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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喵族也已经另立继承人。”耿耿叹了一口气,神色有同情也有悲伤,“还有没有挽回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分类都变成纯爱了……太可怕了=口=
☆、第五五章
锦锦失踪一星期了。
晨晨五体投地状趴在床上,像一张懒洋洋的煎饼果子,巴着枕头支着下巴,撑着眼皮瞅着床前的地图,那是通讯仪的虚拟屏,被放大到窗户那么大,很贴心地挂在他面前。
不是普通的地形图,而是星系云图,大大小小的星体像下饺子一样挤成一锅,什么颜色都有,红橙黄绿青蓝紫,像商店里十块钱一盒的彩虹弹珠,但是仔细看又分出了鲜明的层次,远近高低各不同,瑰丽无双。
“七天……能跑到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呢……”晨晨喃喃地自语着,一根手指戳在虚拟屏上,戳的一个碧蓝的星球滴溜溜打了好几个自转,围绕它的四个小卫星也跟着滴溜溜的转,晨晨叹了口气,目光移到旁边的备注上,“费因”两个字淡淡地闪着光。
他看着地图,发愁地想了一会儿。
手指慢慢地移动着,划出一道微弱的波纹,穿过各种花红柳绿五彩缤纷的星球,最后停在一颗和费因有些相似,同样泛着浅蓝色的星体上。
他略微停顿,轻轻一按,指尖很快刷出了相关的备注。
“夏州……?”晨晨念出了它的名字,沉吟片刻,他忽然侧过脸,毫无预警地抛出一个问题,“这是什么地方?”
方少言闻声回头。
他原本安静地立在窗前,这一回头仿佛惊动了晨起的微光,淡淡金色的光芒细碎地摇动着,映着青年军官的眉眼,有些模糊又有些华丽。他看了一眼,很快回答:“是夏州,和我们费因同在星系图的西南板块,在正西方向呈35度夹角,直线距离约是62光年。”
“62光年的话……”晨晨粗略一算,“唔,两天多一点的路程,也在范围里啊。”他拖着附近区域放大了几倍,指着那一片蓝,又问,“这是海么?”
“对,”方少言点头:“那就是明珠海。”
晨晨摩挲着那一片湛蓝,过了片刻,微微叹口气。
方少言见状走过来:“怎么了?”
晨晨叹道:“这个星球,长的和我家乡很像,在这种乱七八糟的地图上也一眼就能分辨出来。”他皱眉道,“锦锦一直想回家,查过很多资料,肯定也留意过这里。”
方少言怔了怔:“你觉得他们去了夏州?可是锦锦身不由己……”
晨晨道:“就因为身不由己,如果能由己的话,一定会给我传话的。”
方少言沉吟道:“他与容微素有分歧,而且性格倔强,外柔内刚,眼下受制于人,估计和容微好好说话都不可能,怎么还会建议去往哪里?”
“啧啧,”晨晨坐起身,似笑非笑地看着方少言,“性格倔强,外柔内刚?真没看出来,方少爷对我家锦锦也是了如指掌啊~”
方少言一怔:“我……我不是……”
晨晨笑道:“不是什么?”
方少言看清他满眼调笑,神色一松,坦然地回答:“我不用说,你心里明白。”
晨晨哧地一笑:“那方少爷,要是有一天我要你的命,你给不给?”
方少言简单地嗯了一声。
晨晨追问:“嗯是几个意思啊?到底给是不给?”
方少言道:“我说嗯,就是随你便。”
晨晨收起笑,看了方少言一眼,目光有些复杂,忽然又趴回床上,回到之前的话题:“你说得对,锦锦不会与容微说起夏州,但是我说他们可能会去夏州,并不是说锦锦要去,而是容微单方面带他去的。”他解释道,“容微常年替明岚办事,枪林弹雨里一路走出来,心思十分缜密,先前动手便是谋划万全,面面俱到,出走他乡也必然有个大概路线,不可能漫无目的满世界瞎跑,而他带着锦锦,就必然要顾虑到他,以容微对锦锦事无巨细的掌控力度,不管是不是明白为什么,他也一定知道锦锦对夏州感兴趣。”
他又戳了戳那颗蓝色的星球:“所以,他计划的路线有很大可能会经过这里。或者正在赶去,或者已经离开,也或者就在那里住下了。”
方少言道:“要去看看么?或者派人去查一下?”
