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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
明知道眼前情形诡异,阿九还是不由自主迈出了脚步,“师兄?”
面前突然光线一暗,居隐挡住了去路,冲它微微摇头,“你前面什么都没有。 ”
阿九眨眨眼睛,雨滴顺着它睫毛慢慢滑落,视线中圣华的身体似乎愈发清晰起来。
他站在雨中,头发跟衣服被淋得湿漉漉的,脸上表情却跟山上时一模一样,轻轻的翘起嘴角,噙着丝有点坏又很纵容的笑意。
阿九心突然慌了起来,紧接着涌起一股莫名胆怯,隔着居隐一动不动的望着前方,“师兄,你为什么不说话?”
没有人回答它,圣华就像幅静止的画儿一样,定格在了那里。
阿九压低身子想从居隐旁边绕过去,却被居隐蹲下来按住,妖怪的直觉告诉他前面很危险,“不能再往前面走了。”
阿九何尝感受不到这种诡异?但是它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前面那个不是素不相识的路人,而是从小宠它照顾它的圣华。
在居隐压制下,阿九不断爬起来,被按倒在水中后,再次颤抖着往前爬,坚硬的青石板上,竟然被它生生抓出数道利痕出来。它不说话,只是用动作固执的反抗着居隐的阻拦。
最后一次,居隐使出浑身力气也无法将它倒拖回去,他索性扔了纸伞,用两只手狼狈的钳制住它,“清醒点,不然下一个消失的可能就是你!”
阿九再次用行动拒绝了他,努力弓起身子往前爬,乌亮的圆眼睛里就像有两团雄雄烈火在燃烧着。
它看起来虽然很弱,但毕竟是龙子,居隐力泄气的跌坐到地上,放开手道:“去吧去吧,这是你自找的,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阿九像张绷紧的弓,噌的一声射了出去,然后在十几米外停住,小声道:“师兄?”
圣华微笑着蹲□,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陌生,“阿九,师兄在青诚山上很寂寞,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姻缘老人的眷恋侣居中,房间角落的鼎炉中不断散发着香气,火红的碳炉上正咕嘟咕嘟温着酒。 看上去似乎还不错,只可惜四处散发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潮湿气息,焚香再多都遮盖不住。
闻人楚盘脚坐着,目不转睛的打量着对面的少年。
少年长的十分可爱,眼睛圆圆的仿佛头稚气小鹿,饱满的嘴巴微微嘟起来带着着点透明的粉色,让人忍不住想凑上去亲下。他正将温好的酒取出来,小心翼翼的捧到闻人楚跟前,弯起眼睛,“哥哥,你尝尝好不好喝。”
闻人楚接过来抿了下,“味道太淡了,只适合你这种小孩子喝。”
对面少年不满道:“我都长大了,你还老说我是小孩子。”
闻人楚道:“阿九在我跟前,永远都是小孩子。”
“哥哥,”阿九将身子倾过去,用手慢慢爬到他怀里。
闻人楚没有拒绝他的亲昵动作,却也没有其它回应。
两人静坐片刻,阿九不满的伸出手指去点他的嘴唇,“哥哥在想什么?”
闻人楚看着廊外倾盆大雨道:“我在想这场雨什么时候能停。”
阿九转了转眼珠,“天要下雨谁也拦不住,现在无聊的很,不如咱们来玩游戏吧!”
“什么游戏?”
“就是前天我们玩的呀。”
闻人楚用手指挑起他的下巴,饶有兴趣道:“好,你先把衣服脱了。”
不一会儿,阿九就光溜溜的跪坐在他跟前,闻人楚柔声道:“转过身,咱们今天玩个新鲜的。”
阿九老实的转过去,闻人楚用指尖在他后背上画圈打转,动作不轻不重,舒服得让人不由自主想要叫出声。
“哥哥……好了没有?”阿九颤声问。
“快了。”闻人楚的神情突然转冷,从袖中掏出一个两端俱是金钩的小链子,两手分开拿起直接朝他的肩胛处拍了下去。
链子很快全部没入阿九的身体。
闻人楚中指微动,仿佛无形中牵动了什么东西。阿九立刻凄厉的尖叫起来,脸上露出痛苦不堪的神色,“哥哥……你在做什么?”
