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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希扬将声音压得更低了:“虽然我不清楚你和杨臣修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但很明显你必须保证他的安全,如果连这一点也做不到,你又何必寸步不离地跟在他的身边么,是不是?”
符宁止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松动的迹象。
陈希扬再接再厉:“所以你千万不要搞错了,我并不是来求你帮忙,而来找你合作的。你有你要保护的人,我也有我要保护的人,大家各得其所罢了。”
符宁止垂下眼眸,缓缓站起身道:“我最多能坚持30分钟,你怎么样?”
陈希扬笑了笑:“应该不需要30分钟这么久,能持续15分钟就足够了。”他说着,率先向船头走去。
符宁止则冷着脸往船尾去了。
众人见他们俩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半晌,又突然各走各的路,都有些莫名其妙。
只见陈希扬在船头站定,双手合掌轻轻一拍,然后执起“御”字咒诀,开始默念咒语。不消片刻,便有一道浅绿色的光环自他周身渐渐发散开来。
苏泽心下明了,这算是陈希扬所能构筑的最高防御结界了。他看了看四周,此时鲸鱼的包围圈越来越小,距离游轮已经不到一百二十米了,海面上浪涛逐渐汹涌起来,一浪叠着一浪扑打在船舷上,仿佛发泄着鲸鱼们疯狂的怒气,不将游轮一举掀翻誓不罢休。
苏泽将视线转回到陈希扬身上,他有些担心,凭陈希扬一人之力,究竟能否抵御住这些庞然大物的疯狂攻击。
就在同一时刻,符宁止走到船尾,张开双臂,微微仰头,呼出一口轻烟,随即那道轻烟迅速弥散开来,不断变换着形状,成为一只麒麟形状的幻兽。
李思考眼尖,一见到那幻兽,便拽了拽身旁的纪玖,兴奋地道:“快看,这不是以前在七星山地宫里见到过的那只黑麒麟么?”
纪玖也早已认出了那只黑麒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看。
只见那麒麟虚浮于半空,似乎许久没有出来透气,一挣脱符宁止的束缚,便撒开蹄子绕着符宁止欢快地转了几圈。
“现在不是你玩的时候。”符宁止敛下神色轻斥了一声,指尖轻弹,道一声:“去”
那幻兽瞬间又化作一团轻烟,渐渐消散开去。
纪玖注意到,那团轻烟虽然越来越淡,却始终不曾消失,而是化作一层稀薄的轻雾,细细飘散下来,与船头陈希扬那边逐渐张开的结界碰撞在一起,先是轻轻反弹了一下,然后互相渗透了进去。
淡到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灰白色轻雾与浅绿色结界在不疾不徐地交融、中和,结界的范围越来越大、越来越坚韧,结界的颜色也变得越来越淡,直至肉眼再也看不见。
就在此时,进一步缩小了包围圈的鲸鱼们终于发起了第一波攻击,四头体型巨大的抹香鲸张开利齿,从不同的方向朝游轮扑咬而来。
只听“嘭”的一声闷响,游轮发生了一阵巨震,大部分人都下意识地蹲下身去保持平衡,甚至有几个人眼睁睁看着鲸鱼巨大的阴影当头压了下来,吓得面无血色,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但是船身只是左右摇晃了一下,没有被掀翻,也没有被压垮,更没有被抹香鲸的利齿凿穿。甚至连船舱内的家具都没有出现任何毁坏现象。
有几个人伸长了脖子往外看去,顿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只见率先发起攻击的那四头抹香鲸,全都仰面翻倒在海面上,嘴角迸裂,鲜血横流。
第五章 龙神殿遗址(五)
当众人尚处于震惊中时,还是苏泽最先反应过来,朝几名舵手喊道:“快加速,趁此机会冲出包围圈!”
两名舵手忙跑回驾驶舱,调整方向加足马力向前冲。
一名年长一些的舵手还算头脑冷静,询问杨臣修:“杨老板,需不需要再用炮轰一下?”
杨臣修看了看前方,便明白了那名舵手的意思,这一只只抹香鲸体型庞大,如果强行冲出包围圈,恐怕会被对方撞翻,只能先用炮打开一个缺口,然后一鼓作气冲出去。”
杨臣修一边思索着,一边迅速调整情绪,很快又恢复沉着冷静的状态,指着正前方道:“开炮,最好一口气轰掉三只,让它们来不及弥补缺口。”
他说罢,转头似笑非笑地看向苏泽:“现在你还要宣扬什么鲸鱼保护政策么?”