晨晨摇摇头:“没用的,锦锦的通讯仪和他完全绑定,一早就被他拿走了,但是他没想到我复制了锦锦的通讯仪,按理说肯定能追踪到他的下落,但是你看,这几天我们跟着实时坐标马不停蹄跑了那么多地方,结果却半点收获都没有,这说明什么?”不等方少言开口,他自己回答,“信号一直都有,说明容微之前并没有发觉,到昨天才忽然消失,说明他是昨天才发现被我们追踪了。而在之前他没有发觉的情况下,我们跟着坐标却始终找不到他,原因只可能有一个。”
“什么?”方少言问。
晨晨皱眉道:“除了容微自己,还有其他人在故意阻碍我们,而且容微本人并不知道这些人的存在。”他叹口气,“到目前为止,所有的知情人里,有动机这样做的,要么是明岚,要么是容家和喵族。”
他侧头瞅了方少言一眼:“明白了吧,这三方都对容微心怀歉疚,所以明知道是他理亏,也非要暗中维护,而他们无论是谁在其中插手,我都只有徒劳无功的份,还查个什么劲?”
方少言沉默片刻,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晨晨没有立刻回答,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双手枕在脑后,一条腿曲起来,微微眯着眼,正对着方少言低下来的目光。
过了片刻,他忽然笑了:“等吧,前方就是绝路,到时候就算容微有天大的本事,他也只能把锦锦送回来。”
四菜一汤,两个拼盘,菜是普通的两荤两素,汤是普通的蛋花米酒,冒着袅袅热气和诱人的味道,很家常地摆在桌子上,桌子也是很家常的小方桌,面对面坐的话能吃到对方面前的菜。
容微把碗筷摆好,餐纸折叠起来,一丝不苟地拉开了椅子。
他穿着洁白的衬衣,面容素净,神色平和,略微低着头,目光没有抬起过,仿佛为这一桌简单的饭菜倾注了所有注意力。
他盛好一份汤,微一探身,放在对面的位置,然后又盛了一份放在自己面前。
他欠身坐下,筷子握在手中,给自己夹了一根青菜,菜到嘴边,手停下了,就像凝固在那里,凝固了几十秒,他忽然低声问:“你不吃?”
说话的时候仍然没有抬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盘子。
锦锦背靠窗户站着,脸色苍白,一声不吭。
容微等了半晌,慢慢放下筷子。他看着那根青菜,淡淡地说:“其实不吃也没什么,但是你要知道,如果继续注射营养液的话,虽然不会损伤身体,对消化系统总归有些不太好的影响,所以还是吃点吧。”
锦锦:“……”
锦锦脸色更白了。
自从在民政局遭人暗算,不小心落在容微手里,就一直过的迷迷茫茫,没有能清醒思考的时候,除了昏睡还是昏睡,偶尔醒来总是换了一个又一个地方,像亡命天涯一样。
直到来到这个夏州,才算暂时安顿下来。
他从昏睡中醒来,见到了聂云和耿耿。
但是还没等他有什么打算,耿耿猛地给他抖出了一段容微中二时代的黑历史。
原来容微和明岚王子是青梅竹马。
原来容微从小暗恋王子。
原来容微向王子当众告白过。
而且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锦锦听到这里,心潮一下子澎湃起来,瞬间对明岚王子黑转粉。
卧槽真是太特么意外了!那个总是趾高气扬的王八蛋竟然也有这种乌漆麻黑的傻逼往事!告白的时候一定是信心满满吧!所以专门挑了那么盛大的生日宴会!结果呢,脸被打肿了吧混蛋!王子殿下干得太漂亮!
