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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麻子没什么话可说,虽然自认侄少爷有时候对他还不错,可人毕竟也只是个十多岁的小孩,能顾上他的死活?
断然不能。
耷拉着脑袋背过身去,小麻子有些万念俱灰。正是丧气的时候,虞定尧已经从浴室里出来了,匆匆忙忙的梳过头洗过脸,又成了个脸蛋白净的小绅士。
小绅士走到他身边,把他合身搂起来,打包票似的说道:“我既然带你出来,一定不会让你回去就挨打,再说了,我们最多也就玩个一两天就回去了,叔叔这阵子这么迷糊,没准等我们回去还没发现呢!”
听着这番安慰的话,小麻子点点头。两人一道下了楼,却看见堂间的桌子上除了沈延生,又多出两位年轻先生来。
一个穿着西式套装,五官周正的显出十分派头,另一个站在旁边,穿了一件湖青色长衫,看着也是个体面人的样子。
一眼叨住虞定尧和小麻子,那个穿西服的便笑盈盈的对着沈延生问道:“哟,这位小先生是谁呀,你的新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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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中秋节祝大家节日愉快哈哈哈哈~~~~~我爱你们!!!么么哒!!群么么哒!!!
92第八十八章
虞定尧向前走过去,极有礼貌的冲那两位年轻先生行了礼。他本来就长得漂亮,加上刚收拾完毕,脸颊上粉红粉白的,看起来气色极佳。乔振霖看着,不由的笑起来,冲着他招招手,又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说:“快过来吃一些吧,等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
桌子上正摆着几样早饭,有粥也有牛奶和面包,都是乔振霖带来的。因着好几天的逮不到人,他今天大早就过来了,然而不好空着手上门叨扰,所以很实惠的自带了一顿丰盛的早饭。未等沈延生开口作介绍,虞定尧已经向着椅子坐了下来,对着桌上的食物自我调侃道:“早知道有这样一顿丰盛的内容等着,我是该早些起床的。”
乔振霖笑眯眯的拿起块面包撕作两半,一半递给身边的元宝,一半自己吃着说:“沈老板,你这家里可真不错。”
沈延生正吸着碗沿上的一圈粥,听他这样说便抬起头来,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乔振霖用眼睛瞟了虞定尧和身后的小麻子说:“总有这样年轻的小先生来给你做伴。”因着长时间的同孟小南在一起,乔大少爷的思维也会偶尔的往弯道上去。虽说只是一句玩笑话,但沈延生很快就听出了里面的意思,摇了摇头说道:“乔先生误会,这位朋友昨天在家里吵了架,没地方去才来我这里住了一晚上。”
虞定尧嘴里咬了半个面包片,对着沈延生的话连连点头,忙不迭的匀出舌头附和道:“吵得太凶了,那家里我真是呆不下去了,简直比地狱还像地狱,要不是有沈大哥收留,我真要住到大街上去了。”
乔振霖看他一副白净的模样,猜想这家的家境也是好的,要不然也养不出这样漂亮的小少爷。正想着,他注意到了旁边的小麻子。从刚才开始,这小个子就一直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两只手规规矩矩的同脑袋一起垂着,是个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
于是对着小麻子一抬手,乔振霖问道:“你怎么不一道过来和我们吃啊?”
小麻子小心翼翼的抬起头,那目光首先冲着虞定尧去,然后一脸期待的看了看桌子上的食物,轻摇了脑袋说:“我是不能跟侄少爷一起吃的……”
乔振霖微微一笑,心想这还真是个有钱人家出来的,离家出走,都记得带个佣人。转头对元宝使了个眼色,元宝便心领神会的从桌前站了起来,手上拿了牛奶和面包,走去递给小麻子。小麻子满怀感激的接了,两只眼睛还在虞定尧那里,睃一眼睃一眼的瞧,对于手上的食物却是一口都不敢吃。
虞定尧转过头,冲他一递下巴,说道:“小麻子,看什么,还不快谢谢这位先生?”