苏泽无语,这些鲸鱼的所作所为,已经明显超出了正常鲸鱼应有的智力范畴,他又不是顽固不化的傻子,不可能这个时候还坚持那一套人道主义教条。只不过杨臣修如此戏谑,让他难免心里膈应。
“轰轰轰”这次开炮的是那名老舵手,由于经验丰富,每一炮都轰在目标正中心,一炮爆头,解决得干脆利落,三只抹香鲸陆续沉了下去。
于是游轮加足了马力,呼啸着从染血的海面上飞驰而过,顺利冲出了包围圈。
看着那些鲸鱼们被远远甩在了后头,大家都重重吐出一口气,有种死里逃生的虚脱感。但是像李思考这种神经比较大条的家伙,很快便把刚才惊险的一幕抛在了脑后,拿出手机对着后方成群的鲸鱼一阵喀嚓,说这么壮观的场面一定要拍下来珍藏才行。
陈希扬与符宁止见危机解除,便各自撤了法术,脸色都有些苍白。
刚才四头抹香鲸同时发起的攻击虽以抹香鲸身负重伤而告终,但对处于防御一方的两人也已经够呛了,为了抵消那一下撞击所带来的冲击力,两人基本上耗去了大半元气,好在后来成功突围,如果再来这么一次,他们很难保证还能赢得这么漂亮。
符宁止收回幻兽之后,便默不作声地回到休息室,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陈希扬的脸色比他难看一些,当场便有些腿软,直接扶着栏杆在甲板上坐了下来,盘起双腿,闭上眼睛调理气息。
苏泽一直在一旁关注着陈希扬,见他盘坐调息,忙去房间里拿了一瓶矿泉水和一条毛巾,跑出来挨着陈希扬身旁坐下,等陈希扬调息告一段落,便殷勤地递上毛巾和水。
陈希扬看了苏泽一眼,眼中透出一丝笑意,他什么也没说,胡乱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拧开瓶盖仰头便灌。
苏泽转过头去,迎着海风沉默了片刻,突然道:“陈希扬,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什么预感?”
“刚才那个场景,我觉得有些熟悉。”
“什么意思?”陈希扬转头看他,有些疑惑。
“唔……我也说不清。”苏泽挠了挠头,“就是……突然想起梦里的某个场景,觉得有点相似。”
陈希扬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苏泽所说的梦,是指皇甫风音留在他脑海中那些逐渐复苏的前世记忆。他不由坐直了身子,问道:“怎么个相似法?”
苏泽难得见陈希扬对他的梦境这么感兴趣,立即将梦境中皇甫寻一行四人两次遇到年兽群体性攻击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陈希扬一边听,一遍皱起了眉头。
按照巫史中的记载,年兽虽然是一种残暴的生物,但同时它也非常胆小,害怕爆竹的声音,害怕火光,害怕鲜血的颜色,所以古人用爆竹、烟火和红色春联来防范年兽的侵袭。
但是从苏泽的叙述中,他发现这些习性与那群年兽中完全对不上号,它们不仅成群结队地出没,有组织有策略地发起攻击,还对爆竹、鲜血丝毫没有畏惧的表现,这是非常不正常的。
苏泽说得一时兴起,说完年兽的事之后,又接着说血魔屠镇的事情,当苏泽描述完他们在死一般寂静的镇子上看见的场景时,陈希扬突然喊了停。
“你说……血魔肆虐之后,镇子上几乎所有人都被砍了头悬吊起来?”
“是啊。”
“那应该流了很多血吧?”
苏泽努力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当时因为是在夜晚,一开始没有太注意脚下,只觉得空气里血腥味特别刺鼻,后来我们看到两旁房屋上悬挂着的尸体之后,才发现路的两边已经血流成河了。”
陈希扬摸着下巴猜测道:“试想一下,如果一个人非常怕蛇,我们却将他关在一间放满了蛇的密室里,他会怎么样?”
苏泽脸部抽搐了一下:“会被咬死吧?”
陈希扬摆了摆手,“也不是所有蛇都带剧毒的,就算有带毒的,把毒牙拔了也就不具威胁性了。但是有些人对于蛇的恐惧,并非因为它带毒,而是惧怕蛇这种生物本身,所以我们先排除被咬死这种可能性。”
苏泽又想了想:“那就有三种可能了第一种,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弱的,有可能会活活被吓死;第二种,心理承受能力稍微强一点的,有可能会被吓疯掉;第三种,心理承受能力非常强悍的,就可能从此以后对蛇这种生物完全免疫了。”
陈希扬打了个响指:“那群年兽,有没有可能会是第三种可能呢?”
