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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眨啊眨的?也不怕抽筋?”
龙七这下来眼角津抽搐起来,然后看见险些被喷了一脸茶水的龙八仍旧无辜地站在面前,一脸的不解,只得无力苦笑一声。
被他挡在身后那人将茶盅放回桌上,朝他两人看了看,最后对着龙八点了点头:“龙八?”
龙八却是此时才注意到屋子里有人,扭头朝他看了看,并不是龙七那几个本地的狐朋狗友,但他不知为何却觉得这人相貌有几分眼熟,饶时龙八脑子不太灵光,煞费苦心地想了一阵,终于破天荒地灵光一现!敖敏是客人,这人也是客人,这些客人指不定就都是一道的,和敖敏一起来的客人……
然后,他记起这人是谁了!
当年它曾见过的,那个讨厌的姓敖的身边的两个兄长当中,就有这张脸!
龙哥哥!
是龙哥哥龙哥哥啊嗷嗷!
已经有些淡忘的当年温柔抚摸和微笑的嘴角从记忆之中翻出来,以排山倒海之势汹涌扑来,一时鲜明如昨,把龙八整个没顶淹没。
他曾无数次晕陶陶地回味过那个温暖的记忆,如今真人站在他面前,这巨大的惊喜摆在面前,令他快活得都有些找不着北,幸福得只想就地打两个滚。他克制着自己不要当场出丑,但脸上就先不由自主地露出个见牙不见眼的痴笑。
龙七见他先是发呆,然后神色不善,但接下来两眼灿灿地放光,开始莫名傻笑,笑容喇叭花似的煞是灿烂。不等龙七阻拦,他已经吡着小白牙凑近了对着客人继续呆呆地笑。
“龙哥哥,你认得我?”他虽然惊喜,然而问这话时仍带着一点试探,想了一想,他一顿之后又小心翼翼地补充提醒:“我是龙八。”
“龙八,不得无礼。”龙七连忙呵止,对方已然封了真君,从职位比自己高出一头,该守的礼节还是要的。况且敖峻这位龙君,性情向来是有些冷僻漠然,得罪了只怕不妥。
此时不论是龙八眼里还是心里,那儿还有龙七的一丁点儿位置?龙七略带警告的话有如过耳东风,连人带话被他完全无视,他硬生生挤开龙七,挪了凳子坐到来人身边去。
那人似乎不在乎龙八的失态,只是对他突如其来的激情显然有些不适应,微微侧过身看了看龙八,被他满面春风般的笑容晃得有些花眼,定了定神才道:“我并未见过你的人身,但龙七下面只有一个弟弟,你既然叫他七哥,自然就是龙八。”
龙八听了这回答,觉得虽不尽完满,却也还能够接受,他“哦”了一声,还有些不大甘心,吞吞吐吐又道:“我小时候你见过我的,龙哥哥你还记不记得?你那时候还摸过我的头来着……”他见敖峻脸色平板,并没有恍然大悟,就想现出原形来相认,觉得这样定然能让敖峻想起来。然而记起自己真身那百年如一日滚圆痴肥的身材,实在不想现丑,又迟疑起来,一时间讪讪无话地站在那儿。
敖峻倒是天生那么一张脸,并不是真的没想起来,等他说完了,方才不紧不忙地开口道:“当年拍你的并不是我,是我三弟敖焰。”
他声音柔和低沉,龙八倒还不觉得有什么,龙七却听出和他平素略有不同,如今微微有些诧异,看了看敖峻,又看了看龙八。实在想不出这其中的原因。按婚约来看,这也算是叔伯看弟媳,顺眼了不成?
