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菲最近有点烦。
    因为医院里开始传起周煦的绯闻，绯闻的另一位主角是她见过数次的那位咖啡店“老板娘”，她记得两个人相处的氛围。没有明面上的亲密暧昧，但江含月说自己是周煦的“姑奶奶”时，他一贯清冷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却有明显的纵容。及至一行人在周煦的提议下去moonriver讨论工作时，她又分明看到他的眼神长久地停留在那张过分漂亮的面孔上。
    甚至这个绯闻的源头也来自于周煦本人，他把微信头像换了，正方形的图片上是moonriver的木头招牌，挂着几串亮晶晶的小灯泡，和周煦一贯严谨的气质完全不搭。
    那个下午被江含月晃的脸蛋花了眼的小张医生无意中也发现他换了头像，于是开玩笑问周煦：“周老师的头像有点眼熟啊，这招牌是不是上次咱们去的那家咖啡店？”
    周煦还没答话，一旁的林菲不知从哪窜出来一股无名的气，酸溜溜开口：“周教授跟老板娘相熟得很，上次她还说是周教授的姑奶奶呢。”
    小张医生愣了愣，捧腹笑道：“怎么会这样——那我得求周老师牵个线了，我记得老板娘是个大美人呢。”
    周煦并不关注林菲的神色，笑了笑，坦白得很痛快：“那恐怕不行，因为，我正在追她。”
    小张医生的表情僵了僵，到底说的也不是什么认真的话，很快为自己打了个圆场：“我开玩笑的，真没那个意思……既然如此，那我祝周老师早日成功，哈哈哈。”
    林菲口中发苦，脸上偏要笑起来：“我也是，希望您得偿所愿，早一点把老板娘追到手。”
    旁边的其他医生也跟着起哄：“也让我们看看女孩子什么模样啊，我们医院的高岭之花终于要被妹子摘跑了呗。”
    “大美人？我看看大美人。”
    “周教授这脸蛋这身材，这人品这身份，咱们医院里暗恋你的小护士可以从前门排到后门，拿下妹子还不分分钟的事。”
    周煦被同事们的八卦热情吵得有点头疼，莫名就想起江含月店里那个同样啰嗦的咖啡师。他整理了一下衬衫袖口，拿起文件夹准备去查房。
    出门之前，他想了想回过头解释：“是我高攀她，所以她愿意给我什么名分，我就是什么身份。”
    李尧正在吧台里老老实实擦杯子。所幸小老板最近心情很好，手也稳得很，再也没发生过连环摔杯的惨案。擦着擦着，忽然鼻子一阵痒，没忍住一个大喷嚏打出来，李尧眼睁睁看着雪白的骨瓷杯子脱手掉下去。
    “砰。”一地碎渣。
    他痛苦闭眼：“谁诅咒我！”
    江含月正坐在吧台边玩手机，闻言也只是笑：“没事，大师傅，碎就碎了呗。我心情好，记我账上。”
    李尧蹲下去捡碎片，一边捡一边拍马屁：“谢谢小老板！小老板你人怪好的！最近是不是和周医生处得很顺利？不过……他是不是好久没来了……”
    好像是有段时间没来了。李尧蹲在吧台后默默扇自己嘴巴，自己的脑子都追不上这嘴，万一他俩最近吵架了，这岂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料江含月并未生气，还是笑眯眯的：“是啊，不过也快了，搞不好今晚就来这儿了。”
    李尧捡完碎片站起身，一头雾水：“啊？”
    江含月没多说，想起什么似的自言自语：“差不多也到一个月了。如果他今天来，我得换件衣服……上次买的口红呢……”
    一边念叨一边就上楼了。
    李尧不明就里，见她转身时候指尖还摸着脖子上那条新项链，顺嘴继续拍马屁：“小老板你这项链真漂亮。”
    江含月的声音飘过来，和脚步一样轻盈又雀跃：“这个月加工资。”
    moonriver的木头招牌上换了新的小灯泡，简简单单的小圆球之间零星有几个月亮形状。周煦站在招牌下，轻轻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然后推开门。
    和那个晚上一样，店里还是放着懒洋洋的缓慢的音乐，江含月穿了条白色裙子，背对门口趴在吧台，长发高高束起来，露出光洁漂亮的手臂和两扇纤巧的蝴蝶骨。
    流动的暖黄色的光从她的肩头扫到小臂，周煦顺着光线看到那段繁复的茑萝纹身，然后是薄而小的手掌，纤长的手指。
    江含月的无名指上套着一枚简单的铂金素戒。随着她手指的动作，戒指在马提尼杯上敲出轻轻的脆响。
    周煦的胸口瞬时间发热发胀，满溢的情绪从心脏里涌出来，涌到喉头，涌到眼眶，涌到遍身每一寸神经。他自私地走远，又一厢情愿地回来，穿越过许多年时光，看到的还是同样一轮小月亮。
    江含月如有感应回过头。
    周煦站在门口，一身偏正式的黑色修身西服，衬衣扣子系到最顶上一颗，还是那个严谨到有几分禁欲的穿法。只是他眉眼神色温柔，仿佛已经站在那里等待许久。
    好像……好像要去结婚啊。
    江含月想着想着忍不住笑起来，举起手示意他看戒指，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她放下杯子，站起身对他张开手。
    “欢迎再次光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