辰宇以为他是在担心，轻轻顺着他的背，等着他缓神。
    宋彦整个人埋进他的怀里，闻着熟悉的信息素，心率慢慢恢复，抬头看他。
    谢辰宇安抚地揉了揉他的头，轻声说：没事，做得很干净。
    宋彦的关注点终于转到了正常人的角度：为什么？
    这时游鲸的人闹完了，在远处喊了一声，询问他们要不要回去。
    两个人聊到这里自然不想结束，便示意他们先走，然后牵着手继续顺着海滩散步。
    谢辰宇说：你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会开佣兵公司是因为家人想让我学点自保能力吧？我从高中起，每个假期都会被我小舅舅扔进佣兵公司锻炼。
    宋彦意外：那个画家？
    谢辰宇笑了一声：他不只是画家，星辰以前就是他的。
    他白天成功加回小舅舅的好友，已经得到肯定的答复，说道：亚兰星域最大的拍卖行也是他的，正因如此，他当年就认识了你爸。有一次你爸见他的时候带着你，我也在场，就抱过你。
    宋彦更意外，完全想象不到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画家竟还有这层身份。
    他不由得又想起了游鲸那句不要小瞧任何人的教导，再次深以为然。
    谢辰宇笑了笑：我小舅舅说我当时很稀罕你，抱着你不肯撒手。
    宋彦试图回忆，但他那时太小，根本不记事，便应了声：是吗？
    谢辰宇说：嗯，要是我小时候能多见你几次，肯定会和你一起长大。
    不过现在说这些假设没用，他简单略过，转到先前的话题上：我小舅舅对人很挑剔，那家佣兵公司虽然是他一时兴起搞出来的，但由于是教我，他就在选教官上花了不少心思，主要负责我们的教官是退役的太空型特种兵。
    他微微停顿一下，给我们作了几句补充：是我和我的心腹，加在一起共五个人。这些人从我上初中起就开始跟着我，一半是家里选的，一半是我自己挑的。
    宋彦并不意外。
    他们这个行业时不时会接触到一些顶级豪门，知道有相当一部分都习惯从小培养心腹。
    谢辰宇说：我们几个的年龄都差不多，放假就全被扔过去了。
    都是才上高中和大学的年轻人，平时过得潇洒惬意，猛地被扔进佣兵公司吃苦，谁受得了？
    他们一开始都很抗拒，哪怕是什么都想做到最好的优等生，在高温下烤了两个小时后都想直接撂挑子。
    你知道他多过分吗？谢辰宇说，他当时撑开一把太阳伞，坐在伞下一边盯着我们一边吃了两盒冰淇淋。而那箱冰淇淋是我得知要被扔过来，特意买来孝敬他们，想让他们手下留情的。
    宋彦能想象谢辰宇当时的心情，有些想笑：就一箱冰淇淋？
    谢辰宇说：当然还有别的，只是那箱冰淇淋最受欢迎，每次他折磨我们的时候都吃，全吃完了还告诉我下次多买点，我当场给他买泻药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