苏泽循着他的这个思路想了一下,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因为血魔的出现,让年兽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所以它们被动地对原本十分惧怕的东西完全免疫了?”他转念一想,“可是它们突然之间好像连智商都提高了好几个档次,变得有组织有纪律了,这又怎么解释呢?”
陈希扬想了想,猜测道:“该不会是……血魔有计划地驯服了它们,并对它们进行操控了吧?”
这种说法,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
苏泽将思绪从梦境中的年兽身上拉回到现实中的抹香鲸身上,说道:“那么这些抹香鲸之所以会变得这么反常,该不会也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刺激,或者被什么幕后黑手操控了吧?”
陈希扬的脸色渐渐凝重了起来在这海洋深处,会有什么样的力量能同时操控一群像抹香鲸这样的庞然大物呢?
继而,他将目光落在一旁仍处于昏迷中的大黑身上。这一场鲸鱼之乱,最初是由大黑引起的,如果排除掉偶然性的可能,对方会不会是冲着小银蛟和大黑来的呢?
符宁止独自一人在休息室中静静地躺着。
因为平日里他性格淡漠,从不主动与人说话,再加上他身份的神秘性,大家都对他避而远之,此刻竟没有一个人进来对他嘘寒问暖。
这样的人际关系,对于普通人来说,是非常悲剧的,但是对于符宁止来说,则正中他下怀。没有了周围人的聒噪,他很快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杨臣修路过休息室的时候,看见李思考和纪玖两人站门口,鬼鬼祟祟地往里头张望。
他皱了皱眉,心下有些不悦,问道:“你们躲在这里做什么?”
李思考结结巴巴地说不清楚,纪玖便大着胆子道:“刚才我们看见陈希扬脸色不太好,苏泽在一旁很照顾他,想来做那种法术应该会消耗掉不少元气吧?所以我们在想,符先生会不会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一声不响地跑回来倒头就睡了。我们想着,符先生好歹救了大家一命,我们心里很感激,想问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但是又不敢打扰他休息……”
杨臣修听到此处,已经大致明白了他们的意思,脸上沉郁之色渐渐散去,挥了挥手道:“这件事不必你们操心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
纪玖和李思考互相看了一眼,心想既然boss这么说了,也就没他们什么事了,于是如释重负地离开了。
符宁止昏昏沉沉地睡了片刻,感觉耳边有细微的呼吸声。
一贯以来保持的高度警觉性让他猛地惊醒过来,睁开眼睛时吓了一跳,只见杨臣修正侧卧在他身旁,单手支着脑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符宁止下意识地撑起身子,却被杨臣修一手按了回去:“起来做什么,接着睡嘛。”
符宁止面色不善地看了他一眼:“我不习惯和别人同睡一张床。”
杨臣修脸上露出十分受伤的表情,瘪了瘪嘴嗲声道:“宁止,你对人家好冷漠,人家是因为担心你才……”
“打住!”符宁止抖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拜托你说话正常一点,我不想连中饭都吐出来。”
杨臣修勾起嘴角笑了笑:“那你就乖乖躺着休息呗,想吃点什么或者喝点什么,尽管告诉我,我去帮你拿。”
符宁止一脸狐疑地盯着杨臣修看了一会:“你哪根筋搭错了?”
杨臣修涎着脸凑了过来:“这么一句话就让你感动了吗?是不是很受宠若惊?看来我之前对你的关心实在太少了,以后我要多多体贴你、照顾你……”
“……我还是换张床睡好了。”符宁止面无表情地翻身下床。
“哎呀,开玩笑啦开玩笑!”杨臣修一手将符宁止拽了回来,然后翻身压了上去,愣是将符宁止禁锢在了身下。
符宁止元气尚未恢复,全身乏力,根本斗不过杨臣修,当即涨红了脸道:“你给我滚开!”
杨臣修难得见到符宁止如此吃瘪的表情,哪里肯轻易放开他,压着他一动不动,只是笑嘻嘻地看着他。
符宁止动了真怒,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道:“你、滚、不、滚?”