耿耿完全没有发现锦锦在暗爽,愤慨地控诉着,明岚王子铁石心肠,把个如花似玉的容家小少爷当下人使唤,一使唤就是十五年。
容微心高气傲,受了那样的奇耻大辱,怎么能不怀恨在心?这一恨也是足足十五年,直到现在。
耿耿斩钉截铁地说道:“容微对明岚殿下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
锦锦继续心潮澎湃。
你恨啊你恨啊!管你是爱是恨,王子殿下才不在意呢!
然后耿耿总结道:“他爱的是你。”
锦锦:“……”
锦锦回过神,一下子噎住了。
耿耿后来好像又嗦了什么杂七杂八,但是锦锦都记不得了,脑子里反复重播着一句话。
“他爱的是你。”
“他爱的是你。”
“他爱的是你。”
……
正在怔忡出神,忽然小臂上一凉,狠狠痛起来,锦锦一惊,却见耿耿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近了,正在把一支针剂注射到他体内,锦锦愕然,耿耿不等他问就解释道:“别慌,只是营养针,你很久没吃什么了,好好睡一觉吧。”
日哦我特么睡你大爷!早就睡够了好么!锦锦大怒,但是来不及抗议,眼前又一黑,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就到今天中午了,他使劲打起精神,迷迷糊糊的想了一会儿,也大概知道了先前都是怎么回事,什么营养针,只怕还有安眠药吧,难怪总是晕晕乎乎,也难怪这么些天不见天日,滴水未进还能好好活着。
他拉开衣袖瞅了瞅,手臂上好几个小红点,其中一个尤其红,大约就是昨天扎的那下,但是按压起来没有一点异样,所以之前都没有发现。
锦锦看着那几个针孔,膈应的不行,跑去洗手间狠狠地揉了好几遍,然后还是难受,干脆洗了澡,洗着洗着猛地发现沐浴露是他以前最爱用的牌子,先是一呆,然后心情一下子恶劣了。他烦躁地洗了澡,简单洗漱一下,恢复了一点精神。
等回到卧室,又发现床上放了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锦锦:“……”
锦锦怒从心头起,房门还是反锁的,里面打不开,他用尽力气一脚踹上去,咔嚓一声,差点把脚腕震断了。
正要再踢,房门忽然打开。
容微白衣如雪,提着大大的食盒站在外面。
然后就发生了先前的一幕。
居家模式的容微默默地走进来,略微低着眼,鸦羽似的睫毛轻轻垂着,看起来楚楚动人,温和无害,但是锦锦比谁都更知道他的真面目,丝毫也不被表象迷惑,见他走近,本能地觉得害怕,直接就缩到了角落里,贴窗站着不敢动。
容微把餐具都准备好,招呼锦锦吃饭,叫了两次,见他死活不吭声,也沉默下来。
他坐着,锦锦站着,没有半句话,隔着半个房间的距离,却好像千山万水,难以跨越,只有米酒清淡的香气若有若无地飘散开。
容微自出现就没有抬过头,没有向锦锦看过一眼,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座被冰雪覆盖的雕像。
锦锦瞧着他,渐渐地又想起了耿耿的话。
“他爱的是你。”
“容微爱的是你。”
先前刚听到还没怎么,此刻他注视着咫尺之外的容微,再反复地想着这句话,越想越好笑,简直要笑出声来,只觉得再没有听过更离奇的事了。
他是明岚王子的复制体,与明岚王子有过不少直接间接的接触,对王子殿下的人品也大概知道一些,所以虽然耿耿说的容微的那段黑历史十分出人意料,细一想也在情理之中,的确是王子能干出来的事情,应该是真的。
容微在明岚王子手里栽了大跟头,他的身世,他的感情,他的财富,他的人脉……全都被王子利用的彻彻底底,所以耿耿说的,容微对王子没有好感,是完全顺理成章的,锦锦表示理解。
但是,这天外飞来的一句“他爱的是你”又从哪里说起?从眼下这没来由的挟持和软禁?还是之前骄阳神殿痛不欲生的折磨?或者再往前,故意给凤朝华捉去,弄的遍体鳞伤?这些都不是的话,再往前,同一屋檐下的时候,那日复一日的漠视与冷待?又或者是一开始,初见惊艳再见倾心,那一段早已被证实纯属做戏的所谓甜蜜恋爱?都不是吧?