小麻子闻言,立即快乐的点起了头,同时口中谢道:“谢谢先生,谢谢先生。”
看他狼吞虎咽的吃,虞定尧这才想起来还没有做自我介绍,再看沈延生,对方也是专心致志的向着碗中的内容下工夫,心想大概这位西装先生是和沈大哥比较熟的,不然也不会这样态度随意。想到这里,他抹了抹嘴,很有礼貌的问道:“我姓虞,先生怎么称呼啊?”
乔振霖说:“我姓乔,夭字底下站两竖那个乔。”
虞定尧点点头道:“乔先生好,乔先生是本地人?”听口音是有些不大像,而且看对方的打扮也是非富即贵,要是这样一个体面的绅士,自己没道理没有见过呀。
琢磨着,只听乔振霖答道:“我是上海人,来这边做生意的。”目光转向了沈延生,他语气中多了几分笑意,“说起来跟沈老板相识,也是一场误打误撞。”
沈延生慢条斯理的吃了这许多时间,从筷子尖上叼了块酱菜总结道:“你们两个,都是误打误撞,我就跟误打误撞的人有缘分,躲都躲不开,一个半夜里来,一个大清早的来,不要以为管了这顿早饭,我就没话说你们。”
说着这话,他还有几分佯装出来的不高兴,然而绷着面孔说的这样认真,乔振霖和虞定尧又是晓得他脾气的人,便一同的对他点头道:“抱歉,抱歉。”
沈延生摆摆手说:“你们也不要说什么抱歉了。”另盛出一碗粥摆到虞定尧面前,他继续道,“一个有家不能回的就乖乖的在这边住上两天,另一个蹭吃喝的,吃完就可以回去了。”
虞定尧一听,笑嘻嘻的喝了一口,一面炫耀似的用目光去打量乔振霖。乔大少爷自知受了冷落,也是有些不平,忍着笑说道:“怎么是蹭,这早饭还是我带来的。你吃了我的东西,当然也要收留我几天。”
沈延生道:“我是可以收,但恐怕孟老板要不高兴,万一你在这里住,他一个呆在饭店里寂寞了,上门跟我要怎么办,倒显得是我硬关着不放人。”
乔振霖道:“不会不会,小南最近忙的很,哪有功夫来管我做什么。”
沈延生放下手中的面包,两只手拍打着碎末说道:“说到这个,我派人发出去的请柬孟老板收了么?”
乔振霖说:“你是说自治会揭牌仪式的请柬么,那是有的,沈老板的面子谁好拂?”
沈延生似笑非笑的把脑袋向一侧晃了一下,说道:“我哪有什么面子,不过是赶鸭子上架,没办法的办法。”说着,他又给让人给虞定尧碗里添了热粥,“你看,这有朋友上门,都不能好好招待,就连一顿早饭,也要沾你的光。”
乔振霖笑道:“一顿饭而已,也不用说得这样严重。其实我也是歪打正着,本来打算带着元宝去成衣铺里做两身秋装备着,经过你这边就顺道来看看,最近这阵子要找你,可比登天还难。”
沈延生扭头看了一眼元宝,这小子还是个彬彬有礼的样子,只是较之之前在一品街,多了些许英挺的洋气。心里想着一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开口说道:“这么些日子了,你的技艺有什么进步么?元宝天天的跟你这手下败将对战,大概也是痛苦的。”
元宝听了这玩笑话,顿时在白脸上绽出了一抹不甚明了的笑,乔振霖见他们仿佛心有灵犀的表情,便忙不迭的替自己辩解道:“沈老板,你这样就不对了,人都是会进步的,更何况我还是个比较勤奋的人!”
话音刚落,沈延生和元宝对视一眼,嘴角上的笑意愈加深刻。乔振霖没有支援,只好把方向转往一旁吃喝正香的虞定尧。又是眨眼睛,又是使眼色,仿佛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熟得不能再熟,是可以结成联盟的。
虞定尧嘴里塞了两大块,鼓着腮帮子是只馋嘴松鼠的模样,遇上乔振霖求助的目光,心中顿时有些不忍。虽然不知道这三个人前面说的到底是什么,但还是颇为默契的点了点头,等到咽下嘴里的食物,才腾出舌头来说:“是呀,人是要进步的,更何况是手下败将?”
