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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楼下买点早餐上来,想吃什么?
不用了。冰箱里有牛奶,桌上还有香蕉苹果,苗靖打算凑合一下,把冰牛奶倒进杯子,坐在椅子上慢慢喝着,姿势像一幅静物图。
陈异又皱起了眉,抱着胳膊,垂眼看脚下的木地板。
总是这样加班,你还是住公司宿舍。他语气平直,方便,省事。
嗯。苗靖思忖一会,点点头,柔声道,是啊,也不妨碍你三更半夜带不同女孩子回来,不然你还得睡外头,住酒店,早上再回来洗澡换衣服,多麻烦,我这个做妹妹的好歹要避讳一下。
陈异脸色喉结滚了滚,脸色渐变,白了又青,青了又白,两只眼睛盯着她,黑沉冷硬的如同冬夜,想说什么,又紧紧咬着牙,手指颤颤贴在嘴唇,像抽烟,又无烟可抽,最后冷冰冰挤出几个字:你知道就好。
苗靖喝光最后一口牛奶,冲他微微一笑,笑容如同牛奶一般纯洁清甜。
第二天工作日,陈异早上打开房门,正好看见苗靖拎着个小行李箱出去,家门咚的一声关上,他双目阖上,烦躁抓着自己的额头,太阳穴一丝一丝抽搐,呼吸沉沉,紧绷着脸大步走在家里,路过餐桌边一把没有摆正的椅子,飞脚一踹,椅子飞出,砰砰撞在阳台门框上,可怜兮兮歪在地上。
这天晚上苗靖没有回家。
第10章 跟这种无法无天的小流氓作对
陈异职高那几年很少去学校,只是交了学费,每个月去上几天课,参加考试,等着三年后拿毕业证。
他认识个修摩托车的朋友,汽修店后面有一片空仓库,随便搭张床就能睡,能去能玩的地方也很多,网吧、台球厅、跆拳道馆、游戏厅,陈礼彬出事的电话打到学校,再通过朋友辗转传到陈异耳里,已经是好几天后,再到ICU,见到病床上的人,陈异的感受大概像吃了一枚哑弹。
原以为这辈子父子两人都要当眼红仇人,没想到陈礼彬突然就躺下了妈妈在他刚上小学就自杀走了,陈礼彬看着斯文和善,其实私下说话刻薄恶毒,妻子一死,他嘴巴就彻底干净了。此后父子俩单独生活,没少有过心酸的时候,究竟是不是亲父子也难说,陈礼彬没带他去做亲子鉴定,有人说他像妈,但也有像爸的地方,特别是眼睛,也有人说一点不像,这小孩虎虎生机上蹿下跳,跟斯文安静的爹不一样,如今是不是也没关系,反正人都要死了,一了百了,恩怨两消。
陈礼彬依然昏迷未醒,转入呼吸科监护室后用着鼻饲和呼吸机,单独病房,亲属二十四小时贴身陪护,主要是陈异守着,魏明珍没事也会过来,苗靖正值暑假,专门负责跑腿送饭。
陈异不吃苗靖送来的盒饭,也不让她送,他狐朋狗友多,有时候捎带两件换洗衣服,买个剃须刀香皂,带个宵夜什么的,唯一一次找苗靖,是让她去便利店买烟,没日没夜守着个死气沉沉的人,不管关系如何,肯定是颓丧且沉郁的,他身上一股呛辣苦涩的烟草味。
红塔山,一条七十。
苗靖捏着钱,看着他眼里密布的红血丝和下巴冒出的一点淡青胡茬。
这么便宜的烟能抽吗?她弱弱来了这么一句。
便宜?陈异挑眉睨她,笑容奇异,嗓音嘶哑,你很有钱?
苗靖抿抿唇,低头转身往外走,二十分钟后把烟带回来,他拆了包装,让她在病房守一会,扭了扭脖子,懒洋洋拖着步伐出去,再回来,去洗手间洗了把脸,人也有了精神,目光在苗靖身上拂过。
一年没见,这丫头长高了十厘米,细竹竿似的杵在他面前,不用特意低头,随便掀开眼皮就能看见她警惕紧绷的小脸。
你妈人呢?在家准备后事?叫她过来守两天。他冷笑,还是打算等咽气再来?
苗靖没敢说话,这几天魏明珍让她多来医院走动,自己没去茶室上班,也丝毫没闲着,要么出门办事,要么在家翻箱倒柜找东西,苗靖知道她去了好几趟银行,脸色很不好,有天夜里偷偷出去,早上四点多才回家。
她自己胡思乱想了很多。
回家后,魏明珍听苗靖说,陈异让她去医院看护,眉头皱了皱,也没说什么,收拾两件衣服去医院,叮嘱苗靖好好在家,每天按点送饭。
陈异和魏明珍在病床前打了个照面,陈礼彬依旧僵躺着,魏明珍摸着病床上那只干瘦的手掉泪,陈异幽戾眼神注视了一瞬,最后懒洋洋挪开,打着哈欠给人腾地方,留了个手机号码走了,也没说什么时候再回来。
魏明珍向来不喜欢陈异,巴不得他不回来,但不回来也不成,陈礼彬在病床上躺着拖着,一点动静也没有,也不知道到底结果怎么样,她心烦意乱,心底又恨得咬牙切齿,万一陈礼彬最后醒了,或者成了植物人,后面怎么办?谁来管他?
家里只剩苗靖一人。
她心事重重,翻来覆去也睡不好,早上天刚蒙蒙亮,她穿着吊带睡裙迟钝飘过客厅,无意瞥见朦朦胧胧沙发上有人躺着,再定睛一看,沙发边缘垂着两条长腿,猛地一激灵,头皮发麻,尖叫着退回房间。
陈异半夜才翻窗进家门,躺下没几个小时,被她细嗓子那么一吵,不耐烦仰头,瓮声瓮气吼一嗓子: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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