往事如铁马冰河倏忽而过,锦锦回忆着目前为止自己经历的这段感情,一幕一幕,除了尴尬就是难堪,完全记不得有哪些美好。
明明是前生今世两辈子的初恋,到最后却只剩下脸上一道伤疤。
☆、第五六章
那一桌温暖飘香的饭菜,直到所有的热气都被冷却,锦锦也没有跨出一步。
始终是容微一个人坐在那里。
就在锦锦怀疑他是不是偷偷睡着了的时候,容微抬起了头。这是他今天第一次这么直接地看锦锦,双眼如同幽暗古井中浸润的珍珠,深不见底,蒙着一层清冽的黑。
锦锦打了个冷战。
但是容微看了一眼后,没有说什么,拿起筷子,一个人吃起来。他吃的很从容,轻嚼慢饮,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锦锦以前见过他这个状态,知道他这是又在打什么主意了,但是也不敢问,只能暗暗盼望他赶紧吃完滚蛋。
终于等到容微放下筷子,缓慢地擦擦手,站起来。
锦锦正要松口气,忽然就见容微猛地一扬手。
“啪”。
一声细不可闻的轻响。
锦锦:“……”
锦锦不可置信地低下头,只见自己肩窝的衣服多出一个小孔,但是却没有疼痛的感觉,他茫然地瞅着自己的肩,伸手想摸一下。
可是手抬不起来,一条手臂动不了了。
然后紧接着半边肩膀,很快全身上下都不能动了。
就像中了定身术,一动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有神智还是清醒的,眼睁睁地看着容微走过来,一边走一边把一支银色的小手枪塞回了口袋。
锦锦:“……”
锦锦愤怒的快把牙咬碎了,但是什么都做不了,容微不理会他恼恨的神色,走到跟前,弯下腰,将他抱了起来。
熟悉的清凉馨香霎时占据了呼吸,锦锦一下子懵了。
容微把他放到床上,锦锦还是动不了,只能愤怒地瞪着他。
容微半跪着,一边膝盖压在锦锦身旁,在身上随手一摸,摸出来一个盒子,他毫不避讳锦锦,打开盒子,拿出一支注射器。
锦锦:“……”
锦锦心里泛出难以形容的恨意,伴着尖锐的酸楚和绝望,汇成一股洪流充满了胸膛,几乎窒息,他艰难地喘了口气,再也抑制不住,眼泪流了下来。
容微顿了顿,慢慢伸出手,手心抚上他的面庞,静默地抹去了泪水。
锦锦没办法避开,也不愿意示弱,努力睁大眼睛,然而眼泪还是不断地涌出来,把容微的脸染的有些模糊,似远似近地变幻,一刻海角一刻天涯。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容微静静地说,“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段晨晨也不行。”他的手掌渐渐地暖了起来,轻柔地摩挲着锦锦的脸,“十年前,我亲眼看着他们做出了你的身体,八年前,我亲眼看着明岚殿下从遥远时空将你召过来,亲眼看着你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睛。”
“我给你伪造身份,为你规划一切,把你送到远离帝都的城市,看着你一天天适应,健康地生活。”容微慢慢地说道,“你的喜好和梦想,每一次成功每一次失败,我都知道。我一直都在看着你。”
“我让付沉沙把你带来帝都,让你认识了我,我带你写下婚约,让你名正言顺的和我住在一起,每天都能看到,也让你每天都记着我。”
他喃喃地叹了口气,“你是我的。”
锦锦僵硬着,容微的话每个字都听在耳朵里,但是他没办法思考,满头都是冷汗,因为容微一边说着话,手上也在忙活着。
他拿出了一个拳头大的瓶子,里面有半瓶泛着粉色的药剂。
然后他把注射器往自个儿腕上一扎,抽出了大半管血。
