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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头将明熙的手舔了一遍,等伤口完全好了,他抓着明熙的手却有些发呆。
    三天后,汴路基地的队伍出发青县。
    明熙在猎杀丧尸的过程中不断地巩固实力,筑基的实力他挥使得愈发得心应手。青县之行很顺利,在宋舒城的恳切请求下,明熙在自己的能力水平内给予那些重点培育的异能者保护,让他们能够尽情地磨练却能够性命无虞。
    这天明熙扯过一个女人将她拖离八阶丧尸,感觉到这些天窥视他的那道视线骤然浓烈。
    危机解除的时候,明熙避开前来道谢的人们自己躲到了车里。夜色浓重,明熙换好衣服后就躺在车板上,拉过一床薄被搭在腰间,侧卧着睡着了。
    不久,车队里头的声音也渐渐停歇,偶尔只听得到守夜的人低低的私语,或者是梦酣的人磨牙说梦话……
    一道黑影进入明熙的车厢,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月色投下一大片厚重的阴影。来人小心地蹲下,伸手拉起明熙身上的被子,刚刚将被子掖到明熙的肩部,却被一只瘦削的手强硬地抓住。
    明熙蓦然转身,长发在枕头上铺陈出一大片水墨画。他眯着眼看着来人,颇有些无奈到极点地开口:“你老是跟着我做什么?”
    黑暗里传来沈忱闷闷的声音:“我想你了。”沈忱干脆坐下来,反手将明熙抱紧,脑袋搁在明熙的肩窝蹭动。
    明熙拖住沈忱就往外头瞬移而去,等到了车队五十米外的荒废民居里,他才放开。
    “那天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地去想?”
    沈忱老实点头:“想了。我不想做你的亲人,我想做你的男人。等我回魔界,你就做我的王后好不好?我们缔结婚契,生命同享福禄共生,好不好?”
    明熙气得嘴唇直哆嗦,气急反笑地问:“你是魔族,我是人类,如果可能的话将来还能飞升成仙,仙魔不两立,你说,要我做王后?”
    “没关系的,紫丹说魔界有一秘术,可以将飞升成仙的修士的后天仙骨抽掉,植入任一魔族的一小截骨头,就能在那个修士身上孕育魔骨,成为魔族。我的力量以后是最强大的,你植入我的骨头,将会是魔界实力第二,这样好不好?”
    沈忱的眼睛亮晶晶的,可以看出他对这个所谓的处理方法很是推崇,嘴角弯起的弧度更是昭示着他愉悦的心情。他就这样充满期待地看着明熙,似乎只要明熙点头,他就能拥有整个世界。
    明熙却觉得一股来自地狱的九幽寒气从脚底寸寸侵入他的身体,将他的舌头都冻结了,他无法开口说话。甚至他的魂魄也因为沈忱的这番话而震出了体外,回归身体后他仍是觉得思维还在九天荒芜之地,无法思考。
    听听,他到底听到了什么?
    他计划的未来,还遥不可及的未来在这一刻都完全没有了意义。有什么用呢?汲汲营营数百上千年,最后抽掉仙骨化身为魔,无尽的心血就此化为乌有,他甚至还要感谢沈忱给予了他魔界第二的尊位?
    真是可笑!
    “怎么了?”沈忱见明熙的脸色不断地转换,郁色一层层地在眼底沉淀腐烂化脓,盯着他的视线让他心慌。
    明熙静静地问:“你是认真的?”
    沈忱点头:“熙,你不愿意吗?你是不是怕那里没有认识的人会寂寞?没关系的,我可以帮你找到你父母的转世,将他们也带到魔界,再帮他们恢复那一世为你父母时的记忆,对了还有你爷爷,你想不想见到他们?”
    明熙死死地瞪着沈忱,一团郁气悲愤卡在胸口,他觉得喉咙有点痒,捂着胸口咳了几下,一口黑血吐出来,他却觉得浑身的精气都随之泄掉了。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何为绝望。
    “熙!”沈忱大惊失色,慌忙抱住明熙。
    明明还是以前的微凉触感,明熙却觉得沈忱碰他的手像毒蛇一样,滑腻恶心。他猛地甩开沈忱,伸手狠狠地擦拭掉嘴角的血迹,他盯着沈忱的眼神时前所未有的沉寂:“沈忱,你是认真的?”