他这话说的一本正经,语气语调一点也不含糊,只是不知道前因后果,因而位置立场也站得甚为模糊,简直听不出他究竟是在帮乔振霖说话,还是接着机会插嘴来反讽。
乔振霖孤助无援,搬来的救兵又不得要领,气鼓鼓的瞪了两只眼睛,揭起面前的粥碗猛喝了几口。
其余三人见他一副有冤无处诉的模样,便一齐的笑了。等笑过,话说尽,早饭的活动也落了帷幕。乔振霖因着要带元宝去做衣服,只说过两句没什么重点的玩笑话便匆匆离去。小麻子帮着沈家的佣人一道收拾餐桌,于是堂间里便只剩下了虞定尧和沈延生。
两人各自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茶碗,虞定尧没这种喝茶的习惯,但是沈延生一口一顿喝得闷声不响,他也不好意思主动开口说些调皮话来破话气氛。
两只眼睛齐齐的落下去盯住拖鞋的鞋尖,他把一双脚丫子左右的摆着点来点去。正是玩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就听旁边的沈延生说:“你这趟倒是好久没过来了。”
终于听见人说话,虞定尧脑子里欢天喜地的活跃起来,侧过脸望向沈延生,语调活泼的附和道:“叔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简直把我当成犯人看管,我天天在家里憋着,脑顶上都能孵出小鸟来了。”
沈延生扭头往他,发现这小少爷脸上神情天真,那头发大概是拿水压的,所以过了这些时间便被打回了原型,只见他耳朵边没头没脑的戳出来一小撮,加上那微微歪头的动作,看起来更有几分小青年式的调皮活泼。
这孩子……好利用。
笑眯眯的回去一个宠溺的眼神,沈延生的心里却想着别样的事情。放下茶碗走到人跟前,他伸手帮虞定尧压了压那撮特立独行的头发,同时在口说轻轻的说道:“你偷偷跑出来,回去肯定要挨训,不然就在我这里先躲个两三天,等你叔叔气消了,我再叫人偷偷送你们回去,好不好?”
虞定尧嘴角向着两边一翘,眼睛上两扇浓长的睫毛也随着眼角的笑意上下掸了掸:“好呀,我正想这么做呢!”
93第八十九章
把虞定尧和他的小佣人安置好,沈延生悄悄的去见了赵宝栓。眼看着要紧事情迫在眉睫,赵宝栓倒是一点紧张的意思都没有。大白天的在院子里抱着小兔子晒太阳,一边溜达来溜达去,一边还开开心心的哼着歌。
一个人在院子里走的时候,他忽然有些想跳舞,因为觉得自己口中的曲调悠扬无比,是可以去灌制唱碟的水平。然而仔细一琢磨,又觉得这歌应该悄悄的在床上唱给隔壁的小白脸听。小白脸爱文明讲文化,听了一定会很高兴。
得意洋洋的张开嘴,他朝天嚎了一嗓子。这一声由着性子来,所以毫无预兆,把怀里的小灰兔子吓的浑身打颤,刨开四肢爪子开始胡乱的挣扎,一个不小心滑出去,蹦蹦跳跳的落了地。
赵团长低着头往前追,追到月亮门外,兔子不见了踪影,倒是视线中映出一双锃亮平整的皮鞋,牵得他视线往上来。一看,脸上又笑起来。真是想曹操,曹操就到,小白脸和自己心有灵犀,主动上门来捧场了。
高高兴兴的低头睨着沈延生,他笑道:“大爷又来打赏啊?”
自从上次沈延生给过他二十块钱,他没事总爱拿出来说,有几次两个人在床上颠鸾倒凤,中途他还停下来埋汰人家,半截东西停在里面不肯出来,还要敢厚着脸皮坐地起价。沈延生让他弄得不上不下,打也打骂也骂,揍得他光溜溜的屁股后背直发红,也还是挺在原地不肯动一下。直到人最后哭哭啼啼应允了十块钱捅一下的无理要求,才又动起来。嘴里一二三四的记着数,干到兴头上低头去亲沈少爷的嘴,含糊的数字让舌头一搅就散,所以即便是不停歇的折腾一晚上,都没见他从沈延生那里挣过几个钱来。不过这事情他可乐意干,上赶着追不着的买卖,不干白不干。
沈延生看他一副嘻嘻哈哈的下流模样,伸手就把人探出来摸脸的手给扇开了,开门见山的说道:“办法我有了,你给我找人办了吧。”
赵宝栓眯着眼睛在阳光下看他那张白脸,问道:“这么快?”
