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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濯承认陆少珩长得不错,也很会讨人喜欢,他不介意和赏心悦目的男孩子发展一段感情。但他见到陆少珩的第一眼起,就知道他不是自己钟意的那种人。
    这个人滑不溜手,满肚子花花肠子,太难掌控又易生变数,并不是他愿意接触的类型。
    但送上门的钱,不要白不要,他最近为了找投资,确实碰了不少壁。
    你的合作我会考虑。陈濯收起合同交给经纪人,让他找公司法务好好过一遍条款:至于其他,就看你的本事了。
    作者有话说:
    *陆少:你我本无缘,全靠我有钱。
    *会零星穿插一点两人过去的事哈,不多,全文所有插叙加起来大概十几章左右,以当前时间线为主。
    *《XXXX》格式的章节都是过去的内容,时间线是顺序的,以陈濯当时在拍摄的电影名字命名。
    5
    第五章 《雪人》(2)
    一个星期之后,陈濯就带上蒋小博、编剧、预算师,还有一个经验丰富的制片人朋友,几个人在江对岸的茶馆里定了个包间,约陆少珩见面。
    陈濯这次看中的剧本不是时下流行的IP改编,而是编剧俞梦的原创作品《雪人》。这个剧本说的是一个暴风雪山庄模式的悬疑故事,算是一部标准的小成本电影。
    剧本已经打磨多年,分镜头剧本也早已写好,几个人坐在一起把成本粗略一合计,确定了投资金额。
    陆少珩懒得听陈濯的那个朋友分析什么投资回报率,他连剧本都没细看,大笔一挥,当场把合同签了。
    陆少珩这个人看上去四六不着,做事却雷厉风行,不过几天功夫,第一笔资金就按时到位,项目自此进入筹备阶段。
    一个影视项目到最后能否成功,前期筹备工作是关键。筹备工作做得越细致,后续的进展就会越顺利,还能缩短拍摄周期节约成本。
    所以陈濯邀请了之前合作过的一位资深制片人来担任总制片。而另一项重要的摄影工作,则交给他的好朋友,在圈内已经大有名气的摄像师白颉负责。
    投资这部电影,对陆少珩来说不过是闹着玩儿的性质。以他的性子,肯定是砸了钱就了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拍摄许可下来之后,他竟积极参与了筹备,还一本正经地分担起了制片的工作。
    他这是认真的?陆少珩这一出,把蒋小博整迷糊了。
    陈濯笑道:怎么可能。
    关于陆少珩的为人,只要稍加打听就能了解个大概,他大学学的是计算机,还没毕业就进自家公司担任副总兼制片部经理当然,也只是个挂名。与他有关的传闻,大多还是围绕着他的情史展开,传说他荤素不忌,男女不拘,可上可下,恨不得把世间所有俊男靓女都捞进他的鱼池。
    不过陆少珩身边的美人虽多,倒从没听说和谁长久过,好在他出手阔绰大方,玩得虽花但不脏,从来不干逼良为娼欺男霸女的勾当,甚至连售后服务都不错,所以在圈子里的评价还挺高。
    陆少珩如此一反常态,出钱又出力,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都是他博美人一笑的小花招,坚持不了多久,也不会为此耗费太多精力。
    没想到他三天两头就往陈濯面前挤,甚至为了给这部电影找一个监制,居然自驾九百公里,带陈濯去请他半隐退的二舅公出山。
    这是陈濯第一次正式执导电影,有一位经验丰富的监制在旁把关尤为关键。陆少珩的二舅公是上一代导演,在业内也是传奇般的大师人物,老人家退休之后就淡出了公众视野,在雁回山上建了栋小别院,每天闲云野鹤抚琴品茶,已经许久不过问江湖事。
    如果有他老人家保驾护航,不但可以给电影镶上一块金字招牌,对陈濯来说,也可以少走不少弯路。
    但是世事总是没有那么顺利,陆少珩和陈濯的这次冒然拜访,自然是吃了闭门羹。陈光玉一早就和这位老友打过招呼,两个愣头青连施老的面都没见到,就被舅公的学生客气地请了出来。
    从舅公的宅子里出来后,陆少珩和陈濯在山门外待了许久。直至天黑雾浓,他俩也没有离开,而是把车一横,停在了大门外。
