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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轻松就过去。”
纪玖一听这办法,立即来了兴趣,于是道:“我们也可以效仿双龙洞的进入方式,用一只木桶把我们一个个渡过去。”
李思考问道:“但是木桶呢,上哪儿去找木桶?
苏泽提议道:“不一定要木桶,我们可以去那乱木林里砍些木片,做成小木筏,人躺在上面,一样可以过去的。”
众人说干就干,大家分工合作,一个小时之后,一只简易的木筏就做成了。
这时候,新的问题又产生了。骆柒问道:“谁第一个过去?总得有个人在另一头拉绳子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莫传延开了口:“这个木筏的宽度,一次可以躺两个人。我和符宁止第一批下去,符宁止驱使麒麟幻兽将绳子的一端带到对岸去,我负责划桨,将木筏渡过去,然后我就负责在另一头拉绳子,你们两人一组两人一组地下水。”
这个办法听起来比较可行,众人都表示没意见。但是符宁止表示反对:“我必须跟在杨臣修身边。”
李思考便笑了:“我知道你跟老板感情好,但也没必要如此形影不离吧?”
符宁止一个眼风扫了过来,李思考只觉脊背凉了凉,立即捂住嘴巴不敢再吭声了。
杨臣修考虑到自己是绝对不会做第一个过河去给众人拉绳子的人,于是安抚符宁止道:“你和莫传延先过去,我第二批就到。”
符宁止动了动嘴皮子,似乎还想说什么,众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催促了:“赶紧动身吧,天快黑了,再不下水就看不见了。”
符宁止没能再说什么,跟着莫传延上了木筏,麒麟幻兽叼着绳子的一端,呼啦一声穿过低矮水面,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紧接着莫传延划着浆,也渐渐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约摸等了五六分钟,这一边的人感觉到绳子绷直了,于是试着将绳子一点一点往回拉,果然那木筏渐渐回到了众人的眼前。
接着杨臣修和马弈攸第二组,纪玖、李思考和骆柒第三组,苏泽和陈希扬最后一组。
当苏泽和陈希扬抵达对岸时,发现拉着绳子的不是莫传延,而是那只麒麟幻兽。而之前抵达的那三组人,全都不见了踪影。
“这些家伙,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撇下咱们跑了吗?”苏泽不满地咕哝着,待木筏靠了岸,苏泽冲幻兽和气地挥了挥手:“这几次都是你一直咬着绳子吗?真是辛苦你……”
他话未说完,那幻兽已经化作一团轻烟,消散不见。
“呃……”苏泽对着空气,嘴角直抽,“这只幻兽的脾气,真是和他的主人一样不讨喜啊。”
陈希扬却望着幻兽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道:“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怎么?”
“不是说好了一起行动的么,为什么只留下幻兽接应我们?”陈希扬顿了顿,“更何况,符宁止居然会舍得单独留下他从不离身的麒麟幻兽?”
苏泽一听这话,也觉得其中有些蹊跷:“那你的意思是……?”
陈希扬摇了摇头,抽出口袋里的手机,刚要拨电话,却发现手机完全没有信号。他叹了口气,又把手机收了起来。
苏泽皱了皱眉,觉得目前的处境似乎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刚要往深一步细想,却听陈希扬道:“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先出去看看吧。”
两人将木筏拴好,然后顺着狭长的暗河道继续往前走,约摸走了十几分钟,终于望见了出口。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出口照入满眼金灿灿的光芒。两人展目一望,不由瞪大了眼睛这河道之外,竟是一片世外桃源!
青山碧水,桃木绯红,无数只叫不出名的美丽鸟儿在天空中嬉闹,发出清脆悦耳的鸣叫声。
苏泽看得有些出神,呆滞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啧啧赞叹道:“没想到现在还能看见这么漂亮的地方,果然古人想尽办法堵住它的入口,是有道理的。这样一处美妙的地方,如果被现代社会给破坏了话,那才叫真正的暴殄天物。”
陈希扬却不似苏泽那般沉迷于眼前的风景,他四处望了望,冷不丁冒出一句:“纪玖不是说,这里是天然的聚阴盆么?”
