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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业由谁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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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头看了一眼,楚向对13号狼穴的结构有了大致的判断。狼穴大楼矗立小屋山前,大楼顶部改造成了一个哨楼,后背紧贴山体,山与楼之间堆积的冰雪差不多有大楼那么高,大楼上面几层很有可能已经扩张到山体里面。
    若是在小屋山上面布置两个火力点,和大楼的哨楼形成交叉火力,正面进攻狼穴几乎不可能,因为狼穴前面是一片平地,仅有的一些建筑也早已被推平,完全暴露在火力覆盖之下。
    昨晚的雪下得不小,楚向每一脚踩下去,积雪都淹没到膝盖。
    楚向走的是回城的方向,狼穴里面出来的人大多数是往南面走,那边是远离武城的方向,越是远离武城的方向,才容易捕捉到猎物,靠近武城的地方野兽早就被捕食殆尽了。
    不知公孙启送持真回武城怎样了,对方竟然不在狼穴动手,想必不会半路拦截,他们顺利回到武城应该没问题。
    楚向正思索13号狼穴的诡异之时,袋中手机震动,拿出来一看,是公孙启来电,这个时候两人离开没多久,以公孙启的谨慎,肯定不会全速赶回去,肯定还没回到武城,莫不成是碰上麻烦了。
    接通电话,楚向叫了声公孙,却是没人回话,只听得那边风声呼啸。
    心中一凛,楚向明白公孙启必定是遇上截杀了,并且战斗十分激烈,让公孙启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一旦说话泄气,可能就要败亡。
    心神稍分,陡然楚向浑身寒毛颤抖,身形一动,消失在原地。
    身形转换,如狂风吹雪,变幻莫测,连续数道火光划过,消失在积雪中,然而危险的感觉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紧迫了。
    远程狙击,至少有两杆枪同时开枪,方位正是小屋山的方向,显然,是13号狼穴的出手截杀,并且是两边同时出手,这样的阵仗,恐怕持真凶多吉少了。
    距离狙击点三百五十到三百六十米之间,这个距离在平地很难脱离狙击手的锁定,对方显然算计好了距离,让楚向进退皆难,想要冲到狼穴里面更是艰难,而且对方必定有准备,往狼穴那边冲绝对更危险。
    这个距离,从开枪到子弹到达,楚向只有不到半秒的时间,必须拉开距离,增加狙击手的反应时间,增加子弹的飞行时间,才能慢慢脱离狙击范围。
    然而事情远没有楚向想的简单,就在楚向不断躲避子弹,拉开和狙击手的距离之时,东北两方数名枪手从积雪中现身,几杆步枪喷出火焰,封锁楚向的退路。
    数名枪手与楚向保持一百五十米左右的距离,并不是盲目的扫射,而是精准的点射,楚向压低身形,贴着雪地快速移动,躲避三方围杀。
    东北两方的枪手没有逼近射击,而是保持距离,不给楚向有突围的机会,如此一来,就只有往南方退避。然而三面包围,又怎么可能独留南方缺口,楚向不用想都知道,往南肯定是一头扎进对方真正的杀手锏中,刚才离开狼穴往南去的那群人十之八九全都是对方的布置。
    被枪手围攻楚向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对付枪手他早有一套行之有效的躲避方式,不过今天这阵势,不出全力是没法突围了。
    狙击手的子弹大概零点三秒来到,枪手的子弹飞行时间只有零点二秒左右,而且枪手全都是三发点射,覆盖面积比狙击手更大,威胁比狙击手更高,不过他们也需要反应时间,加上反应时间的话,楚向最少有零点三秒的反应时间,也就是每隔零点三秒必须改变一次轨迹,这还是不考虑多人开枪的情况,若是考虑到对方的人数,和子弹的散步面积,至少要在零点二秒之内进行三米的位移,并多次变换方位。