接着也推到瓶子里,晃了晃,把原本淡粉色的药剂染成了鲜红。
跟着他又换了个注射器,从混合后的药剂里抽了一管出来。
然后――
锦锦手臂一痛,惊恐地看着那混着容微血的鲜红药剂被完全注入自己血管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麻痹这是神马!!!锦锦差点疯了,这个神经病!!又想干什么啊!!锦锦急的泪水盈眶,根本听不懂容微在那里叽歪什么东西。
他不能动,不能说话,满心里除了恼恨就剩恐惧,眼泪根本止不住,无声无息地哭到哽咽。
第二天早上醒来,容微又摆出一桌饭菜的时候,锦锦自觉地坐到了对面,虽然没有胃口,还是乖乖地吃了饭。
下午容微带他去明珠海岸。
晴天浅海,海天同色,柔软的沙滩蜿蜒地延伸出去,惬意的游人三三两两,海浪温柔地冲刷着脚踝。
然而锦锦一丁点欣赏的心情都没有。
容微给他带了相机,锦锦不敢不接,但是直到傍晚回去,他还是一张照片都没有拍。
接下来的日子就好像曾经那两年朝夕相对,锦锦不再反抗他,容微也没有再做什么过分的事,两人住着相邻的房间,微妙地和平共处着,容微提着各种简单的建议,锦锦完全听从他,一日三餐,柴米油盐,一起散散步,逛逛街,打打酱油买买菜,你看电视我看书。
过了几天,容微带着他离开了夏州,还有聂云和耿耿一起,长途跋涉一整天,到了个古色古香的小城镇。
容微似乎早有准备,直接把锦锦带到一个古朴雅致的庄园里,安顿下来。
当晚,跟着容微踏出大门,没走出多远,锦锦就发现这个城镇似乎在举办什么古会,处处张灯结彩,家家花团锦簇,喧闹声此起彼伏,人群熙熙攘攘,欢声笑语直冲云霄,沿街摆开的各种摊点望不到边。
锦锦被这种盛世欢腾的景象震的眼花缭乱,几个小孩子打打闹闹地跑过去,锦锦连忙让路,结果不知道踩到了谁,一个踉跄。
眼看就要脸着地,手腕一紧,有人及时拉住了他。
锦锦一扭头,容微的脸在夜色灯光里十分清晰,眉眼如冰似玉,被光影照出浓浓一段清雅与哀愁。
锦锦不自觉多看了几眼,一晃神,容微的手顺势下滑,握住了他的手。
锦锦条件反射,猛地抽出来。
他们随着人群随意走了走,没有走出多远,找了个冷饮店坐了一会儿,便原路返回了。
锦锦去洗澡。
披着浴袍走出来,一抬头,吓一跳。
容微正坐在他床上,漆黑的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锦锦立刻停住了,警惕地看着他。
这一段时间锦锦一直很听话,虽然大部分是迫于容微的手段,怕他再干出什么事,也有一点是因为他发现容微比从前收敛了许多脾气,似乎是在有意识地改变着什么,具体是什么,锦锦说不上来,但是,就感觉上说,他好像是想改善自己的形象(?呃……
反正,不管因为什么,就说身体关系这一块,容微没有再强迫过他。可是现下是怎么回事?又想吃黄牌么?
锦锦胡乱推测着,容微只是静默,过了半晌,他忽然手心一展,一张攥的变形的纸条飘落在地。
锦锦:“……”
锦锦退了一步,脸色煞白。
容微看着他,慢慢地道:“随随便便就能塞出去,这种求救的纸条,你准备了多少张?”
锦锦闭着嘴巴。
容微皱起眉,他的眉长而纤秀,皱起的时候显得很是怨怒,声音却是温和平静的:“你还想回费因?那是个伤心地,回去做什么?段晨晨有方少言了,不用你陪伴,他过得好好的。”
锦锦还是闭着嘴。
容微道:“你那么喜欢摄影,长年累月做重复的工作有什么意思?天地宽广,无边无际,有多少秀水绝峰远远超乎你的想象,我可以带你去看,想去哪里都可以,最远的路,最高的山,最美的花,最大的海,我都能带你找到……你不是很喜欢么?”