    “熙,你过来,我看看你是不是伤还没有好?”沈忱朝前走了两步,明熙就退回两步。他这才发觉不对劲。
    “你,是在生气?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他为了他们的以后殚思竭虑才想出这些办法,他自认都是为了明熙着想。要知道魔族已经数千年没有踏足人界,在人界几乎可以说是根基全无,要在人界找到三个转世的灵魂是多么困难。可是他都为了明熙而下了决心了,为什么明熙还不能给他一个好脸色?
    “对呀,我在生气。”明熙轻声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对我有这样的念头,但是我说过,我不喜欢男人。可是你认真听过吗?你说的这些好办法,是真的为了我?还只是你自己的私心?不要摇头沈忱,你扪心自问,你有没有尊重过我?”
    “不是……”
    “不是?好,如果你说的我都拒绝,你同意吗?”
    “不行!”沈忱斩钉截铁地否定,“我们是注定要在一起的,你忘了吗?”他伸手想抚摸明熙眉心的契约印记,那抹紫红还跟往常一样靡丽。
    “我没有忘记,我们是主仆。”明熙指了指自己的眉心,他自嘲地笑了,“不,也许我早就得意忘形了,忘记了我们还是主仆。”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明熙转身,“你回去吧。”走了两步他的脚步顿了顿。
    “我父母和爷爷……”字似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你千万别动他们,这是我的底线。”
    沈忱茫然地站在那里。到底是哪里做错了?这个结果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回到车里,明熙搂着被子发愣,寒意却还是一阵阵地戳着心窝,每一次呼吸都是一阵心悸。
    他又想起了几年前,那个时候的华雍跟现在的沈忱是何其相似。
    华雍在他的酒里下药,过后却梗着脖子说是为了自己。他喜欢自己,所以要占有,却不问一下当事人的意见,也不管别人是否同意。
    以喜欢的名义行伤人之事。
    这两人还真的给了他好深的一刀。
    华雍他还能摆脱,即使现在遇上了他也不会处于下风。但是沈忱呢?他们之间的羁绊那么深。沈忱要捏死他是分分钟的事情,就是沈忱不动手,这个主仆契约也能瞬间将他的灵魂秒成渣。
    想来想去没有头绪,刚刚才喷出一口心头血的他意识开始模糊。他默念着口诀运转灵力,歪头抵在车壁,睡着了。
    本来明熙想着,有了昨晚的对话,沈忱应该会消停一点,没想到第三天就出了问题。
    车队顺利完成了清剿青县、搬运机械物资的任务,再加上不少异能者的实力都有所增长,车队士气高昂,轻松的气氛萦绕在每个角落。
    事情发生的前五分钟,队里的一个二十岁姑娘,水系蓝阶异能者林雅书笑呵呵地开着玩笑。
    “明先生这样的高富帅,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哪家姑娘 。”
    “便宜了你行不行?哈哈……”众人调笑。
    林雅书本来就被明熙吸引,任务完成后心神放松,眉目话语中就显露出来那么一点半点意思。她也不是一个忸怩的人,都是末世了,感情还藏着捏着有什么意思?在众人的打趣中,林雅书大大方方地直视着明熙,脸色微红。
    “明先生,您有没有喜欢的人?”
