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时间。
    白拿铁和孙水壶，坐在台阶上，捧着碗，“呼啦啦”喝粥。
    偶尔有镇守官路过，远远看见白拿铁，都笑着点头致意。
    哪怕大家没啥交集，哪怕大家并不熟悉……
    “听说你今天上午，跑去炸粪坑了？
    “一发又一发子弹，不要钱似的，打进粪坑里面去？”
    孙水壶压低声音。
    “兄弟，你怎么了？
    “心情太压抑么？
    “昨晚那顿火锅，没吃到位？”
    白拿铁皱皱眉头。
    “什么意思？”
    孙水壶咧嘴一笑。
    “消息已经传开了，你不知道么？
    “白拿铁枪击粪坑，发泄情绪！
    “白拿铁把愤怒倾泻到粪坑里！
    “白拿铁怒射粪坑！
    “白拿铁对准粪坑怒射，狂开手枪！
    “……
    “这都是大家在传的，嘿嘿嘿。”
    ……
    午饭时间，这事儿已经变成第九避难区头条，镇守官们多少都议论两句。
    如果换做之前，他们大概会觉得白拿铁犯了疯病。但现在，他们只会觉得高手脾气大，需要发泄。
    墙脚下，陈绿和马大壮等人，正在吃饭。
    几个马仔聊起白拿铁。
    陈绿一边听，面色古怪。
    “枪击粪坑？
    “他该不会……是去打粪坑上的苍蝇？”
    神枪手三大指标，陈绿当然了如指掌。
    他还被卡在第二条，军功不够，买不来老太太枣，视力没强化到位。
    “他已经完成指标二了？”
    陈绿撇撇嘴，心中泛起醋味。
    他的进度，被一个当初的吊车尾，给反超了？
    但仔细一想，也不对，没必要恰柠檬。那家伙不是真的吊车尾，只是个扮猪吃虎的狗贼。而且，毕竟是白拿铁啊，真挺厉害的……
    旁边的马仔们，也纷纷回忆起。
    “哦哦，对啊，他去练指标三。”
    “神枪手指标三，就是枪打苍蝇。”
    镇守官中，绝大部分枪客，指标一都完不成。因此对指标三很陌生，乍一下想不到。
    陈绿低下头，心中思索。
    他的父亲，当年就是职业级神枪手。曾经教给他很多东西。
    “……白拿铁的话，应该没有人教？”
    他捧起碗，开始快速喝粥。
    ……
    白拿铁吃完饭，正准备离开。
    看到走来的陈绿，有点吃惊。
    却见陈绿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旁边，开门见山道，“你不了解苍蝇吧？
    “我父亲曾经是职业级神枪手。
    “他给我讲过指标三，讲过苍蝇这种东西。
    “我说给你听。”
    白拿铁连忙坐好，“谢谢。”
    孙水壶皱皱眉头，感觉陈绿，怎么像换了个人？
    突然变得客气？
    变得友善？
    其实一直没换，一直就那样……
    面对废柴，陈绿毫不在乎，只想榨一些油，扒一层皮。
    面对天才，陈绿就很在乎，很想拉拉关系，搞搞感情。
    白拿铁略有点尴尬。
    但还是竖起耳朵，认真听。
    大家道不同，但也未必不相与谋。人情送来，心里记下便是。
    “……想要打中苍蝇，其实很难。
    “首先，苍蝇的飞行能力，其实很厉害。
    “有些动物，翅膀宽大，飞行之时，翅膀振动频率低，它们的飞行灵活度，就很差。
    “有些动物，翅膀窄小，飞行之时，翅膀振动频率高，飞行速度便可极快，且灵活度极高！
    “苍蝇属于第二种。它的翅膀小，飞行时振动频率高，能以很快的速度飞行，能灵活改变方向，能曲线飞行，甚至能短暂在空中悬停。
    “第二，苍蝇的反应速度，其实很快！
    “普通人类，不是特殊职业，反应时间大约在零点几秒。
    “但苍蝇，反应时间只有几毫秒。它们一旦察觉到子弹袭来，很快就能做出反应。”
    “第三，苍蝇的视野，其实很大。
    “它们脑袋上，有两个很大的复眼，视野范围极宽……”
    陈绿很认真，一条条说出来。
    旁边的马仔们，纷纷用崇拜的眼神看过去。
    旁边的孙水壶，已经在挠头皮。小小苍蝇，有这么多门道？
    白拿铁认真听着，记在心里。
    “第四，苍蝇的启动时间，很短！
    “它们可以弹射起飞。
    “一旦遇到危险，它们的几条腿，能瞬间绷紧，把身体弹飞。
    “所以说，子弹打苍蝇，实际上需要打的，是一个视野广、反应快、启动快、会飞且灵活的靶子。”
    说完这些，陈绿看看白拿铁，心中颇有得意。
    你白拿铁是天才，进度比我快是吧？
    你白拿铁手腕硬，处理动乱贼干脆？
    但是这些东西，我知道，你不知道~
    这都是家学！
    虽然陈绿的父亲已经死了很多年，虽然他暂时还用不上，但父亲教导这些东西，他一直记得清清楚楚。
    白拿铁确实受教了。
    这次欠陈绿一个人情。
    但是……反正欠都欠了……
    他干脆开口问。
    “那要怎样做，怎样练习，才能打中苍蝇？”
    陈绿得意一笑。
    “我父亲当年说过。
    “其实枪法的本质，不外乎就是，让你的子弹，能撞到你的靶子。
    “不外乎就是，选择一个最好的角度，选择一个最好的时机，把你的子弹射出去，让它能刚好撞到你的靶子。
    “苍蝇是一种很好的靶子，废土随处可见，是很好的入门材料。
    “它的飞行速度，虽然快，但也就那样。
    “子弹打苍蝇，最重要的是观察和预判。
    “首先观察，确定苍蝇的飞行规律。然后预判苍蝇下一个瞬间所在的位置，一枪打过去，就好了。
    “我父亲当年还说，知易行难。
    “这东西需要大量练习，需要大量子弹喂出来。
    “我父亲还说过，这东西，只是神枪手的入门小菜。
    “但已经能触摸到神枪手的真谛……”
    白拿铁大概听明白了。
    突然，他看看陈绿，发现这个家伙，还有点收不住话匣子？
    一讲到父亲，他有点莫名的“嗨”了？
    白拿铁差点没忍住笑。
    但突然又想起，曾听说陈绿的父亲，早在许多年前，便已经战死。
    白拿铁偷偷瞟向陈绿的眼睛。
    果然，陈绿的一双眼睛，带着迷茫和追忆，朦胧了水汽，氤氲着泪光。
    白拿铁连忙摆好表情，假装没看到。
    便坐在这儿，认认真真听陈绿讲完。
    至于指标三……既然知道了思路和方法，下一步，就可以开始训练。
    观察？预判？
    听起来只是功夫活儿，似乎并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