闻人楚屈着中指道:“这个叫锁魂链,是当年西王母的宝贝,暂时送给你戴,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阿九赤身趴在塌上,泪珠在眼眶中飞快打转,“哥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原因你应该很清楚,”闻人楚大手捏住他的下巴,“就算长着同样的脸又如何?你的眼睛里充满了贪婪、□还有邪恶,任谁都辨得出你们之间的不同,亏你还自以为事洋洋自得罢。”
‘阿九’错愕的看着他,“你既然早就知道我不是他,为什么还要跟着我回来?”
闻人楚道:“因为我想找回姻缘老人和那些失踪的荒民,你究竟是谁?为什么突然会出现在空山镇?有什么目的?”
‘阿九’眨眨眼睛,故作可爱道:“哥哥,你的问题还真是多……如果我不想回答呢?”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就凭这条链子么?”‘阿九’突然笑着退开,在他几步外立住,慢慢幻化成一个黑衣少年,“可惜好像对我不太管用呢。”
闻人楚站起身,猜测道:“你是五味联盟的人?”
这少年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明艳动人的五官中却带着股狠辣之气,听到闻人楚的话后微微皱眉:“什么五味联盟?我名付青溪,字白涯,神农雨师赤松子乃是家师。”
赤松子乃是雨神,据说能入火自焚无恙,随风雨而归来回,怎么会收了这么一个邪气四溢的徒弟?难怪这锁魂链对它奈何不得。
闻人楚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去修仙而是跑到这空山镇行风作浪?”
付白涯笑道:“行风作浪?龙二殿下用词怕是不妥吧?我师父曾为大荒鞠躬尽瘁,却因当年庇护众妖而被拒绝进入空山镇避难,至今只能在外面四处流浪漂泊。这倒也罢了,后来这些荒民见天气干旱农田颗粒无收,又想办法去央求我师父回来。我师父曾立过誓言,终生不入空山镇,见他们生活凄惨才好心让我一年来上两次,所以他们才得以生存下来。平白给了他们这么多年的好处,我现在索取些贡品,应该不算过份吧?”
“贡品?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处置那些失踪的荒民?”
“吸了他们的灵气,助我修仙。”付白涯一幅理所当然的神情。
“你既视人命如草芥,修仙飞升之后能怎样?我看你入的是魔道罢,赤松子知道你的恶行么?”
提起师父,付白涯立刻沉下脸,“龙二殿下,既然咱们把话说开,我就劝你少管闲事。你现在若是要走,我绝不会强留,咱们以后也井水不犯河水,你若是要想插手的话……”
“怎样?”
付白涯暧昧一笑,“你就不怕你那个心头宝贝阿九出事么?它现在可是一个人走在长街上哦。”
“你若敢动他一根手指,我就让你魂飞魄散!”
“你若敢动我一根手指,我就让他魂飞魄散!”
对持良久后,闻人楚紧紧握起五指,“放了阿九和姻缘老人,我不会再插手空山镇的事。”
长街上,圣华的脚步越来越慢,最后终于停住。
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流下来,全都滴在阿九头上。阿九眼睛被冲的有些发涩,却睁着大眼睛不敢眨,“师兄?”
“阿九,你哥哥还在等你回去呢。”
“哥哥?”阿九终于想起自己出来的目的,一脸迷茫的望着他。
“你再想想,是要跟着我走,还是要去找你哥哥?”
阿九迟疑了下,“师兄,你能在这里等着我么?找到哥哥后我就回来找你。”
圣华将它放在地上笑笑,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味道:“好啊,你快去快回。”
阿九迷迷糊糊的跑了两步,突然转头,“师兄跟我一起去找哥哥吧!师兄……?”
刚才还在的圣华已经消失不见了,它只看到一片白茫茫的雨柱。
“师兄!师兄!”阿九恐惧的朝四处大叫,回应它的却是头顶上传来的尖锐鸟鸣,是载着闻人楚的重明鸟!
