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
    话还没有说完，门就被推开了，一个女孩走了进来，急冲冲的样子让人觉得她有特别重要的事。
    女孩才踏进来，声音就先传了过来。
    “爸，方牧来了？”
    当女孩看到方牧正站在她面前微笑时，整个人再也控制不住心头的喜悦, 不顾周围有人的情况下，扑进方牧的怀抱。
    周父脸都黑了，颇有一种养了这么多年的白菜，莫名其妙被猪拱了的感觉。
    这是老父亲们的通病，无药可救。
    方牧顺手揽住周若的腰，秀了秀他发端的清香，也不管周围有没有人, 柔声道:“这么久没见又瘦了，是不是伙食没有开好，回去之后，我请你吃大餐。”
    周若用鼻子拱了拱方牧的脸，哼哼道:“我在家里吃得还行，还胖了两斤呢，不对，是丰满。”
    没有女孩愿意承认她们胖了，即使周若这种身材就算是胖了两斤，也会变得更加好看，但是她不会承认自己胖了。
    方牧抚了抚周若的长发，正准备继续说话时，旁边有声音打断了他。
    “你们两个够了啊。”周父黑着脸，语气不善:“搞得谁没谈过恋爱似的，我告诉你们，我当年谈恋爱的时候，可比你们还要酸溜溜的，我……”
    “啪！”
    周家老祖伸出手, 拍在周父的头顶，瞪眼道:“孩子谈恋爱, 你还管东管西的，搞得我当年谈恋爱的时候，没有这些事情似的。”
    周父揉了揉头，无奈的道:“老祖，你不明白，好好好，我错了老祖。”
    看着周家老祖再次伸出手，周父明智的选择承认错误。
    有他们这么一打断，方牧也没办法厚着脸皮再说什么悄悄话，放开周若之后问道。
    “您刚才说有难度，有什么难度？”
    秀恩爱是一回事，正事他也没有忘记。
    周若听迷糊了:“什么难度？咱家结婚还有难度的吗？”
    方牧看着周若迷糊的样子，若有所思的盯着周父，道:“叔叔，你这就不地道了。”
    看周若的意思，其他人结婚的时候就不会花里胡哨的东西，现在轮到他来娶周若，就给设定难度, 这不是分人来吗？
    当然，再难也得娶。
    周父轻轻咳嗽了一下，掩饰尴尬，道:“这不是我的意思，和我无关，这是诅咒的意思，我也是和周若一样，学习了周家最绝密的传承，在你们确定结婚的时候，诅咒突然产生波动，而且波动是针对你的。”
    “波动？针对我？”方牧摸了摸下巴，道:“看这意思，有解决方法吧？”
    既然难度来自于诅咒的波动，那么肯定有解决方法，不然周父就没必要说这么多，直接一句娶不了就行了。
    周父点了点头，道:“当然有解决方法，我和老祖连夜感知诅咒，终于被老祖看出了端倪，诅咒似乎希望你和它见上一面。”
    说到这里，周父抬起手。
    在他身后，诅咒的虚影出现。
    方牧眉头微皱，总感觉这个诅咒有股陌生感。
    他是见过周若之前的诅咒，凭借现在的五感，一眼就能够看出，这是个新的個体。
    周父道:“这是周家的秘密，就连很多周家子弟都不知道，每个诅咒都是伴随着周家人的出生而新生的，但是彼此之间又有联系，通过感应，我这个诅咒我能够知道周若诅咒想的东西，虽然只能知道一点点。”
    方牧沉默片刻，道:“要见的话，那就见一面。”
    虽说这诅咒确实挺邪门的，但是先见面再说。
    “你没搞明白。”周父道:“这个诅咒的意思很迷糊，我们也搞不懂到底想的什么，只能知道诅咒想和你见一面，所以其中有什么危险，谁也说不准。”
    说到这里，周父不说话了，他就这么看着方牧，意思就是见不见面，看伱自己怎么想了。
    方牧微笑道:“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规避风险的方法吧？”
    周父愣住，诧异的看着方牧，道:“你怎么知……”
    说到一半，他就闭上嘴巴。
    周家老祖乐呵呵的道:“你还想测试方牧，我告诉你，你要和他生在同一年代，现在也是被压着打的。”
    周父无奈的道:“老祖，我也是为了周若好，我只是想看看他遇到危险的时候怎么表现的，是不是真的喜欢周若。”
    方牧将手放在周若的肩膀，让周若更贴近他，道:“我方牧喜欢一个人，就不会做出贪生怕死的事，更不会做什么背叛的事，这种测试就免了吧，早点把这个问题解决了，我也早点把周若娶进门。”
    周若靠在方牧身上，环住方牧的腰，对她父亲说道:“爸，别测试了，我眼光没错的。”
    还没嫁出门，胳膊就已经朝外面拐了，周父觉得很难受。
    周父叹了口气，道:“我把解决方法告诉你们，你会和诅咒碰面，有我的方法，诅咒也能收到控制，