沈延生说:“这次是运气,老天帮忙。昨天夜里虞棠海的侄子偷偷从家里跑出来,上我那儿去了,我们可以拿他做个诱饵,逼老头子去当天的揭牌仪式。”
赵宝栓楞了一下道:“这套我熟,要人捎个口信过去就行。”
“知道了就快去办,就这一两天的工夫了,时候不等人。”说完话,沈延生转身就要走,却被赵宝栓一把从后面拉住了。
回过头去,就见他一脸严肃的说道:“我送你个人,让你带在身边防身用。”
沈延生说:“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难道还会有人要害我不成?”
赵宝栓不置可否,盯着他又说了一句:“话不要说得太死,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舍不得。”
沈延生一听,听出这话里带点甜言蜜语的意思,他从来没从赵宝栓口中听过这样的话,于是不由自主的就烫了脸。扭过头往地上看,脚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蹦出来一只小兔子。这兔子眼熟,是他在山上养过的,当初为了刺探情报用,却没想到被赵宝栓留到了现在。腔子里咕咚咕咚的涌起一两股不明所以的热流,他只觉得自己心跳加速。垂着两只眼睛不做回答,他感到赵宝栓那边正在越靠越近,近得快要亲上他,被他一下给推开了。
“自治会还有事情没做完,我得走了。”
轻咳了两声,他扭头就往外走,脚步不停的直穿院门而去,这时候,从旁边的侧道上出来了瞎眼。瞎眼刚吃了一顿甜嘴的小食,心理上十分满足,称心如意的时候,看见沈延生也就没什么讨厌的意思。望了一眼人脚步匆匆的背影,走到院子里对着赵宝栓说道:“当家的,你要我给孔小姐找的车子,我已经找着了,什么时候送她动身啊?”
赵宝栓弯身从地上揪起一双兔子耳朵,把灰云似的小动物放进小跟班怀里,说道:“这事先慢慢来,你今天先上别的地方给我找个房子,弄得干净点,别让人看出动静。”
瞎眼歪着脑袋先是表示不理解,但很快又自通了思路。
虽说他只在最初的两天领着孔小姐在镇上玩了玩,但他知道这个孔小姐有个了不得的老子,再加上这位女士话里话外的都对当家的透着点暧昧的意思。用大俗话来讲,那就是大白天的让桃花砸了脑袋,艳福不浅啊!
眯缝似的眼睛打起两道细细的弯,他连连点头道:“当家的,你放心,我办事,什么时候都牢靠。”
小跟班一脸郑重其事的拍了拍胸脯口,赵宝栓说道:“你去给刘为姜送个信,叫他晚上过来一趟,我有事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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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定尧在沈延生家里住下,虽然也是不能出门,但因为换了个地方,所以总觉得没有这么拘束。况且沈延生也答应过他,等这一两天的事情忙过去,就带他到外面去玩一玩。
白天沈延生不在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在房间里看看书听听唱碟。
小麻子不懂这些高雅的东西,不用伺候的时候,就会跑到后厨去和做饭洗衣服的老妈子们聊天。偶尔沈家车夫出去买东西,还会主动的逗他要不要跟着一起去,因他站在门边,似乎是很渴望的样子,然而真的开口要他同行,他又会害羞的躲到门背后去,一边说:“不去不去,我还得伺候侄少爷。”
车夫家里正好有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因此觉得他很可爱,出门回来也带糖葫芦给他吃。糖葫芦长长的一串,火红的果子让糖衣包着一粒接一粒的并在一起。小麻子少有吃到的时候,便笑嘻嘻的露出了欣喜的表情。连声的同车夫道过谢,他张嘴就要咬下去,然而顿了顿又把嘴巴闭了起来。举着糖葫芦飞快的奔向二楼,他觉得这东西应该先给虞定尧尝一尝。
虞定尧在屋里自我研究着新的舞步,偶然的转头看见站在门边的小麻子,便被他吓的浑身一哆嗦。口中骂了一句,虞少爷走过去,对着小麻子说道:“你又站在这里干什么,我不是说了不用你伺候么?”
