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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是觉得好受。
    他现在发现,他都不敢面对少康,他怕万一他松懈了,体内的寒浇出现,结果会怎么样,他不清楚。
    他只是尽自己一切的努力,不给少康造成一系列的危害,尽管少康也许并不在意。
    或许,哪天他可以完全控制住寒浇,又或许哪天他不在了,这样也行是最好的吧。可是,总是有那么些人会一直拼命的在他耳边念叨着,恩仇大计。
    三千年那么久了,在他最难受的时候,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在他最孤独的时候,大计中的人可有人陪着他,哪怕是一刻也好。
    没有,没有一个,只有少康,即便他一直知道少康只是顺手。
    可是,人就是这样,有那么一个人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你面前了,你就会认定了这个人,死心塌地,至死不渝。
    纯狐怔怔的看着他,心里一阵痛惜。
    总是有那么些人,在某个特定的时候感同身受。
    她想,她大概是在心疼云涧吧。
    不是那个强势的视任何性命如草芥的寒浇,而是一心受情所困的云涧,也许轮回转世,戾气消散了,也许是少康触及了他心里最为柔软的那部分。
    而这,也恰恰是纯狐最为感同身受,令她想起寒浞。
    千年前的安邑王城的宫宴上,纯狐一身绛红的舞服,翩然起舞,众人皆是恶寒猥琐,唯独寒浞一人斟酒对着她微微示意。那一眼,便望了千年,陷进去,也就不愿意拔出来了……
    情这一字,入了眼,便再难脱身而去。
    纯狐如此,云涧亦是如此。
    第25章 剜心救父
    黝黑而又幽暗的阴影里藏着怪异而又令人恐惧的事物。
    窄小而又逼仄的空间,让人不自主的感觉到窒息。
    黄土深处的墓道里,四周皆是粗糙而又湿腻的泥土,不足半室的空间孤零零的放着一定青玉石棺。清光泠泠的石棺素朴却泛着幽幽的阴冷玄妙。
    云涧眉眼潜意识的紧蹙,脑海里却像是炸开了锅,乱的厉害。
    千年记忆一朝至,关于玄秘、身世、血腥以及一丝一毫所属寒浇的记忆,在一寸一寸卷土重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了云涧整个神智。
    他晃了晃身躯,捏的严实的拳头松了又捏,捏了又松,坚固的指甲直抓的满手血渍,他却不甚在意。
    五指捏到极致后,整个人忽的放松了。
    及膝的墨黑色衣摆顷刻间被一阵墨紫侵染,面孔不停的变换着,时而是眉眼紧皱的云涧青涩容颜,时而却是寒浇清浅而又恶劣的笑意……最终终究还是魔胜一筹,细长恶劣的笑稳当当的覆盖在了少年痛苦而又挣扎的面容之上,墨紫色的眼里一片嗜血,男子嘴角勾勒的笑意让人不寒而栗……
    墓室的久弃许久的灯具,于刹那间闪烁着青绿色的火苗,丛丛花苗窜出了正常范围的几寸之高,印的满室诡怪而又玄妙。
    纯狐恍惚,眼角的余光在睹见那一片盘旋在墓室上深不可测的黑雾时变得闪亮异常。
    她眉眼咒文若隐若现,嘴开阖着,激动的难以自已:“君上?可是君上?”
    一旁的寒浇抬手眉眼凝重,抬手虚指,满室的火光于瞬间窜的更高,石棺上空的黑雾投下来的阴影却显而易见――如雨幕莅临前的铅云,夹杂着惊心动魄的未知。
    寒浇眯眼,墨色梵文瞬间攀上了半张脸,只是这次不同的是,晦涩难懂的纹路泛着紫黑的光芒,闪耀危险让人不得不瞩目。
    纯狐微微一愣,有些诧异。
    上头的那片墨色烟雾,却露出了一双硕大无比的黝黑而又冷漠至极,像是浸在寒冰地狱里的石头一样,冷冷的眼睛。
    那眼角触及到地上的两人时,也不过微微失神片刻,片刻过后,那冷意依旧席卷而来。
    寒浇肃穆不语,眉间难得的收敛起之前的玩世不恭,他单膝跪地,恭敬而像个使徒看见佛祖一般:“父亲,儿臣来晚了。”
    语气难得的慎重而又恭敬,却叫纯狐又惊又喜。
    她近乎痴迷的盯着那团烟雾,宛若秋瞳溢出阵阵水意,哽咽:“君上……君上……妾身等了三千年了……”五指紧紧的捏着自己的胸膛,似乎还可以体会到当日那匕首刺进体内的疼痛,“君上可知,妾身宁愿死也不愿与君上分离片刻!”