    每个诅咒都是新生的，新生的诅咒都弱小，无法根除是绝对的特性，
    这么多年了，除了穷，其他方面周家都攻克了，你只要带上这个东西，它能够保你无忧。”
    话是这么说，但穷是周家最难受的事。
    周家和诅咒，其实现在已经达成了相辅相成的关系，唯独是穷这方面，始终没办法解决。
    方牧看着周父手上的东西，眼神变得奇怪。
    这玩意儿是周父刚刚从他身后的虚荣上薅下来的，被薅下来的时候，虚影还一阵扭动，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虚影就是诅咒，从祖咒身上薅东西，方牧还是头一回见到。
    “战胜诅咒的方法就是利用诅咒。”周父解释道:“我身后这个诅咒比周若的诅咒出生的更早，也更强大，你带着这个东西，至少可以保你没有危险，这么多年了，我身后这个家伙已经被我训的服服帖帖，嗯……除了依旧给我带来贫穷之外。”
    方牧接了过来，道:“真的没办法解决穷这个问题吗？”
    还不等周父回答，周家老祖就用行动证明了这一点。
    周家老祖身后同样闪动着虚影，有一个更加庞大的诅咒出现。
    “啪！”
    诅咒出现之后，赶紧在屋子里给周家老祖端茶倒水。
    周家老祖叹气道:“就我身后这个，这么听话，仍然没有改变让我穷的特性。”
    惨。
    能够让诅咒像个仆人一样端茶递水，却仍然无法根除周家的最大难题，不得不说这个诅咒挺有个性。
    方牧看着手中的一抹虚影，轻轻握住。
    入手柔软，感觉还不错，就像在捏一个果冻。
    “什么时候开始？”方牧问道。
    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上次周若发威，身后的诅咒出现，告诉方牧不要去克制周家的诅咒，简单点说就是让他别多管闲事。
    现在去见第二次，方牧还真想刨根问底的问一问，这个家伙到底有什么想法。
    周父道:“现在吧，抓紧时间，你们既然要结婚，那就先把这些事情给办了，尽快弄完，也尽快去结婚。”
    方牧左右看了看，意思是在这里？
    周家老祖咳嗽一声，和周父一起出了房间，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
    周若自从听到这件事后，弯弯的眉毛就一直紧皱着。
    现在只有他们两人，周若的表情仍然没有放松，仰头盯着方牧，语气带着担忧。
    “牧，真的要试一试吗？”
    诅咒有多奇怪，她是很清楚的，她担心会出现什么问题。
    方牧点头，掐了掐周若的脸，一脸轻松的道:“当然要，不这样的话，我怎么放心，而且我很想知道，它究竟会和我说什么，非要和我见面。”
    周若叹了口气，她明白，凡是方牧做下的决定就很难更改。
    “我们开始吧。”方牧很急切，他想要早点解决这个事情，早点和周若结婚。
    结婚这件事情，他表面上看很淡定，其实内心非常激动。
    现在诅咒横插一杠子，要是可以的话，他很想把这个诅咒揪出来打一顿。
    周若点头道:“那我把它放出来。”
    这是周家绝密的传承，经过好几次的闭关，周若已经能够收放自如。
    房间的就剩他们两个，也没其他人，周若毫不顾及，放出了自己的诅咒。
    巨大的虚影出现，带着一股压迫感。
    方牧抬起头，看着这个巨大无比的虚影，总感觉这虚影的体型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
    虽然体型很大，但是身材凹凸有致，就像个女性。
    “嗡～”
    当虚影出现之后，周围的空气产生震动，虚影逐渐变小，化作和周若同等高度。
    “你终于来了。”
    这句话不是通过声音传递，而是一种意识，就好像突然出现在心里。
    而且竟然能够感觉出音色，是个女性的音色。
    周若也听到了，呵斥道:“你想见方牧，到底是想干什么？”
    面前这一幕很滑稽，世人都知道诅咒一直纠缠的周家，却不知道周家这种绝密传承，反而能够让主次关系对调。
    当然，周家的贫穷是无法改变的。
    方牧也是第一次知道，头一回看到这幅场景，非常感兴趣。
    虚影低着头，态度非常诚恳。
    一道声音，再次响起。
    “请不要靠近周若，我会被你无限削弱。”
    方牧皱眉道:“上次你也是这样和我说的，这次也是，被削弱之后，对周若有什么坏处吗？”