苏泽经他提醒,怔了一下,才道:“他……也可能是判断错误吧?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阴气汇聚的地方啊。”
陈希扬的表情却越来越凝重了:“我已经感觉到了。”
“什么?”
“怨气。”
苏泽抖了一下:“喂,陈希扬,别好端端吓唬我!”却见陈希扬脸上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于是又小心翼翼地问:“真……真的?”
却见陈希扬突然一笑:“是不是真的,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说着不由分说攥起苏泽的手腕便往前走。
苏泽懵懵懂懂地跟在陈希扬身后,脑中想的却是完全不相关的事情这样的陈希扬,感觉有点陌生。
这两天发生了太多事情,陈希扬一会变成花嫁一会又变回来搞得他快精神错乱,以至于他根本来不及细想其中蹊跷。
但仔细对比的话,发现就算陈希扬收回主控权,言行举止中也透着一丝莫名的古怪,性格脾气上与以前那个他所熟悉的陈希扬有些不同,有时候他觉得陈希扬应该生气的时候,陈希扬却无知无觉,有时候觉得陈希扬不会有太大反应的时候,他却会同别人嬉闹玩笑。
难道说……眼前的这个陈希扬,也不是真正的陈希扬?苏泽想到这一层,顿时脊背一寒,满身的凉意爬了上来。
第五章 灯火阑珊处(三)
“陈希扬……”苏泽脱口唤了一声。
陈希扬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他:“做什么?”
“……没、没什么。”苏泽笑了笑,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那些盘旋在心头的疑惑,他始终问不出口,似乎在害怕着那不知名的真相。
此时,盘旋在天空中的鸟儿们纷纷收起翅膀降落下来,在落地的瞬间,化作了容貌秀美的少男少女,相继朝苏泽和陈希扬所在的位置靠拢过来。
苏泽发现他们背后都带着尚未隐去的双翼,讶异道:“难道这些都是飞翎族的后裔?他们一直都还活着?”
这些少男少女将两人围在中间,其中长得最为出众的一名少女主动靠近苏泽,挽着他的手臂柔媚一笑:“这位哥哥想必是初次来到这里,不妨让我们带着你四处去玩耍,保管让你流连忘返呢。”
少女的热情让苏泽有些受宠若惊,心想这些飞翎族的后裔难道是因为许久没接触外人了,所以见到有陌生人进来就如此高兴么?
但这少女的眼神过于,苏泽有些吃不消,于是强行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回来,笑道:“你们这里挺好客的啊,我想跟你们打听一下,之前有没有看见七个人从这儿经过啊?”
“七个人?”众人互相看了看,都露出疑惑之色:“我们不曾见过其他什么人啊。”随即那少女又缠上了苏泽的手臂:“这位哥哥,既然来了就不要客气么,跟我们来玩呀。”
苏泽顿时感到头皮一阵发麻,难道自己不小心误闯红灯区了不成?
就在他与那少女拉拉扯扯的时候,陈希扬手腕一抖,冷不丁甩过来一条金色小鞭子,往那少女手背上抽了一记。
那少女一声惊叫,捂着手背退了开去,愤怒地瞪向陈希扬。
陈希扬挑了挑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这么丑的模样也好意思出来蛊惑男人。”
那少女顿时气得五官易位,化回了鸟类的头部,嘶哑着声音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大家还客气什么,给我上!”
霎时间,少男少女们都横眉瞪眼地扑了上来,但奇怪的是,他们仿佛全都视陈希扬不存在,独独朝苏泽攻击上去。
“喂喂,你们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苏泽吓得频频后退,却不小心被自己手中的袋子绊了一下,那袋中装满了之前众人吃剩下来的橘皮,袋子一脱手,橘皮便撒了一地。
众鸟们突然一阵惊叫,舍了苏泽纷纷捂住鼻子向后退去,原本靠他近的那几个甚至不小心露出了原型。
苏泽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难不成这些鸟怪们也害怕橘皮?这可真是歪打正着了!