    跪在地上的寒浇轻轻皱了皱眉,言语不耐道:“哭什么,父亲还未重生,你就这番模样?”
    纯狐立马转身,一眨眼便站在寒浇的跟前,黑纱弥漫了寒浇的视野,只听见女子居高临下的冷声道:“少君这是何意?”
    寒浇起身,站的笔直,眼睛直直的盯着上空那片墨色眼睛:“你忘了父亲不似你我二人有着上古遗族的血统……吾母乃东夷族姜蠡,她是九黎氏蚩尤后人,算起来吾也是有蚩尤一族的血。但是父亲,他终究还是凡人。这也不过是怨气未消,不曾入道,如何入魔?”
    他挥手,棺木猛地掀开,落在地上粉粹的严重,石棺内却只剩下了衣冠骨灰的残迹,细碎的像是尘埃一般,连骨头都成了粉粹的。
    他细细的摩挲这石棺侧头的刻文,文字晦涩,却带着一丝熟悉。
    纯狐想了想,却在睹见寒浇满脸的咒文时才幡然醒悟。
    那上面刻的,分明是镇魂法咒,不得生,亦不得死,魂魄百骸永生永世都受尽折磨。
    纯狐睚眦欲裂,眼眶里的湿气全然转化成怒意,拳头捏了又捏,九尾迸发,扫的满室阴火缭绕。
    “他姒少康这般狠毒,他日相见必让他魂消魄散,方可解我心头之恨!”
    这些,寒浇都不在意,他弯腰弓着身子,探进棺木里头去,在一片粉末处摸到了一颗八卦阵布阵的镇魂钉。
    那钉子瞧着异常熟悉,尾端的家族徽章即便是过来三千年寒浇也记得清楚。
    四脚神兽――玄龟方士祭司者所崇敬的。
    那分明是……祭司大人。
    寒浇的手捏的紧紧的,脑子里似乎回荡起那日倒下时低沉近乎吟唱的祭文:以汝等今时之血,换取来世重生之永生……苏醒时,万物皆变,伪善者死,恶毒者永不超生……
    “哈哈哈……哈哈……”寒浇忽的哈哈大笑,笑够了才停下,他细细的捏着那钉子,于刹那间消弭,“父亲英明神武一世,却终究还是毁在了方士之言……”
    纯狐眉眼深邃,耳廓却在瞬间变得细长,她幽幽的耐着性子问道:“少君这是何意?”
    寒浇斜眼睹了一眼,却是站了起来,一字一顿道:“此阵法,皆为那方士所为!”
    纯狐震了震,往后退了几步:“不可能!君上早已杀了那人,他如何能……”
    “为何不能?你不要忘了那祭司还有徒弟与子孙,杀他一人又怎够?”
    纯狐咬牙,九尾却飘忽不定,墨瞳的怒火昭然若示。
    寒浇冷哼一声,镇魂钉与片刻间化为灰烬:“如若不是那祭司所为,只怕父亲早已轮回几世前尘往事的记忆消弭的干净,这般说来,倒也不算是坏事……”
    纯狐回神,语气激昂:“少君这是何意?”
    寒浇转身,细长的右手上满是骨灰,一个用力,噗的一身,没入了半个胸腔。
    云涧的脸,忽的闪现了,大大的眼里满是痛苦,紫黑色衣袍被墨黑侵染,瞬间一片漆黑,衬得脸色越发的苍白。
    他痛苦的哼了几声,跌倒在地上,狼狈不堪。
    “少君……这是?”
    纯狐跨步上前,少年猛地抬首,黑眸里的悲意宛若惊天骇浪一般席卷而来,他似在看着纯狐说,又似是什么也没看,嘴里轻不可闻的喃喃道:“我还未曾想要忘却,怎么如此待我?”
