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榆酒店正在举办一场订婚宴。
    受邀的宾客在傍晚时分接连到达宴会厅，凭立在门口的座位牌，找到各自的位置。
    “伊澜。”林姣瞥一眼座位牌，提醒正在发微信的裴伊澜：“屈文昊跟我们一桌。”
    “哪个hào？”
    “昊天的昊。”
    霖大有两个屈文hào。
    其中一个‘浩’是金融系的学长，另一个‘昊’则是裴伊澜的前男友。
    她试着在脑海中搜寻记忆，却被时间磨灭的所剩无几：“我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
    “反正符合你的审美。”
    “他有江烨帅吗？”
    “我没印象了。”林姣能记住名字都是因为她帮忙写过一封信。
    “这座位排的真有意思。”裴伊澜不再纠结以往的事情：“顾权他们也在九号桌。”
    林姣反应平平：“料到了。”她和裴伊澜并肩进厅，找到九号桌。
    推着餐车的侍者陆续上菜, 将近七点整，美食摆满圆桌，四周的椅凳亦被人拉开。
    结伴而来的顾权及宋臻，跟一部分老同学寒暄几句，入座林姣右边的两个空位。
    慢他们一步的何祺，看向面前的熟面孔，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果断坐在另一端。
    挨着他的屈文昊, 打破短暂的沉默找裴伊澜聊起来：“伊澜，你现在在哪上班？”
    他西装革履，模样清隽，褪去年少时的青涩，多出成熟的意味。
    裴伊澜收回视线：“盛衡。”
    “收入可观吗？”
    “勉强能过日子。”她拨开圈着瓷盘的玫瑰花瓣：“你怎么样？”
    “还行。”屈文昊谦虚一笑。
    他凝视那张比记忆中更美的脸，正想问她有没有恋爱，又被舞台上的声音打断。
    朱杏和钱永骏携手上台。
    他们述说相识相爱的过程，再红着眼眶当众拥吻，甜蜜氛围散发到每一个角落。
    一阵携有祝贺的鼓掌声停歇，悠扬浪漫的乐曲伴随宾客用餐。
    许久未见的旧友交谈不止，热闹延续到休息区，三两男女围聚在一起把酒言欢。
    林姣和裴伊澜嫌周围太吵，移步到露天花园，欣赏繁星皎月。
    光影似一层缥缈的薄纱，落在那张黑色沙发上，为她们裹上柔和又朦胧的碎影。
    “姣姐，伊澜。”一道从头顶闪过的阴影，短暂遮掩皎洁的月光。
    宋臻拿出准备好的请柬, 依次递到她们手中, 笑意略淡：“我下个月要订婚了。”
    “你跟谁订？”
    “元家的千金。”
    裴伊澜听说过元家千金的事迹，神情一言难尽，但没有同情。
    她翻开样式简约的请柬，时间落在并未标注星期的日期上：“二十号是周几？”
    “周六。”宋臻饮下半杯酒，跟屈文昊及顾权坐在对面：“来，我们玩两把骰子。”
    桌上的骰盅随后传出碰撞声。
    三轮游戏结束，到花园透气的几名老同学加入他们，让两张沙发变得越发拥挤。
    顾权收回手：“姣姣。”他对着右侧的桌椅抬起下颚：“我们聊聊？”
    “好。”林姣执起香槟杯。
    琥珀色的酒水随着她的步伐，荡起一层浅显的弧，又恢复平静。
    她靠着挂有气球的椅背，倾听它们被风吹动的声音，等他开口。
    顾权摸出烟盒：“前段时间我在外面撞见何祺跟苏恬了，你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
    “什么？”
    “何祺搂着她的腰。”他点燃叼在唇边的烟，怒意都被时间抹平：“给她喂牛排。”
    林姣没料到事态会发展成这样。
    她屈指摩挲杯面，冷气凝结的雾茫被指尖拨开：“他们承认了？”
    “算是？”顾权吐出一口烟雾：“何祺跟我说他喜欢苏恬，让我把苏恬让给他。”
    “你怎么说？”
    “我跟她分手了。”
    林姣的眸光落在他眉眼上，心情略微复杂：“我记得，你跟何祺认识十多年了？”
    “十三年。”他透过弥漫的烟雾, 迎上她的视线：“我从来没想过，他会这样做。”
    比起苏恬的背叛, 相伴数年、共同经历许多的何祺，带给他的冲击、伤害更大。
    良长的沉默在彼此间蔓延。
    不知该怎么说、说什么的林姣，浅抿两口香槟，忽而叹一口气。
    那声叹息没有怜悯、没有嘲笑，更没有逃过顾权的耳朵。
    “姣姣，对不起。”他抬起眼帘，嗓音被风灌得沙哑：“以前我跟你说过很多次对不起，但那些对不起都建立在我没办法感同身受的情况下，所以不够真诚不够理解。”
    现在他感受到了。
    他忏悔了、他接受报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