闻人楚跳下来,见它一个人蹲在寂寥的雨水中,葺毛都贴在身上,小小的身体缩成团微微发抖,胸口立刻一紧。
阿九看着它,眼睛红的仿佛血琉璃一样,“哥哥,我看到师兄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闻人楚将怀中小兽抱紧了些,一时竟然想不出什么话来回答它。
63 妖怪首领――白泽
眷侣居中,鹤童阿绿帮闻人楚斟上茶后退到姻缘老人身边,“爷爷,你们能回来是好事,怎么还在愁眉不展啊。 ”
姻缘老人苦笑,“咱们人是回来了,可是那些多灾多难的荒民呢?刚从白蟒那里得到自由,现在又被付白涯囚禁杀害,今天若不是龙二殿下在,连我们都难逃一劫。更何况看他的架式,只怕是对大荒报复的开始……”
阿九缩在闻人楚怀里无精打采,就算知道了当时的圣华是付白涯所化,它还是无法从幻影中走出来。
一旁端坐的居隐出声道:“这付白涯究竟用的是什么手段,为什么能让你们全都产生幻觉?而只有我什么都没看到?”
姻缘老人道:“这便是赤松子所创立的幻术,名为雨魅。如果全身被雨水淋湿,它便能感应到你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并且幻化成他的样子勾引你走入迷途。至于居隐大人您,本身就是冷血动物,所以外人很难弄清楚您的真实感情。”
原来在阿九心中最重要的人还是圣华么?闻人楚下意识握了下手指,他明白圣华跟阿九那种生来一体的特殊关系,还有十多年来朝夕相处养成的亲密感情,可是他却无法控制胸口快要喷涌而出的嫉妒和愤怒。
如果阿九知道了圣华已逝的真相,而且杀人凶手还是自己,它会怎样想?会很难过吧?会离开自己吗……
阿九感受到他突如其来的肃杀气息,眼神迷茫的推推他道:“哥哥,你怎么了?”
闻人楚立刻恢复镇定,面色平静的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交给姻缘老人,道:“五行之中,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付白涯不过是通过地上的雨水来乱人心神,我已经答应过他不再插手之事,你们可以拿着此物去无极山找山鬼玄清,让他设法移山过来阻截付白涯。至于以后此事如何处理,就要靠自己去努力了。”
姻缘老人接过玉佩,喜极而泣道:“二殿下对我们有两次再造之恩,以后但凡龙族来空山镇全都是最尊贵的客人!”
闻人楚淡然起身,道:“既然帮不上什么忙,我们就此告辞了。”
姻缘老人惊讶道:“这雨下得这样大,殿下不等停了再走么?”
闻人楚拒绝道:“不了,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于是姻缘老人、白蟒居隐以及两个鹤童将他们依依不舍的送出门去。
瓢泼大雨中,闻人楚撑着伞头也不回的走在长街上,阿九趴在他肩膀上也是一语不发。
待他们快要走到村子尽头的时候,鹤童伽兰突然飞赶而来,从口中吐出一枚金色令牌,“龙二殿下,这是爷爷让交给您的。说是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让庆忌将它送到空山镇,无论是在何时、何地、我们都会依言行事!”语罢低头行礼后又急匆匆离去。
闻人楚将令牌递给阿九,“拿着吧。”
自从雨中归来后,阿九就感觉到他对自己态度就很冷淡,内疚的摇头道:“这是别人送给你的,我什么事都没有做过。”
见它又跟自己生份,闻人楚脸色瞬间冷了几分,“我的便是你的,给你你便拿着。”
阿九最是怕见着他生气,忐忑不安的将令牌抓过来塞进乾坤袋。
走出空山镇后,两人出现在山脚下。
此时艳阳高照,空气清冷,远处巍峨的无极山只顶着一层极薄的白雪,腰身上已经显示出鲜嫩的新绿色。
闻人楚也改变了入山前的装束,走着走着,突然感觉到脖颈间有点滴温热,转脸一看,阿九正努力将滚动的眼泪往回憋。
见它这幅模样,纵使心为百炼钢也瞬间化成绕指柔,闻人楚放轻了声音,“你哭什么?”