    明熙哭笑不得:“暂时没有谈这个的打算。”
    一语双关,林雅书的脸白了白,却只是落寞地笑笑,没多说什么。
    这是一个有分寸的聪慧女人。
    五分钟后,丧尸潮包围,林雅书和另外一个青年被十阶丧尸狗攻击,节节败退。明熙抽手将他们拎出来,返身正要收拾这头丧尸狗,却听到身后那个青年一声惊骇大叫。
    他回过头,就见到林舒雅被黑色的雾气拦腰砍断,鲜血喷薄而出,刹那染红了地面。
    明熙脑海里闪过那截手掌……握手……以及刚刚匆忙之间他将林雅书和青年同时拍走,落手的地方正好是林雅书的腰。
    有所感应的他蓦然转身盯向大榕树那个方向,沈忱尚未收拢的戾气让人心惊胆战。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碎裂崩塌。
    被明熙发现,沈忱有一瞬的惊慌。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心脏狂跳,只觉得被明熙看到不好。
    任性的孩子喜欢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假装乖巧,只因为在意那个人。他直觉明熙不会喜欢他这个模样。
    两人都愣住,被冷落的丧尸狗发狂大叫,利爪划破了明熙的背部。明熙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回过神来解决了那只丧尸狗。
    背上血淋淋的,温热的血滑下精瘦的腰滴落在地面,明熙却似乎感觉不到疼。他沉静地指挥余下工作,对在自己身后亦步亦趋、不安焦灼的沈忱视而不见。
    到底是怎么了?一切都变了样。
    他还以为沈忱只是任性,自私,却从来不认为他狠辣。
    一个狠辣的任性自私的实力强大的人,还能扭正回来吗?
    他希望自己现在是在噩梦中。
    ☆、第53章
    沈忱忐忑不安地跟在明熙身后,看着那道伤口从咕咕地冒着黑血到凝固成痂,心疼变成了难以言喻的茫然。等到一切都安定下来的时候,明熙摆摆手不让车队的第二队长不要跟着他,自己离开车队。
    末世多年,安全基地如雨后春笋遍地盛开,留在外头自己生活的人几乎没有,安全区外头的建筑一年年地荒废下来,藤蔓牵牛花斜斜地依附着建筑的表面往上爬,显得阴森荒凉。
    明熙径直进入其中一栋荒废民居,打开虚掩的房门走进去,坐在落厚厚一层尘埃的沙发上。他静静地看着沈忱。
    “陈辉林的手,是你砍断的?”
    沈忱犹豫着点头。
    “那是因为――”
    “林雅书,也是你杀的?”
    “……是,不过――”
    “是因为我吗?”明熙觉得自己的猜测很荒谬。他跟沈忱可以说是形影不离,他可以肯定沈忱跟他们绝对没有旧日之仇,他们唯一的联系点就是自己。而这两个受害人的共同点就是都跟自己接触过。
    可是跟自己接触过可以当做沈忱伤害他们的理由吗?
    可是,只要这个念头一在脑海里响起,明熙就不可遏制地去怀疑。
    他盯着沈忱不愿意放过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沈忱下意识地点头,看到明熙的眼睛一寸寸地冷下去才觉得不对,他愣了一下,张着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明熙冷冷地笑了。“沈忱,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你――他们是无辜的!”前世多年的末世生活折磨,明熙早就不是心软的性子,但是那点良心还在。这两件事情分明是因为他而起,无缘无故背负两个人的性命,他的心里也止不住地发冷。
    沈忱倔强地撇开头一言不发。他的心里难受极了。明明是不相干的人,明熙却因为他们而对自己生气,自己难不成还比上那两个人?一想起两个陌生人在明熙心里的重量比自己还重,他就觉得一股暴虐之气从心底升起,恨不得将那两个人挫骨扬灰。
    “在你心里,我还不上他们?”忍了忍,沈忱还是开口了。“我讨厌一切靠近你的人!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熙,你看,我的身边只有你,你不能,不能让别人在你心里比我更加靠前。不不,你的心里只能有我,眼睛里看到的也只能是我。”说到激动的地方,沈忱猛地拽住明熙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充满期待地看着明熙。
    “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你不能再跟别人!”
    明熙使劲儿甩开沈忱却失败,他厌恶那五天,就是那五天让一切都畸形扭曲了,偏偏沈忱还要提,用那种“这就是证据”的语气,让他又气又急。
    “谁是你的人?!沈忱你放开!”