    “没有。”虚影缓缓道:“没有一点坏处，甚至能够改掉让她贫穷的特性，但是……”
    说到这里，虚影稍微顿了顿:“但是……你们结婚就不一样了。”
    方牧道:“怎么不一样？”
    周若没说话，就静静的听着，但是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显然很好奇。
    虚影:“短暂的在一起可以压制我，但是你们结婚就代表长时间在一起，随着时间的推迟，周若的天赋就会彻底爆发，她的成长会让人觉得可怕。”
    说着，虚影颤抖了一下，仿佛看到了很可怕的东西。
    方牧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后，道:“那不是更好了吗？”
    磨灭掉诅咒，反而能够彻底激发周若的天赋，对于周若来说那是好事。
    虚影:“其他诅咒并不知道这些，而我知道，诅咒其实是周家最早的创始人自己设置的，为的就是压制周家。”
    “怎么可能？”周若诧异的道:“如果真是这样，周家的创始人怎么会反过来害自己的家族呢？”
    确实是这个说法，一个家族越强不是越好吗，为什么还反过来压制自己家族的人？
    虚影陷入沉默，过了好久才传递出意思:“周家太过于妖孽，周家创始人的能力实在太强，他曾经走过无数遍死者意识世界，发现周家越是强大，他们死后形成的死者意识世界就会越大，而带来的后果是很严重的，
    周家的每一个人失去了诅咒都能成为天才，但是没有人是不死的，最后的结果，就是反而给人类带来无法想象的灾难，
    周家的创始人也是想了很久，最终痛下决心，让自己的家族承受了无法想象的痛，创出了这个诅咒。”
    周若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每一句，如果真是这样，周家这么多年的抗争，反而是因为自家的创始人所留下的种子。
    “我没有说谎，因为即使诅咒被磨灭，我也不会死。”虚影道:“我甚至会化作一根独特的缝尸针，有意识的缝尸针，就像……周家的至宝，创始人所留下的缝尸针，强如创始人也会死，他没有给自己设下诅咒，他在实验，死后化作的厉鬼恐怖滔天，好在他和摸尸人有过约定，最后被摸尸人斩除。”
    “缝尸针？”
    周若拿出缝尸针，仔仔细细的瞧着。
    这个周家的至宝现在已经属于他，但是他从未发现，这个至宝上面有所谓的意识。
    “你就是那个意识。”方牧脑海飞快的运转，一语道破真相:“你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我在削弱周家的诅咒，所以从缝尸针里面出来，最后融入到周若的诅咒上，我猜的没错吧？”
    虚影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表示方牧说的并没有问题。
    怎么可能恰巧只有周若的诅咒知道这些，结合刚才所说的内容，方牧很容易的就推敲出来。
    也就是说，这个虚影，是周家老祖所创造的第一代诅咒。
    方牧淡淡的道:“好了，事情已经知道了，我继续和周若结婚。”
    虚影一愣，接着道:“你难道没听明白我说的吗，如果真的结婚，诅咒被磨灭了，周若的天赋就会彻底爆发，一旦她死……”
    话没说完，因为说不下去了。
    方牧已经变身，浑身都是恐怖的气息在扭转。
    那独特的压制力，让虚影气势被压倒最低。
    “我马上就要结婚了。”方牧淡淡的道:“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有我在，周若就是安全的，我希望听到的是一个祝福，而不是什么死不死的。”
    虚影勉强抬起头，这压制力实在克制它，就好像天敌一般。
    如果没有从缝尸针里面出来，如果没有融合周若的诅咒，还是第一代诅咒的话，或许方牧的能力并不足以压制，但是现在不一样。
    虚影勉强道:“周家创始人为了这个世界，让自己的家族都承受了不该承受的痛苦，他是这么伟大，你要让他的伟大付诸东流吗？”
    方牧耸了耸肩，不在意的道:“周家创始人做的事情是好事，他的决心我佩服，但是周若是周若，他和周家其他人不一样，他是我媳妇儿。”
    “周若！”虚影看向周若，道:“你是周家的人，难道忍心看着周家创始人的苦心白费吗？”
    周若上前两步，走到方牧旁边，挽住方牧的胳膊，摇头道:“不忍心，但是我是我，而且只有我。”
    这又不是一个单选题，而是一个多选题。