他不问还好,阿九抬头看到他的脸,立刻号啕大哭起来,“哥哥生气不理我……”
闻人楚揉着它头顶上的几撮卷毛道:“少胡思乱想。”
阿九道:“我总做错事,给你惹麻烦,你肯定不喜欢我了。”
闻人楚微微叹气,“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我恨不能将这世界上跟你有关的人全都消失掉只剩下自己……”
“哥哥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阿九哽咽道。
“你如果懂了我又怎么会这么烦恼呢。”闻人楚声音轻到似乎在自言自语。
似乎越来越听不明白了,阿九还是想不明白,闻人楚已经将它放在地上,“变成人身,我们要回家了。”
阿九变回人形,鼻头和眼睛还都红红的,“咱们不打猎了吗?”
闻人用手指替他擦了下眼泪,“试练期暂时结束,我们要江城找金先生。”
金先生?阿九想起那个慈祥的老爷爷,当时如果不是他,自己还变不回兽身呢,而且他还记得……金先生做饭很好吃!
金先生在阿九看来是个未卜先知的神人,闻人楚还没进门他就迎了出来,还道:“空山镇的事让殿下费神了,我准备了饭菜替您跟九殿下接风。”
阿九奇道:“金爷爷,你怎么什么事都知道?”
金先生笑道:“我除了医术之外没有长处,就是凡事知道的东西比常人多一些罢了。”
到后来,阿九才知道这位谛听金先生是闻名三界的百事通,大到世界政治局势,小到蛇虫鼠蚁搬家,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金先生口味依旧清淡,这让在山中吃惯大鱼大肉的阿九稍微有些不习惯,不过它是出了名的大胃口,饿时能填饱肚子就绝不会挑剔。
听完饭后,三人静坐下来喝茶,闻人楚道:“我来的目的金先生想必已经知道,那个金翅鸟居然在阿九身上绑了姻缘丝,现在虽然还没有显露出效果,但是我怕以后会酿成大祸。”
金先生点头,“此事我也一直有在关注,但是要得到详细的信息,恐怕得等上几天。”
闻人楚道:“也好,我也正想回玉都去处理一些事情,阿九现在还不能适应都市生活,就劳烦金先生照顾了。”
“何必劳烦金先生,不是有我在么?”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来人是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齿白唇红眉目如画,似笑非笑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别样风流。
阿九惊喜的跳起来跑过去,“三哥!”
习凤含笑捏了捏他的脸颊,“看起来似乎胖了,此行打猎想必收获应该不错。”
阿九弯起眼睛,满足的摸着肚子道:“每天都有肉吃,全都是新鲜的!”
闻人楚觉得他们亲昵的举动刺眼无比,便蹙眉道:“你来做什么?”
“来接九弟啊!”习凤对他的醋意视而不见,依旧笑眯眯道:“二哥真是的,来江城怎么能不通知我呢?金先生这么忙,你怎么好意思让他再照顾阿九?九弟,这几天住我那儿,房间都收拾好了。”
这人做事还真是点滴不露,闻人楚虽然不悦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习凤开车将闻人楚送至机场,离开时阿九也感到依依不舍,主动在他嘴唇上亲了下,山中亲昵惯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这种事也不觉得有何不妥,“哥哥要早点回来啊,我在这里等你!”
闻人楚满面春风的离去,习凤却察觉出这两人之间气氛怪异,回去时忍不住问道:“你们平常都是亲嘴唇么?”
