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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当中微微睁了睁眼睛,只依稀看见门外廊下一串人影子。
“都在这儿笑什么呢?也不规矩些。”过了一阵,一个高挑些的人影从另一边走上来,门前那一片小姑娘忙得都收了声,轻声细语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声“珠珠姐姐”。
珠珠站在门前,往紧闭的房门瞧了一眼,转头问站在廊下的小丫鬟:“世子妃午睡可醒了?”
站在最前的一个小丫头绞着手指怯怯道:“回珠珠姐姐的话,我也不知道。世子妃午睡的时候嘱咐咱们不必在床前候着,我们就出来玩儿了。”
珠珠笑一声,伸手一点她眉间,啐道:“我可告诉你们仔细服侍着,这一阵子王驾千岁身上不好,王妃也伤了寒正养着,王府上下就全靠殿下和世子妃打点,你们可不许再叫世子妃操心,知道?”
小丫鬟们忙应声:“知道了!”
“知道了就下去吧。”珠珠笑着,“今日大雪,后院里小子们在打雪仗呢,你们也去凑凑热闹。”
一听打雪仗这三个字,几个小妮儿们顿时眼睛都亮了,你看我我看你,连忙跟珠珠说了声谢,紧接着呼的一下便四散往院子外跑去。
珠珠回头瞥一眼那一群撒开脚丫子跑远的小丫鬟,笑了一声,方才转头回来轻手轻脚把正屋的门推开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听见什么动静。
珠珠关了门往内室暖阁里走,刚转过屏风,就看见架子床上单嫣已经坐直了身,正伸手拿盖在被子上的外套。
珠珠见了连忙上前替单嫣拿过外衣,披在她肩膀上,低声道:“世子妃醒了怎么也不叫一声人?倒由着外头那群小妮子晃荡!”
单嫣将肩头的衣裳拢了拢,回眸淡淡笑着看一眼珠珠:“你不是叫她们去后院和小子们玩么?我再叫她们回来,岂不做了恶人?”
珠珠忍不住笑:“就属世子妃爱开玩笑。”
“这几日王府里为着父王的病,上上下下都阴沉得很,好不容易逮住个机会,还不叫我说两句笑话松快松快?”单嫣含笑,拍了拍珠珠的手。
珠珠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也说不得她什么。
“外头是不是又下雪了?”单嫣的目光往床旁紧闭的菱花窗看。
窗上映着被雪压弯的竹枝。
“前不久方下的,这会儿大了许多。”珠珠道。
单嫣掀开盖在腿上的被子就下床穿鞋:“我出去看看。”
“诶!”珠珠忙伸手取下一旁架子上挂着的风毛外套,“外头冷,世子妃好歹披上这个!”
趁这空档,单嫣早已经把鞋趿上了。
珠珠赶紧把风毛的大氅压到她肩头上,又拦到她跟前替她把大氅的系带系上。
一边系,一边抬眸幽怨地看她说:“世子妃就算不疼惜自己,也该疼惜疼惜我才是。前儿殿下才说这阵子我没把你照顾好,要扣我的月钱呢。一会儿殿下从校军场回来,见你衣服也不穿,袜子也不穿的,就这么精光站在外头,还不把我撵了出去?”
单嫣听这话直笑,伸手捏珠珠的脸说:“他扣的月钱,我补给你就是;他要撵你出去,我再把你找回来。”
珠珠被逗笑了,忍着笑佯装板脸:“反正殿下不敢说您的不是,只拿着我们这些下人撒气!”说着手上动作一快,将系带结好了。
单嫣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便转过屏风往正屋大门走去。
珠珠忙跟在身后。
还没靠近门就听见外头呼嚎的风声,单嫣拢好了大氅,抬手将门推开半边,顿时那风便张狂朝着人刮过来。
单嫣眯了眯眼睛,珠珠跟上来从后环着她,替她把大氅箍紧。
一时风偏了向,单嫣这才慢慢把眼睛睁开。
外头一片白茫茫的,青灰色的苍穹还在不停落着密密麻麻的白点儿,鹅毛大的一片,一点点积起来,墙沿上、屋檐上,全然是厚厚的一层。
一片雪白的掩盖之下,万物都似静谧无声。
一时间,单嫣有些微微的恍惚,不知是睡得久了头昏还是怎的,便有些糊涂起来。鬼使神差的,她侧首过去问珠珠道:“珠珠,咱们来北平,是不是快满三年了?”
珠珠没明白她问这个做什么,愣了片刻,然后道:“年前就已经满三年了。世子妃怎么问这个?”
单嫣靠在门框上,听着珠珠的话慢慢笑了一声,而后转头看着门外一片素银,笑叹道:“真快啊,这样的日子,竟然都已经过了三年了。”
从前她总觉得岁月过得慢,好似青春怎么也挥霍不光。
也许是与罗成成婚之后的岁月过得太安逸平稳,一日复一日的打打闹闹下俩,如今一回首,忽然才发觉离她成婚的那个时候,已经过三年之久。
三年这两个字,说出去轻飘飘的,察觉过来却觉得沉重。
北平王府庭前栽的树青了又黄,盛了又衰。
成亲后与罗成在北平府的这三年,算是她记事以来过得最安逸最宁静的一段生活。
这三年当中,与罗成婚姻美满自不必说,两个人追追打打,笑笑闹闹一路过来,从来没为什么红过脸。
王府当中,婆母秦夫人素来拿她当亲生女儿疼爱,婆媳两个伴着一处说话做针线、玩笑,没有不合拍的。她过门之后,秦夫人更是拿她当未来王府的主母管教,许多为人处世、礼尚往来、御下管家管账的事情,都是手把着手亲自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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