这念头在心里一闪,龙七顿觉背上一阵恶寒,连忙摇摇头不再想下去。
“我去大殿找他”那边龙八得知那人不是敖峻,却也兴致不减,他没来得及打量其余客人,兴冲冲转向就要往外走,完全不顾大殿上还有个讨厌的敖敏。
敖峻叫住他:“这次三弟并未前来。”
龙八一番热情被泼了一头冷水,顿时有些焉焉的,哦了一声,忍不住又问:“那么焰哥哥在那里呢?他怎么没来?”还记得龙八不?其实他想问的还有一句,不知为何又忍了回去。
“他陪着未婚的妻子在外游玩,对方难得出趟远门,难免贪玩误了日程。如今大约在泉州地界上”敖敏淡淡道。
龙八觉得泼下来的冷水被成了冰水,扑簌簌地瓦凉瓦凉,又变成了五彩玄雷伴着吹拉弹唱华丽丽的劈下来,他脸上倒没有表现为天旋地转的失态,但内在的纯真小灵魂已经被烤得外焦里嫩,一颗刚刚充满了气正要蹦达起来的红心在脆响声里四分五裂,落到地上摔成八瓣,然后烟消云散,最后连点渣也不剩了。
其实他只是单纯地惦记着那温暖,并没有想得这样那样的深远,但这样的消息在他满怀期待的时候传到耳朵里,震撼之余,难免失落之极。
愣了一会之后发现自己无可奈何,顿时垂头丧气起来,半晌才讪讪地‘哦’了一声,自然也不必再回大厅里和敖敏狭路相逢,无精打采地又坐回椅子上。
第 6 章
他一直惦记着那份温暖,像惦记着梦醒了却还没来得入口的蜜汁猪蹄,知道说出来也是吃不到了,所以并不与人言说,反而在心里默默回味还来得有滋有味一些。
因此他这般隐密而朦胧的心事,龙七并不得而知,就算知道了,也只会觉得那不过是小孩子的执念,因为在敖敏那儿吃足了苦头,别人对他稍稍好一点,他于是便念念不忘――其实事实也是大至如此。
但这并不能让龙八就对此不感到沮丧。他焉头焉脑地坐在凳子上,半天都没个动静。
他这么不声不响的,木头似的杵在当中,也让旁边人不自在,叙了两句话,场面就有些冷落下来。龙七试着叫了他两声小八,龙八就跟没听到似的,都没什么反应。
敖峻不知是怎么想的,稍一迟疑,最后还是伸出手去,在龙八头上拍了拍。
龙君的本意或许是想安慰安慰他,但这样的事情他从来不常做,手下大约有些不知轻重。
这下子倒把神游天外的龙八给唤回神来,捂着脑袋一声痛呼,扭头怒:“你干嘛打我?”
敖峻刚要一付较为和善的微笑来面对他,听他这样问,愣了一愣,脸上笑意慢慢收敛,正色坐了回去,认真答道:“我并没有打你。”
“没打我?”龙八才不相信,他回头的时候,还见着敖峻刚刚把拍过他脑袋的手收回去,这么明摆着的事实,居然睁着眼说瞎话还说没打他。他情绪不佳,也不管敖峻是什么身份了。“你刚才难道是在拍苍蝇么?”
敖峻似乎有些尴尬不安,低声道:“不是……”
龙八于是觉得自个占理,接着愤愤道:“难道我脸上就写着笨和好骗两个字,一个个都来欺负我?”
敖峻看了看他,沉默不语。
龙八得理不饶人,他向来乖顺,胆子不是太大,今天给刺激了两下,大概头脑有点发热了,竟然也不怕敖峻,昂着下巴追问:“你怎么不说话?难道都以为我好欺负!”
敖峻摇头,
龙七在一旁咳嗽一声,拉拉龙八衣角,叹气:“小八,笨和好骗……一共是三个字吧?”
龙八转过头来,一张脸胀得通红,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眼泪开始汇聚,团团的在眼眶里打转,他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它掉下来。――七哥!你还是我亲哥么?