    一味的躲避显然不是好办法,不知对方还有没有后手,此时趁着对方布置没有完全发挥,正是突围的机会。
    楚向脚踏奇步,掌风激扬,在雪地中激起无数飞雪,席卷的雪花越来越多,范围越来越大,数秒之间,楚向身周的飞雪已经有七八米半径,同时飞舞的雪花迅速向东北方位移动。
    眼见雪花飞舞,完全看不到人影,围攻的枪手立即改变策略,不再是三发点射,而是变成火力压制型的扫射,灼热的子弹在狂舞的雪花中激起一道道热浪。
    狙击手的射击频率越来越快了,子弹不停的从雪团中穿过,将每一个楚向可能在的位置穿透,然而狂舞的雪花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反而范围越来越大,快速接近东北方位的枪手。
    东北方的枪手没有散开,一旦左右散开楚向便能突围,而是选择不断后退,同时其他方位的枪手全部包围过来,不然狂舞的雪团突围。
    然而他们移动的速度太慢了,不多时就被狂舞的雪团追上,卷入雪花之中,雪团过后,只剩下尚且温热的尸体躺在雪地上。
    顺利突围,楚向加快速度,不再维持庞大的雪浪,很快脱离攻击范围。
    那些枪手怎么都没想到,楚向并不是在雪地上掀起雪浪,而是整个人四肢着地,沉在积雪里面掀起雪花,就像犁田的牛一样,在雪地中犁出一道半米深的雪沟。
    没有回头,楚向立即往武城南门的方向赶过去,公孙启和持真的情况未知,若是对方也以这样的真容围杀,恐怕持真已经凶多吉少,公孙启怕也难逃生天。
    踏雪狂奔,不多时楚向已经看到积雪之上的痕迹,此时还早,武城的人还没来到这边,昨晚又下过雪,雪地上的痕迹很明显。
    急追一段之后,雪地上开始出现血迹,有散乱的弹壳,有被击杀的尸体躺在积雪中,显然公孙启和持真已经和截杀之人交手了,楚向停下来看了下尸体的温度和血迹的冰冻程度,时间大概在十分钟前。
    往前急追,几分钟之后,楚向已经听到前面的枪声和厮杀声,正要全速杀过去,陡然心中惊悸,急停后退,就在这时,身前数米之处左右两片红光掠过,空气变得灼热。
    好严密的组织,好可怕的对手,对方知道楚向突围之后必定是前来援助公孙启两人,提前设下埋伏,想在楚向匆忙不备之时击杀他,可谓是算无遗策。
    左边的枪手离楚向只有六七十米,右边的有近两百米,一击不中,左边的枪手立即后撤,拉开和楚向的距离,同时用精准的点射阻拦楚向的脚步,竭力防止被楚向近身。
    没想到楚向却是没有去追杀他们,毫不理会他们的位置,径直往前方厮杀之处赶过去,待他们反应过来之时已经错失最佳时机。飞奔的身形忽快忽慢,变化无端的节奏让所有拦截的子弹落空,越过两边的枪手,很快离开他们的有效攻击距离。
    血迹尸体连绵,前面的枪声越来越急,呼喝杀声越来越凌厉,追出约莫两公里,楚向已经看到公孙启高大的身影,远没有平时灵活,显然受伤了,此时围攻的枪手也发现了楚向的来到,枪口一转,两杆步枪往楚向身上招呼而来。
    楚向怒极,长声厉啸,身后双翼虚影浮现,身形消失在原地,恍如贴地飞行一般,在两杆步枪的交叉火力中穿行,那边公孙启亦是发出如雷大吼,两相呼应之下,风雪急转,连天地都仿佛为之震动。
    数秒间,楚向已经出现在一名枪手的眼前,一掌击出,狂风呼啸,枪手不及调转枪口,已经被震毙。
    少了两名枪手的火力压制,剩下一名枪手无法完全弥补几名刀手的破绽,公孙启压力大减,举手投足间击杀数名围攻的刀手。
    楚向解决另一名枪手之后,公孙启也将围攻的刀手和枪手诛杀殆尽,而刚才拦截的两名枪手竟然没有追击而来,一场命悬一线的厮杀落下帷幕。
    感觉到楚向关切的目光,公孙启咧嘴笑了笑,用手指在胸口抠了下,挖出一颗血淋淋的弹头,若无其事的扔掉。
    持真躺在公孙启脚边,身体已经不再温暖,脖子不见了半边,血染红了雪地,没有光芒的双眼仍然坚毅平和。
    “抱歉。”公孙启低头道。