    山里的夜格外冷,寒气像是从地底冒出来似的,直挺挺往骨头里钻,没过一会儿,车窗玻璃上就蒙上了一层白茫茫的雾气。
    两人在车里这么一等,就是四个小时,陈濯自小上山下海地拍戏,经历过各种极端环境。倒也还好,就是苦了陆少珩,他是个锦衣玉食里长起来的公子哥儿,从没遭过这种罪。
    我们先回酒店。陈濯看了眼陆少珩冻红的鼻头,伸手调高了车里的暖气:实在不行,我那里还有人选。
    因为父亲的关系,陈濯从小在各个电影里混熟脸,圈内的大部分名导,他都能喊上一声叔叔伯伯姐姐阿姨。但是碍于他老子的关系,没人敢接这个大侄子的活儿。
    大老远来这一趟,哪能就这么算了。陆少珩不肯善罢甘休,他抽出一张纸巾,擤了擤鼻涕,闷声闷气道:再等等,说不定老头一心软就同意了呢?毕竟是自家亲戚,怎么忍心看我挨饿受冻。
    陈濯早就看穿了陆少珩的意图,笑道:施老师才不会中这种苦肉计。
    陆少珩看了陈濯一眼,伸伸酸痛的腿,道:那可说不准,我可是我们家的心肝宝贝。
    那个晚上在陈濯的记忆里格外漫长,陈濯小时候跟着长辈来过不少次雁回山,却是第一次觉得,山里的夜晚是如此静谧宜人。
    后来两个人是怎么睡过去的,陈濯已经不记得了。他只记得第二天清晨,吵醒他的是一阵敲玻璃的声音。
    车窗外站的是施老的学生,他见陈濯摇下窗户,放下敲门的手,礼貌地说道:老师请二位进去谈。
    好不容易等到施老松口,陈濯看了眼副驾上缩成一团的人,第一反应居然是对来人说:好的,麻烦稍微等一会儿。
    陆少珩被车里的动静吵醒,将脸从外套里抬起来,睁眼看见车外站着的人,就知道今天这事儿算是成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里,陆少珩睁着惺忪的睡眼看着陈濯,笑得一脸得意。
    * * *
    尖锐的电话铃声在窗帘紧闭的卧室里响起,瞬间将陆少珩从满眼苍绿的梦境中拉回。
    他揉着脑袋,支起胳膊,尝试坐起身,但又因为宿醉之后的头昏脑胀,重新跌了回去。
    刚才他又梦见和陈濯刚认识的那一年,带着他去雁回山找二舅公的那件事。或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最近他时常梦见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
    与梦境相反的现实,让陆少珩的心里无端生出了一股强烈的落差感。前一次在片场,因为徐洛佳的事,他和陈濯闹得不可开交。
    陈濯先一步离开,并不意味着他在这件事上妥协。对于这部电影,陈濯拥有着绝对的掌控力,他不同意启用新剧本拍摄,其他人也不敢置喙。
    现在的情况就是,整个项目最有话语权的两个人杠起来了,陆少珩全面暂停了投资,陈濯则是一边按原计划去日本取景,一边通过其他渠道融资。
    今时不同往日,陈濯的电影找投资,各方资本自然是闻风而动。奇怪的是陈濯接连见了好几个投资人,每个人的投资意愿都十分强烈,但陈濯吊着所有人的胃口,迟迟没有给出一个结果。
    手机铃声还在持续,吵得陆少珩头痛欲裂,他暂时把陈濯的事放到一边,瞥了眼手机屏幕。电话是安姨打来的,陆少珩七岁的时候母亲去世,没过多久,安然就进了家门,所以陆少珩和这位继母的关系并不亲密,但双方这些年交往下来,彼此也算客气。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安姨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继母,在处理和陆少珩的关系上进退有度,总是在适当的时候表现出关心,又不会过度干涉他的生活。
    陆少珩将大半张脸埋进枕头里,捞过电话贴在耳边,懒洋洋地喂了一声。安姨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大概是想让他抽个时间回家吃饭。
    这次陈濯是不可能和他一起回去了,若是家里人问起,还得好好想个借口细碎的念头和安姨的声音一起进入陆少珩的脑海,待他听清安姨说了些什么之后,倏地睁开了眼睛。
    电话那头,安姨带着哭腔说:少珩,快来医院,你爸爸出事了!