龙八老羞成怒,愤然起身奔出门去。龙七叫了两声,他于是越发头也不回,龙七想了想,索性不去管他。
反倒是敖峻对着门外多看了两眼,神色间隐隐有歉疚担忧之意,又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终也没能说出什么来,只是坐在那儿就有些出神。
龙七看得有趣,他想这位龙君应该是木讷正直而并非是性情冷僻,
龙八愤然而去的姿态十分有气概,但这份气概并不能为他解决接下来的麻烦,于是他很快便后悔了――倒不是怕得罪了敖峻以后被他报复――他的智慧还不足够想得那么深远。
他来的目的,是为了拉七哥撑腰图谋把敖敏胖揍一顿,现在这远大抱负眼看是泡汤了。君子报仇自然十年不晚,日后再找机会便是,但他要面临的还有另一个悲愤得令人发指的问题――就在他脱身来寻龙七的这段时间里,不知道敖敏在龙八那昏庸老聩的爹耳边说了些什么鬼话,老龙王居然把他的住宿安排到龙八寝殿里,还笑眯眯的说什么两人多年不见,也该好好亲近冰释前嫌云云。
龙八从前来报讯的虾兵蟹将口中得知这个消息,他感到自己在一天之内第二次被五雷轰顶,足足有半柱香的时间呆若木鸡。
然后他忧郁地扭头看向龙七宫殿的方向,十分怨念七哥居然也没有追出来哄哄他哪怕一句,让他没了借坡下驴的台阶。
若是平时,他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么,大不了去七哥那里挤两天,秋后算帐来日方长。但他方才出来的姿态固然十分潇洒,却不好得立刻再折回去拉下脸来求收留。
但是他又是非常非常的不想回去和敖敏同住一个房檐下,就算是住得近了也不行。谁知道半夜等他睡熟了的时候,会不会被敖敏拖出去给活埋了?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龙八认为这样的可能不是没有而是很大,并对此十分担心。
另一方面,得把自己的宫殿让给敖敏住,他十二万分的不甘心。
他在渭河的水族里是众所周知的吃货,吃货的那点上不得台面的追求不用多说,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不外是吃喝拉撒睡。拉撒是自然不提,于是除了吃之外,睡便是他唯二的追求。
于是龙八的宫殿里的那张大床,就成了他在美食之外最用心的地方。他尽心尽力,把床收拾得又宽又大又暖又软。不论他是人身还是龙身,每每吃得最是肚皮溜圆的时候,也可以尽情的在上面滚来滚去――单纯地滚来滚去――而不用担心会掉下来。
要是在吃饱喝足之余,躺在舒舒服服的大床上,能再做个把敖敏拍扁之后,种到烂泥地里去生根发牙的梦,那就实在是美得冒泡了。
如今要是种在泥地里的人换成是他自己,美梦恐怕要变成鬼压床了。虽然他从来被有被鬼压过,也认为没有那只鬼敢压他一条龙,但若是对方也是龙的话……
据七哥的说法,对于人来说,鬼压床,似乎是件很可怕的事。可是七哥没有告诉他,对于龙是不是同样也很可怕?
第 7 章
他沉默地蹲在一丛绿油油的水草中,绞尽脑汗冥思苦想眼下的对策,一会儿胆小忧郁,吸着鼻子发愁着今晚上那儿过夜。渭河龙宫虽然不比北海那般宏大,但空闲的偏殿还是有几间的,他要找个憩身的地方不难,但要想不被别人瞧见可就难了。他原本已经被同龄的伙伴瞧不起,若是现在仇人来了占了他的宫殿,他却偷偷躺到外面不敢吱声,被旁人知道了,他日后可以借个乌龟壳钻进去,再也不必抬头了。
想到这里又发起狠来,恨不得立刻将敖敏打翻在地,从此扬眉吐气一雪前耻。
小鱼在他身边游来游去,并不能理会他这番天人交战。小乌龟甚至爬上了他的脚背。
龙八想得入神,对此毫无所觉,这事对他来说关系实在重大,他甚至边平时怎样也不会忘记的晚饭时间都错过了。
直到四周天光渐暗,龙八感到又饿又困的时候,他终于横下心来。那是自己的床,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更何况那不是东西敖敏有可能把他踹床下,自己鸠占鹊巢。他今天受的打击已经极大,这时候就算做出什么并不理智的事情也来也不奇怪,是可忍孰不可忍叔能忍婶也不要忍啦!
