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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看,看见一脸泪的袁大军。袁大军往前跑,跑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好像又缺钙了,腿软的厉害。尚创用趴诩烦鋈ィ又挤到袁大军身边拉他起来,袁大军抬头就嚎:“多多,我爸要死啦!”
“熊孩子!”女老师穿着小皮鞋往办公室的方向跑,很快推了自行车过来,嘱咐道:“别瞎说,赶紧过去看看。人就说砸着了,也没说活不成。”
苏尚唇庸车子,袁大军岔开两条腿坐在后面还在哭。袁大军个头虽高,体重实在是不重。如果扒开衣服,你能看到清楚的一副骨架。馒头吃的再多,碳水化合物中的营养也跟不上这个疯长的男孩子。
一路上苏尚窗殉底悠锏贸乎想象的稳,袁大军搂着他的腰趴在他背上,眼泪浸透了薄薄的外套,潮乎乎的浸到皮肤里。哭声渐歇,苏尚刺见后面的人说:“多多,我爸爸死了可咋办?我爸要死了!”
“胡说,让叔叔听见揍你!”
“他们说我爸成肉饼啦!”
“他们胡说!你听他们胡说!别怕啊,我骑快点。”
两个孩子茫然又害怕,带话的人说要送到中医院去,俩人跑过去才发现人根本就没送过去。又急急忙忙去了工厂,有人一把拽住袁大军说:“你咋才来!你爸快撑不住啦!”
袁大军几乎是被一身油的男人甩进后面机器旁的,袁大军哭声没停,嘴里胡乱喊:“我爸呢?爸!爸!”
苏尚聪确11至吮晃г谌巳豪锏脑拥社,脸还是干干净净的,除了有些苍白。只是胸口以下被血水浸透了,看不出伤在哪里。不远处,是一个巨大的一人多高的钢圈,上面的血告诉他,也许就是这个大东西,将人砸倒在地上。
“爸呀!爸!”袁大军坐在地上也不看地上的人,仰着头冲着天哭。他不敢,他在害怕。袁拥社不会骂人啦,袁拥社要死了。他要是死了,以后谁还揪着他的耳朵骂他穿鞋废,骂他吃得多,骂他睡觉不盖好被子呀?
苏尚创展去跪在他后面搂住他,学着尚安琪的样子轻轻抚摸他的胸口。
“孩子别哭,快听你爸要说啥。”有人把袁大军往前扯了扯,摁着他的头让他贴着袁拥社。
袁拥社啥也没说出来,眼睛斜在儿子身上,嘴巴张了几张苍白的脸神奇地变得红润起来,然后在一片嘈杂中没了气息。
袁大军疯了,甩得身后的苏尚醇负醴闪顺鋈ァk扑过去抱那个被压弯了腰的男人,竟然发现腰软软的没有骨头似的。因为他的动作,更多的血流出来,汇成了一条小河。他跪在黏稠的鲜血里,哭红了眼睛。
吊绳断了,袁拥社跑过去要疏散下面的工人,袁拥社是被掉下来的巨大钢圈砸中的。大家都说,袁拥社胸口以下都被砸扁了。袁拥社一生积极老实,为工厂节约的价值数也数不清,到死都在为国家解约财产,连医院都没进。
那天苏尚幢辉大军蹬出去的时候手掌磨破了皮,那天苏尚磁懔怂一天一夜。袁大军哭,他安静地坐在他旁边跟着抹眼泪。袁大军被送到家里哭到睡着,苏尚醋在床边趴在他身上跟着睡着。夜里袁大军又哭着醒了,苏尚绰e潘说,大黑你别哭了,我一直都会和你好。
角色终于颠倒了过来,苏尚纯始每天三顿往袁家跑,按他的饭量给送饭,然后盯着他吃完。
葬礼是厂里人的人帮着办的,从入殓到丧事。很荣耀很热闹,全场的职工都来给袁拥社送行,花圈堆满了大院里那个临时的灵堂。
后来,袁家来了一个亲戚,说是袁拥社乡下过世的姐姐的儿子。袁大军这个没见过几面的表哥王国强,成了他的监护人。
袁大军得了一笔抚恤金,这笔钱稀里糊涂就让王国强帮着拿了。
八三年的春天,袁大军抱着父母的骨灰盒,跟着这个表哥去了乡下。厂里说了,等大军读到初中毕业,等一年,等到了十八岁,随时欢迎他到厂里接父亲的班。
苏建之一家来送行,袁大军这样的家庭,因为苏尚矗和苏家有了丝丝缕缕的联系。苏建之对王国强说:“去了乡下安葬了拥社赶紧送大军回来,眼看要中招考试了。”
尚安琪嘱咐说:“大军你十七了,有一年就是个大孩子了,要自己为自己留点心,别都让你表哥操心。想想你的考试啊,以后的路啊什么的。家里的钱啊,厂里留给你爸的钱啊,都该在心里过过数,毕竟依旧还是要你自己过的。”
那边苏建之继续嘱咐,“大军个头大,其实是没长大的孩子,到了乡下得麻烦你多照顾点。”
苏尚床褰来把袁大军拽到一边去,抬头看着这个仿佛更加高瘦的朋友,低声问:“你啥时候回来啊?”