当下他抓起地上的橘皮往那些鸟怪身上扔过去。
那看似普通的橘皮,一沾上鸟怪们的身子,立即如火焰般爆裂开来,瞬间将那鸟怪燃为灰烬。
这一下,所有鸟怪都被吓得不轻,扑腾着翅膀越躲越远,却又不甘心就此走开,只远远围着他们转。
“还不肯走是吧?”苏泽来劲了,又抓起一块块橘皮用力掷出去,一掷一个准,瞬间将大部分鸟怪秒杀干净。
虽有几只漏网之鸟逃之夭夭,但苏泽觉得自己很有成就感,回头正要跟陈希扬炫耀来着,却见陈希扬一手扶额:“苏泽,你是不是忘记自己带着这些橘皮的本意了?”
苏泽一惊,立马回过神来,拍着腿痛心疾首:“哎呀,橘皮,我的橘皮……!”
但是橘皮都已经和鸟怪们同归于尽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张狂的笑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谁?”苏泽和陈希扬同时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眼前的景象突然发生了变化,桃林不见了,青山碧水也不见了,四周是阴沉晦暗的岩洞,到处都是昏暗缭绕的雾气,透过雾气,依稀可见地上横七竖八遍布着的人类骨骸。
苏泽抽了一口冷气,下意识往陈希扬身旁靠了靠。但是陈希扬却没有给出相应的回应,只是一手抚着额头,咬着嘴唇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随着脚步声的靠近,苏泽看见一个长袍少年自迷雾中走了出来,微微勾着嘴角,笑意吟吟地望着他们。
“你……你是幽镜?!”苏泽一眼便认了出来,此人的模样与凤辅幻境中的那个少年长得一模一样。
“原来你认得我?”幽镜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但他对苏泽似乎并不太在意,随即看向陈希扬:“我送给你的见面礼,你还喜欢吗?我亲爱的哥哥?”
苏泽一开始尚未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但他稍一回味,便察觉出其中奥妙,幽镜口中所唤的“哥哥”,应该不是陈希扬,而是端木花嫁。
如此说来,这幽镜果然是和飞翎族女子生下的私生子了?那么他是如何认出花嫁的?难道他之前见过花嫁?另外,他所指的“见面礼”又是什么?
他又往仔细一想,端木花嫁害怕橘子的气味,而幽镜所幻化出来的那些鸟怪们一触碰到橘皮立即被焚化,这说明幽镜和花嫁一样,也害怕橘子的气味。或者,更确切一点说,的弱点,是橘子。
看来幽镜一开始便感应到了被封印住的花嫁,所以使出幻想引导苏泽将橘皮都消耗掉,以此来减轻橘子气味对花嫁的压迫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见面礼!
面对幽镜的主动示好,陈希扬却根本无暇理会,此刻他双眉紧缩,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冷汗,显得十分隐忍而痛苦。
幽镜也不着急,耐着性子坐在一尊石像旁,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陈希扬。
苏泽见陈希扬脸上的汗水越来越多,知道他对于体内花嫁的压制能力已经达到了极限,不禁心下焦急,忙扶住他问道:“陈希扬,你怎么样,我该怎么帮你?”
陈希扬死死抓住苏泽的手,脸色苍白地低垂着头,说不出话来。
“怎么办怎么办……”苏泽急得原地打转,最后索性一把抱住陈希扬,口中碎碎念道:“花嫁快退散,花嫁快退散……”
突然,他被对方猛力推开,向后趔趄了好几步。
已经顺利冲破封印,并将陈希扬的意识压制下去的花嫁缓缓抬起头来,眯起眼睛看着苏泽:“你说什么,花嫁退散?你把我当妖魔了?”
苏泽心里咯噔一声,看来陈希扬还是没能压制住花嫁,他懊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皮,如果当初不是他一时忘形地中了幽镜的圈套,陈希扬就不会……哎哎哎!