    纯狐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云涧轻笑了声,身躯像是陷入了两个极端,右半边的衣袍尚且还是紫黑色,左半边却在黑色,极致的纯黑色,夹杂了什么也会染成纤尘尽染的黑。
    他失神的看着虚空,左手无力的挣扎,没入胸腔的右手忽的动了,一招一式间,只听见极缓慢的静脉断裂血肉剥离声,噗的一声,一颗鲜红的心被掏了出来,半边的紫黑色衣裳极速侵入左半边的纯黑,却与刹那间变为紫黑色,寒浇恶劣的笑意浮现在云涧的脸上,他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笑意灿然,室内灯火闪烁,然而纯狐却被云涧消失前茫然虚无的表情惊住。
    究竟是怎样的绝望,才会露出那番生无可恋的虚无笑意?
    她忽的想起前日跌倒在无名山的云涧,夜色弥漫,四周一片静默,少年单薄的身影像是一道永久不曾消散的铭记一样,刻在心里,不曾挪到半分半毫的位置。印记极小,却会在此刻像个锥子一样,于悄无声息间让人心里难受。
    “心若不在了,还凭何以恋?”
    墓室里,少年青涩的嗓音像是刹那间张开了一般,变得无比的低沉,低到尘埃里,却叫人难以无视。
    纯狐怔了怔,却发觉寒浇的脸似乎僵了僵,少年清晰无比的苍白脸孔深深的浮现了,一身紫黑色的衣裳尽数变为墨色。
    如夜色般苍凉,亦如夜色般虚无。
    有什么东西,已经失了模样,再也回不去了。
    纯狐嘴里发苦,这苦意一直蔓延进了骨子里,却让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眼睁睁的看着云涧的脸上的晦涩纹路极速的汇聚到眉心,与眨眼间便显现出了一个别致的泪痕型的墨色印记,说是封印,却更像是生死印,又或者说仅仅只是情。
    云涧面无表情,墨黑色的眼睛里一片死寂,他淡淡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心,那颗被无情剜出胸腔的心,还是鲜红的,它在微微跳动着,在坚持不懈的维持着最后的记忆。
    只是这些努力,云涧看不懂,也没有心思再看,右手轻轻一按,那颗心不堪重负,终究还是裂开,流了满地的血,艳红的像是梅山山脚的枫叶一般,红的惊人,却没人看得清楚。
    云涧眉心微微闪着光,他凝眉,左手捏诀,竟是将那颗心化成了纯红色的晶石。
    蚩尤的后人,本身就是魔族。
    取心做法,供寒浞为用,可令之堕入魔道,永不为人!
    云涧将那纯红晶石尽数抛向上空,晶石入了烟雾里,却不曾掉下来。
    纯狐惊讶,张口就道:“少君这是何意?”
    云涧斜睨了眼,墨色瞳孔里依旧是一片死寂,“蚩尤之心,可渡父亲入魔。”
    “那你……”
    云涧不语,只是脸色却越发的阴沉,他沉默了半晌,似笑非笑道:“我?我又如何?总归是魔,无心有心又有何关系,父亲复生必需我的心……”
    纯狐无言,心却是沉了三分。
    是啊,为了君上,即便是谁都可以抛弃,便是这个让她心疼的少年也不例外。纯狐双眸凝重,直直的盯着墓室上空的黑雾。
    黑雾缭绕深不可测,似是被惊动一般,极速变幻着,时而发出耀眼的光芒,时而发出低沉嘶吼,这般进行了许久,那烟雾才渐渐恢复沉寂。
    极浓极厚的雾,正在缓缓的塑形。
    一个模糊的人影若隐若现,衣襟墨黑,身形修长,宛若蒲云般雪白的长发散落在肩,那人面容冷峻,细长的眉眼宛若出鞘的剑锋藏着不若忽视的犀利,一双眼却是一片冷寂与肃杀。似是秋野满地的荒芜,却更像隆冬阴沉的雪夜离近之际的冷意……
    他定定的看着两人,眼里闪过几丝柔意,片刻又重归静寂,似夜海般透着不可捉摸的暗光,低低的道:“孤重生之日,便是众生畏惧之时!”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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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说明】