阿九含着晕车薄荷糖点头,“是啊。”
沉默了会儿,习凤道:“那你也亲亲我罢,这种待遇我还没享受过呢。”
阿九认真道:“哥哥说只能跟他一个人做这种事。”
“我不说你不说他怎么可能会知道?再说,我也是你哥哥呢,为什么他能我不能。”
阿九犹豫了下,凑过去在他嘴唇上轻轻贴了贴,软软的嘴唇还带着薄荷的凉气,习凤伸出舌尖舔了下嘴角,笑道:“感觉还真不错。”
习凤住的地方比起闻人楚丝毫不差,房内装修也以暖色系为主,客厅还有一个小吧台,里面摆满了各式红酒和咖啡豆。
他是个很懂享受生活的人,把沙发跟地毯这种微小细节都处理得很用心。
阿九赤着脚坐在沙发上,听耳畔传来悠扬的音乐旋律,惬意的眯起眼睛,“三哥,你这里真舒服。”
“舒服么?以后都跟我住一起好了。”习凤半真半假的邀请道。他站在吧台里,动作娴熟的晃动着摇壶,将调配好的酒倒入杯子里,一系列动作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我什么事都不会做,你到时会嫌我笨的。”阿九嘀咕着将酒杯端起来,里面液体在灯光发反射出绚丽的光芒,“真好看。”
习凤自己也端了一杯,挑着眉梢怂恿他,“尝尝看。”
阿九惊喜道:“我可以喝吗?”闻人楚一直不准他喝酒。
“为什么不可以?”习凤笑道:“我又不是呆板的二哥,再说不喝酒怎么能算得上是男人?放心,酒精度数很低,尝一点没有关系。”
在他的纵容鼓励下,阿九小心抿了一口,感觉无数小气泡在舌尖炸裂开来,又麻又涩,过后却还有一点奇特悠长的花果香气。
习凤问:“怎么样?”
阿九又喝了一口,脸颊立刻浮出两片红晕,“味道很奇怪,有点苦还有甘,喝到胃里暖暖的……”
习凤笑道:“再喝半杯你还会飘飘然呢,慢慢的你就会爱上这个味道。”
“已经,”阿九舌头开始打结,眼神转动也稍显迟钝,“开始飘了。”
感觉头顶的挂灯和脚下的地毯都在旋转,身体的重重好像一点点的在消失。
习凤盯着他看了会儿,将杯子从他手中移出来,狐疑道:“不会真醉了吧?”
阿九鼓起脸,眼睛黑亮黑亮的闪着水光,对着他傻笑。
习凤将他抱起来,“酒量这么低,还真是个小孩。”
阿九咬着下唇笑,两边露出两颗亮亮的小虎牙,看起来很是俏皮。
习凤也忍不住笑起来,“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二哥会把你当宝贝了。”
“哥哥。”阿九用手指去抠他毛衣上的洞洞。
“我是你三哥,”习凤把他放到床上,替他拉上毯子,“好了睡吧,醒了再带你出去玩儿。”
阿九听话的闭上眼睛,呼吸渐渐沉稳下来,习凤却站在旁边没有离开,见他睡着了才伸手摸摸他的脸,“小家伙真可爱。”
这一觉睡了整整十多个小时,阿九醒来时窗外天色已经黑透了,他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走到客厅,“三哥,我饿了。”
正在对话的两个人立刻安静下来,习凤笑着站起来,跟对面的人介绍道:“这个就是我九弟,唯一被百妖榜漏掉的妖怪。”
阿九这才注意到还有外人在,不好意思的搔搔头,习凤冲他摆摆手,“过来见过白泽大人。”
白泽?群妖之首领白泽?阿九错愕的瞪大眼睛,难以置的看向那位相貌俊雅的客人。
他看起来很年轻,最多不过二十五岁,身上穿着严谨的黑色西装,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白皮肤,并不是东言其那种病态的苍白,而是白得像古老温润的玉器。
乌眉飞扬入鬓,眼睛细而狭长微微上挑,嘴唇轻抿成一条直线,虽然外表看起来是人类没错,但是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与众不同来。他的脸就像是戴着一张毫无瑕疵的完美面具,没有一点人类该有的七情六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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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泽,百妖之首,乃是诞生于昆仑山的神兽,古逢盛世便奉天书至名君处,是唯一无二的帝王兽。
一直来,阿九只在传闻中听说过这个名字,没想到今天能亲眼得见。
白泽站起身,伸出两根冰冷手指在放在阿九额头上,似乎在通过它们传递某些讯息,半晌后才悠悠开口道:“难怪我一直觉得镬鼎盖上有些空洞……未经历妖战,在佛堂长大,是故拥有赤子之心,这是你的幸运,也是你们龙族之幸。”
他什么话都没有问,神情却很安然,仿佛诸事都已了然于胸间。
阿九睁大眼睛看着他,“白大人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好好利用你手里的愚人客栈,不要让它成为摆设。”白泽收回手冲习凤微微点头,“我告辞了,你不必送。”
在他走后好一会儿,阿九才慢慢反应过来,习凤将饭菜从冰箱里拿出来,“吃罢,等下带你出去玩。”
全是些外卖送来的菜,不过阿九肚子饿也顾不上许多,捧起碗来吃得飞快,还不忘问出心中疑问,“三哥,白大人会来你这里?”