    6
    第六章 谁还记得
    陆和平上次体检的时候,查出了动脉粥样硬化,当时医生警告他,平日里应当清淡饮食控制血压,否则有中风的危险。
    老陆总自持身强体壮,没有把医生的建议放在心上,未曾想不到半年就在公司大会上突发急性脑梗,倒在了主席台上。
    好在送医及时,性命无虞,但是好几天过去了,陆和平都没有转醒的迹象。
    陆家人对老陆总的病情三缄其口,没有人知道具体的情况是什么样的。但是业内的微信群里流传着一份真假难辨的病例记录,外界有传闻说,聚星的陆总已经成为了植物人,再也没有苏醒的可能。
    病房里寂静无声,陆和平住的是医院里条件最好的套房,一室一厅一卫,附带一个小阳台,硬件设备装比普通人家里还要齐全。
    冰冷的白墙上挂着一面时钟,秒针沉默地往前走着,像是不断靠近希望的终点,又像一声声倒数。
    陆总,公司打来电话。凌逍捧着手机来到陆少珩身边。
    陆少珩靠在窗前,目不转睛地盯着满屋子的仪器,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不接。
    凌逍飞快地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利弊,还是说道:他们说有很重要的事要找你商量。
    陆少珩抬头看向凌逍,加重了语气:我不接,让他们爱找谁商量就找谁。
    凌逍走后,陆少珩调暗了头顶上的灯光,病房里的冷意像是淡了几分,他来到病床前坐下,抬头看了眼坐在自己对面的女人,说:安姨,你先回去休息吧,今晚我守在这里。
    今晚还是我留下吧。安姨将目光从陆和平的脸上收回,她是一个内心非常强大的女人,经历了头几天的惊慌失措之后,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冷静了下来,将一切操持妥当。
    她细细打量了一圈陆少珩,对他说:你连着熬了好几天了,再这么下去身体会出问题,你爸爸醒来看见会心疼的。
    没事,我天天日夜颠倒的,生物钟乱得很。陆少珩笑了笑,宽慰安姨:反正回去也睡不着,不如就待在这里。
    送走了安姨,陆少珩又让凌逍也回去休息,医院里二十四小时都有专业的护士轮流护理,家属能做的十分有限,再多的人围在这里也没有实际意义。
    凌逍自然没有安姨那么好打发,事情发生之后,他寸步不离地跟在陆少珩身边守了五天,不过陆少珩的话他不敢不听,在陆少珩的坚持下,他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陆少珩重新回到病床前坐下。
    外界的传闻都是真的,由于大面积的脑梗塞,今天早上医生已经正式宣布,陆和平康复的希望渺茫,现在他全身瘫痪,只有一双眼睛偶尔能够睁开,意识也尚未完全恢复,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在昏迷中度过。
    回想起早上医生告诉他这个噩耗时的场景,陆少珩的心里有种微妙的感觉,喉咙也开始有些发痒,他将手抵在唇边,轻轻咳嗽了一声,随后从外套口袋里翻出了烟盒和打火机。
    他将烟含进嘴里,正准备点火,又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医院里,于是他站起身,带着烟走了出去。
    守在医院的这些天里,他已经摸清楚了这周边的环境,知道沿着消防通道一直往上走,就能到医院的天台。
    只是陆少珩怎么也没想到,他刚推开病房的大门,迎面就对上了陈濯。
    陈濯这段时间都在日本取景,大概是听说陆总病倒的消息特地赶回来,看上去风尘仆仆的。
    他也没料到一进门就碰上陆少珩,脚下的步伐略微顿了顿,目光随即落在他唇间那根没点燃的烟上。
    跟在陈濯身后的是蒋小博,他察觉到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大对劲,连忙抢先一步上前来打了声招呼。
    陆总,你还好吗?蒋小博一脸担忧地问。
    我挺好的。陆少珩看向蒋小博,嘴里叼着烟,含含糊糊地问:刚回来?