    更新时间:周一至周五每天8点整
    完结时间估计就是1月份的事情
    第26章 三生石畔
    越往前走,彼岸花的花香似乎更加的浓郁。
    夹杂着天地至阴至寒的花香,透着黑暗绝望的嘶吼无助。
    冥府,似乎是一座阴寒至极恐怖异常的地界。
    也难怪上界众仙不愿踏足。
    只是,便是如此,他始终还是要踏足。
    三生石上印三生,鬼神众生皆现形。
    三千年来,他竟是头一次想要仔仔细细的回忆前尘旧事,想要清楚的看着当日在安邑王城时,素手白衣,手刃寒氏父子时,寒浇那时的想法。
    是恨之入骨,还是剥皮拆骨,又或者是什么都没了。
    这些,他都想要知道。
    忘川之畔,彼岸花开的艳丽,一块苍白色的玉石稳稳的立在那儿,不曾离去,似是等待着痴情人的回首,又似是嘲笑着众人的绝情。
    素衣上仙,脚踩祥云,飞身而下,稳稳的落在忘川之畔彼岸花丛,他一身月白色的衣裳,徒然的给地府增添出几分异样的不同寻常,毕竟这冥府,天界众仙不可临。
    来往鬼魂,皆侧目远眺,只瞧那上仙面容迷离,像是失了家的落魄之人,浅绿色的眸子隐隐带着一片暗红,似悲似泣。
    那仙人,比这些鬼魂更失魂落魄……
    有眼尖的小鬼,不老实的在奈何桥上,探着头张望着,他忽的惊呼了声,指着那三生石的方向,扯着嗓子呜呜呀呀的叫唤着,话不成句,只说了几个模糊不清的字节,便黯然知悟了。
    彼时不同往日,身死为鬼,自然失了话语的权利。
    小鬼黯然的耸拉着肩,顾盼间却依旧盯着那处……
    火红而又艳丽的花火,从那一丛又一丛的彼岸花中盛开,浓烈的火焰升腾而起,却是在刹那间化成了衣着绮丽的红衣美姬。
    美姬赤足细腰,眉眼处红火的妆容异样显眼,轻衫遮体,稳稳的站在了那仙人与三生石前。
    正中位置,却是十足十的挡去了全部的视线。
    “此地乃冥府重地,未经冥君允许不论神鬼皆不可接近!”
    上仙一怔,绿眸凝重:“何物敢挡吾道?”
    红衣美姬单手一挥,细碎的彼岸花花瓣在她的指尖缠绕,化为花蛇,迎面而袭。
    素衣仙人震袖一挥,以法力凝聚而成的花蛇立马粉粹,半空中的花香却是更加的浓郁。
    他退后几步,绿眸幽暗,右手掩在衣袖内,与悄然间捏诀,心底却似乎有了主意,:“今日来此,实非吾愿,叨扰之处还请见谅。只是……”仙人举手,浑圆的法诀捏于掌心,眸带威严,状似威迫,“本仙今日定要借这三生石看上一看,便是舍去仙籍,失去性命,也在所不辞!”
    铿锵有力,金声掷地尚犹不及!
    美姬面无表情,一字一顿的重复之前的话:“此地乃冥府重地,未经冥君允许不论神鬼皆不可接近!……”
    暗红花蛇自她周身延生而出,忽的脱体腾空,不依不饶的朝着仙人袭去。
    上仙眉眼微皱,手中的法球猛地膨胀,几乎要施展时,他忽的定了定,往后退了几步。
    果不其然,视线开外的不远处,一袭绛紫锦衣的冥君站的笔直。
    冥君似是初到不久,脸上却是一片凝重。
    他冷冷的看着,一招手却是将半空中游动的花蛇遏制住,花蛇的尾部,美姬状若常态,只是脸色却较之前越发的苍白。
    “属下失职,扰了帝君寝息!”她屈膝跪拜,脸色依旧没有一丝一毫动容,像个没了情绪的人偶,空有一副皮囊,却不知分寸,不懂情感。
    冥君微微颔首,那美姬看也没看,瞬间消失不见,只是在原地处,多了一圈艳色的烟雾,冥界的冷风吹拂,于瞬间消散。然而少康却瞥见冥君眼底闪过了一丝哀意与回忆。
    一时间,只余下两人。
    “少康强闯地界,所谓何事?”
    仙人微微一震,直直的看着不远处苍白的玉石。
    玉石所取之玉,乃是上等神玉,通体莹白,低端却是刻着偌大的血红色的三个大字:“三生石!”