“不知道。”
“你要是很久不回来,记得给我写信。你爸爸的房子还在这里呢,你别不回来。”
“嗯。”
“我妈说你的那笔抚恤金让你哥领了,让你多留点心。她说,你在乡下不要呆太久,葬了你爸妈就赶紧回来。你要是觉得一个人住害怕,就住我们家。”
“嗯。”
“钱的事儿你好好说,可别和你哥吵架。”
“嗯。”
“大黑……你别不回来。”苏尚纯蘖耍“他们说你哥带你走肯定不让你回来了。”
“我回来。我给你写信。”
那天苏尚粗钡奖桓改复回家还在哭,不知道是不是预见了和袁大军的分离。总之那天之后,苏尚锤粢恢芫腿ピ家那处房子看一看。锁头上有尘土了,锁头上生锈了,门口长蜘蛛网了,那个黑黑瘦瘦的大个子仍旧没有回来。
苏尚纯冀了市一中,而袁大军,在那一段时间,彻底消失在他的生活中。
15星星之火
苏尚武不断有消息从天南地北飘过来,他走了很多地方,做小生意,行走,做生意,再行走。他说,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也许很快就能实现。
苏尚雯依旧为自己的作家梦执着着,然后浅薄的人生经历终于让她明白,没有生活的积淀很难写出发人深省感人至深的作品。捧着世界名著每天优雅的尚雯开始蓬头垢面的学习考试,希望得到公费留学的机会。忙起来后,回家的时间就更少了。
苏建之单位分了新房,按六口人的分的,三室一厅,很宽敞。别说是大儿子和女儿不常回来,就是回来,也不用采取男人男人同床挤,女人女人合床的方法了。老爷子的身体依旧康健,儿子儿媳工作忙,他就慢悠悠的收拾新房。也不雇工人,水泥白灰自己一点一点的抹,房顶上就留给儿子。
尚吹母咧猩活并没有精彩到哪里去。高中了,很多人都已经过了十八算半个成人了。苏尚匆谰刹豢显趺闯さ母鐾芳性谥屑洌实在是像极了初小学生。高中,荷尔蒙激发了众多男女孩子脸上的痘。苏尚疵刻炷抗馍见同桌呲牙咧嘴的挤痘,心里就直抽抽。
痘痘没有光顾乖乖的苏尚矗他依旧白净。可就因为这样,在摆脱了“小白脸”的外号之后他又多了一个外号――白豆腐。
荷尔蒙激增的另一个后果就是大家都开始渴望爱情。路上男女搭配的组合越来越多了。他们也不牵手,可一起走在路上,怎么看怎么奸情四射。班上那个皮肤白白衣着时尚的舒洁被封为班花,成为全班饥渴男生的意淫对象。不管是上课下课,只要是有心,就能发现有那么几双热辣的眼睛注视她的方向。
有时候苏尚椿嵯耄是不是男人的注视真的有美容作用?越是被这么关注,那个舒洁就越是阳光灿烂光鲜万分。
苏尚疵挥性俳坏胶芎弦獾耐性朋友,孙小兵算是和他关系比较近的。因为高中校园在另一个区,每天骑着自行车上下学就成了一群人。孙小兵和他夹在中间,偶尔会谈些学习的事情,可是似乎并没有多少可以说的。
苏尚春苊Γ他忙着思考很多重要的问题――
大黑怎么还不回来呢?他老家到底在哪儿呢?他是不是住在乡下以后都不回来了?他是要娶媳妇儿了吗?那个表哥是不是欺负他了?