    蒋小博点了点头。
    陆少珩将烟拿下来捏在手里,声音总算清晰了起来:先进去吧,我出去抽根烟。
    未等蒋小博回话,陈濯就像没看见陆少珩这个人似的,径直走进病房,连一声问候关心都没有。
    蒋小博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他拍了拍陆少珩的肩膀,好心安慰道:陆总会好起来的,你不要太担心了。
    陆少珩点了点走,比了个去去就回的手势,独自出了病房。
    住院部共有十五层,楼顶的风像小刀,划在皮肤上道道生疼,陆少珩像是感觉不到冷似的站在风口,燃起指间的烟,眯起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又缓缓吐了出来。
    今晚陆少珩的烟瘾格外大,他独自面对着远方璀璨的城市灯火,一连抽了好几根烟。
    但那烟雾无形无影,也没有重量,陆少珩空荡的心被这虚无的烟雾填满,越飞越远,越飘越高,再找不到落下的地方。
    陆少珩回来的时候,房间里传来低沉的交谈声,看来陈濯还没有走。想必是他请来了值班医生,这会儿正在了解情况。
    陆少珩带着满身的烟味,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进去碍别人的眼。他转身来到沙发上躺下,睁着被风吹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刚才他没有骗安姨,这些天以来他确实每晚都失眠。一闭上眼睛,暗黑的潮水就朝他涌来,让他无法呼吸。
    等到他好不容易适应这种刺骨的寒,这些黑水便化成浓雾,将他细细密密地包裹起来,把他的外在与内心,割裂成完全不同的两个碎片。
    陆和平倒下后,聚星影视就没了主心骨,如今所有人都将目光聚焦在了陆少珩的身上。
    隔着一道房门,陈濯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飘进他的耳朵。陆少珩听着房间里那道略显低沉的男声,觉得那片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潮水正慢慢向后退去。
    很快,他意识逐渐变得昏沉,视线也开始模糊。最后在不知不觉间,轻轻闭上了那双熬得血红的眼睛,睡了过去。
    陆少珩这一觉睡得很沉,也没有再做什么乱七八糟的梦,但也许是过了半个小时,又也许不过才十分钟,总之没有多久,他就被一阵颠簸吵醒。
    陆少珩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广告海报上那位身材姣好的女明星。
    这位女明星陆少珩有印象,曾经和陈濯传出绯闻。虽然陈濯的公司发布了辟谣声明,但以陆少珩对陈濯的了解,这件事八成是真的。
    陆少珩脑袋里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刚起,另一位绯闻主角的声音随即响起:醒了就下来。
    陈濯的声音让陆少珩一下子清醒了不少,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被陈濯背在背上。
    此时他脑袋发昏四肢无力,为了防止陈濯真的一把将他扔在地上,陆少珩连忙手脚并用,扒紧了陈濯的身体。
    这是哪里?他总算不再研究海报上的漂亮姑娘了,而是抬起头来,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看这样子,应该是在电梯里。
    陈濯言简意赅:快到家了。
    陈濯说完这句话后,就不再开口,他没有解释为什么把陆少珩从医院里带出来,也没有真的要把陆少珩扔下来的意思。
    不久前的不欢而散还历历在目,陆少珩和他也没什么话好说,索性双眼一闭,假装睡着。
    只是装着装着,睡意居然真的卷土重来,他的脸颊贴在陈濯的颈间,鼻腔里萦绕着熟悉气息,陆少珩那好不容易才清醒一点的脑袋再次变得昏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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