    “你是我的人!你闻闻,你身上有我的味道,你身上有我留下的印记――消褪了?我可以再留下给你看!”沈忱的情绪也有点失控,居然一只大手制住明熙的双手,另一只手扯掉明熙的衣服。
    衬衫撕裂的声音在夜里非常清晰,扣子在地上蹦跳了几下也没了声响。明熙这下子是惊怒交加,心里对沈忱那最后一丝侥幸也断了个干干净净。
    沈忱的力气极大,欺身上前将明熙半压在沙发上,用力地在锁骨处咬了深深的一个印子。明熙绝望地发现沈忱竟然还用上了自己的力量,他一个小小筑基修士根本无法反抗,使出什么法术根本毫无作用。
    当年那个软糯的小豹子明元宝,那个以幼儿形态初醒来却捉弄他叫他娘,第二个出口的字却是他名字的沈小忱,在这一刻都远去了。
    自从父母和爷爷相继离开他之后,自从错爱了程容之后,他首次再将一个人装进心里。最后这个人却想完全占据他的心,挖啊挖,想把别人的痕迹挖掉,但到最后他的心已经碎成渣,哪里还能装得下什么东西呢?
    他放弃了挣扎,松开手。咬着唇看着头顶。夜色里多年荒废的天花板早就裂痕累累,蜘蛛网遍布。
    人在这世上走一遭凭的是什么?总归是为了那么一点念想吧。
    在一个在任何方面都完败自己的沈忱面前,他感觉不到未来的一丝光线。
    沈忱将他两世积累的消极情绪全部激发了出来。
    累,他觉得真累。
    感觉到沈忱的呼吸渐渐浓重,感觉到腰腹抵着的硬物以及逐渐往下的啃咬。
    他说:“沈忱,每个人的生命在这个末世都是自己挣来的,就算你看不上,也没有资格去抹杀他们的荣耀。真的,我从来只是以为你比较依赖我而已,没想到你什么时候竟然这么地、这么地――病态。这不是喜欢,喜欢一个人,只会想着将一切好的东西捧在那人眼前,护着他,而不是强迫。”
    他说:“你不愿意别人接近我?那要不要我把自己的手脚都砍了,把眼睛挖了?这样多好,两耳不闻窗外事,你把我抬回去藏着,天天瞧着,我就是你一个人的了,这样好不好?”
    他说:“你觉得这样好不好?你觉得满意的话就点头,如果这是你的心愿,我总不会拒绝你的。”
    这几天日思夜想的人就在自己的身下,原先只是想要在明熙身上制造印记的沈忱渐渐情`欲浓重,满心满眼都是明熙的味道,乍然听到明熙的话,思维还混沌着。
    明熙冷笑,五指成爪挖向自己的眼睛。剧痛传来,同时还有一股强力拽住了自己的手。
    他眯着眼睛,透过血雾,依稀可以看到沈忱惊惧的表情。然后一切回归黑暗。
    沈忱震惊地张大眼睛,眼珠子似乎要瞪出眼眶,看起来吓人极了。明熙却恍若未见,竟然嘴角微勾地看着他,眼睛微弯,可是那血淋淋的眼睛却不再令沈忱觉得温暖愉快,反而觉得心胆俱裂。
    “你在干什么!”沈忱大吼,手颤抖着想要摸上明熙的眼睛,碰到那还温热的血时惊慌地撤回,整个人竟然从明熙身上翻了下来,滚落在地上,发出好大的一声闷响。
    他很快地爬起来,死死地掐着沙发。“你这是在干什么?你这是要做什么?……”
    明熙安稳地躺在那里,眼睛紧闭,浓密微翘的睫毛沾染了血,糊在了一起。他的嘴角却微扬。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你看,以后我就是一个瞎子,再也看不见别人了,多好,你觉得呢?不回答,那是还不满意吗?”明熙摸索着起身,趴在沙发上在地上来回地摸,终于把那把凌晗剑握在手里。“为了以后我不乱走,这双腿也不用留了。”
    手起刀落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明熙顺势松手,凌晗剑哐当落地,他也不急着抽回自己的手,静静地坐着,似笑非笑地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虚空。
    沈忱一腔怒火在看到明熙那抓烂的眼球后全部浇灭。他猛然抱住明熙,跟以前那样窝在明熙的肩窝,却再也没有一双温热的手无奈地揉他的头发,再将他推开。
    他想要大哭,呜咽了好久好久,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在沈忱看不到的地方,明熙收敛了讽刺的笑意,露出胜利的笑容,只是这个笑容有点苍凉。
    他打不过沈忱,却知道沈忱有一个最大的弱点。如果沈忱真的喜欢他的话,那么自己就是他最大的弱点。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他从来就不是好性的人,既然让他绝望,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这是一个疯狂的夜晚,紫丹发誓,它从来没有看到主上这幅模样。前阵子那个人类服用丹药重铸丹田出错时,主上为了他流眼泪已经足够震撼它了。但是瞧瞧,它现在又看到了什么。
    它被主上强硬叫醒,这样歇斯底里状若癫狂的人,真的是它的主上吗?