哥哥又跑到哪里去了?外面的世界真的那么精彩吗?哥哥的生活苦不苦?
姐姐的小说又没有发表吗?不发表也好,也好让她稍微低一低高贵的头颅。
爷爷昨夜咳嗽了,爷爷不爱洗澡了,害他昨夜感觉被虫子咬。
唉,大黑……
离一中一条街的距离,是一家歌舞厅,紧挨着,是一家旱冰场。苏尚窗嗌献橹过滑冰,顺道好奇地去看过歌舞厅的外貌。大红大绿的彩灯,烫着大卷的美女牵着穿着紧身裤的男人的手,摆出舞蹈的姿势。
歌舞厅光明正大的代替了曾经被公安局猛抓的地下舞会(小青年自己组织的夜间舞会),走进了市民生活。这种本就充满活力和诱惑的东西,对于好奇心本来就重的高中生的吸引向来很强烈。班长赵贺作为班里年龄上和官职上的老大,成熟的男性体征和陡然增高的荷尔蒙,无不叫嚣着,我要女人,我要泡妞!赵贺首先倡议大家去舞厅跳一次舞,他说,作为改革开放后的一批高中生,他们应该富有探索精神,应该比老一辈更快的接受新事物。当然,门票的钱自己掏,一张一块五。
苏尚炊晕杼并不向往,可耐不住他还算玩的来的那几个朋友跃跃欲试。他有一个任务,帮着这几个叽叽喳喳保守又前卫的女孩子和小男生看包,兼带放风。
说起苏尚吹母咧信笥眩也就那么几个,还都是人家贴上来才慢慢熟识的。就连苏尚醋约阂膊恢道为什么身边朋友不多。他有一次回头去看,竟发现几乎整个童年都是由袁大军一路陪着走过来的。再深入一些的,就只有孙小兵和王蓉了。孙小兵和自己不一个班,虽然上下学还是一起,但算不得密友。王蓉去打工了,境况未知。有时候苏尚椿嵬蝗幻俺隼匆桓鱿敕ǎ袁大军那个王八蛋是不是偷偷找王蓉搞对象去了?
逛舞厅,对一群高中生来说是件大事。那天下午,苏尚瓷衿娴胤11郑班上比较能混比较合群的那些人,都变得男帅女俏起来。不管款式怎样,女孩子的衣服都鲜亮而抢眼,头发都整齐而干净。苏尚辞懊孀着的那个女孩子的头发,甚至发梢弯了一个弯。应该是用煤火钳烫出来的,他在她脖子后面的地方看见了一缕烧焦的发梢。
不知道谁拿了一小瓶定型ㄠ,也不知道谁拿了一管艳红的唇膏。一管唇膏在一群女孩子手里传来传去,就连平时不怎么多话,学习好但家境不好的王晓娟,都在高昂的气氛下抹了唇膏。
舒洁向来高贵,她母亲和尚安琪算是同事,不过在剧团并入砸沾缶缭呵熬驮诰缭汗ぷ鳎算是里面的元老。她不屑于参与到那群雀跃的女孩子中间,更不屑于用那管连牌子都看不出的口红。
前面烫焦头发性格张扬的王欢欢捂着脸扭头问好友:“尚矗我抹口红好看不好看?”