小麻子笑嘻嘻,举起手里的糖葫芦递上去:“侄少爷,吃么?”
虞定尧盯了那红色的糖球一眼,表情都没动一下,他怎么会稀罕这样的东西。只是不稀罕的同时又觉得奇怪,小麻子身上又没有钱,自己出来的时候也没带着钱,这糖葫芦是怎么来的。仔细一想,他心中有了个极坏的猜测,难道是小麻子手脚不干净,拿了沈大哥家里的东西去买的?
这么一想,他也扳下了面孔,摘走小麻子手里的糖葫芦,厉声问道:“你哪儿来的钱买这个?”
小麻子一看侄少爷阴了脸,顿时战战兢兢,没了先前兴高采烈的样子,缩着脖子往后退了退,小声嗫嚅道:“是底下的那个开汽车的叔叔给的。”
虞定尧一听,觉得十分没有面子,自己带着个小佣人来,这小佣人还蹭上人家的吃喝了。当下把糖葫芦丢在地上,连小麻子一道推出了门外:“你怎么这样子,别人给你就吃么?我家里没有是怎么的,饿着你了?丢人现眼!”
说完“砰”的把门一关,那油红锃亮的门边便冷冰冰的顶了小麻子的鼻尖。满脸惊吓的立在原地,小麻子的脑子里还没转过弯来,动也不能动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脚边滚来什么东西,低下头去看,发现是那串糖葫芦。小麻子弯腰蹲下去捡,眼泪也一起下来了。啪嗒啪嗒的落在光洁闪亮的地板上,是一串接连不断的水珠子。
沈家的地板总是有人擦,所以几乎看不见灰尘,糖葫芦虽在地上滚了几下,但看起来依旧红彤彤的十分漂亮,小麻子捡起来吹了几下,垂着脑袋走开了。
这天沈延生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因着第二天中午就要开始的揭牌仪式,他这一天算是忙到顶了。一个白天只吃了一顿饭,到了这时候也不记得饿,只是两条腿软得快要站不住,一下车就坐在堂间里动都不想动了。
佣人过来问他什么时候开饭,他摆摆手,说过会儿再吃吧,然而仔细一想,想起自己家里还有个虞定尧。他不吃,虞定尧却是要吃的。于是又把佣人叫过来,吩咐着开始张罗晚饭。
佣人们忙忙碌碌的置办着,虞定尧也从楼上跑下来了,见到沈延生,他只匆忙的打了个招呼,然后两条腿直冲向院子里去,一会儿就跑得没影了。
沈延生难得见他有这样调皮的一面,心里也十分好奇,只是两条腿累的实在没功夫,所以便坐在原地没有动。
才歇了一会儿,虞定尧又风风火火的跑回来了,脸上红红的露着担心的表情:“沈大哥,你回来的时候,见着我那个小佣人了么?”
沈延生想了想,知道他说的是那个害羞的小麻子,便说道:“他不是一直跟着你的么?”
虞定尧一顿脑袋,略带悔恨的说:“我下午说了他一顿,结果这会儿就找不见他了。”
主子说佣人,这本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再说小麻子看起来忠心耿耿,又怎么会因为被说了两句就躲着不肯出来见呢?
沈延生说:“是不是他年纪小,淘气,上什么地方玩得忘记回来了?”