这儿可是他家,在自个的地盘上,敖敏难道还能把他怎么样。大不了跟他拼了,他要是敢动自己一片鳞片,自己就豁出去也要啃他一嘴鳞片,谁怕谁!
如此这般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于是脾气爆爆地回去了。
正殿方向灯火通明,想必是老龙王款待宾客的宴会还没散场,宫殿这边反而冷清,大约虾兵蟹将都去看热门去了。
龙八本来都想好了要如何一气呵成地踹门进去,眼看殿里静悄悄的,想必其中并没有人。迟疑了一下,抬起来准备踹门的脚又放了回去――说到底这儿是他的宫殿,万一把大门踹坏了,回头他还得自己修。或许敖敏识趣,不过嘴上说说,也不会真来呢。那他也不必再虚张声势给自己壮胆。
最后他还是选择悄悄摸进门里去,准备先找些东西来吃了再做打算。
谁知他刚进殿门,啪的一声轻响,殿内烛火便亮了起来。
龙八的房间布置得十分简单,进门就能看得一眼了然,除了床之外便只有几样桌椅,也不摆什么古玩字画。一抬眼看去,敖敏正盘腿坐在他的床上剥核桃吃,
敖敏这些年倒是越发长得好皮囊,灯火映照下只见他青衣散发,映衬得面如冠玉眉如远山,加上满脸春风般的笑容,看得龙八一时有些晃眼。
敖敏也瞧见他,丢开核桃壳拍了拍手,朝着他笑:“我还以为你今天晚上不敢回来了。”
龙八正发呆,一不留神两人视线便对上了,于是明明白白地从敖敏带笑的眼睛里看出一丝不怀好意。
龙八心里喀噔一下,头脑顿时清醒几分,立即提高警惕,同时往后面退了一步。他还想掰回一点劣势,因此故作镇定道:“你……”
他却忘了身后便是门槛,绊了个正着,‘你’字才刚出口,人却四仰八叉地摔出门外去。
敖敏也意想不到,怔了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龙八愤怒了,他从门口爬起来,再顾不得什么形象,暴躁如雷:“你想干什么!”
敖敏却全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只作惊讶状:“你自己摔倒,难道还能怪我?”
龙八平素很讲道理,他这时觉得敖敏这话说得有理,只得闷声闷气道:“你笑什么,不许笑!”
“不笑便不笑。”敖敏却当真收敛笑意,朝着龙八招了招手,他早已看出龙八的外强中干:“我大老远来这儿,总不会是专程来找你的麻烦。你放一百个心。过来过来。咱们多年不见,正要好好聊聊。”
龙八迟疑了一下,他当然不信敖敏,只是觉得大敌当前,示弱于人总不是好事。于是小心翼翼走近一点儿,在椅子上坐了。
敖敏却摆出一付法当真要好好叙旧的架势,还把最后一个核桃递给他:“来,先吃个核桃。”
龙八掀起眼皮看看他,又垂下眼皮看看满地的瓜子壳水果皮,而桌上平常放点心果子的盘子此时空空如也。那核桃本来是他藏在枕头底下的,想等着有空剥好了再一口气吃光。眼下却只剩了这最后一个。
他心里顿时悲愤起来,绷着脸一把抢过来,壳也不剥就塞进嘴里去,只当作是敖敏狠狠地嚼。亏得他牙口好,咬得咔嘣作响。
敖敏也不在意,东扯西拉地找些话来说,
撇去敖敏性格中的恶劣之外,他倒也见多识广,言语得趣,确实是谈天说地的最佳伴侣。但幼年时的经历给龙八留下了太深的印记,他始终无法消去戒心,暗地里一付如临大敌的姿势。
而敖敏的来意自然也不单单是为了叙旧,不出三五句话,他已经摸出龙八儿的底细,别看他人样儿秀气,骨子里依旧憨厚单纯,想起自己的来意,他在威逼与利诱哄骗之间斟酌了一下,看看龙八分明打点了十二分精神来警惕却仍显得傻乎乎的模样,难得良心发作,决定还是直话直说。
这事说来有些尴尬,原本是他一个朋友,偶遇上一个相好,龙这种生物作风上实在很不检点,久别重逢干柴烈火不必赘述,光天化日荒郊野外难免就弄出点啥有伤风化的事来,也不知怎地叫龙八给撞上。这对野鸳鸯自己心虚,唯有掩面落荒而逃。仅是如此也还罢了,但他当时匆忙而走,不小心偷出来显摆的东海至宝避水珠,日后被追究起来,难免要受责罚。