苏尚纯醋鸥裢馔回5牧降篮欤嘴角抽了抽,“还行。”
“别不说实话哦,说实话好看不好看。”
“好看。”
“尚醋詈昧恕!蓖趸痘渡焓峙踝潘丈吹牧炒炅舜辏瞬间心满意足。
“尚矗要不要来点儿?”班长拿着喷到手上半手掌的泡沫,边往头上抹边问。苏尚匆∫⊥罚“你们跳,我不会跳,我去帮你们看包。”
“真够意思。”王欢欢摸摸苏尚吹耐罚笑眯眯夸赞:“好弟弟。”
这就是尚茨壳霸诎嘀械慕巧――学习中上,脾气乖巧。因为个头小面相嫩,是一圈高个子男男女女的乖弟弟。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女生喜欢和他说话聊天,却从来没有谁对他萌发过春情的原因。
苏尚葱笨孀攀榘,夹杂着这么一群刻意打扮过后的人群中,白色的衬衣,浅蓝色的棉布长裤,不长不短清爽的头发,像是跟在后面的初中生。
班长赵贺去前面买的集体票,省下来的一点点钱准备中间买点零食。售票的大叔探头往外看,“高三是吧,不满十八不让进啊。”
苏尚幢谎诨ぴ谝蝗捍蟾鲎雍竺妫班长保证说:“班上不到年龄的都没让来,瞅瞅,才二十几个人。”
苏尚幢徊乩床厝ト了进去,没走到里面就听见了传来的乐声。陈百强的《今宵多珍重》,是香港劲歌金曲。苏尚醋〈Σ辉兜囊患业昀铮蠢笨的音响里每天都播放着这曲子,无比熟悉。
这是苏尚吹谝淮谓入这种地方,空间很宽敞,彩色的灯泡和墙四角拉出来的彩纸,让整个空间灯红酒绿,轻缓的音乐中制造出无限暧昧。舞池旁边有座位,一群学生把书包堆在一角,装作很熟悉的样子插着口袋观望了一会儿便纷纷加入舞池。
赵贺还算讲义气,端给苏尚匆槐冰激淋才加入舞池。舞步是简单的三步四步,走三步退三步,晃晃腰晃晃背。中间有女孩子学着港台明星的样子戴着大大的墨镜,梳着爆炸头或者是半屏山,穿着鲜艳的长裙混在人群中,立即成了焦点。
苏尚吹氖酉叽铀们身上扫过,低头开始吃自己的雪糕,半杯下去的时候,惊喜地发现竟然里面裹着一颗樱桃和几粒葡萄干。
“怎么不跳舞?”温润的男声。
苏尚刺a郏看见留着半长发的男人。阅历浅薄,他看不出年纪,也许三十来岁,也许四十来岁。长得很养眼,整个人看起来很温柔,却又不知道什么地方,有那么一点点袁大军的影子。苏尚慈险娴胤挚把眉眼鼻子嘴巴都打量了一遍,眉头微微皱了皱。他找不到哪里像袁大军。
“看完了?跳舞吧。”
“我不会。”
“我教你。”
苏尚纯纯瓷砗蟮氖榘,“我得给同学看包。”
男人笑笑,“真是小孩子,你们高一还是高二的?”
“高三了。”
“骗人是不对,我又不会揭发你们。”男人给苏尚绰蛄思恿斯酱的蛋糕和玉米汁,微笑着陪着苏尚吹茸耪院厮们跳完回来。东西苏尚幢纠床换岫,但干坐着实在是无聊,放学后一群人根本没有吃饭。起先苏尚聪耄这是别人的东西,自己怎么能吃?可是男人把东西推到他面前,视线就转开别处。苏尚聪耄就喝一口吧,不然也是浪费。然而一口又一口,低头竟发现一杯玉米汁已经见了底。
“尚矗这位是你朋友?”
苏尚纯聪蚝笑的人,摇摇头说:“不认识。”
苏尚刺统鲆豢榍放在桌子上说:“谢谢你帮我买的东西,给你钱。”
“这里吃的喝的比门票还贵,据说点心都是从咱市里唯一的西餐点心店弄过来的。”出去的时候赵贺这么说。苏尚疵摸饱饱的肚子,突然觉得有点撑着了。免费的东西果然不好吃。
16可以燎原
尚安琪剧院排新剧,大型芭蕾舞剧《巴黎圣母院》的全场,这次是作为省里大剧目来排的,上上下下都很重视。44岁的尚安琪在这半座城市绝对算是越活越有魅力的一个人,她干净美丽时尚,走路都是挺直着腰,像是随时都能在舞台上舞蹈。她的一切缺点都只表现在家里,她爱唠叨,她说起大儿子没完没了。她计较很多事,嘲笑苏建之的大肚腩和臭脚丫。
可不管怎样,苏建之对这个老婆很满意很放心。新剧一开始,尚安琪在家时心里的烦躁就多了一分,有时候莫名其妙的发呆,有时候吃饭呢胳膊就伸了出去,做一两个并不到位但绝对有力度的动作。
一家人对她的投入习以为常,饭场从来不因为她的动作而中断。尚安琪开始每天匆匆忙忙,老爷子依旧每天悠闲的很。苏建之负责家里餐后的收摊工作,然后再带着教案去学校。周末一家人除了尚安琪都在休息,晚上尚安琪和丈夫唠叨卡西莫多到深夜。尚安琪说,如果卡西莫多还活着,艾斯梅拉达也许会嫁给他。
苏建之说,就是他活着,艾斯梅拉达也不会嫁给他。爱情是美好的,可惜,爱情总要建立在一定的基础上。
尚安琪问,你说的基础是什么?爱情不能做基础吗?是不是当初我要是长得丑你就不娶我了?