花嫁见他居然不搭理自己,冲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喂,小子,让风音出来。”
苏泽正有火没处发,瞪着他字正腔圆地吐出两个字:“我不!”
“你让不让?”
“不让!”
“你有种再说一次?”
“不让,不让,不让不让我就不让。”苏泽一脸无赖相。
一直被忽视的幽镜终于忍不住站起来找存在感了:“我说,哥哥,你们的私事能不能等以后再处理,我好歹帮了你一个大忙,你怎么也得报答我一下,是不是?”
花嫁似乎这才注意到身旁还杵着个人,他转过身去,将幽镜打量了半晌,才说了一句:“请问你哪位?”
幽镜嘴角抽了抽,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尽量保持着良好的修养,问道:“父亲没有跟你提过我吗?”
“你说啊。”花嫁似乎想起了什么,冷笑一声道:“你认他做父亲,我可没认他。他有什么立场跟我提起谁呢?”
幽镜闭了闭眼,似乎在极力隐忍心中的怒意。然后,他睁开眼睛,眼中笑意不再,只剩下冰冷的杀气:“那么废话就不多说了,你只需要告诉我,那个老头子,现在藏在什么地方?”
花嫁失笑,摊了摊手道:“这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来问我?”随即他脸上露出一丝困惑的神色,顿了一顿,又问:“你找他做什么?”
幽镜抬起眼盯着花嫁:“如果我说,我要找到他,然后杀掉他,你会阻止我么?”
花嫁脸上嘲讽之意渐渐敛去:“你想杀他?为什么?”
“你先告诉我,你会不会阻止我。”
“我阻止你又如何,不阻止你又如何?”
“如果你想要阻止我,我就先杀了你,然后再去追杀父亲。如果你不阻止我,也许我会托你帮我了却一个心愿。”
花嫁定定望了他半晌,缓和了一下神色道:“告诉我,你和他究竟有什么仇怨,然后我再考虑,要不要帮你了却你的心愿。”
花嫁说出这句话,等于是默认不会阻挠他了。幽镜眼中的杀气渐渐淡去,他转过头,凝视着身旁那尊石像,脸上泄露出一丝悲色。
苏泽循着他的视线望向那尊等身高的石像,第一个感觉是有些眼熟,他再仔细一看,发现这尊石像的五官特征,与幻境中的凤辅十分相似。
幽镜走近石像,轻轻拢住石像的头部,然后将脸轻轻贴上去,与石像耳鬓厮磨了片刻,然后又轻轻吻了上去,唇瓣轻轻擦过石像的眉眼、鼻梁以及双唇,像是在亲吻世界上最圣洁的神物。
半晌之后,他才低低开了口:“我对父亲的感情,十分复杂。我感谢他让我出生在这个世上,让我得遇所爱;但同时我又极度憎恨他,是他让我变成了永远得不到救赎的罪人。”
第五章 灯火阑珊处(四)
“罪人?”花嫁皱了皱眉,“什么罪人?”
幽镜叹了口气,朝花嫁伸出手道:“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我不愿再叙述一次,你还是自己来看吧。”
花嫁递出了自己的手,幽镜便执起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印堂上方。
花嫁只觉眼前一黑,他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
再度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幽镜的记忆洪流。无数画面从他眼前掠过,最后汇聚成一幅幅记忆的卷轴,在他面前缓缓展开。
那是凤辅的府邸,年少的幽镜正一个人在书房中练字。
练着练着,他停下了笔,转头望向春光明媚的窗外,惆怅地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呢?”有个声音突然自头顶传来。
幽镜吓了一跳,抬头看了看,什么也没有。
“我问你叹什么气呢。”那个声音又问。
幽镜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战战兢兢地站起身,问道:“你……你是谁?”
“你想看见我吗?”
