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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凰涅天下 作者:君朝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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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可滥任一人!”

    “大人说得是!”众御史齐齐点头。

    ********

    举试在四月初一结束。两日后,贡院放榜,共计一千九百余考生通过举试成为制科举子,其中商籍举子约有五百人,几乎占了榜单的四分之一。

    举试结果通过报纸很快传遍各路州府,这对刚从“报战”中醒过味来的儒林士仕无异于火上浇油,纷纷由“义利之辩”调转笔头回归正题,反对开设“商科”、“算科”,允商人应诏等等……

    “榜单既出,大局已定……反对又如何?哼!”

    孙俊明冷笑一声,随手将报纸掷在地上,抬脚踏了出去,报纸主版下的“杨中立”(杨时)三字立时被乌皮靴底的尘灰掩去!

    如孙俊明般,中举的商籍考生们虽然每天都能在《西湖时报》上见到儒林名士们的尖锐抨击,但均不太当回事——朝廷已公开放榜,难不成还能因为几个大儒的反对就将他们五百名举子涮下去不成?如此出尔反尔,朝廷的威信何在?皇帝陛下的尊严又何在?

    就在商举们笃定不乱时,这当儿却发生了桩意外,让儒林对商人的口诛笔伐有了活生生的明证。

    不几日,朝野间的舆论就成了一边倒的倾向……

    礼部侍郎周紫芝成了众口所指,在朝堂上被胡安国、范冲等人指着骂得抬不起头来;左右谏议大夫直斥礼部失职,要求大理寺介入严查纠办,迫得周紫芝不得不递表自责。

    这桩事要从一位上榜的田姓举子说起。这举子名田文新,原是湖州一位丝绸商人,为应诏卖掉了自家丝绸铺子赴京,凭着几分文底和对商事复苏簿的熟稔,一举得中,却被户部一名一赐乐业人小吏认出这位田举子的长兄是广州的某位海商。

    朝廷制诏有令:凡涉营海贸或有亲戚涉营海贸者不得应诏报考——但田文新却隐瞒了其长兄为海商的事实!这是欺君大罪!

    众儒质问:礼部主事资审勘合,缘何会混入这田文新?

    杨时的女婿陈渊直接点出:朝廷主官有受赂之嫌!

    ***

    “血口喷人!”

    周紫芝愤而拍案,抖着报纸道:“少蕴兄,这是构陷!是污蔑……简直胡言乱语、不知所谓!”

    他气得走来走去,突然又走到书案前坐下,提笔怒道:“我要向官家上表自陈!我周紫芝虽不敢和司马温公(司马光)相比,然一向洁身自好,岂是那等贪贿之徒!”

    “少隐兄稍安勿躁!”

    叶梦得端起茶盏啜了口,慢条斯理道:“你何不问问丁相公的意思?这朝廷主官,可不止你一人哪!”

    周紫芝一愣,毛笔“啪”一声掉在书案上,“你是说……他、他们的矛头是丁相公……”他面上神情惊骇。

    叶梦得捋须道:“丁相公力推制诏,已引起二程门下的不满,此番借田文新之案发难当属情理之中!”

    周紫芝哼笑,“他们想扳倒丁相公?简直自不量力!”

    “少隐兄说得不错,依官家对丁相公的信任,断不会因几位闲儒的议论便对宰相大人生疑!有丁相公在前,少隐兄又何需为报上的几句无稽之谈发怒?”

    周紫芝想了阵,豁然附掌,“少蕴兄说得对!所谓不动则为动,既然是无稽之谈,我又何必急着辩白!”

    叶梦得笑了笑,他看了眼周紫芝,暗中叹了口气。

    周少隐虽不会因贪入罪,但这礼部主官之位怕是坐不稳了!

    ***

    叶梦得的预测很快变成了现实。

    赵构本心想保周紫芝,但田文新舞弊之案证据确凿,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审,该举子对欺君之罪供认不讳,虽然没有报端议论的行贿受贿之事,然礼部失察的罪责却着着实实脱不了!

    按说历届科举,类似这等瞒报虚报资料的事并不少见,礼部失察也并不是什么大罪,只要不涉及贪贿,皇帝对主事官员申饬并罚铜后了事,但周紫芝却偏偏撞在了炮口上,成为众矢之的!

    杨时、罗从彦等人要求朝廷严办,呼声激烈;朝中又有胡安国、范冲、朱震、左右谏议大夫等人上书,要求从严惩处。

    赵构在朝野压力下只得免去周紫芝的礼部侍郎,降职为刑部郎中;丁起、赵鼎、叶梦得三位主副考官均呈表请罪,各罚数千到万钱不等。

    四月初十日,赵构又下一道委命,经门下勘合后发出,以礼部郎中宋藻(宋之意)权任礼部侍郎,主持制考进试事宜。

    儒林却不打算就此罢言,再度要求朝廷罢商举。显然,田文新的舞弊案引发了朝野对商籍举子的诚信危机!就连先前持中立态度的士大夫也纷纷上书赵构,要求“官家慎重处事,商举宜适可而止!”

    这自然激起商举们的激烈反对,但俗话说理直才能气壮,之前海商内商与众儒报上论战,虽然有牵强附会之言、比不得儒林大家的义理充分,但胜在底气足、腰板子挺得直,声音就吼得大;然而田文新案一发,舞弊事实摆在眼前,众商反驳的气势便弱了几分,难复先前嚣狂,气得孙俊明等一干豪商将田文新的祖宗十八代一起问候了个遍。

    “这就是他娘的一颗老鼠屎!”

    湖商第一家的家主陈胜彬恨得咬牙切齿,“这姓田的王八蛋家里还有什么人?娘的,他田家要是还能在湖州有片瓦立足,我陈字就倒过来写!”

    “爹爹,田家咱们自然要拾掇,但眼下最紧要的是二弟会不会被刷回榜!”

    陈胜彬的大儿子陈浩忧心忡忡,他们陈家好不容易考上个贡士,难道竟会是镜花水月梦一场?

    有这种忧惧的不止湖州陈家,那中举的四百九十多名商籍举子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片刻不得消停!

    ……

    *********

    四月十五,因田文新案而延后的制举进试终于开考,但“商科”、“算科”这二科目却暂时罢考,俟朝廷诏命再定。

    文告一贴出,贡院门前一片悲嚎。

    “罢考”二字如一道轰雷,砸在众商举的头上。

    “怎么办?我的米铺已卖了……这下回去怎么办……”

    “只差一步!离进士只差一步……”

    “光宗耀祖的机会……就这么没了……”

    不甘心!怎么能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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