苏建之说,你不要拿我们的事情说事,当初我们是自由恋爱。
尚安琪反驳,自由恋爱?要不是当时老团长积极撮合,现在你叫什么我都未必知道。
这说明你没看上我。
你那时候哪里值得我看上了?虚伪狡诈不诚实。
不要在一句话里同时出现两个反义词。我又怎么狡诈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当时也不是没有女孩子喜欢,当初你不是还为了一些小事吃醋?
不要提你那些破事,你怎么不去娶你的雪亮眼群众去……
错就错在苏建之提了不该提的,造成了尚安琪对他年轻时爱情的清算。清算的很彻底,从有过牵手经历的一个女同志,到影都没有他在记忆里已经找不到的女同志,一并拉出来批判了一遍。这也就罢了,说着说着尚安琪还把自己气着了,坐起来猛捶了丈夫一顿,卷着薄被打地铺去了。
虽然半夜苏建之把她抱上了床,早起两个人依旧老姿势(尚安琪被抱在怀里,已经因为讨厌苏建之的鼻孔对着他喷气,脑袋扭在一边)中醒来,但似乎并没有让她消气。尚安琪吃完饭气哼哼的走了,苏建之收拾卧室的时候才看见尚安琪昨天带回来准备做功课的剧本。
给尚安琪送剧本的任务交给了尚矗苏建之在家接着想自己年轻时的事情。他只记得曾经确实有过一个女孩子喜欢他,他也有些好感,但爱情尚未完全展开,就被领导说媒见到了尚安琪。那时候的尚安琪多么骄傲,白天鹅似的。因为是学舞蹈出身,浑身上下都是脱俗的气质。那时候的苏建之还是个满腔热血的文艺青年,喜欢写诗热爱学校组织的各种表演。他曾吸引过一些女孩子,但绝对吸引不了尚安琪这个骄傲又漂亮的女孩子。
苏建之以为两个人见面归见面,也就没有以后了。谁知道阴差阳错,让苏建之一次晚归遇上了抱着手提袋匆匆赶路的尚安琪。那之后他开始刻意在那里等着,送了尚安琪一个月,也走出了两个人的感情。
结婚之后尚安琪才告诉他自己怕黑,那次晚归自己一路上都觉得有坏人跟在身后。要不是苏建之及时出现,她都要一路狂奔哭回来家了。
事情的结果是,苏建之被这个女人深深吸引,和另一个一次手没牵过,只经常讨论西方文学的女孩子分了手。再后来两人结了婚,女孩子找上门哭诉,害的他差点又闪电离婚。尚安琪没哭也没闹,反而劝那个女孩子说,你问他还要你吗?他如果要,我二话不说净身出门。这样的男人你宝贝,我却当是垃圾。
当时苏建之就坐在旁边,骇出一身冷汗。他的老婆自己清楚,她嘴里的离婚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
那件事虽然经过苏建之艰难的努力得以解决,却成了苏建之在尚安琪面前一辈子的小尾巴。
苏建之觉得,多多表面的好脾气像尚安琪,骨子里的执拗也像尚安琪。苏建之见过他去袁大军的院子徘徊。一家人已经搬了新房子,到那边老居民区并不方便。都两年了,他仍时不时问他们袁大军去了哪里。也见过他小时候因为无端被自己骂,偷偷剪了自己的袜子乃至于裤子,被抓住了还能面不改色的把袜子放回去。你扬手去打吧,他就瞪着大眼睛看你,你巴掌向下,他嘴巴一抿就开始眼泪哗啦。也没声儿,干掉眼泪,看得你心揪揪的疼。很多小仇,他都能记好几天。如此推断,尚安琪昨晚上生的气,没有一周怕是缓不过来了,他还是不要去堵枪口了。
剧院重新修整过,苏尚床2怀@础v挥猩邪茬饔醒莩龅氖焙颍他们一家才会过来。可随着尚安琪的年龄变化,这种事已经渐渐不再发生。
相比起其他场所,这里毫无疑问是华丽且富有艺术气息的。长长的走廊里挂着几幅画,画上有跳着芭蕾富有现代气息的演员,还有一身军装带着红星帽的舞台剧剧照。奇怪的是,也许是因为舞蹈的共性,这种富有时代特征的舞蹈和现代芭蕾同时出现在一面墙上,并不觉得突兀。
苏尚次柿巳耍才找到尚安琪编舞的地方。没有在舞蹈室,而是在前面的大堂,想必是为了让演员熟悉演出场地和安排细节。尚安琪站在舞台下面,冲台上喊:“艾斯梅拉达独舞这一段要轻盈柔美,不要带着天鹅湖里面的色彩进来,你跳的再优雅人物也不对。不是说让大家回去补原著吗?她的天真烂漫你跳到哪里去了?”
