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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嫣心中一紧,还在感叹有惊无险的一刹那,罗成却没有闲着,一瞬已然将背在身上的弓箭取了下来,在马蹄飞踏,马背上极为颠簸的情况之下用最快的速度稳稳搭弓拉弦,嘴角弯起了微微的笑意。
——箭尖锋芒,直对苏烈!
指尖微动瞬间,利剑直发,对着苏烈的头而离弦飞奔。
苏烈早已经看见那对着自己而来的锋锐光芒,迅速也取出一支羽箭搭弓,针锋相对地迎着罗成的那一只箭射过去。
单嫣面对着罗成的胸口,就在这一瞬间回头朝着苏烈的方向看过去,竟然见到那两箭箭锋相对的一刹那,罗成的箭顶着苏烈的箭头往前,在生生劈开了苏烈的那支箭后继续朝着苏烈的方向而飞!
苏烈暗叫不好,见到罗成的箭毁了自己的箭继续射向前来,咬了咬牙,立马就抽出腰上的佩刀准备斩箭自保,可到底还是慢了一步。
他刀方才出鞘,罗成的箭带着鹤唳之声已对准了他的左眼扎进来。
那一刻苏烈左眼的视线之中,全然被那一支朝着自己方向射来的羽箭所填满。
他背脊一凉,意识到已经晚了。
“——噗嗤!”
“——苏将军!”苏烈身边的将官惊喝出声。
苏烈忍着,极力地隐忍着,可是却还是忍受不了地低喊出声,声音痛苦煎熬。
他身边的将官瑟瑟发抖,眼睁睁看着那一支无阻的利箭在整个穿透苏烈的左眼后,方才罢休地停歇了下来。
苏烈的手猛烈颤抖着摸向自己的左眼处。
他的左眼一片漆黑,右眼也被沾染了些血污看不清前路。
他看到不到,此刻他一张清俊的脸上牢牢扎着一支箭,他的左眼已经变成了一只血泉眼,淙淙的鲜红的血和眼球爆裂后的不明液体交汇在一起,成网状一样顺着他的鼻梁、左脸慢慢地流下来。
而就趁着他为伤分神的一刹那,另外一只箭从左侧方向射过来,牢牢地钉穿在他的左肩之上。
苏烈捂着伤口的手臂像是木偶被断线的躯干,突然地没了力气垂落。
而补发的那支箭的来源处,正是已经攻破出口的白显道处发来的。
一时之间,原本严密的阵脚自乱,张公瑾等人先一步掩护杜差奔着北边的路逃跑,而罗成在后,眼看着杜差等已经安全,便护着怀中的单嫣策马往南边防守弱势之处砍杀出去。
领走之前,苏烈听见罗成冰冷的声音远远地传来:“苏烈,今日你杀我生父,夺我封地,我先取你一只眼睛赔罪,之后的账,咱们来日慢慢清算。”
刘黑闼眼见苏烈中箭之后,连忙跟上前去擒拿罗成,可是却被苏烈怒喝着住了手。
刘黑闼气得要爆炸:“还拦着做什么!那姓罗的小子把你一只眼都弄瞎了,你还受这窝囊气!?看我不把那小子撕碎了喂狗!”
苏烈一只眼睛还血流如注,心中已然是巨浪滔天,素来的平和也被扫,他捂着满脸的血,血还在从他的指缝往外泉水般地冒。
“追什么追!?罗成阴险,他不打没准备的仗,今日归来说不定是早已经摆好了空城计中计,等着我们贸然前进他好一举反攻!现在不清敌我形式就追上去,若是北平失守谁来抵偿!?大哥如今还命悬一线,我也收了伤,你一个人应付罗成身边的那些狗,不怕被咬死!?”
苏烈已经彻底被磨平了耐性,他咬着牙,那一只还亮着的右眼里集聚浓云暴雨的怒意。
刘黑闼被他阴晦可怕的怒意震慑住,他是个明眼人,不敢在此时再顶撞苏烈,于是只不甘道:“那要怎么办?”
“怎么办?”苏烈怒极反笑,“立即下令,封锁北平城门,不许放任何人出去。如今单氏逃走,只有先揪住北平王妃秦氏的姓名,否则,咱们手中就当真无罗成的把柄了。等我们回去,养精蓄锐。他罗成不是说要跟我慢慢清算吗?好,我苏烈就等着这么一天,看看是他先报他的杀父之仇,还是我先雪我的左眼之恨。”
刘黑闼看着苏烈咬牙切齿地疯狂模样不敢再吱声,只赶紧吩咐了人上前来招呼苏烈的眼伤,又增派了人手赶紧返回北平封城闭门。
窦建德从粪坑里捞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一丝气了,现在苏烈也重伤在身,他一个人,确实也不敢贸然进攻,再坏了他们的大业。
“回城!”想了想,刘黑闼还是咬牙,决定先忍气吞声。
罗成带着单嫣往南边的山路继续前行。
已经到了夏天,北平的天气开始变得诡谲起来,前一刻前空万里后一秒便天色昏暗如夜,很快下起暴风骤雨。
动手之前他与张公瑾等人就已经约定好了先各自奔两个方向走,六日之后在靠近长辛店南边的一个小庄子上汇合返回金墉。
因此即使冒着大雨,罗成还是不敢松懈。
苏烈是个多心之人,他今日莽撞就是为了让苏烈自己把自己兜进圈子里。
但即使他算计到了这一步,事情都有个万一。
遂冒着这样的大雨,罗成还是暂且不敢停歇,只把自己的衣服笼在单嫣的头上,抱着她纵马往前继续跑,一直走过了约莫十来里路之后方才走慢了些。
已经渐渐远离了集镇的方向,一路慢慢走来,前后便全是荒山野岭。
约往山中走,雨便越大,细密的雨线又快又密,将视野里蒙上一层白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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