    “看看他!看看他的眼睛还有没有救!”
    主上放开怀里紧紧抱着的人,那个人低着头,长长的头发遮住脸却一动不动。这样死气沉沉的明熙与往常何止天差地别,竟然紫丹一时没有认出是他。
    它的主上温柔地拂开那人的头发,小心地抬起那人的头。它被吓了一身冷汗。这个人满脸都是血,眼睛只剩两个血洞,眉心的紫红小花瓣在血色中更显艳丽。
    这个人,分明就是那个叫做明熙的人类!
    “眼睛还有救吗?”等紫丹检查好,沈忱期待地问,眼底酝酿的癫狂让紫丹心悸,它小心地斟酌着语句。
    “这个,眼球被挖坏了,经络血肉坏死,我试试看可不可以激活这些经络,再炼制出生肌药膏――”
    “到底有没有救!”
    紫丹被吓得一抖,闭上眼大声说:“如果这些都没有用,那就只能挖掉眼球,植入新的的眼球!而植入新眼球的术法我并不会!”
    死寂蔓延,沈忱的腰弯下来,哆嗦着嘴唇亲上明熙的眼帘。因为眼睛已经被施上了法术,明熙一点痛疼的感觉都没有,就连亲吻,更是没感觉。见明熙面无表情的模样,沈忱心中大恸。
    紫丹看到明熙带血的指甲,震惊地抬头看着明熙,那眼神,似乎看到了一个疯子。
    它是知道自家主上对这人的执念的,它以为这个人类也是愿意的,没想到不过出去了几天回来后竟是这种情况。在它看来,这个人类实在是不识抬举!它恨恨地瞪着明熙,可是看着这个人类浑身的沉寂,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有点不舒服。
    真是讨厌!
    这是回到汴路基地后的第六天。
    紫丹已经调制出活血活脉的药水,沈忱亲手给明熙上药。白色微黄的药水看起来极其普通,可是沈忱却看到过它一滴入明熙的眼睛――他的眼睛已经收拾清洗干净了,萎缩扭曲的眼球横在眼眶。只要这药水一进眼,就像硫酸落地,兹兹咕咕的激起了无数的气泡。血水在明熙的眼里翻滚,顺着眼角滑落,看起来骇人极了。
    明熙死死地咬住嘴唇,死死地瞪大着眼睛,所有的闷哼都咽在喉咙里,让他的喉咙发出奇怪的咕咕声。
    沈忱是多么痛恨这药水,却不得不将它滴进明熙的眼里。不过几天,他已经是一副颓废的模样,双眼通红无神,嘴角起了水泡。他心疼地伸手挠挠明熙的嘴唇,将他的嘴唇从牙齿中解救出来,想要将自己的手指塞进去给他咬。
    “咬我吧。”
    可这样一来,明熙连嘴都不张了,只死死地咬合着牙齿,牙齿发出摩擦的咯吱声。
    “熙!”沈忱的声音低沉沙哑。
    明熙移开头不理会。
    将药水放到一边,沈忱抱住明熙低低地说话。
    “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不知道问的是为什么要毁了自己的眼睛,还是拒绝咬他的手指。
    呵,有什么关系?