难得是敖敏脸皮足够厚,面上不动声色,掐头去尾遮遮掩掩地和龙八提起这事,向他讨那颗珠子。
龙八倒是很快恍然大悟,他原本不知敖敏打的什么主意,心下一直惴惴。眼下得知敖敏的意图,却也是松了口气,虽然到手的东西要还回去让人有些不快,但比起敖敏在他心目中的淫威,他还是很爽快的答应下来。
只是心里到底有些不忿,于是一脸不屑道:“原来那天妖精打架的是你朋友,。”
他说话的口气太过于淡定,使得敖敏有些吃惊,上下重新仔细打量他那敦厚老实的小模样,只觉得怎么看都怎么像是个雏,他还知道这个:“妖精打架?”
龙八被他看得背上长毛一般,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一条龙和一只母蛟打架,后来被我赶走了,你说的是不是这个”他见敖敏面色古怪,心里也有些不安,但仔细回想了一遍,觉得维持豁下生灵的治安也算是巡弋的职责所在,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于是底气又足了。
敖敏稍一沉吟,摆出个温和的笑脸道:“小八,你知道什么叫做妖精打架?”
“不就是妖精和妖精打架么。”龙八答得十分顺口:“七哥说了,山林寂寞,妖精们闲来无事,打打架解锊闷是自然之极,只当没看见就是,让我不要管。”
龙八又大义凛然,昂起头来:“但我看见了就不能不管,男妖精打女妖精,算什么本事,没出息!”他自觉自己这话把敖敏的朋友骂了进去,也算是出了一口陈年恶气,暗地里十分高兴,脸上微微涨红。
敖敏看看他正直得几乎要发出光来的脸,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哈哈大笑。你七哥的教育方式有问题吧?光天化日之下在荒山野地里哪啥是他们不对,不过龙八你每次出去巡查,究竟坏了多少好事,日后要遭天谴报答的吧……
而龙八也沉浸在斩奸除恶的快乐中,陶醉得很。
敖敏觉得,看在龙八老老实实把东西还回来的份上,也许,他应该替龙七好好开导教育龙八一番。
第 8 章
敖敏自认为接下来所做的事并不算太过出格,他不过从言语上开导龙八一番,在敖敏看来,顶多不过是让人脸红心跳的程度,连放荡都算不上――当然这个尺度是结合他脸皮厚度来衡量的。
但龙八和他不一样。
龙这种生物,多半好色喜淫难得有节操可言,但这并不能作为无差别的衡量标准。
至少龙八儿就是个特例。一来他的年纪只能算一条小幼龙,二来天生迟顿,在情爱上毫不开窍,从某些方面来说懵懂无知得很。
他在众多叔伯兄弟子侄当中数一数二的纯洁良善,这就好比在一畦特产花心萝卜的菜田里突兀地冒出一颗绿油油水当当的大白菜。
好白菜当然不能随便让猪给拱了。于是倒也没有谁来刻意把他往邪路上引,而且作为一手把他拉扯大的兄长龙七觉得,那回事还是走顺其自然的路子,让他自个捉摸出其中精髓才有味道,比如自个就是无师自通的嘛,想必等年纪到了,该懂的自然也就懂了。
于是从敖敏暧昧放荡的言语里,龙八实在受了莫大的惊吓。
他已经在椅子上缩成一团,万分惊恐。如果之前只是把敖敏看作一个爱欺负人的恶贼,那么眼下他看敖敏的神情,简直像在看一头凶猛的洪荒怪兽。
那怪兽显然对他的惊骇和无措十分满意,还咧着血盆大口对着他哈哈大笑,乐不可支。
“你慌什么呢,小八弟弟?嗯?”他越是慌张,敖敏越是有种欺负弱小的无上乐趣,通体舒泰,忍不住更要逗他。一面流声流气道:“那是天下头一桩快活事,改天哥哥带你去秦淮勾栏见识见识十丈软红,给你开开荤,包你知道什么叫做魂销神授的滋味……”
“不要不要!”龙八惊得连连摇头,越发往椅子上缩,仿佛敖敏就要把他拖去逛妓院一般,脸上带着一种马上就要被逼良为娼的悲愤。他思来想去,最后含着泪颤微微的被逼出一句:“我还小呢,还小呢!”
