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晨给李诚濡打了电话告知地址。
    那头儿的老李一听就乐了，表扬他道：“兄弟你是个会吃的。”
    夏晨哈拉两句，约好一会儿见，挂断电话。
    他心说，不是我会吃，俺家六郎才是个大吃货。
    手里有俩钱儿，全贡献给四九城有名气的馆子了。
    “六郎，你说你咋就那么爱吃呢？”夏晨笑着问六郎道。
    “人生一世，吃喝二字。”六郎挠着头说道。
    精辟！
    这个说法无可辩驳。
    夏晨扭头跟行长对视一眼，俩人都乐了。
    车子开进双花圆南里，在菜馆门前停下。
    六郎问道：“我几点来接你啊晨哥？”
    夏晨把车门推开了，说：“接什么接，把车停好，进来吃饭。”
    六郎乐呵呵应了，他也馋。
    京城真正有年头的馆子，大多都一个德行，门脸儿不大，面积有限，大厅里摆着五六张桌子，最多四个包间，却客似云来。
    北京菜馆也不外如此，大厅里已经坐满了客人。
    夏晨赶得巧，还剩最后一个包间。
    服务员也说不上多热情，引着三位进了包间，啪地把手写菜单往餐桌上一摔，问：“吃什么？”
    这德行……
    夏晨连菜单都懒得翻，说：“上一本儿。”
    服务员懵了下，“确定？”
    夏晨慢条斯理喝着白开水，他娘的，店大欺客啊这是，连壶茶都不给沏，看服务员一眼，他点头。
    服务员遭不住了，“我家这菜谱上拢共一百多道菜，全给您上一遍您得吃到什么时候去啊？您是爷成了吧？我服！”
    夏晨乐了，“姑娘，我也不难为你了，开个小玩笑，你别介意，我们四个人，你看着安排，让厨师长好好给我们露一手。”
    服务员微笑着说：“既然您信得过我，我肯定让几位吃好，六菜一汤，荤素搭配，可以吧？”
    夏晨点头说：“行，酒你也看着上两瓶吧。”
    服务员笑笑，拿着菜谱下单去了。
    “老夏，你说炒外汇真能挣到钱吗？”行长摆弄着pos机，心里还在犯嘀咕，一千万啊，就这么扔里面了，要说心里不打鼓怎么可能。
    “钱肯定是能挣到的，但是吧，严格说起来这算是投机行为。”夏晨笑呵呵说道。
    “这话没错。”老李推门进来了，把包往椅子上一丢，大哥大立在桌面上，坐下后笑着说道：“是有点儿投机的性质。”
    “所以说，金融是虚的，实业才是最靠得住的，看准时机，赚笔快钱就行，别老想着长期做，容易掉里面。”夏晨这话不仅是说给行长听的，也在提醒李诚濡。
    他太清楚了，靠倒腾服装起家的老李，这会儿已经飘起来了。
    行长先点头，“要不是这段日子手头儿上真缺钱了，我也不至于冒这么大风险。”
    老李有些惊讶了，“vcd之父还能缺了钱，你可别在这儿蒙傻小子玩儿。”
    vcd之父这个名号自打昨天那场慈善晚宴后算是在京城商圈里彻底传开了。
    何正斌哭笑不得，“李大哥说笑了，我算什么vcd之父啊，真正的功劳是厂里的技术人员。再说，我已经离开厂子了，您就别拿我开涮了。”
    李诚濡哈哈一乐，“前些日子我也关注过那事儿，据说是被黑工厂仿造了是吧？”
    何正斌点头，“是啊，管理不善，厂里出了个内鬼，被阴了一把。”
    端起茶杯喝口水，李诚濡说道：“老马都能失蹄，人当然也有走背字儿的时候，这就是江湖，正常，兄弟看开点儿。”
    六郎猛地点头，“江湖险恶啊斌哥。”
    何正斌脸都绿了。
    看看六郎，李诚濡笑着问道：“这位兄弟是……”
    夏晨给他介绍道：“我干兄弟，杨六郎。六郎，这位是李哥，西单特别特的老板。”
    六郎也很讲江湖规矩，冲李诚濡一抱拳，说：“幸会！”
    李诚濡就咧嘴笑了，“这小兄弟有点儿意思。”
    他从包里摸出几张免费券，递给三位，“今儿有点儿仓促了，身上也没带别的，一人一套衣服，自个儿去店里挑啊。”
