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地，两个人都没再开口。
    浴室门打开已有一阵了，里面的蒸汽散了个干净，只有地上的水渍需要打理。柯以南自告奋勇，万可琳也没客气，她出去重新换了一身白色的棉质睡袍，窝在沙发里看电影。
    音响里传来歌曲，他一听便知电影是《芝加哥》，柯以南留学时在西区看过，他对此题材兴致缺缺，除了歌以外没什么特别印象，而他刚错过了开头，现在，剧情里的洛克茜结束了干柴烈火，毫不知情地向骗子情人推销着自己的明星计划。男人推开她，对她告白了一切。
    -“sugar,youarehotstuff.iwouldsayanythingtogetapieceofthat.”
    -“andnow,now?”
    -“we’vehadsomelaughslet’sjustleaveitwiththat.”
    金色卷发的美国甜心被无情的推坐在地，她一遍遍念叨着“youliedtome”，一边爬起摸向了身旁的木柜。
    男人回头，哭着的金发姑娘在萨克斯乐曲中连开了三枪。
    柯以南观察着万可琳的神色，她面无表情的嘬着放了柠檬片和冰块的红酒，专注着后面的剧情。不知道为什么，柯以南有些不好的预感。
    但柯以南知道，面对他的谎言，万可琳不会愤怒。她没有梦想要他实现，也没将过多的感情投入到他的身上。第一次是你来我往导致的擦枪走火，第二次是他的死缠烂打，之后是……习惯使然？两人在不正常的关系里找到了微妙的支点，比起柯以南那一开始由报复心而起的恶意行为，万可琳是真的毫无所图。
    所以柯以南在那次真实目的暴露时仍觉得自己还能挽回，不是他知道万可琳会舍不得他，而是他知道万可琳最开始就不相信他怀着好意接近，他本性的暴露也只是给她的猜测一个确定的答案罢了。
    即使现在，他都觉得自己会因为万可琳的不在意而获得又一次的豁免机会。
    “你干嘛盯着我，影响我看电影了……”柯以南的目光灼灼，万可琳没看到他的眼睛也能感受到盯着自己的视线。
    “今天的事我道歉……但我也是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的，下次我不会瞒着你做这种事了。”
    哇……万可琳忍不住发出感慨，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
    “你心态还挺好哈……”酝酿了许久，万可琳托着下巴说出了一句挖苦。
    “但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万可琳扳着手指数着：“第一，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玩这种把戏了，我虽然无所谓，但不代表你可以来回耍我。”
    “第二，”万可琳喝了一口红酒，继续说道：“你也知道咱们俩没有交往，所以我没太多反应，但这不是放任你，只是不想你又为了报复而给我节外生枝而已。”
    当然，期间限定的馋他身子这种事万可琳不想说，也不太重要。
    “所以，你想说什么？”不好的预感涌上柯以南的心头，他握住万可琳伸出的手指，靠近过去从上俯视着她的脸。万可琳的表情就像他第一次在君城见到的那样，她在介绍合作案的时候没什么表情起伏，从容而冷淡，她环视下面人们的反应时会直视他们的眼睛，好像在寻找对方的破绽。
    柯以南像是浑身都立起了刺，他下意识对万可琳施压，来阻止她继续说出那些他不想听到的话。可万可琳刚好没有这样的情商去领会，她抽出手，伸出第三根手指：“时间到了柯以南……合作很成功，这项工作要结束了。”
    就在这忙碌的一周里，万可琳确认了项目的进展，虽说直到剪彩开放那天才能算是完成，但收尾工作基本已经结束，只待一个合适的日子。
    就像他们两人的结束点，也只待一个合适的日子。
    今天就很好。
    君致泉的提醒她多多少少听进去了一些，但她不想横生枝节，所以体面的分手时机可遇而不可求。眼下对方心里那难得一见的一点歉意、愧疚或者被戳穿的尴尬，都能作为催化剂让这颗哑弹引爆。
    “你不觉得现在很适合及时止损吗？反正我在你妈那边也露馅了，现在我最后的剩余价值都没有了，你最开始打的算盘也就是让她和我互相骗来让你得好处吧？”
    “及时止损？我是损还是你是？”柯以南都快被气笑了，但即使嘴角勾起，他的脸上也没有一丝笑意。
    “对双方来说，都是吧。”万可琳和他拉开些距离，继续帮他找着分开的理由：“而且我很难伺候吧，比起对你趾高气扬的人，找个合心合意的不是更好？”
    这些理由他也对自己说过，可惜的是毫无开导作用，但从万可琳嘴里说出不知道为什么格外扎人：“那你呢？跟我撇清关系去找谁？你和君致泉两厢情愿了？还是说换成那个还躲在学校当学生的小子？”
    他又想起来那天从餐厅出来开车跟到万可琳家楼下，万可琳和君致泉亲昵的模样，君致泉眼神并不差，认出他跟在后面的车跟她演戏给自己添堵也不是没可能，但他不敢想除了“两个人演戏气他”外的另一个可能。何况他还记得何登文那个同样虎视眈眈的小子。
    他急了，他是真的急了。他预想过万可琳总有一天要和他毫无关系，他也想过如果他对万可琳失去兴趣要怎么做，但脑内预演的冲击永远不及事情发生，何况他从来没有真正想过解决方法。
    “你在君致泉身上感受到的不平衡不必在我身上找补，何况他的情况可能比你还复杂，也不懂你在眼红什么。”万可琳终于说出了她一直想说的话，无语地躲开柯以南迫近的身躯。他现在好像护食的狗，一边用身体挡着食物，一边呲牙咧嘴地把所有可能接近的人当作目标，她对这类疯狗没什么好感，离得远些已经是她最大的礼貌。
    “你不会要告诉我，你爱上我了吧？”万可琳故意捂着嘴笑了起来，她已完全知道应该如何激恼柯以南。
    “你是真心喜欢我吗？柯以南？”
    “我好喜欢你”、“我很想你”这种话在他嘴里从来都不紧俏，但对于一个坚信自己人格魅力强大的男人来说，让他承认他对一个自认“总有一天会失去兴趣的人”产生了强烈的爱意是一件极难的事。
    何况，这个女人甚至不爱他一点。
    连柯以南自己都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和万可琳分开的。明明几个小时之前他们还缠绕在一起，像个打了死结的线团。而现在他满腔怒意，开着车在深夜的马路上奔驰。
    他只知道不能在那里待下去了，万可琳成功抓住了他的痛点，不得不说，她解决问题的能力很强，就像工作时对待她的合作案那样，她从容而冷淡的找到了他的破绽，然后狠狠地打了一套组合拳。
    柯以南现在才发现，他不懂万可琳，而万可琳该死的懂他。
    ————————————————————
    目前看起来赢麻了的柯（ke）以南（n）终于回到了他忠诚的mojodojocasahouse（＾w＾）
    你这不是有住的地方吗干嘛老住别人的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