虞定尧摇摇头,虽说小麻子跟他的时间不长,但他最知道这小佣人的脾气,胆子小的跟芝麻一样,是绝对不会私自出去玩的。
一时半会找不出结论,更找不见人,虞定尧也没办法,说着话的工夫,佣人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沈延生向着他一招手,说道:“我们先吃饭吧,说不定等会儿他饿了,就自己回来了。”
虞定尧皱着眉头,是不太愿意,然而这会儿又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于是跟着沈延生坐到桌子旁边,端起了饭碗和筷子。
吃着饭的时候,虞少爷总要分神,院子里一有动静就扭头看,一有动静就扭头看,看了几眼都不见有人出来,只得一次次的失望下去。
沈延生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模样,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了一丝愧疚之情。虞定尧虽然淘气任性,但毕竟还是个讲究情意的小青年。想他过往对自己说的做的那些,肯定也都是发自肺腑的。然而沈延生却不这么看他,之前是轻视他,之后是利用他,现在直接把人关在家里当做了引蛇出洞的诱饵,这所有一切的作为,没有一项是光明磊落的。
暗自叹息,沈延生低下脸,默不作声的往嘴里大大的扒了一口饭。同时在心里想着,等以后吧,等以后一定要对这小子好一点。
吃过晚饭,小麻子还是没有回来。虞定尧坐在堂间里,简直顷刻难安。三番两次的想要出去找人,却都被沈延生劝下了,这节骨眼上,是决计不能放他出去的。不能让他出去,沈延生只能一起陪他在堂间里等,一边等一边说着安慰的话,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咚咚的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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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双更是不是很爽呀哈哈哈哈!!!!
94第九十章
敲门声一起,虞定尧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欣喜若狂的向外奔出去,却被外面迎面走来的人顶了个踉跄。
渐明的灯光中,站着两个人,高的身材健壮,忽的搂起炮弹似的虞定尧,笑微微的用手拍了他的脑门:“跑什么,屁股上着火了?”
虞定尧在这话中一抬脸,立即认出他来:“赵团长!”
赵宝栓接着在他头上揉了一把,一面朝里面进去,一面向着堂间里的沈延生道:“你是怎么招待的,怎么弄得虞少爷只想向外逃呢?”
虞定尧为自己这样冒失莽撞的行为红了脸,开口辩解道:“这不关沈大哥的事,是我自己着急。”
赵宝栓还是笑眯眯,对着他一摆手没有一点责备的意思,然后引出身后的另一名青年来,招呼着领到了沈延生面前。
沈延生本来好好的坐着,一见那青年的脸,顿时露出了几分惊讶的神色。看了一眼旁边兀自落座的赵宝栓,他开口向虞定尧道:“侄少爷,你先去我楼上玩一会儿,要是小麻子回来了,我一定要他第一个就来找你。”
虞定尧看了看堂间里的情景,估摸着人家也是有正经事要商量。故而没什么可推辞的,腻着步子顺了楼梯往上面去。
等到楼上传来关门落锁的声音,沈延生才开口道:“你领他来做什么?”
赵宝栓身边坐着的青年,不是别人,就是前些日子刚露脸的刘为姜。尽管他这番来是略作乔装,但那五官长相和缺乏表情的面孔却让沈延生一眼就认了出来。
说句实话,沈延生不太喜欢这个青年,然而人家在白堡坡救过自己的命,还有他曾经是仇报国的部下,仇报国当初是和小舅舅在一起的。这样刘为姜也一定知道一些消息。思及至此,沈延生心里忽的又现出万长河来,过了这样长的时间,小舅舅的面孔是有些模糊了。只是从虞少爷那里要来的那张水彩画还在,可画上并没有小舅舅的相貌,只有个细条条的轮廓,跟他心里模糊的样子是可以合到一处的。
赵宝栓看他脸色不大好,便开口道:“明天的情况比较特殊,我要他跟着你,只是为了暗中保护你的安全。”
沈延生这才想起昨天赵宝栓对他说的话来,只是想不到那个人选会是刘为姜。抬头看了看那个面色镇定的青年,他心里慢慢的平下来。也好,有个人在身边,要是临时出了什么状况也有个可以照应。
把目光转向了赵宝栓,他声音略略低了一些,眼角斜出去瞟了二楼的房间,口中略显迟疑的问道:“我昨天让你去办的事情,办了么?”