习凤将他脸上的饭粒擦掉,说出一个让阿九错愕的事实,“因为他现在是我的老板。”
“老板?”
“现在这世界妖怪也是要工作赚钱买房子的啊。”
阿九迟疑道:“可是我觉得这个白大人说话好奇怪啊。”
习凤笑道:“他一直这样,习惯就好。”
阿九填饱肚子后准备出门,习凤却掏出一条红围巾套到他脖子上,“外面冷,别着凉了。”
“谢谢三哥,咱们晚上去哪里玩?”
“你知道是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山中生活不知世间岁月,阿九迷糊的想了会儿摇头。
习凤微笑着揽住他肩膀,“今天是元宵节,我们去广场看烟花。”
“元宵节?”阿九讶然,“咱们还没吃元宵呢!”
刚吃完还惦记着吃,习凤道:“那还不快走?晚了就被别人吃光了。”
虽然是在晚上,大街上却人来人往很是热闹,两旁树上都缠着彩灯,商店的玻璃窗发着五颜六色的光芒,空气中不时散发着焦糖的甜味儿。
阿九买了份刚出锅的糖炒粟子,轻轻一捏香气就爆了出来,露出洁白诱人的果肉。
“三哥,给你吃。”
习凤并不伸手去接,而是对着他张开了口,让阿九将粟子送到嘴里去。
他是个情感外露的人,跟闻人楚性格完全不同,亲昵的拉着阿九的手慢慢走,全然不顾周围诧异的目光。
虽然他们兄弟不少,但是每个人都保留了些许兽性喜欢独来独往,在这种节日里偶尔体验下人类之间的亲情感觉竟也不坏。
这天出人意料的冷,晚上大概有零度左右,阿九围了厚厚的围巾,鼻尖还是冻的通红,露出的眼睛水亮亮的,看得习凤总有想捏捏他脸的冲动。
习凤带着他钻入一条小巷,还没走几步阿九就闻到了香气,惊喜道:“是桂花和樱桃米酒!”
三分钟后,两人拐入一家干净的小店。
老板是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妻,跟习凤很熟悉的打招呼,“今晚还是老样子来两份?”
“我还是老样子,”习凤指着阿九道:“他应该喜欢比较好玩的那种元宵。”
老板微笑,“明白了,请稍等。”
等了不十分钟功夫,热腾腾的元宵就端了出来,习凤的是用青瓷碗装的,十个白白的团子浮在水面,饱满诱人。
阿九的则是用白碗装的,团子块头稍微大一些,只有七个,但是个个色彩分明绝无重复。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其实还应该再加上热包子、热汤圆……
阿九拿勺子舀起一个红色的来,迫不及待的咬上一口,滚烫细腻的馅料立刻流了出点,差点把他舌头烫出包来。
习凤将手放在后面捏捏他的脖子,“别急,慢慢吃,十点放烟花,现在才九点钟。”
阿九连连点头,眉眼都皱在一起,神情复杂的看着勺子里开了口的元宵。
“怎么,不合胃口?”