“卡西莫多的自卑和爱意也要记得表现,和对方目光相撞时眼神躲闪不能太过。”
“佟老师能给他们跳一下吗?”
被尚安琪叫做苏老师的人笑了笑走上台,前一刻还挺拔的男人,在音乐响起的那一刻身体就扭曲下来,一侧臂膀提高背微微弯着。他平静的生活在那里,偶遇了爱情,让本来平静的他变得激动。他自卑羞怯又勇敢无谓,他单纯又热烈的喜欢着明知不会对他有爱意的艾斯梅拉达,偏执地守卫着良知和爱情。
掌声响起来的时候苏尚床呕毓神来,他看见卡西莫多,不,是舞厅里偶遇的那个男人站在舞台上冲着他笑,十分俊雅。
“多多来了。”尚安琪冲他招手,等他走近了习惯性的抬手摸摸他的脸。
苏尚匆丫比尚安琪高了一点,可惜,尚安琪也才一米六二,他一米六七,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个子。
“佟老师,这是我儿子。”
“多多,很高兴见到你。尚老师不用那么客气,叫我名字就行。”
“爸爸让我把剧本送来。”
尚安琪嘴角微不可见的撇了撇,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偷笑了笑。苏尚纯吹剿嘴角的笑心情很好,例外的在尚安琪的挽留下坐在后面安静地看他们排剧。苏尚聪不赌盖祝也崇拜父亲。父亲虽生活平淡并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大事,但他的智慧总是体现在生活中一点一滴。他能一句话或者一个动作,轻而易举化解一场家庭风暴。
在他的眼里,这般平静又偶尔小摩擦的家庭生活,就是所谓完美的爱情。
男人叫佟也,和尚安琪年龄相仿。同样的,在他脸上也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佟也坐在苏尚磁员撸中间隔了一个位子。他说:“你母亲很漂亮。”
苏尚磁ね房此,柔和的灯光让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更加温润。
“你和你母亲很像。”
前面尚安琪的声音不断传来,她想让艾斯梅拉达的感情再稍微深一些。
“艾斯梅拉达不爱卡西莫多。”
佟也眉头挑了挑说:“是啊,你母亲很固执,她很相信爱情可以打破一切世俗。”
一个成年男人不断提起母亲让苏尚春懿皇娣,他甚至带着不满地皱眉说:“我妈妈很爱我爸爸,她已经有爱情了。”
佟也笑,“看出来了,你也很爱你妈妈。”
他是个很博学的人,他给苏尚唇菜眼中的卡西莫多,他不承认艾斯梅拉达对卡西莫多有所谓的感情,坚持这剧体现的是人性而不是爱情,让苏尚炊浴栋屠枋ツ冈骸泛湍歉鍪贝有了深入的了解也有了好奇。
17那间小房子
苏尚武回家了,带回来两个方方正正的盒子,一台索尼14英寸彩电,一台还算小巧的长方体收音机,苏家客厅摆着的那个不怎么有台的小黑白被换了下来,老爷子屋里也多了一台收音机。
尚雯出国的梦,最终因为她蹩脚的英语宣告失败。现在她这个文艺女青年开始游走各地,她学着苏尚武下乡,去北京去上海,去乌鲁木齐。尚武回家的时候,她正好从贵州体验过让人揪心的贫苦生活回来,黑不溜秋的像块煤炭。
尚武身上有了很多不一样的地方,是尚聪不兜哪凶悠概,他已经能和父亲聊着天对饮了。尚安琪在厨房和客厅穿梭,每次端着菜出来都不忘唠叨一句,“建之,孩子刚回来累的要死,你别老和他喝。”
“哎呀爸,您可少喝两盅吧。”
“划拳!唉,热闹吧热闹吧。”
“多多,帮我端一下汤。”
尚武主动讲了自己的生活,做目前最赚钱的服装生意,在上海开了一家店,专门做批发倒手赚差价,已经小有财产。将来的计划,回家,贷款开商场。先主打服装,后期可能转到餐饮,主要看前期资金回拢。
