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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凰涅天下 作者:君朝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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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骰点掷出多少,取决于手气,不是智算过人,便能取胜,和围棋的谋算布局不一样。

    名可秀在围棋道的造诣已达“入神”境界,苏澹每与之对弈,都有败无胜,久之便失了对奕的兴致,说她“谋算太可怕”,玩双陆至少还有一半运气成分。

    可惜,这个“一半”的运气却也靠不住。

    名可秀笑着拈去他最后一枚棋马,“师兄,得罪了。”

    即使不用内力控骰,因对力之一道的运用精妙,名可秀有相当的技巧来把握掷骰的力度角度,以得到想要的骰点,至于骰点对应的棋路选择,则取决于计算,这正是她的长处。

    于是,苏澹只得再次推盘认输。

    棋盘上白色锥马十五只,又是一局完胜。

    苏澹拍了下额,叹道:“今日气运不济呀。”

    名可秀打趣他,“师兄出门前未曾占卦?”

    “师妹,善易者不卜也。”

    苏澹又摆好棋马,拿起牙骰掷入棋盅,摇晃着道:“再来,再来,不信赢不了你,至少得吃掉你几只马。”

    说出“至少”已是底气不足。

    名可秀微微一笑,“师兄气势已输。”

    意思是:不下也罢。

    再来也是败局。

    苏澹叹了口气,“果然,世上最无趣之事,便是棋不逢对手……”

    名可秀扑哧笑出。

    这话是卫希颜说的,用来表达她被迫和名可秀对弈的怨念——不是国手,奈何与国手对阵……

    但见苏澹眼中笑意盎然,名可秀便知他在打趣希颜,勾唇一笑,道:“希颜得罪师兄了?”

    说话间,名雅端着填漆托盘盛上热手巾,跟着又换了茶盏。

    苏澹拿起热巾子擦手,一边抱怨道:“你家希颜动下嘴皮子,就使唤得司天监滴溜转,连带天文院亦不得安生。”

    名可秀略一想,笑道:“师兄说的是航海仪?”

    “可不是?韩守思这会可是头疼得紧。”

    韩守思是司天监的监正,名行俭。

    苏澹端起白瓷剔梅花的茶盏,啜了两口,道:“先是按她要求改进了指南针,做出航海罗盘,这会又要求制出经度仪、纬度仪,她当是画饼么,落笔画个圈就成了?”

    名可秀唇边漾笑,说:“定是韩守思谘问师兄太频繁,烦着你了。”

    苏澹现下是翰林国学院的分支——翰林天文学院的掌院院士,而院士的职责之一,便是职司相关部署衙门在学术上的谘问,司天监遇到难题,自然要找天文学院的院士研讨,更何况苏澹和韩行俭还有着家世渊源和私人交情,司天监不找他找谁?

    苏澹哼声道:“瞧瞧你家那位,尽能找事。”

    名可秀端了茶盏,不紧不慢道:“师兄和韩守思祖上就有渊源,又是学问论交,即使没有枢府提呈的军事航海司目立项,你当韩守思便不烦你了?”

    当年,苏澹的祖父苏颂为相时主持研制水运仪象台和假天仪,韩行俭的祖父韩公廉就是苏相的有力臂助,韩行俭承继家学,官任太史局五官正,后因太史局令妒贤嫉才,韩行俭索性辞官归家做学问。后来,苏澹的父亲迁任杭州辖下的富阳县令,苏澹在富阳结识韩行俭,方知祖上渊源,遂多有往来,交情益笃。建炎立朝后,朝廷重立司天监,苏澹便向名可秀推举韩行俭出任监正,到苏澹供职天文学院后,两人往来便更多了公事交谊。

    正像名可秀说的,韩行俭不烦他烦谁?

    “再说,”名可秀又笑吟吟道,“航海仪涉及天文星辰之学,这难道不是师兄感兴趣的?”

    苏澹放下茶盏,神情带着几分慵散,“兴趣成了职事就没了趣,就好比身上加了几道箍子,浑身不得松活,哪还有趣?”

    名可秀瞪他一眼,毫不客气地呛他,“没有身体力行,哪来真知学问?”

    她知道苏澹的性子,向来疏散不喜拘束,当年科举做官是满足父亲的期望,之后便借口朝中奸党横行不愿苟合辞官而去,还被苏父赞为有风骨,事实上是不耐烦做官的烦琐,若非现在任着的太学博士和翰林院士都属于比较清闲的职位,他早就甩袖子不干了。

    这种任性的师兄,须得时不时敲打,否则哪时懒骨头发作,就撂挑子做他的闲云野鹤去了。

    苏澹嗟呀叹气,说了句:“师妹越来越无趣了。”又被名可秀瞪了一眼,他笑着起身踱到枫树下,伸手拈下一片枫叶,搁到鼻下轻嗅,语调悠悠地说道,“你们家那位现下是出海了罢?”

    名可秀目光一闪,微笑道:“希颜奉旨江北巡军,这在朝中不是秘密。”

    苏澹轻笑一声,“师妹,你忘了,师兄我精通易数之学。”

    名可秀话里带着笑意,“师兄不是说,善易者不卜也。”

    苏澹回眸斜她一眼,“得了,少和我打迷踪卦,你家枢相的行踪是军事机密,我且不管,但北方战事如何,你总得交交底罢,不然,这报纸你做去。”

    这才是苏澹来访的目的。

    两人回到正心阁说话。

    名雅重新上茶,又拉开墙上舆图的帷帘,退将出去。

    名可秀道:“……之前和师兄说过,金国不宣而战,是想打大宋一个措手不及。事实上,攻宋的计划应该是在七八月间就已定下,之后的几个月里,金国西京路的大军从西京云中向朔、代二州集结,北京路和中都路的军队向涿、易二州集结,另外上京路的部族军和族外附属军——契丹军、渤海军、奚军、汉军都一拨拨地分兵调往云中和幽州。

    “十几万大军的集结虽然进行得隐秘,但岂能完全瞒过我大宋的职方馆?北廷不作声,是因早就定下‘诱敌深入,关门打狗’之策,金军集结的同时,北廷军队亦在悄然调动……”

    苏澹凝神听着,他虽然不甚通晓军事,却也知道北边的胡族历来有九月进兵、十二月退兵的传统,因为八月正是汉人的秋收时节,九月出兵正好打草谷;而且,大宋河北地带冬季严寒,河流湖泊多数结冰或枯水,河北构筑的河道防线便成了胡人骑兵驰骋的坦途——金军的骑兵先锋,只需半日便可直扑霸、雄二州城下。

    早在八九月间,名可秀和卫希颜就不断推演金军的进军路线和北廷的战略战术,开战后结合北边情报再做修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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