    一层清莹发光的气息包裹着,朦胧而又模糊,却让人生出一种想要探上一探的决心。
    “刚刚的,可是这三生石修成的一魄?”
    冥君讶然:“哦?少康此话怎样?”
    少康面露迷离,眼里却无半分迷茫:“帝君小看了,那姑娘并无神智,这点我还是看的出的。以彼岸花为法引,也是欺错了人,我酒仙之名,花香的差别还是区分的出。那花里,没有半分彼岸花的堕落晦暗。”
    冥君颔首,“诚然,是三生石的一魄。只听我和另一人的命令。”
    冥君说道这里,却不再说下去。
    却是将话头迁到少康的头上,他问道:“那么你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他是什么人,你们一直都是清楚的,却唯独我不清楚。对吗?”少康抬头,满眼的失意毫不掩饰。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云涧。
    冥君皱眉,轻轻的跨上前去,挡了少康看着三生石的视线,“我从你开始就警告过,是上仙你不听劝。”
    少康哂笑:“呵呵……那么现在,我要看上一看,帝君以为可以吗?”
    冥君不语,沉默半晌,脚步才却显现出几分意外,他侧着身,让出一条道:“自然是可以,你且好自为之!”
    少康微微颔首,几步上前。
    三生石本为仙石,不知何时下界,更不知何时落入了这冥府。
    少康踏上去的那一刻开始,玉石表层的那层清莹的光便消散了,露出玉石,光洁而又苍白。
    三生石前印三生,不问前尘问姻缘。
    它印出了你的前缘,却与轮回中消散,让人不得终,不得愿。
    呵呵,倒真是一块极具人情而又绝情的玉石。
    片刻,却在石上显现出了朦胧而又熟悉的画面。
    画中,素衣单薄的少年颠沛流离,隐忍果断,有着族人少有的浅绿色眼眸。
    半生流离,半生戎马。
    遥遥几千年的记忆,就那样纷至沓来……
    他想起了,所有的事情也就有了终结。
    少时颠沛,韬光养晦,尝尽世间一切艰辛;青年时举兵讨伐,攻克安邑,手刃寒氏父子;壮年运筹帷幄,戎马战场,保家卫国;至老年坐在朝堂之上,却是无尽孤苦终了……
    他记起来了,所有的隐忍不发,都只是为了复国。
    安邑一战时,暴君寒浞的部下逃的逃,叛的叛,偌大的王宫里,尸横遍殿,入眼的皆是血污。
    那个人的父亲,手执着青铜宝剑,衣衫染血,面容肃穆的等着他的敌人前来,腰背挺得笔直,不曾倒去,不曾言败。
    那一刻,寒浞什么也没有说,而自己骑着巨大的黑兽,一招之间,便斩下了寒浞的头颅。
    提在手里时,才发觉,一个孩童听之便泣的人的脑袋,还不足手中青铜剑那样重。
    再返身时,便瞧见了突出重围的寒浇。
    那人一身金甲,血迹凌乱,本是九尺男人,英伟魁梧之躯,却在瞧见了自己父亲的头颅时,从马上跌倒地下。
    画面里,男子痛到极致的嘶吼着,双目瞪得发红,满口满口的流着血,那眼里的恨意像是刻在玉石上三生石一样触目惊心。
    少康怔怔的看着,心却是沉了几分。
    这般深仇,不是轮回几世就可以消散的了的。
    青玉石上,姒少康的一生落下帷幕,然而酒仙少康却尚未完结。
    少康站着,任凭着忘川水里的寒风吹拂,百般思量,内腑处郁结难消,终于还是呕出了血。
    殷红的,像极了看到自己父亲头颅的寒浇呕出的血,一样是红色的,一样是带着铁锈的味道。
    只是,所为的人不同罢了。
    血水顺着指缝,落入了地上,滑进了彼岸花的缝隙里,花色俏丽,放佛开的更加的灿烂。
    “帝君,九层之下传来骚动,还请帝君前往查看!”
    此时不知从哪出出来的鬼差,斗着胆子现形在彼岸花中,缩着脖子惊扰着沉静在往事里的两位尊贵的人。
    少康俯首,拭去手上的血渍,挥手淡淡道:“我看的也差不多了,既然帝君尚有要事,便先行处理,我自会离去。”
    冥君颔首同意,他示意鬼差带路,才走了几步,忽的想起了什么,返身笑道:“那处关着的许是少康认识的,何不随我一同前去看看?”