“不,山渣味儿的……好酸。”酸到汗毛都立起来的那种程度,入口瞬间似乎所有的味觉都消失了,不过待余味儿慢慢散去,却体会到一种很爽利的甘甜,仿佛整个口腔都被洗礼了一遍。
平时他饥不择食,但是每逢碰到新奇的美食都舍不得下口,希望它们能吃得更长久一点。
吃完红团子后,他又挑了一个绿色的,这回是绿茶豆沙儿馅,绿茶应该是上好的龙井,苦涩味儿全部都被除去,只剩下清淡的茶香,裹着绵软的豆沙泥把刚刚大受刺激的味蕾慢慢安抚下来。豆沙泥磨的极细,吃起来沙沙的但是完毕后嘴巴里也不会有任何残余。
阿九全神贯注的再次挑选了个黄色的,这次是水果香橙馅,依旧是让他意外惊喜,不过吃过后却有些惋惜,他觉得把这个留到最后一个吃会更好……
吃完一碗后,阿九仍意犹未尽,习凤却将他拉了起来,“吃太多不容易消化,烟花也应该开始了。”
阿九只好依依不舍的离开。
广场很大,足足有数千人,中心展览着各式各样的花灯,还有穿着传统古服的人在主持灯谜晚会,大人都在聊天拍照,小孩子则挑着灯笼追着玩耍。
阿九被大家的快乐所感染,不过很快被人群给挤了出来,完全抢不到主办方撒的小礼物。
习凤额头上也出了一层薄汗,“等下人应该会更多,走,我带你去个清净的地方看烟花。”
阿九跟着他走,几分钟后来到广场对面的一座古塔前,这佛塔应该有些年头了,周围锁着铁链避免外人进入,每个角檐上面都悬挂着风铃,阿九下意识的合掌行礼,“哦米佗佛。”
习凤笑眯眯的看着他,“到我背上来。”
“什么?”
“我背你上去。”
广场上一场灯火通明,将佛塔映照得仿佛黄昏时一样,习凤背负着阿九丝毫不觉得累赘,壁虎一样在塔身匍匐攀爬,步步稳健如履平地。
不待阿九适应过来,两人已经到了塔顶上,习凤放上阿九,伏视四周笑道:“怎么样,这里视线是不是宽阔多了?”
起先阿九有点恐惧,坐在瓦片上一动也不敢动,不过片刻后他就放开了,因为对面广场突然窜出硕大华丽的烟火,在高空迸射开来化为小小的火球,之后再次炸开。红的、绿的、黄的……在天空划出闪亮的线条,然后消失。这种礼炮射出来烟花,比他之前玩过的更让人赞叹沉迷,各种缤纷的色彩混在一起争相怒放,显现出无与伦比的视觉盛宴。
烟火整整持续了半个小时,灯谜会也渐渐进入尾声,下在的人群像蚂蚁一样牵着孩子散去,阿九却还舍不得离开。
待他回神来时,看到习凤琥珀色的眼睛。习凤一直在看阿九,就算刚刚投放烟花的时候,他的视线也没有转动一下。
“三哥,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阿九有些不自在道。
习凤道:“你是不是觉得做人类更快乐?”
这个问题太突兀了,阿九脑海中空白了好一会儿才渐渐转动起来,如实道:“我喜欢人类,他们都很聪明和善,但是我更喜欢跟哥哥们在一起,在无极山的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很快乐。”他要求不高且能随遇而安,是个极容易满足的人。
习凤笑了笑,将嗡嗡作响的手机掏了出来,“二哥,你怎么打过来了……我在跟阿九看烟花呢……”
两人寒喧了两句,不知道闻人楚在那边说了什么,习凤沉默了片刻,道:“白泽没有将阿九加入百妖榜。”
又是一阵安静后,习凤将电话递给充满期待的阿九,“找你的。”
阿九激动道:“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事情有点多,我可以要在这边停留一周。”电波中传来的声音跟现实中有些变化,更加低沉富有磁性。
阿九有些陶醉的回味他的声音,“那么久啊……我跟三哥刚刚看完烟花,好漂亮!可惜哥哥没在这里……”
电话那边闻人楚微微皱眉,声音却依旧温和,“外面冷,玩完就早点回去。”
“哥哥……”
“什么事?”
“我想你了。”
闻人楚的眉毛终于舒展开来,“那就老实呆在家里等我回去。”
“嗯。”阿九捏捏冰凉的鼻尖,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