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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灵慧以为她心中还在想着魏玠,便将她狠狠骂了一通,气得薛鹂摔门而出,银灯忙焦急地跟上她。
薛鹂心中恼火,步子走得很快,银灯小跑着跟上前,安慰道:“娘子若是不愿,去求一求大公子吧,他不会看着娘子嫁人的……”
薛鹂听了便更觉烦躁,冷声道:“你回去,莫要跟着我。”
银灯想到薛鹂对魏玠的一片痴心,如今人人都拦着不许她与魏玠相爱,不由地替她难过,仍碎碎叨叨地说些宽慰她的话。
薛鹂只觉得她聒噪,叹了口气快步穿过小径,然而在望见不远处的人影后,她的脚步不禁顿住,缓缓慢了下来。
银灯说着说着,自己先红了眼眶,自言自语似地说道:“夫人明知娘子喜爱大公子,怎能逼迫娘子与他人结亲……”
前方沉默已久的薛鹂突然提高音量,语气悲愤,声音颤抖道:“不用再说了,我知道我配不上,人人都瞧不上我……表哥才不会管我死活,何必再去让他为难!”
她说完后甩开银灯朝另一处跑去,银灯忙呼喊着去追赶她。
等意识到薛鹂去的方向有一处小湖后,银灯的呼喊声都急得变了调。然而不等追上薛鹂,便见她半点不犹豫地冲到湖边跳了进去,噗通一声,水花四溅,银灯吓得魂都要没了。
“娘子!快来人啊!”银灯急得掉眼泪,正要跳下去将薛鹂捞起来,便有一道身影从她身边掠过,而后又是一声落水的巨响。
紧接着她便听到几人慌忙喊道:“世子!世子落水了!”
薛鹂落入水中的时候,心里竟冒出个好笑的念头来。
大抵是她与水投缘,凡是落水,总能牵扯出不小的事来。
只是从前落水的时候,或多或少她都有些害怕,万一出了差错,她也是会溺死的。
唯独这一次,她跳下去的时候心中含着隐隐的期冀。她知晓梁晏会如同多年前一般毫不犹豫地跳下来,攥紧她的手带她回到岸上去。
梁晏坐在地上浑身湿透,五指却攥紧薛鹂的胳膊不肯松开,脸色也尤其吓人。他脸上还在滴水,也不抬手去擦,只死死地盯着面色苍白的薛鹂,咬牙切齿道:“为了一个魏兰璋去寻死,没了他你便活不成了吗?”
薛鹂眼睫上还挂着水珠,眸色湿润,楚楚可怜地眨了眨眼,显得柔弱无辜,让他再说不出一句重话。“你与他并无不同……看似对我有情,心里却不过视我为玩物。”
她说完后,泪珠又不住地往下掉。
梁晏愣了一下,而后气愤道:“我何时视你为玩物了。”
薛鹂微微仰起脸,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表哥爱我,又不肯娶我。世子爱我,便甘心退婚娶我吗?”
梁晏甚至没有犹豫。“好。”
他下颌还在往下滴水,模样分明十分狼狈,眼神却坚毅严肃,似是怕她不信,他又重复了一遍。“只要你愿意,我明日便去退婚,一切过错皆由我一人承担。”
第39章
“你生得是美是丑与旁人何干,日后若谁欺辱你,切莫忍着,尽数还回去。”少年面颊上的水珠尚未擦去,却先替薛鹂抹去了脸上的水,一双眼熠熠生辉,像是聚了天上的星辰。“何况你这眉眼生得多好看,待日后面上的红疮好了,定会是个美人。”
那一年薛鹂十三岁,姚灵慧正在忙着争家业,薛珂许久不曾归家,她已经忘了父亲的模样。叔伯家的小郎带人欺辱她,将她的鱼灯踩烂,又将她推到了水中。
薛鹂从前也有过还手,只是她打不过,又没人帮她一把。被捞上岸以后,她吓得一直发抖,尽管对方语气温柔地安抚她,她也只会抽噎着掉眼泪,最后连道谢的话也没有说出一句,那人便急着离开了。
后来回了家,她一路去问,才晓得那是洛阳来的郎君,高门望族出身,不过是顺带路过吴郡。
她再去想法子问,终于得知他姓梁,单名一个宴字。
梁晏匆匆离去,并不知晓她的姓名。而薛鹂默默记了他许多年,除了她自己,谁也曾不知晓。
地上都是水渍,薛鹂眼里也蓄了层水,梁晏的身影因此而模糊了许多,与她记忆中的少年逐渐重合,以至于让她有种不真切的感觉,似乎眼前的画面是一场梦。
直到银灯焦急又恼火地小声喊她:“娘子莫要说傻话!”
薛鹂咳嗽了一声,泪盈盈道:“表哥已经伤了我的心,世子莫要戏弄我。”
梁晏回答的十分急切。“我绝不辜负你。”
她的眸子像是被雨水冲刷过后的琉璃,明净透亮,折射出细碎的亮光。
“鹂娘愿意相信世子,还请世子……莫要负我。”
在场的侍者们都不敢吭声,梁晏也忘了自己来魏府的本来目的,安抚过薛鹂后便急着先去退婚而离开。有人脸色复杂地看着薛鹂,目光中既有同情又有惊愕。即便是银灯也只当她是伤了心,一时间冲动才会说出这种话,梁晏一走她便扶着薛鹂安慰她。
薛鹂任由银灯说话,自己只柔弱地低泣。她知道,一日之内,她因魏玠跳湖寻死的事便会传播整个魏府,而后无论出于任何原因,舅父都会对她心怀愧疚,为了补偿而加倍地待她好,她的婚事便不至于被轻易定下,即便她强硬地要求嫁与梁晏,魏植也会尽力满足她,并且替她向平远侯说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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