锦锦沉默半晌,目光落在地上的纸条上。
那上面有晨晨和方少言的联系方式,他在拥挤的人群中塞给了一个路人,虽然并没有抱着多大希望,但是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转眼就落在了容微手里。
万事尽在掌握,如同跗骨之钉。
是不是永远都不能脱离他?锦锦茫然地想,心头陡升汹涌的绝望,再也忍不住,他猛地一咬牙:“我不喜欢!哪儿都不喜欢!你快放了我!”
容微一愣:“什么?”
锦锦对他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这是非法拘禁!”
容微脸一沉,倏地站起身来:“你――”
锦锦骂道:“你什么你!你他妈有本事杀了我啊!王八蛋!”
容微慢慢地说:“我不会再伤你一分一毫了,你好好的待在我身边,我以后都会保护你。”
锦锦冷笑:“真恶心!我干什么要在你身边要你保护?难道你喜欢我么?!”
容微眼色一暗,沉默了。
锦锦大声道:“耿耿说你喜欢我,是他说的还是你说的?这种话你也敢说?麻痹你要不要脸啊?”他干脆豁出去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么!那时候你骗我跟你结婚,就是因为明岚王子吧!因为他不喜欢你,看不起你,所以你一直记恨他,可是又拿他没办法,正好我跟王子是一样的身体,你就利用我来羞辱他!”
容微咬着牙不吭声,苍白的脸慢慢涨红了,呼吸也急促起来。
锦锦冷笑一声:“他先骗你喜欢他,后来又狠狠拒绝你,让你在很多人面前丢脸,所以你对我也这样,先骗我喜欢你,等到我真喜欢你了,你就在我脸上割一刀!这一刀其实是给王子看的,对吧!他当年怎么对你的,你一模一样还在我身上!因为我是他的复制体,是他的替身!”锦锦说着,心痛欲裂,眼前渐渐模糊起来,他咬牙忍着,“但是结果呢?人家根本不在乎!他以前不在乎你,现在还是不在乎!就你一个人死死地记着,有什么用?你处心积虑,把你受过的苦对我做一遍,人家有半分反应么?他是他,我是我!你做的那些事,他不在意,我不明白,所以你拼着自虐,赔上你自己,把过去重演一遍,有什么意义?从头到尾就是你一个人的事!”
容微一言不发地听着,胸膛剧烈起伏,手握成了拳头,眼睛渐渐泛出了血红色。
锦锦胡乱抹了一把脸,满手的泪,大声道:“你总算知道自己多傻逼了吧!痛完了解脱了,要做的事也成功了,王子殿下说到做到,再也不会约束你们家族了,再也没有人能让你低头了!想去哪里去哪里,自由自在!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你绑着我干什么?我都没有利用价值了!”
“晨晨说,你算个什么东西啊?根本没必要恨你,反正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就随便讨厌一下就好了,以后我们回家了,会有更好的生活。”锦锦哽咽,“我知道他说的对,可我还是恨你!你以前吃过苦,那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骗我害我!”
“凭什么你要怎样就怎样?凭什么你忽然又喜欢我了?凭什么你喜欢我我就要听你的话!你设计绑架我软禁我,不让我跟所有人联系,稍微说点什么,你一个不高兴就有办法整治我!”
锦锦恨的咬牙切齿,哭着喊道:“还待在你身边?呸!我恨你!我恨不得杀了你!你去死吧!”