    “是我的错。”楚向道,合十默念了声佛号,合上持真的双眼。
    “先回去。”楚向道,抱起持真的尸体。
    静默的两人缓缓行走在雪地上,零落飘飞的雪花落在身上,两人恍若不觉。
    “他们不简单,我第一次见枪手和刀手配合得这么完美,还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所有的枪手都能无缝对接刀手,他们不是一般的组织,首脑绝对是个人物。”公孙启开口道。
    “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楚向道。
    “他们对我们的信息掌握很多,肯定已经做好准备,不宜轻举妄动,不如等武道大会结束再做打算。”公孙启道。
    楚向摇了摇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他不是君子,他是有仇必报,不留隔夜仇的人。
    “那你等我几天,等我伤好了再和你来。”公孙启道。
    “这件事麻烦你已经够多了,你就在别院好好欣赏这出戏吧。”楚向道。
    “老楚,不可冲动,我们对他们一无所知。”公孙启劝道。
    “我不需要知道他们是谁,我只要他们死。”楚向道。
    公孙启知道劝不动楚向,道:“回去再说。”
    武城的人出来捕猎了,城外到处都是人,公孙启胸口的伤已经被冻住,一路回到城门都没人来找麻烦,也没有伏地魔对两人动手。
    看着楚向和公孙启走过来,门口的知客僧神色微变,看清楚向抱着的人之后,低头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别院偏堂,收到通知的了因急步而来,看着持真失去生气的面容,低头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又念诵一篇往生咒,方才回身。
    “大师,对不起,是我护持不力。”公孙启躬身道。
    “世上若无魔,又何须有佛,因恶业而应劫,我佛门弟子不辞此身。”了因合十道。
    “此事因我而起,与你们无关。大师,请通知门下弟子,今日不要出城,待我了结因果。”楚向道。
    “施主欲如何了结?”了因道。
    “持真大师曾言,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楚向沉声道。
    “我佛慈悲。”了因合十道,他知道他劝不了楚向。
    “大师……”公孙启叫道,欲言又止。
    了因轻轻摇了摇头。
    “我先去休息一下。”楚向道,对持真的遗体躬身为礼,退出偏堂。
    别院已经没有空房,楚向在最后的院子里找个地方坐下,闭目养神。
    “人为何存在于世?”有声音响起,略显稚嫩的声音。
    许久,楚向道:“执念。”
    “你的执念是什么?”
    “星火长存,天下归仁。”
    “既要长存,为何动杀,既要归仁,为何动杀?”
    楚向沉默。
    杀乃下下之道。
    “若连这点代价都无法接受,如何走完这条漫长的路?释迦牟尼割肉喂鹰,何也?示之天下佛心也,若无割肉喂鹰之痛,何来如今佛法昌盛。”
    “我不杀人,人亦杀我,身死则道消,如何行道。”
    “道在人心,自古长存,何曾寄托于一人之身。”
    “我之道,由我行之,该杀则杀,该救则救,所存者,唯我一身。”
    “天下之人,何人无恶,该杀则杀,何人该活,可由你而定?”
    当然不能,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就连圣贤也不是无过,万世师表孔子尚且杀人如草芥,谁敢说自己一生没做过亏心事。
    楚向无法回答,只能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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