    哪怕嫁给方牧，也只有周若长时间待在方牧身边，解开诅咒的只有周若，能有多大点影响？
    虚影低着头，开始退一步:“好，没问题，但是不能再帮其他人磨灭诅咒了。”
    “你今天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了，基本上就掩盖不了了。”方牧道。
    果不其然，他刚刚说出这句话，门外的周家老祖和周父就推门而入。
    两人都是高手，又怎么可能感应不到，哪怕虚影是在用特殊的方式诉说，他们也能感知得到，毕竟他们都是驯服了诅咒的人。
    “他……”周家老祖双手颤抖:“竟然做了这些事，周家这么多年，苦到没地方说，就是因为他的决定。”
    虚影沉默，它早就想到这些，但是这些话不说，它会担心会出事。
    周父也是同样的表情。
    打个很简单的比方，当你努力抗争了一件事情，并且是长时间的抗争，但是到最后才发现，你所抗争的东西就是家里人给你的，那是什么感觉？
    周家老祖说不清楚，反正现在心情很复杂。
    虚影终于说话了:“你是掌权者，我希望你能够理智。”
    “我理智不了。”周家老祖大手一挥:“换成谁也理智不了。”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任谁被骗了这么久，突然知道知道真相后，也会无法接受。
    “那你想怎么做？”虚影激动起来:“创始人辛辛苦苦甚至费了多大的决心，才走下这一步，你想让他所有的努力付出东流吗？”
    周家老祖怒道:“可是为什么要让周家来承受这一切？”
    “不应该吗？”虚影回答道。
    周家老祖沉默。
    周父同样沉默。
    虚影继续道:“这世界上谁没有牺牲，觉醒者的责任是什么，是解决这个世界的麻烦，不是反过来给世界添麻烦，从小到大，周家的祖训又是什么，你想违抗周家的祖训吗？”
    周家老祖摇头道:“不敢。”
    方牧一直在旁边看着，说到底是周家的家事，他不好插嘴，即使他将要迎娶周若，他也只是女婿。
    但是看着眼前的情况，方牧好像猜到了结果。
    果不其然，周家老祖说了一句话之后，只是稍微停顿，又说了起来。
    “给周若自由，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老祖！”
    周若哪能听不明白，想要上前，却被方牧拉住。
    这意思是，其他人不会再去想办法解开诅咒，而周若可以。
    虚影叹了口气:“辛苦了。”
    方牧皱了皱眉。
    世间难得两全法，周家毕竟是周家，是觉醒者中的大家族，肩上的担子不一样。
    全面解除诅咒会面临什么问题，周家老祖突然间站在了创始人的角度上，仿佛看到了不一样的高度。
    这就是变相的在解决厉鬼。
    总得有人受苦，不可能让那些普通人去受这份苦，觉醒者们从黑暗年代一路披荆斩棘，为的不就是今天的生活吗，周家不想去当这个罪人。
    至于周若……算是个盼头吧。
    能够有一个人解脱诅咒，对于周家老祖来说，他们算是成功了。
    而且解除诅咒之后，周若的天赋就会凸显，真正的恐怖天赋，需要用祖咒压制的天赋，到了那个时候，只需要时间的磨励，有周若在，周家也能够有存在世间的底蕴。
    周父也没有话说，同样做出了选择。
    “不要让其他孩子们知道，这件事情永远烂在肚子里。”周家老祖说了一句。
    不知道，那就永远活在一个不断破除诅咒的梦里，而不是他们现在这样的现实。
    “我为什么……”周家老祖问道:“会觉得你有一种熟悉感。”
    虚影渐渐变得清晰，化作一个身着白色古装的女人，倾国倾城，不施粉黛，却有一股令人目眩的美感。
    “创始人是我弟弟，他想要制作出诅咒，但是又很难找到能够压制周家天赋的东西，最后想出了一个办法，用天赋对抗天赋，我选择了死亡，化作诅咒。”
    “我叫……周玥。”
    话语虽然轻，却诉说了一段故事。
    “我一直在缝尸针里，一直藏着这份秘密，今天终于说出来，弟弟死了，我在守护着周家，也在看着周家抗争诅咒，我比你们都难过。”
    做出牺牲的不只有周家的后人，周玥和创始人，同样做出了巨大的牺牲。
    周家老祖深深的鞠了一躬，有些话想说，却说不出口。
    “行了。”周玥挥了挥手，清澈的目光看想方牧:“婚礼，要举办的热闹一点，毕竟这是周家的喜事。”
    喜事，不只是结婚，也是周家第一个自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