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

第18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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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就听见这位姑奶奶发出若有所思的声音:“怪了,我昨天睡得挺好,我这个月都没睡这么好过。广州这地儿很适合我。”
    段一柯:…………
    啊我到底为什么喜欢这个魔鬼。
    ***
    《狮子》的故事背景是90年代,城市里还没那么多高楼大厦。剧组多次选址,最后把拍摄点主场景定在佛山城郊一处古村。村里有祠堂,有古老的河道,有鳞次栉比的岭南建筑群……
    几乎和书里的那个世界重叠了。
    唯一的问题是这地方离佛山市区将近一个小时。拍摄时间很紧,顾冲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路上,从演员到工作人员都在村子里就地住下。
    分配过后,除了女主演觉得条件实在不行住回了城区,其他主创和主演都被安排进了一栋早年空下的职工宿舍。
    宿舍楼下一个大院子,种着遮天蔽日的大树。一楼几间空办公室被剧组分归不同部门干活用,二楼一排并行的房间,住人。
    也没故意安排,反正姜思鹭又和段一柯住隔壁。搬行李的时候,她站在门口看了他一眼,脸上有种放弃治疗的绝望。
    院子不大,挤挤挨挨地停着剧组的车。放下东西没多久,姜思鹭就收着松球叫她的微信:
    [走,开工了。]
    头一次参加筹备期,姜思鹭心里也没什么底。去的路上大概听了下,她的工作还是改剧本,但和之前坐在工作室里的创作又有所不同。
    之前和顾冲、松球开会的时候,大家会对拍摄场景有很多理想化的想象。但是真正落实到拍摄时,很多设计都会被推翻——大部分时候,最终的拍摄场景都和主创的理想化场景相去甚远。即便能找到,但如果距离太远、或者拍摄成本太高,就又会因为预算被否决。
    编剧在筹备期的主要工作就是,跟着导演去到剧组最终确定的拍摄场景,根据现场的实际情况来修改和设计剧本——用松球专业点的话说,就是“带着场景概念二次创作”。
    仅仅一个下午,姜思鹭就跟着导演组走穿了这个小小的古村。好消息是,这地方不少场景和剧本里的设计高度吻合,节省下许多修改时间。
    兴奋归兴奋,但一回房间就瘫了。
    楼下还在喧哗,是导演组挑灯夜战。姜思鹭在床上趴了一会,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她就知道,来人是段一柯。
    于是无奈地爬起来。
    打开门,对方抱着手臂,倚着身后半人高的铁栅栏问她:“吃夜宵么?”
    “村里还有夜宵啊?”
    “没,笋仔开车买回来的,”段一柯说,“买多了,我和成远吃不完。”
    姜思鹭探头看了看隔壁,闻见一股令人着迷的味道。
    晚饭吃得匆忙,她今天又消耗大,还真有点饿了。而且……而且成远也在,那应该,也不算他俩单独……
    于是收回目光,应道:“吃,你等我换身衣服。”
    她换了件深色的宽松T恤,扎到短裤里。怕头发吸味,又盘了个丸子在脑后。
    后颈落下几缕碎发,她懒得别了,抓了两把就往段一柯房间走。
    成远看见她就想起立逃脱,被段一柯一把按回去。地上支开个小桌,段一柯把自己坐的矮凳丢给姜思鹭,然后拖了箱可乐过来坐着。
    妈的他怎么坐纸箱都那股劲劲的。
    姜思鹭收回目光,拿了串豆腐啃。
    成远开始不说话,结果看姜思鹭自己都没尴尬,也就放开了。两个男生聊了会儿天,姜思鹭大概听出来,他们之所以提前进组这么久,就是要训练舞狮的事。
    那么高的梅花桩,就算有替身,近景也得自己上,出了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又说了几句,成远开玩笑:
    “操,我怎么觉得给你拉坑里了。这电影拍完了,别给我摔个半身不遂。”
    “呸呸呸,”姜思鹭赶忙抬头,“你干吗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快找块木头摸摸。”
    桌子是塑料的,凳子也是塑料的,床头是铁的,一时半会还真找不着木头。段一柯起了下身,从腰里掏出块木牌,递到成远跟前:“摸吧。”
    “你这随身带了些什么古怪玩意?”成远笑道,掰起来看了一眼,“这雕得也忒丑了,你从哪买的,被骗了吧?”
    姜思鹭顺着他的手望过去,神色一下有些恍惚——他手里攥着的是她在东阳雕的那块“平安”的木牌。
    段一柯都没看她,冲成远说:“你懂个屁……你别给我摸油了。”
    成远结结实实翻了个白眼。
    又吃了几口,放在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
    姜思鹭还当是自己的,看了一眼才发现亮屏幕的是段一柯那边的。来电显示是笋仔,段一柯接起,“嗯”了几声,无奈道:“行,车钥匙呢?”
    那边又说了几句,他把电话挂了,随即站起身。
    “挡着别人车出门了,”他说,“笋仔有点事,我去挪下车。”
    姜思鹭点点头,目送他出门。再回头的时候,看见成远望向自己的目光很复杂。
    她差点被嘴里那半口叉烧噎着。
    “干吗啊?”
    “看你俩奇怪,”成远摇了摇头,拿起筷子来夹菜,“人家是貌合神离,你俩是貌离神合……你快别折腾他了。”
    姜思鹭没说话,只是瞥了眼自己手上刚掉干净的痂——底下的新肉刚长出来,她竟然就有点记不得当时摔得有多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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