    夏晨几个也不客气，接过来后直接揣兜里，他也摸出几张打折券递给老李，说：“来而不往非礼也，凭券去嘉悦任意一家门店购买任何电器，均享受五折优惠，李大哥别推辞。”
    “嚯，那我可占大便宜了。”老李是个心里有数的，嘉悦电器的优惠券，可比特别特的劵值钱多了。
    小夏出手不凡，一给就是十张，要知道，在一台27英寸的彩电能卖到近万元的今天，得一张五折券，那就省下了小五千块钱。
    这玩意儿拿着送个人，老李觉得倍儿有面儿。
    “李大哥客气了，您收好喽。”夏晨说道。
    李诚濡的嘴巴子都快咧到耳根子上去了，说声好，郑而重之把这十张打折券放进手包里。
    没一会儿，酒菜上齐，大家边吃边喝边聊。
    话题自然离不开炒外汇。
    李诚濡已经运作了一段时间，算是积累了一些经验。
    他也乐意跟两位分享。
    这玩意儿它就没多少门道，老李说的无非也是些什么时候该买进，什么时候该卖出。
    夏晨听得很认真，其实他比谁都清楚，只要记住一个时间点，93年，美日谈判，就出不了差错。
    行长却云山雾罩的，但是这货特聪明，他根本就懒得费劲，老夏买啥自个儿跟着买就是了。
    一顿酒喝完，净交流这些有的没的了。
    一个能吹，俩会捧，倒也和谐。
    至于六郎，三个人一杯接一杯喝酒的时候，他早把三碗米饭扒拉进肚子里去了。
    好在饭店上的菜分量足够，要不然真不够他自个儿吃的。
    简单吃了点饭，夏晨跟李诚濡算是交上了朋友。
    跟老李处，夏晨也不图什么，就觉得这事儿挺好玩儿的，咱也是在娱乐圈里有关系的人了，跟老李把关系处瓷实了，说不定今后就能用到人家。
    比如说公司再请代言人，让老李帮忙给介绍几个花姑娘，备不住就能省不少钱。
    他有一颗躁动的心，将来一定会往娱乐圈进军的。
    这点夏晨贼清楚。
    出了饭馆，老李跟二位说：“赶明儿我组个局，介绍几位炒汇的朋友给两位认识认识，大家都在一个圈子里混，互相之间也能有个照应。”
    夏晨一口应下，“没问题，我俩一定到。”
    李诚濡点头，上了他的大奔走人了。
    这货居然有专职司机，夏晨和行长也是大开眼界。
    隔天一早，行长在楼底下等着夏晨，见他下来，立马掏出那台机器，笑嘻嘻说道：“陈彼得办事效率挺快的，已经把账户弄好了，你看。”
    夏晨接过来看了眼，账户里已经多了200万美金的可用额度。
    “操作一手吗？”行长迫不及待地问道。
    夏晨边走边说：“那就操作一手，买进美元，全部。”
    行长脸一抽，“玩儿这么大？”
    夏晨把他自个儿那台机器从包里拿了出来，也不说话，查询了眼今天的汇率，一个电话打给陈彼得，说道：“陈老板你好，把我账户里所有的钱全部吃进美元。对，全部，好的，谢谢。”
    行长大声喊道：“还有我还有我，麻烦陈老板帮我一起买了。”
    那边的陈彼得笑着说好，挂断电话。
    行长把机器递给夏晨，说：“我要回家一趟，你帮我盯着点儿。”
    “决定亲自去办了？”夏晨指的是他妹妹转学的事情。
    “嗯，我还是回去一趟的好，不然不放心。”何正斌笑着说道。
    “也好，早办完早安心。”
    “帮我盯着啊，走了。”
    走到公交车站台边，正好车过来了，行长拎个包就上了车。
    夏晨很感慨，哥们儿都特么成碎催了。
    7月9号这天，高媛带领着督察员风尘仆仆回来了。
    不到一周的时间，从北到南转了一圈，夏晨看得出来，大家都很疲惫，遂跟大家道辛苦。
    高媛交上来两份督导报告，一份是她带着一组人暗访门店的报告，另一份是吴凯带人暗访的调查情况报告。
    让大家现在沙发上坐了。
    夏晨拿着两份报告认真看了起来。
    很详细，方方面面都记录下来了，包括导购员面对顾客时的服务态度、专业水平、门店的卫生环境、店长的管理能力、安装售后团队的效率，一项项地进行了打分。
