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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弟弟约书亚,没有人认为他能活到成年。维兰瑟的父亲,奥兰帝国现在的君主,他已经三年没有下床,光明教廷的主教经常出入父亲的寝宫,为他祝祷并带来最珍贵的药剂,这在一定程度上延续了他的生命,但效果并不好。
也许是一年,或者是六个月。维兰瑟和约书亚之间,总有一个人要带上皇冠。
维兰瑟直视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比起成为某个国家的王后,她更想做一个女皇。这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但她从来不认为自己的继位之路会顺利,就像现在这样,哪怕约书亚和他的父亲看起来都没有留下后嗣的能力,有皇室血脉的贵族可能要追溯到五代以外——奥兰的国王们很久没有兄弟姐妹了,教廷也不会允许维兰瑟摸到一点权柄,哪怕像他的父亲这样做一个傀儡国王。
侍女们送来了午餐,两个比嘴巴大不了多少的白面包,三块烤鱼肉,还有一碗加了肉块、青菜和上等火腿的奶酪浓汤。
维兰瑟把侍女们赶了出去,她的贴身侍女劝说她:“普利莫侍卫虽然被带走了,但主教一定不会把他怎么样的,等您和加达卡公国王储的婚事商议完毕,普利莫侍卫说不定还会和您一起去往加达卡公国。”
普利莫是维兰瑟青梅竹马的“恋人”,主教希望给维兰瑟一点威慑,好叫她安分守己,所以早早的把普利莫带走了。
维兰瑟心道,你们要不是假意关押了这个安插在她身边的探子,有些事情她还不好做呢。
她冷着一张脸叫侍女们出去。没过一会儿叫她们来收拾餐具,贴身侍女看见食物被吃的差不多,觉得自己的劝说是有用的,心里一阵窃喜。
果然,维兰瑟的心情看起来好了不少,她叫人去准备马车,要到教堂祷告。宫廷里有单独的小教堂,但维兰瑟从来不去,她几年前就为自己争取了到外面的大教堂祷告的权利,这很重要,尤其是为了今天。
侍女有些迟疑,但维兰瑟的要求坚定。她看到侍女去请示了谁,回来以后说已经在安排了。维兰瑟出一次门,身边从来就不只有两个贴身侍女,尤其是现在这样微妙的局势下,至少有一个十六人的卫队跟在他们的马车后面。
不要慌张,维兰瑟握住了自己微微发抖的手,她简单地打了一个包袱——非常简单,里面只有三个白面包(是她从每天的午餐里省出来的)、两条式样简单的银制项链(吊坠被她取下来了)、一块不明材质的黑色牌子、还有一个轻薄的斗篷(能把全身包裹起来,因为她实在接触不到平民的衣料)。
她把包袱藏在了裙子底下,这个时候累赘的大裙摆终于派上了点用场。
两个侍女一左一右的坐在维兰瑟身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太闷了。”维兰瑟皱眉,一个侍女立刻把窗户打开了一半。
马车转过一个街角,侍女们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来:“不好了,维兰瑟公主跳车了!”
车夫立刻紧急勒马,马车前后各有数个护卫,但前面的护卫只负责开路,后面的护卫又正好在另一条街道上还没跟上来。谁也没看见公主是怎么跳车的。
场面一片混乱,马的嘶鸣声此起彼伏。马车急刹,后面的护卫也要跟着勒马,免得发生碰撞,谁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维兰瑟公主跳车的地方是一个居民的小花园,栅栏上绕着茂盛的藤蔓类观赏植物,护卫们怀疑维兰瑟公主翻了进去,并躲了起来。
这简直不可思议,他们很难想象娇生惯养的维兰瑟公主能在从行驶的马车上跳下来以后,还有翻越快一人高栅栏的能力。而且她的速度一定很快,因为哪怕是紧随其后的卫队,也没见到她的身影。
哪怕再惊奇,他也总归是搞砸了一件大事。卫队长立刻叫人把这户人家包围了起来,与之相连的两个街道也派人把守起来。
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不管是花园里,还是这户人家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维兰瑟公主的踪迹。卫队长慌了,事情已经发展到了他难以挽回的地步,他尽快找到维兰瑟公主来弥补失误的计划失败了。
花园里一棵小树依偎在高大的栎树边上,树枝上挂着一个小小的包裹。当四周很久很久没有动静后,这棵小树变成了一个蹲着的妙龄少女。
是的,维兰瑟可以变成一棵树。这种能力很明显来自于他的母亲,那个被烧死的异族王后。
维兰瑟麻利地脱掉碍事的束腰和裙撑,只留下里面的细棉布裙子,她把包袱里的斗篷穿上,这斗篷是浅灰色的,在奥兰帝国,身穿黑色的斗篷反而会引人注目。维兰瑟撕下一块面包塞到了上下嘴唇,剩下的面包和项链等物被她放进了怀里。
她再次翻越栅栏,护卫们笃定她已经从花园里逃走,这里反倒没有守卫,但街口和城门口一定都是盘查的护卫。
维兰瑟没有戴上兜帽,她的头发原本是灿烂的金色,现在变成了暗黄、仔细看的话似乎还有一点发绿。而她的脸色也从原来的红润变得有些蜡黄,这是变成小树的代价,她没有受过和运用自身能力相关的教育,让她的每一次变身都极其耗费体力。
她提着从花园里顺手牵羊的篮子大摇大摆的走上了街头,面对盘问的护卫,她显得有些瑟瑟发抖:“我要去买些面粉来……”
面对一个年轻姑娘,护卫的警戒心提到最高。他仔细的打量她:头发的颜色不太对,长相也不是很像。护卫只在一次庆典中远远的见过一次维兰瑟公主,公主留给他的印象是沉静的气质和秀美的容颜。面前的这个小姑娘虽然清秀,年纪也和公主相仿,可是脸色看起来就不够健康,憔悴又瑟缩,还有点凸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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