他当然是报喜不报忧的,他说的店,其实只是二十来平的一间租处,货物堆成山。但有一点,确实挣钱,每天天南海北的人从他那里走出去服装收益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他略去了在上海最艰难的一段时间。他曾经甚至吃不起饭,捡过路边摊别人剩下的饭。他不去发廊剪发,要去老城区的小胡同里找摆地摊的剃头匠,因为便宜。可如今他吃过的所有的苦,都变成了身上的魅力,成熟而自信。他对未来有着明确的规划,且相信凭借自己积累的经历和经验,能够一举成功。
“别光想着生意,谈女朋友了吗?”尚安琪终于忙完出来,一口菜不吃就开始自己关心的话题。
尚武打哈哈,转头问尚矗“多多呢,往前都高三了。有喜欢的女同学吗?”
尚安琪一巴掌拍过去,“你弟才多大,别把人教坏了,咱家就这么一个听话的。你和你妹我是不指望了,主意头大得很。”
尚雯伸手捏弟弟的脸,“还真是,多多怎么看着都长不大呢?不过女生最喜欢这种调调了,好捏还养眼。”
“哎呀,多多都十六啦,我总还觉得是小学生。”尚安琪感叹,“日子过的怎么这么快?”
“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告诉姐,姐把她写到小说里让她当女主角。”
尚捶了个大大的白眼,“我们班的女生都管我叫弟弟。”
“从姐姐群里发展一个也是可以的,多多不能嫌她们老……哎哟!”
尚雯的话没完就挨了母亲一巴掌,外带扬着手的恐吓。
彩色电视里正在热播《八仙过海》,曾经黑白灰的电视屏幕因为有了色彩变得十分鲜亮而有吸引力。即使这样,苏建之两口子和老爷子稀罕了两眼就转移到子女身上。他们错过了儿女快速成长的岁月,尚武离开的这些年,他们甚至不知道下一秒他会在哪个城市做哪些工作。尚雯潇洒走四方了,他们不知道她路上会偶遇哪些人?会不会遇到坏人上当受骗?会不会不小心丢了钱包。他们的快速成长让几个人恐慌又无可奈何。
老爷子最淡定,看着精彩的电视,还能问大孙子外面的变化。每说到一处新奇的,总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那些快速变化的城市,让这个走过饥荒走过长征的老人应接不暇,根本不能确定孙子口中的奢华和商业市场的生机勃勃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
“正好,咱们老房子也没卖。市政搞拆迁,那个三十平的小房子,听人说能多分十来平呢。尚武回来可以先住着。”
“那我呢?”尚雯抗议。
“你住家里,一个女孩子住外面多危险。”
“咱妈就是偏心眼儿。”
老房子对一家人的印记太深刻了,从苏建之那时候,一家人就生活在那一方小房子里。那里喂过苏尚武的蚕,养过尚雯的小鸡,养过老爷子的八哥和老猫,还圈过尚吹耐米印
尚武兴趣高涨,不顾天黑,拉着弟弟非要去老房子看一看。他曾经在自己床位的旁边抠掉一块砖头,在里面藏了一本连环画,不知道还有没有。
这样怀旧的事情尚雯当然不会错过,撺掇了父母和老爷子之后,挽着老爷子的胳膊出了门。
说是去看老房子,其实是一家人一起踩大马路。不管是忆苦还是思甜,一家人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这边的房子都是新建不久的,道路规划后宽敞的很。路上有晚归的工人,经过时留下一串自行车的铃声。摩托车已经成了市民的新宠,有些钱的年轻人,大半夜的依旧嚣张的在街道上左冲右突,毫不掩饰青春的张扬。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