“不小啦!”敖敏自是十分乐意看见他的窘态,眼泪都快笑出来了,故意凑过去道:“坐过来些,哥哥我还有别的好事和你说……我又不会吃了你,你怕什么?”
龙八不敢再看敖敏那一脸的不怀好意,闭着眼偏过头去,一边本能地喃喃道:“我才没怕……”
他努力地侧着头要避开敖敏,倒把一段白净如玉的脖颈露在敖敏眼前,
敖敏正处于找乐子的兴头上,朝他脖子上看了看,升起个恶作剧的念头,低头凑到他耳边呵着热气拖着声音很荡漾地叫了一声:“小八……”
龙八一颤,不等他反应过来,敖敏已经张口在他脖子上轻轻嗫了一口,那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正介乎于咬和亲吻之间。
龙八再次僵住,用他那昏昏沉沉的脑子结合刚刚得到的知识判断了半天,得到的结论是,不管那是咬还是亲,总而言之,都应该是,他被轻薄了。
被那个最讨厌的敖敏轻薄了。
这个念头一旦成形,立即以可怕的速度在龙八儿头顶膨胀成一片巨大的阴影。
如果上一次挨打让龙八儿从肉体上受伤,那么现在,龙八觉得自己纯洁无垢的小灵魂被玷污了。
敖敏看着他连脖子都红了,整个人就像是一只煮熟的大虾,觉得十分有趣。稍稍退开一步,架住出离愤怒的龙八挥过来的拳头,还有余力朝着他微微一笑。
龙八说到底还是怕他,如果从前只是带点报仇心态的讨厌,现在则变成了有些莫名的小畏惧,生怕他再做出点什么事来。于是一击不就,愣在那儿就有点迟疑。
片刻之后他低下头去,用手背去抹眼睛。他拿袖子沾了一点口水,往敖敏碰到的地方使劲地擦,然而脖子上的古怪感觉仍然在脑子里挥之不去,他忍不住抽咽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是一声。他很委屈,偏偏这种委屈还不能够诉诸武力来解决,越想越觉得憋屈,声音就越来越大。
敖敏不过逗逗他,并不想惊动别人。毕竟这儿不是北海,客人把主人欺负哭这样的事,面子上总是不大过得去的。
他抢在龙八号啕大哭之前道:“又没有把你怎么样,这有什么好哭。你再哭就把人招来了。大不了,我让你亲回去?”
龙八打了个激凌,不由得压低了声音,潜意识的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如果真要因为这个把它送到北海去,不就得天天见着敖敏,可不要被他欺负死。想到这儿他又下意识的撇清:“是咬,你咬我!”
敖敏不大在乎地挥了挥袖子,接着道:“咬便咬,大不了我让你咬回来。”
“真的?”龙八精神一振,难以相信敖敏竟然有这么好说话。又迟疑着向敖敏确定:“我要咬脖子!”