    少康一怔,抬首只瞧见冥君意有所指的笑,他心生疑窦,“那人是?”
    冥君笑意不减,道“看了不就知道吗。”
    看了不就知道吗?
    谁在装神弄鬼,在地狱里终会现形。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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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额好吧
    第27章 神之祭司
    安邑城东,祭司神坛。
    通天宝塔接天意,承地理,是为夏朝至神之地。
    天阶承接的是神殿,遥遥无期,层层拔高,指乎天,通乎地。
    承接天地之神的祭司,在此地就显得格外的重要和突出。
    盛装以待的祭司,端坐在神殿的正中央,花白的须发,花甲的年岁,彰显着日月的刻迹同样彰显的也是智慧与睿智的沉淀。
    祭司,以天下万物为祭祀品,以求诸神的恩泽,恩泽大地或者是其他……
    他缓缓的睁开了眼,咧嘴微笑,无声的道:该来的始终会来。
    天阶尽头,来自安邑王朝的使者,拾阶而上,端得是仪态肃穆,手里却是捧着羊皮圣物。
    掩在神殿内暗处的弟子不解,走到殿中央,躬身以问:“大祭司这是?”
    “且看就是。”
    被恭称为大祭司的老者缓步朝着殿外走出,居高临下,眼底微光一闪,那侍者眼尖,瞥见王朝使者正在缓步踏阶。
    侍者心里一阵发慌,细数来,这等架势却是第二次。
    第一次时,是挺老一辈所说的,上一位祭司也是被王朝这么一个人叫去了,却再也没能够回来。
    这一次,莫不是也是这样?
    侍者心生疑惑,却更为惧怕。
    这神殿的大祭司并无丝毫惧意,坦坦然笑道:“若是我三日未归,便封了这神殿!”
    侍者讶然:“大祭司这是?”
    老者眼光如炬,刺得侍者生生退了半步,年轻的弟子畏惧着大祭司的威严,只得弓着身子以示敬意。
    这样,老者方才收回,异常深沉道:“三日后,掩收了寒王的尸体,以镇魂钉封住,布以八卦阵封印!切记,一定要是完完整整的封好,决不可放掉任何一点!”
    此言一出,惊的年轻的弟子一颤一颤,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老者,却在转眼间泪眼朦胧:“父亲这是去赴死?”
    竟是连最起初的谦卑也失去了,直呼出父亲这一词汇。
    老者怒眉睁目,目光夹杂着怒意,将早就备好的镇魂钉一把丢在地上,冷哼:“不许再叫!神迹岂是你能承担的?你只需照我所言去做便是!”
    侍者含泪点头,躬身着一颗一颗的捡那镇魂钉。
    三日后,果然,大祭司不曾回来。
    安邑城却乱的厉害,夏主少康势如破竹,直入王朝,竟是在一朝一夕间灭了寒王。
    这些,侍者都不知道。
    他握着镇魂钉守在神殿的柱子边,足足守了三个日落,可是却连祭服的半点影子都不曾看见。
    手里的钉子磨的皮肉生疼,鲜血淋淋,那个人还是没有回来。
    一直到三日后,年轻的使者才如痴儿般缓缓的站了起来。
    他倾身而上,站在神殿的前堂,念了几道法咒,神殿内便燃起了火,火势冲天,像是一种另类的狂欢,又像是最后的敬意!
    大祭司跟着王朝使者一路风尘仆仆赶到王宫。
    王宫内处,帝王面带寒霜,一身漆黑的王服衬得整个人也越发的阴沉。
    大祭司低着头,嘴里却是勾勒出一丝微的笑意,满脸的褶子挤做一道,倒是多了几分诡异的不和谐。
    他想,英雄末路,自会入了他的套子。
    帝王面无表情,漆黑的眸子了一片肃杀:“孤今日找你来,你知道为了什么?”
    大祭司躬身,娓娓道来:“吾乃为天道的祭司,君上找吾自然是求卦。”
    “是吗……”帝王一手拔出了插在腰际的青铜剑,冷冷道,“孤从不信命理,大祭司今日倒是说说孤的王朝会如何?”