    药已经上好了,这剧痛持续的时间长,几乎是一天一夜,等到剧痛结束,差不多又是新的一天上药的时候了。
    现在明熙不像以前,总是见缝插针地修行,把打坐充当睡觉。上完药他就没事做了,沈忱抱着他不放,他也不挣扎,自行闭上眼睛睡觉去。
    这样颓废的了无生气的明熙让沈忱生气过,伤心过,可是不管他说什么,明熙都不再回应他一个字。
    他饿了不说话,渴了不说话,饭到了嘴边就吃,水到了嘴边就喝,看起来最是乖巧不过。可是就连紫丹也看出,他这是真的不再理会沈忱了。
    明熙的打算也很明显:既然沈忱的占有欲这么重,那他就把人给他,他爱干嘛干嘛。这么完全配合的仆人玩具真是世间少有,沈忱应该满意得不得了吧?不满意?呵呵,就此一货,要退也没有了。
    那天车队返程的时候,林雅书死得实在是蹊跷,不少人看到忽然出现的沈忱,由此怀疑他是凶手。偏偏明熙失踪了,宋舒城接到消息后是大惊失色。人也不用派了,自己亲自赶到明熙他们住的房子,没想到大门紧闭。
    等到明熙的情况稳定下来,沈忱才出了幻境,出门采买食材。
    宋舒城好不容易才堵到他,却被他的模样惊到。
    沈忱原来是不想搭理他的,却忽然想起了明熙的话,他想,如果是这件事,明熙会有所动吧?
    可是他失望了。
    明熙静静地听着宋舒城的话,听他说安抚补偿了林雅书的亲人,车队的其他人报酬啊什么的也处理完了……他像一个局外人,直愣愣地看着虚空的某点。
    没有在意的事情,就不会绝望。他铭记着这一点。
    宋舒城见到明熙的惨状时已经惊得数不出话来。在他看来,能够打得过明熙的人,数来数去就只有眼前这个憔悴的少年,而这个少年对明熙的在意他是有目共睹的,伤了明熙的人不会是这个少年。
    那么到底是谁呢?看着眼前的明熙,他遗憾地想:这双丹凤眼以前是多么地明亮,灼灼的满是勃勃生机,上挑时显露出主人的骄傲自信,张扬耀眼。现在这双眼睛黯淡无光,甚至是丑陋的。眼睛的主人也像是一夜之间被人抽掉了风骨,呆呆的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
    再听不到明熙的回应,宋舒城叹了一口气,起身离开了。
    因为没日没夜地睡觉,有时候半夜明熙反而睡不着了。这天晚上他又醒了,听动静是半夜,窗户外头传来昆虫的鸣叫声。他躺在床上也不动,睁着眼睛发呆。
    鼻尖是晒过太阳暖烘烘的被子的香气。他忽然就想起他第一次生病,那个时候沈忱是五六岁还是六七岁?小小的孩子忙上忙下地照顾他,等他病好了,沈忱还听了隔壁老太太的话帮他晒被子,说是这样对身体好。
    那样懂事的孩子,谁不喜欢呢?
    现在盖着这床被子,他的心却平静无波,完全没有了当时的感动。
    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垂暮的老人,总是想起以前的事情。
    实在是太闲了啊……还是睡觉好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呢?只是徒增烦恼。
    意识即将沉睡的时候,沈忱却摸了过来,头趴在明熙的床边,轻轻拉起明熙的手搭在自己的脸上。
    “熙……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你不让我碰你,我就不碰你,我不会再弄疼你的,你快点好起来,我会对你好的……你为什么不理我,我多么想听听你的声音……”
    明熙心中冷笑,沈忱还是没有抓住重点,自己明明强调了那么多遍自己不喜欢男人,他却偏偏选择性遗忘这句重点,他恨的是沈忱对他行使的以爱为名的变态占有欲!