幽镜心里有些不高兴了,觉得对方这话问得奇怪,明明是对方先与他搭讪的,却还要遮遮掩掩地玩神秘。他毕竟是孩子心性,撇了撇嘴,故作镇定地道:“我才不稀罕看见你呢,你若不肯出来就拉倒。”
“嗯,让我猜猜,你现在最想看见的人是谁。”
话音稍落,幽镜面前突然现出一个人形,眉宇轩昂,儒雅贵气。那人负手而立,笑意吟吟地注视着幽镜。
“凤辅大人!”幽镜惊喜地脱口而出,刚要朝对方扑过去,却又硬生生顿住了脚步,“不对,你不是凤辅大人。”
那人呵呵笑道:“小娃子脑子倒是灵光,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凤辅的?”
“凤辅大人是正经人,从来不会跟我玩这种玄虚。更何况,凤辅大人笑起来的模样比你好看多了,才不会像你笑得这般猥琐!”
“我哪里猥琐了?”那人不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那是一种浑然天成的气质,总之你是模仿不来的。”幽镜一脸鄙视地摆了摆手。
那人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幽镜:“小娃子,你难道对我不好奇吗?”
幽镜兴致缺缺地问道:“你是谁啊,为什么无端闯入凤辅大人的书房?”
那人笑嘻嘻地道:“我是你爹啊。”
幽镜怔了一下,皱起眉盯着那人瞧了半晌,说道:“凤辅大人说,我爹是十恶不赦的。”
那人嘴角抽了抽:“他真这么说我的?”
“凤辅大人还说,我娘是因为被迷惑了,才会生下我的。为了我和我娘的安全,凤辅大人才收养了我,并且无法让我和我娘母子相认。他说这一切都是情非得已,而造成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就是我那个不负责任的爹。”
那人连眉梢都开始抽了,咬牙切齿地喃喃自语:“这凤辅……居然在我儿子面前如此编排我的不是……”
幽镜继续道:“凤辅大人还说……”
那人忍不住跳了起来:“他有完没完,到底在你面前说了我多少坏话?”
幽镜一脸淡定地道:“凤辅大人还说,我爹是天底下最邪恶的异鬼,长得极其难看,就像这样。”他说着,翻开桌上的一本书,指着其中一页标注着“”字的画面给那人看。
那人气得一把夺过那本书,三两下撕得粉碎,口中咒骂道:“好你个凤辅,居然把我画得如此丑陋,看我怎么找你算账!”
幽镜见他撕了书,顿时大惊失色,扑上去抓住那人又打又踢:“你这个坏蛋,快把画册还给我,那是凤辅留给我的习字启蒙书!”
那人强行拽住幽镜的两只胳膊,将他提了起来,近距离盯着他道:“小娃子,那凤辅不是个好东西,专门说谎话欺骗小孩子,你不要听他乱说。”
幽镜根本不听他的解释,挣扎道:“你是坏人,快放我下来!”
那人依然抓着他不肯放,哼哼了两声,威胁道:“你喊我一声‘爹’,我便放你下来。”
“爹!”幽镜毫不犹豫地喊了一声。
那人反倒被怔住了:“耶,你这做派未免也太没骨气了吧?”
“既然你没有否认你是,那么你便是我爹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歪头想了想,觉得这个思维方式的确没什么错,于是将幽镜放了下来。
幽镜双脚一落地,立即抓住的一条胳膊狠狠咬了一口,然后一溜烟躲到书桌后面去,神情戒备地瞪着他。
“喂你这小鬼……”被他的这番举止搞得哭笑不得,“你都喊我爹了,你居然还敢咬我?”
“凤辅大人说了,我爹是邪恶的异鬼!”
“我……你……”被他搞得完全没了脾气,闹了半天,“爹”这个称呼对他来说,仅仅只是个称呼而已,他的观念中,丝毫没有伦常中对爹应有的敬意。
但随即,却渐渐裂开嘴笑了起来,抚掌大笑道:“有意思,真有意思,我这儿子可比那花嫁那小子有趣多了。”
随即的形貌一变,又变作了一个四十多岁相貌平凡的中年男子,对幽镜招了招手道:“小娃子,过来,爹问你几个问题。”
幽镜却丝毫不减防备之心,抬了抬下巴道:“你就站在那里问。”
没奈何,只好乖乖站在原地,说道:“我听你的口气,似乎很喜欢你的那位凤辅大人?”