    祭司晦暗不明一笑,视帝王剑光如无物,拢在袖中的苍老双手抽出,便见袖珍龟壳。
    龟壳承载着日月神迹,纹路斑斑,宛若大地苍生中附有的命数因果。
    不可测,却又可测。
    帝王眼里的杀意消散,老者趁此时机,施力一把将龟壳置于地上。
    再久远古老的神物,也会败在时间侵蚀和刻意的亵渎之上。
    支离破碎,算是这承载了千年神迹龟壳的宿命。
    帝王眉眼凝重,剑锋忽转,笔直的横在了祭司的脖颈之上,锋利嗜血的锋刃刺破了老者的脖子,血珠子汇聚成一条细长的红色线路,印在老者脖子上头,倒是与他满身衣物上的奇怪梵文交相辉映。
    帝王似是疑惑更多的却是嘲讽:“千古相传的神物,到了你的手里,倒是个保命的折中之策。”
    祭司笑了笑,丝毫不在这类似与侮辱的言辞:“君上可知这卦象上说的是甚么?”
    “甚么?”帝王一身戾气,剑锋不依不饶的梗着他的脖子,仿若老者再多说一个令他不满的字,他就要手刃一样。
    “夏主少康复位,旧主寒氏身首异处!”老者低沉而又阴郁嘶哑的嗓音久久徘徊在帝王的脑海,那剑锋依旧,帝王眼里的厚重却失去了之前的戾气。
    他冷冷一笑,如冰霜一般的容颜似是夹杂着摄人的风雪,冰冷刺骨……
    “既如此,那么在多杀你一人也无可厚非。”
    冥府九层之下冰寒地狱,关押绞杀之魄乃是身前嗜杀百人亵渎神灵重罪者。
    少康随着冥君一层又一层的下去,视线越来越暗,漆黑一片;温度也越来越低,夹杂着天地至阴之意……终于,落到第九层时,冥君这才停下脚。
    冥府地界的第九层冰寒地狱,以天地至刚至坚的玄铁并施以锁魂咒打造成的的铁囚,旨在关押一切大是大非之魄。
    被关押者日日夜夜受尽冰寒交迫的折磨,因以此为名。
    地狱深处,阴暗中发出几丝冷光,只做是照看只用,却并无取暖之意。
    少康有试过,接触那光,光却是极冷的,像是夜里的月光般没有半丝半毫的温度。
    那层,用的是空间压缩之秘诀,只有站在法眼处,才知道关押者待在的地方也不过是万万千千的冰滴。
    漫天的冰滴里,关了无数的晦魄。
    大多是一片沉寂,却独独有一滴,在剧烈的晃动。
    凝固在外层的寒冰被内在的晃动震碎,于一瞬间破碎成渣。
    忽的,自冰滴破碎的半空出凭空闪现出一个人来,那人一头花白而又凌乱的长发,祭服破了几个大洞,衣裳绣的却是上古时祭司之图――漫天的诡异法咒如雨般倾天而下,身穿奇服的异人对着初升的月亮跳起了舞,以火围成的神探上摆放着泼的鲜血淋淋的刍狗,那人的手里捧得却是一个巨兽的头颅。
    场面诡怪却带着质朴的神秘。
    老者眯着眼,手里举着碎成一节又一节的玄铁,语带哂笑道:“承蒙东岳帝君近千年的照拂,这日夜隆冬,到是让本司忘不了啊。”
    冥君不语,站在他一旁的少康,却是难得的多出了些除恍惚以外的诧异。
    他皱着眉,回想着,那般熟悉而又清晰的祭服。
    在夏朝时,并非常人所能驾驭的了的。
    他缓缓跨出了几步,整个人从阴暗里走出,却带着一股子压迫与疑惑:“可是大祭司?”
    “少君倒是好记性,竟会记住本司。”老者眼神阴鸷,反手间将满手的玄铁掷在地上,铁器铿锵的声音刺的人耳膜如鼓。
    “倒也记不太清,是这衣裳,眼熟,只是太乱了,看的费劲。”少康颔首,恍惚的答道,他还是不习惯哟这么一个花甲的老人叫自己少君,记忆太久了,似乎对前尘的称呼也不甚在意了。
    老者眼珠子红了半圈,只是碍着颜面才不至于大动干戈,他阴沉的瞪了眼少康:“少君成仙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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