“行。”敖敏答应得很大方。
龙八兴奋起来,一把擦去脸上鼻涕眼泪,咧着嘴露出一口小白牙,磨拳擦拳地准备扑上去给敖敏来个狠的,不说咬断他脖子,起码也要咬下一块肉来。
眼前白光闪过,一条身姿矫健的青龙显出威武之极的真身,盘踞在床榻之上,对着龙八晃了晃硕大的龙首,十分大度地将脖子伸过来,口吐人言:“咬吧。”
龙八保持着就要扑上来的姿势,愣住了,瞧那闪着铮亮光泽的鳞甲,每一片都厚实均匀,以他现在的牙口,不崩掉门牙已经是好的,更别说咬开皮肉尝到一星半点敖敏的血珠子。若是龙形的话也许还有点儿可能,但是他的龙身……
敖敏所化的青龙显然是知道他的龙身没啥变化的事实,它对着龙八喷出一口龙息,似乎是在笑。它把头搁到枕头上,用眼角扫了龙八一眼,懒洋洋道:“小八弟弟,这么多年不见,你倒是长大不少,模样儿也变了,嗯……你当初穿肚兜的模样还在眼前呢,变个身来让我瞧瞧,你如今还穿肚兜不?”
龙八僵立在那儿,脸上阵青阵白阵红,敖敏也不催,过得良久才慢悠悠地道:“你还咬不咬?再不咬我可睡觉了。”
龙八磨牙良久,这才忍着气恨恨答他:“……先记在帐上!”
那条青龙不置可否,也不打算再理会龙八,它张开大口打了个呵欠,一口龙息吹灭烛火,黑暗中只有它的眼睛在炙炙生辉,它摆摆尾巴,似乎是准备睡了。合眼之前倒还故作姿态地朝里挪了挪,让出一些位置:“上来睡吧。”
龙八的床,又宽又大又暖又软。但那是相对于龙八的体形来说,如今盘踞了一条体形庞大的青龙,能给龙八剩下的,也就仅仅是窄窄的床沿了。
他本以为龙八必不会留下来,并不能体会龙八对于这张床是有着不下于食物的执念的,以及落荒而逃之后可能会受到的嘲笑。
龙八迟疑了一会儿,见敖敏不再有任何动作,他克制着自己心里的畏惧,还是忍气吞声地爬上去。
青龙有些吃惊,张开眼来,却见着龙八挨在床边上,睁着眼睛发呆,一人一龙四目相对,龙八略带惊惶地眨了眨眼,敖敏注视他片刻,难得没有再捉弄他,又径自闭上眼睛。
龙八松了口气,然而没吃晚饭的后果终于在这时显现出来,他肚子开始咕碌作响,怎么也睡不着了,他在枕下摸了半天,总于摸到一粒剩余的花生,塞进嘴去。
敖敏嫌他悉悉瑟瑟的吵闹,伸爪子一划拉,便把龙八划拉到床下去了。
龙八从地上爬起来,一声不吭地把那颗发霉的花生吐出来,
他在地上默默地站了一会儿,不知是那来的勇气,他上前去抓住青龙一只爪子摇晃,固执地摇到青龙再次睁开眼睛为止:“你要在这儿住多久?”
他的表情以及语气,无一不表明了他巴不得敖敏立即消失,敖敏自然看得出来。他的来意已经达成,心道你这个要美人没美人的小破窝儿谁稀罕,住上三五日已经是纡尊降贵给足你面子了。但偏偏就不肯如了龙八的意,随口道:“也许三年五载,也许十年八年。”
龙八没有作声,最终也没有再爬到床上去。
他站在黑暗中泪流满面。
这日子没法活了!
第 9 章
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不要说身为神兽这种高等生物的龙八,它再怎么敦厚老实,也知道不能坐以待毙的道理。
惹不起难道咱还不能躲得起了!
于是,龙八决定离家出走。
当然他这举动有些意气用事,但这一天晚上他的脑子格外地灵光,居然能想到了离家出走之后的花销,并不曾净身出户。
他平时除了吃睡之外对别的事都不大在心,自己本身并没有什么可供路资的积蓄,在龙的宫殿当中他的小窝完全可以称作家徒四壁,也难怪敖敏对此颇有一番挑剔。
但路费并不是问题,因为他还有龙七这个哥哥。龙七就是那种喜欢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