幽镜毫不犹豫地道:“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便是凤辅大人了,我自然最喜欢他了。”
试探着问:“如果有一天,我和凤辅打起架来,你会帮谁?”
“自然是帮凤辅大人了。”幽镜根本连思考的时间都省了。
挫败地抚了抚额,再一次提醒他:“小娃子,我可是你爹。”
“那又如何?”
“好吧,”继续问道,“你说你最喜欢你的凤辅大人,究竟有多喜欢,到了什么程度?”
这个问题却是难倒了幽镜。他皱起眉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说道:“我希望能永远和凤辅大人在一起,我也希望……凤辅大人可以多陪陪我,不要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公务,更不要总是去见凰主那个老女人。”
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你刚才说……凰主那个老女人?”
“是啊,有一次凰主驾临凤辅大人的府上,我躲在客厅门外偷偷瞧过几眼,我原本以为凰主是个大美人,没想到居然长得又老又丑,脸上的皮肤皱巴巴的,都快把眼睛给遮住了。”
笑了起来:“你似乎很不喜欢凰主。”
“谁让那个老女人总是霸着凤辅大人不放,最近更是变本加厉,三天两头地把凤辅大人召入宫去,一去就是好几天,害我都见不上凤辅大人几面。”
转了转眼珠,问道:“你知道,凰主召凤辅入宫做什么吗?”
“我不知道啊,”幽镜想了想,皱眉道,“凤辅大人每次都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商量,可是我很想不通,真的有这么多重要的事情需要商量吗?”
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幽镜不太高兴地瞪着他:“你笑什么?”
“我笑你幼稚,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被凤辅糊弄过去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转了个话题道:“你们凰主每过千年必须涅一次,需要在任凤辅的献出凤冠才能重生,这件事你知道吗?”
幽镜沉默了一下,情绪低落地道:“我……听说过一些。”
“那你可知道,你们凰主之所以老态龙钟,是因为千年大限又要到了的缘故吗?”
幽镜点了点头:“凤辅大人曾经对我提过一次,他说凰主大限将至,恐怕距离涅之日不远了。”
“那你又知不知道,每一任凤辅是如何选出来的呢?”
幽镜怔了一下,他之前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想当然地道:“自然是能者当选咯,因为凤辅大人是他们家族中最优秀的一位吧?”
“哈。”嘲讽地笑了一声,“据我所知,凤辅所在的凤凰家族,能者辈出,现任凤辅既不是最聪明的一个,也不是最仁德的一个,凭什么说他最优秀呢?”
这话倒是把幽镜给问倒了,从小到大,他只跟凤辅府中的人接触,从未接触过外人,自然不知道凤辅的家族里还有多少能人异士。
如今听如此一说,他也只是半信半疑,虽然说凤辅大人不是最优秀的一个,这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这并不是他关心的重点,不优秀又怎么了,他照样和以前一样喜欢凤辅大人。
却听继续道:“历任凤辅之所以被选为凤辅,是因为他们血统纯正。”
“血统纯正?什么意思?”
神秘兮兮地道:“你应该听说过凤辅凰主前身的传说吧?”