    最后汇总成为每个门店的总分。
    甚至连每一名导购员在工作中存在哪些方面的不足都记录得非常详细。
    这要是没经过认真仔细的观察和了解，这两份报告绝不会如此详尽的。
    夏晨对监察督导部的工作非常满意。
    但他也皱起了眉头，两份报告中不约而同提出一个问题，越是老店面存在的问题越多，新店面的导购员反而朝气蓬勃、热情洋溢。
    不过新开业的店也不是一点毛病都没有，比如说导购员们仓促上阵，业务能力还有待提高等等。
    但总体上是过得去的。
    开业已久的老店，有几家已经出现了人浮于事，不拿顾客当干粮，冷眼看人，说句不中听的，就是店大欺客的问题。
    情况最严重的是大连店和锦州店，据高媛递交上的报告中说，这两家店在当地已经没办法跟老牌的电器经销商竞争了。
    大连店店长一天在店里待不到三个小时，剩下的时间除了打麻将就是约人喝酒，导购员们一个个无精打采的，顾客进店选购电器，她们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面对顾客的咨询，极度不耐烦。
    锦州店更过分，店长瞒着公司，和当地经销商合作，低买高卖赚取差价。
    高媛在报告中给出的建议是，这两名店长全部开除，所有导购员一律撤换。
    啪！
    夏晨将两份报告狠狠摔在桌面上。
    虽说已经做好了问题不少的心理准备，夏晨却没想到问题会严重的这种地步。
    从当地经销商手里拿劣质产品，利用公司的渠道高价往外出，卖出一件后就跟经销商平分利润，这特么是趴在公司身上吸血！
    无耻到极点了！
    看一眼这位店长的大名，庄怀明，夏晨冷笑一声，你完了！
    次日上午九点钟，公司会议室里济济一堂。
    看着底下坐着的39名店长，8位公司中层管理干部，夏晨的脸色阴沉的能滴下水来。
    他身边的萧钰和高媛也一脸严肃，秦广年也没好到哪里去，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四个人昨晚开会到凌晨一点钟了，紧急商议了调整方案和处理办法，一番唇枪舌剑后，终于达成一致。
    大家今天都很疲惫。
    冯珊把打印成册的督导报告分发给各位店长和中层干部。
    夏晨一言不发，递给老秦一根烟后各自点燃，先给这些人一些消化的时间。
    二十分钟后，他开口了，“冯助理把警察同志请进来吧。”
    冯珊点头，快步离开。
    一语激起千层浪！
    底下的诸位震惊的不要不要的，谁啊，咋还摊上官司了呢？
    片刻工夫，区分局刑警队经济侦查科的两名干警走了进来，其中一位严肃地问道：“哪位是庄怀明？”
    瑟瑟发抖的庄怀明打着摆子站了起来，“我是。”
    他心里太清楚了，事发，被发现，结局只能是进去啃窝头，夏总的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
    两名干警二话不说，走上前就给这厮上了手铐，直接带离会场。
    大家脑瓜子嗡嗡的，再看一眼督导报告中对庄怀明的建议，都明白这不是简单的开除就能解决的事情了，夏总要下狠手进行内部整顿。
    同志们都惶恐起来。
    夏晨没给大家太长的思考时间，又点了根烟，面容严肃望着诸位，语气中不带一点温度：“大连店的马文波店长请站起来让我参观参观。”
    马文波战战兢兢起身，“夏总，我……”
    “今儿是喝茅台还是五粮液？打算和147饼还是258万？要不单吊个幺鸡？麻将打完酒喝美了我在请你天上人间找俩妹子去你看如何？”夏晨一点都不给他开口解释的机会，立马笑呵呵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