赵宝栓微微一笑,露出了驾轻就熟的表情:“我办事,哪次不是又快又干净。”
沈延生听了,大为放心的点点头,然后看着刘为姜说:“你晚上就住这里,还是明天在自治会同我汇合?”
刘为姜坐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像是在思考权衡,然而未等他得出答案,赵宝栓先开口了。
“既然是暗中保护,怎么能直接跟着你去呢,万一让熟人认了脸,对他也是件麻烦事。”
这话说得有道理,故而在场的二人也没什么可说的。刘为姜同沈延生约好了大概的时间,提前走了。
沈延生把赵宝栓送到大门口,意思也是等着人自己走,可赵宝栓忽的搂住他往大门后头的死角里一钻,低头在他嘴巴上亲了一口响的。沈延生在朦胧的夜色里红了脸,慌忙的转头看四周,好在这时候没什么佣人,不然让人看见,肯定是不好的。
推推搡搡的时候,他向外看了一眼,想起那个小麻子来,因而在口中低低的说道:“明天的事情过了之后还有麻烦的。”
“什么麻烦?”
沈延生说:“虞少爷的小佣人好像走丢了,丢了一天,我看他都快急死了。”
赵宝栓听他说,脸色微微的沉了一下,答道:“一个小佣人而已,丢了就丢了,再买一个不行?”
沈延生横了他一眼道:“你倒是跟你那些兄弟讲情义,那人家跟佣人就不能讲情义了?”
赵宝栓嘿嘿一笑,回道:“我哪跟他们讲情,我只是跟他们讲义,要讲情……”说着,他低头用嘴唇蹭了沈延生的耳朵,轻轻的向人耳孔中吐着热气道,“要讲情,也得是跟你一个人讲。”
沈延生让他肉麻得起了一背鸡皮疙瘩,当场就把人搡了出去,走到门边用手扶了门框,恶声恶气道:“你快走,我还要回去安抚那个伤心的小子了。”
赵宝栓闷声闷气的笑,一边笑一边伸手摸了自己的头,然后朝着门槛外迈出去,又扭身回来看沈延生,看一眼还是笑,仿佛过了今晚就有天大的喜事一样。
好不容易把人送走,沈延生迅速的叫了门房来锁门,然后独自一个人走回堂间里,一落座,竟是有些不想上楼了。
楼上有虞定尧,明天的事情一出来,他该怎么跟向人解释呢?
其实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救自己的朋友,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坏事,倒是这样子会让赵宝栓和虞棠海的关系彻底恶化,恶化也是难免,赵宝栓比仇报国有本事的大,一定是可以应付过去的。
只是等到明天仇报国救了虞棠海,这厚脸皮的估计要因此恨上自己。恨就恨吧,有什么办法。不可能前面骗了他,后面又冒着死罪去求原谅。反正自治会之后自己迟早也要跟赵宝栓翻脸,到不如现在就划清关系。
想到这里,沈延生又隐约有些不痛快。就这么划清关系,那前面那些荒唐的事情不都白白的浪费了?对于和赵宝栓睡觉这件事情,最初他是想匆忙的抹过去的,然而真睡了这么多次,他又觉得自己这也是一种付出,如此的付出获得赵宝栓的一点忠诚,不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如果就此划清界限,这人不是要让那个孔小姐得去了?
脑袋里轮番转着各样自问自答的假设,沈延生丝毫也没有注意到楼上正下来人,及至走到他跟前,露了两只鞋面,他才忽的回过神来。抬起头,他面前站的是虞定尧,这小子愁容满面的样子,大概是自上了楼就没舒展过。
抓住沈延生的胳膊,小子有些急促的说:“我想起来了,白天小麻子说车夫给过他糖葫芦吃,不然我就去问问车夫,看他后来还见没见过小麻子。”
沈延生一听,觉得这也是一个方法,便差人去叫车夫过来。
车夫是个四十不到的汉子,知道主人找他,还担了几分心思,以为是自己车开的不好,要遭解雇。等听了虞定尧的问题,他才放下心来,想了想说道:“我白天看他站在门边,就叫他一道跟我出去买点东西,可这小子乖的很,说是要留下来伺候侄少爷。后来我从外面买了糖葫芦来给他吃,他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