幽镜点了点头道:“我听凤辅说过,在很久很久以前,是没有凤辅凰主之分的,那个时候凤凰合体,十分厉害。后来凤凰不知为了什么缘故,与天龙恶战了几天几夜,终于将天龙打败。为了镇压天龙的怨气,凤凰雌雄分离,凰主负责镇守初云疆土,凤辅则负责国治民安。”
接口道:“没错,自凤凰离体之后,凰主每过千年涅重生,并在新生的那一刻,重新继承前一世的所有记忆和灵力;凤辅则肩负起繁衍后代的重任。
“但是你应该知道,从一开始,凤凰便只有一对,凤辅为了壮大飞翎族的力量,便选择了飞翎族其他鸟族的子民繁衍后代,但是因为没有一个鸟族的灵力能超越凤凰,所以他们混血诞生下来的子嗣,灵能力只会越来越弱。
“凤辅要治理国家,就必须拥有足够强大的灵力,所以凤辅的血统必须纯正。而要保证血统的纯正,就必须由雄凤雌凰亲自诞下后代。”
说到此处,故意顿了一顿,略有深意地笑了笑:“所以,你应该明白了吧,其实每一任凤辅,都是由前一任凤辅与凰主诞下的孩子。或者更确切地说,在这漫长的一千年中,凰主需要不断地与自己的儿子、同时也是自己的孙子、曾孙、玄孙,以此来繁衍后代,延续凤凰纯正的血统。”
第五章 灯火阑珊处(五)
当得知凤辅的身世秘密之后,幽镜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你……你的意思是,凤辅大人他也会和……和凰主……”
“没错,身为现任凤辅的他,也必须协助凰主孕育下一代。”说着,笑了笑,“没准你那位凤辅大人,三天两头被召入宫去,就是为了……”
“不要说了!”幽镜猛地捂住了耳朵。
他此时尚且年少,正是对一切都感到好奇的年纪,也懵懂知晓了一些关于男女之间如何孕育子嗣的事情。而几个月前跟着管家的小儿子偷偷翻阅春宫图时看到的画面,如今想起来仍令他脸红心跳。
只是他从未想过,向来清心寡欲高洁出尘的凤辅,竟也要去做那等污秽之事,更何况对方是那个又老又丑的凰主!
霎时间,嗡鸣声不绝于耳,他怔怔站在原地,只觉得脑袋里乱得像一团浆糊,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看着幽镜这般表情,满意地笑了起来,问道:“儿子,现在你还喜欢你那位凤辅大人吗?”
“吧嗒”一声,一大颗眼泪顺着他的脸颊砸了下来,随即“吧嗒”、“吧嗒”声不断,他的双眼像是泄了洪的水闸,关也关不住。
画面闪了一闪,再度亮起来时,幽镜坐在书房的壁炉前,一边拿着铁钳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炉火,一边时不时地转头朝房门的方向张望,似乎在焦急等待着什么。
此时房门被打开,凤辅神色匆匆地走进来,径直走到衣架前,取过外袍便要转身出去。
“凤辅大人!”幽镜猛地站起身,唤住了凤辅,脸上的表言又止。
“啊,是镜儿。”凤辅似乎这才留意到书房中还有另一个人,脚步生生顿住,向幽镜的方向折了过去,“镜儿,我要进宫一段时间,你在家好好呆着……”
花嫁看到此处已经想起来,这一段与当初在凤辅留下的幻境中看到的最后一幕场景是一致的。
幽镜猜到凤辅进宫与凰主涅有关,得知凤辅将为此失去性命,情急之下脱口诅咒凰主,以至于一向对他和颜悦色的凤辅勃然大怒,痛斥了一番之后拂袖而去。
幽镜怔怔望着凤辅离去的背影,想开口挽留他,想跪下来磕头认错,请求他的原谅,但是,凤辅根本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直到离开府邸,他都没有再回头看自己一眼。
眼泪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脸庞,视线朦胧中,仿佛有一个人影凭空出现,来到了他的身边。
“儿子,为这种事伤心不值得。”拍了拍他的肩膀,劝着他。
“你走开!”幽镜用力挥开的手,大声吼道:“我讨厌你,我不想看见你!”
摊了摊手:“喂,我好心来安慰你,你居然还说讨厌我,真是好没良心。”
幽镜没有再说话,只是眼泪掉得更凶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叹了口气,道:“儿子,爹明白你的心情……”
“你不明白!”
“我真明白……”
“我那么喜欢凤辅大人,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骨子里,你怎么会明白……”
似乎被触动了什么心事,脸上轻浮的表情渐渐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