    算了,本来就不奢望他会懂。
    他不再理会耳边的低语,自顾自地陷入沉睡。
    明熙胖了不少。吃好穿好,每天除了睡觉就是发呆,动都不动一下,不胖还没有天理了。终于将明熙喂胖了,沈忱却没有了当初想象中的欣喜。
    药水每天都在滴,一个月后,紫丹将最后的药膏炼好了。沈忱亲手为明熙涂上,这次的药膏并没有给明熙带来痛苦,涂满了整个眼窝之后又缠上一层一层的纱布。
    沈忱的眼睛开始有了神采。他每天期待地瞅着明熙的眼睛,幻想着一个月后拆掉纱布,能够再次看到那双凤眼折射出潋滟的光彩。
    明熙继续过着圈养猪的生活,吃了睡睡了吃。对这眼睛他实在是没有什么期待。在他看来,如果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沈忱那饱含侵略性的双眸,这样一直坏下去也没有什么不好的。眼不见心不烦。
    在等拆除纱布的这一个月来,沈忱兴致很高。
    他有精力去研究新菜式,不知道花了多少尸晶从外头弄回来不少补方。不管好不好喝,明熙一律都喝了。
    明熙这头长发他肯定不会去打理,于是这也成了沈忱的工作。他倒是乐此不彼。每隔两天就帮明熙洗头发,然后把他抱到阳光下,慢慢地给他擦头发。
    沈忱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明熙昏昏欲睡,最后也确实睡着了。
    在明熙眼里已经没有时间观念了,沈忱却记得很清楚,到了拆纱布那天,他早早就起来了。他做完早餐,明熙也醒了。他帮明熙换衣服,温柔地梳着他的头发,再用以自己的羽毛编织成的绳子绑好。
    “熙真好看。”沈忱亲了明熙一口,又嘀嘀咕咕地说起今天早餐。说他怎么选材料怎么煮云云。
    即使明熙不说话,他也练成了自说自话的本领,炉火纯青。
    吃完早餐就要拆纱布了。
    明熙本来就兴致缺缺,所以纱布拆开后还是看不见,他也没有什么失望的。
    沈忱瞪着明熙那双外表恢复如初。却暗淡无关没有焦距的眸子,脑子里那根弦崩断。他失控了。
    紫丹被丢了个百八十里远,屋子里的东西被砸的被砸,丢走的丢走,明熙坐在床上,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歪着床柱睡着了。沈忱发泄了一通,转身看到明熙的样子,慢慢地靠近,搂住明熙的腰,哑声大哭。
    明熙被惊扰了好梦,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入眼就是黑漆漆的模糊一片。他眨眨眼,发现这是沈忱的脑袋。
    他的瞳孔微张,眼珠子左转转右转转,最后归于懊恼。
    卧槽真的好了?
    这个时候的他只有一个念头:要装瞎子没经验求破!
    ☆、第54章
    明熙还是第一发现,原来自己还是有演戏的天分的。他把焦点放在某一处,其他地方连一眼都不会多看。演得累了就闭上眼睛打盹睡觉,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了半年。
    宋舒城要结婚了!
    看到来送请柬的人时明熙险些控制不了眼部表情。宋舒城是一个面冷心冷的男人,明熙实在是想象不会出来宋舒城会看上一个姑娘然后跟她结婚。
    沈忱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撂下狠话让紫丹寻找换眼睛的秘法后,他就安安静静地照顾起明熙的日常起居来。此时他坐在明熙身边,小声地念请柬上的字给他听。
    原来宋舒城未来妻子叫做沈渝荷,很是清新淡雅的名字。这朵花以后要插在冰块上一辈子,一想起来就觉得画面很喜感。
    怕自己眼中的戏谑被看出来,明熙赶紧闭眼。
    “又困啦?”耳边是沈忱略带担忧的问话。“紫丹说,睡太多不好,我们去外面走走好不好?宋舒城的婚礼你去不去?我带你去?”
    这半年来,沈忱最大的变化就是学会了询问他的意见。每一桩小事都要过问,精细的程度令人感叹。
    如果在最大的那件事情上沈忱也能够这样尊重他的想法,那还会有这么多事儿呢?
    婚礼啊……
    末世后,人们结婚变得异常简单,看对眼就搬过去一起住。等到后来新的户籍系统重建,讲究的人家就花上几颗尸晶去扯个证盖个章,要说什么大操大办那是绝对没有的。顶多请亲朋好友吃一顿也算是个热闹了。
    汴路基地这些年发展得愈发好了。这里无死角的超高防御等级令不少人垂涎,有能力的异能者或单枪匹马或携家带口地从其他安全区或聚集地迁徙过来,成为汴路的新一份子。
    宋舒城不是一个慈善家,他接受的都是异能者、青壮年和其他对基地未来发展有益的人。这个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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