他情绪很激动,话才说完,猛地一阵咳嗽,几乎喘不过气,倚着墙蹲了下来,咳的撕心裂肺,忽然有鲜红的血沿着嘴角流下来,一滴滴落在地板上。
容微一直都没有说话,到此时才开口:“我知道了。”
锦锦咳了一阵,手背往嘴角一抹,抬起头。
容微还在原地站着,脸色惨白,神情木然,就像一株衰败的黑色丽花。
他一扬手,砰一声,扔过来什么东西,正好落在脚边,锦锦一看,是之前见过的那个银色的小手枪。
“我明白了,我放你走,”容微声音低哑,“但是我没办法看着你离开,这是麻醉枪,你见过的,要走的话,就用它开一枪,把我打昏吧。”
锦锦:“……”
锦锦怔了怔,捡起银色的麻醉枪。
容微后退两步,坐在床上,一副毫不抵抗的模样。
锦锦迟疑着,慢慢举起枪。
容微道:“保险是开的,直接按下来就好。”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还犹豫什么?说不定再过片刻,我就改变主意了,到时候你就没有机会――”
“啪”。
一声轻响。
容微倒下。
锦锦心里猛地一跳,有些呆愣,看到他倒在床上,不由自主地跑上前,一下搂住肩膀,叫道:“容微!”
容微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嘴唇动了动。
这种麻醉剂的厉害锦锦是亲身体验过的,这短短片刻,他就说不出话了,锦锦咬着嘴唇盯着他,勉强分辨出来他的口型。
你,走,吧。
锦锦脑海中瞬间千回百转,但也只是片刻的事,他随即点点头,放开容微,走了两步,又回过身,说:“以后可能不会见面了,请你珍重自己……祝你以后平安幸福。”说完,再不回头,快步离开了。
穿过回廊,直奔大门,走了几步却见耿耿和聂云迎面走来,心想还是告诉他们一声,于是也迎上前,耿耿道:“锦锦你去哪里?”
锦锦道:“耿耿,聂大哥,我要走啦,容微还在房里,你们去照顾他吧。”
耿耿和聂云都是一怔:“走?你要去哪?”
锦锦简单地概括道:“我说我要回家,他说可以,就给了我一支麻醉枪,让我把他打昏,然后自己走。我就打了他一下――”
耿耿皱眉道:“麻醉枪?”
锦锦道:“我放在他身边了,你们一看就知道,就是他之前用的那个,银色的,小小的。”
“什么?!”耿耿脸色大变,聂云也一下子变了脸色,猛地推开他,向容微的卧室狂奔过去,锦锦被推的踉跄后退,耿耿一把抓住他,“容少真把那支给你了?你――你打他了?!”
锦锦点头道:“是啊,他自己说的,怎么了?”
耿耿急的手发抖,抓的锦锦肩膀生疼:“你!!你这是要他的命!――跟我来!”
☆、第五七章
锦锦不明所以,被耿耿和聂云的反应吓了一跳,来不及再问就被耿耿抓着手腕往回跑,他略微挣了挣,但是耿耿情急之下抓的很紧,他挣不开,于是也不费劲了,这时他心里也不怎么惊慌,反正容微已经答应了放他走,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出尔反尔,耽搁一下也没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跑回楼上,卧室门半开着,耿耿一把推开,抬眼一扫,看见先返回的聂云背对他们蹲在床前,锦锦瞄了一眼,隐约看见容微还在昏迷着。
耿耿紧张地大声问:“容少怎么样?!”一边问一边往里走,刚走进两步,聂云忽然站起来,回转身。
看见他的表情,锦锦怔了怔,一下子站住了。
聂云是容微身边最亲信的侍卫,锦锦认识他的时间和认识容微差不多一样长,平时他和容微关系不好,也是更亲近聂云一些,互相都很了解,但是这么久以来,他从来没有见过聂云像现在这样复杂的神色,阴沉而冷漠,还有掩不住的焦虑。
耿耿也站住了,不过不是被吓住的,聂云对他做了个止步的手势,阴暗的神情一闪即逝,语气平淡地吩咐耿耿:“你带上几个人,护送锦少回费因,现在就走。”
锦锦闻言松了口气,果然容微还是讲信用的。
耿耿却露出了疑惑的神色,看了锦锦一眼,皱起眉头,问聂云:“那容少怎么办?那枪里不是――”他说着又踏前一步,想看看容微的状况。
聂云挡在床前,面不改色地地打断:“他没事。”
耿耿皱眉盯着他:“那你闪开,让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