杨臣修刚想摇头,忽觉后脑勺一阵阴寒,一只浅灰色的幻兽已破体而出,高高悬在两人的上方,虎视眈眈地盯着杨臣修的后脑勺。
杨臣修是见识过这只幻兽的厉害的,当即脑门上划过一道冷汗,讪讪松开了符宁止,一边往门口溜去,一边还极力维持着boss风度:“那个,宁止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哈……”
第五章 龙神殿遗址(六)
一船人刚放松了没多久,忽然听见游轮鸣笛示警。众人都被吓了一跳,互相看了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杨臣修和苏泽不约而同地跑上驾驶舱询问鸣笛的缘由,老舵手指了指远处的海面,哆嗦着道:“你们看,有鲨群!”
两人循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发现在视线尽头的海面上,有不同寻常的生物若隐若现。凭借肉眼,他们一时还判断不出那是什么,但老舵手经验丰富,他说是鲨群,想必错不了。
杨臣修和苏泽面面相觑,今天究竟是什么大日子,一会是鲸鱼群,一会是鲨鱼群,遇到的都是这种攻击性强的海底霸王,他们很后悔下海前没有好好翻一下黄道吉日。
苏泽问老舵手:“这片海域经常会遇到这种鲨鱼群吗?”
“也不一定。”老舵手露出困惑的表情,“鲨鱼群体性迁徙是有季节性的,比如春夏换季的时候,或者秋冬换季的时候。现在都已经八月份了,要说在这个时候迁徙,似乎有些晚了。”
又是非正常现象,苏泽想起刚才与陈希扬的一番对话,脸色变了变,喃喃自语道:“该不会又冲着我们来的吧?”
老舵手皱着眉说:“鲨鱼虽然攻击力很强,但也分很多种类型,像大白鲨这种被称为‘食人鲨’的,遇上一只都已经是灾难了,更不要说是一群了。但是也有一些种类的鲨鱼性情相对温和一些,如果我们小心行驶,远远避开它们,还是有可能逃过一劫的。”
苏泽听他这么一说,心底生出一线希望:“那现在能判断那是什么鲨鱼么?”
老舵手摇了摇头:“太远了,暂时还看不出来,要等它们再近一些。”
“要近到什么程度?”杨臣修心思比较敏锐,“等到我们能判断它们的种类时,我们改变航线还来得及么?”
老舵手经他一提醒,当机立断,根据鲨鱼群所处的位置测算出它们的移动轨迹,然后命令另外两名舵手立即改变航线,尽最大可能避开鲨鱼群。
不多时,游轮行驶的方向向右倾斜了30度角,老舵手刚要松一口气,忽听身旁一名年轻的舵手指着右侧方的海面惊叫起来:“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望过去,只见几百米远的地方,一只巨大的扁体生物突然拍水而起,在两米多高的上空滑翔片刻,又轰然坠入海面,掀起的海浪甚至能波及几百米外的游轮。
就在它跃出海面的瞬间,大家看清了它大致的模样这是一种六七米长的巨型鱼类,头部宽大平扁;胸鳍扁大而肥厚,看上去犹如蝙蝠的双翼,尾巴细长如鞭,在身后有力地甩动着。
苏泽看得有些呆,这种生物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脱口道:“这是什么,海蝙蝠?”
老舵手却在看清那鱼类的模样之后松了口气:“这种鱼的名字叫蝠鲼,是鳐鱼中最大的一种,也有人给它取了个外号,叫‘魔鬼鱼’,但事实上它性情非常温和,只吃一些浮游甲壳动物和小型鱼类,只要人类不去招惹它,它也不会主动来袭击人类。”
苏泽因为受到刚才鲸鱼群的刺激,有些草木皆兵,问道:“你确定它不会来袭击我们?”
“放心吧,”老舵手呵呵笑了起来,“这种鱼也是季节性迁徙的生物,现在是八月份,正好是蝠鲼由浙江沿海向黄海海域迁徙的季节,所以你们看,它是往北面去的。而且蝠鲼是喜欢成群结队出行的鱼类,我估计,这附近应该不止这么一条,肯定还会有更多的蝠鲼出现的。”
果不其然,老舵手话音刚落,便有更多的蝠鲼接二连三地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它们互相追逐嬉戏,依次从水中飞跃起来,再坠落下去,玩得不亦乐乎。
此时很多人都被蝠鲼闹出的动静吸引到了甲板上,纷纷拿出手机,将蝠鲼在空中滑翔的奇景拍摄下来。
李思考每次看见这种奇事总是最积极的一个,为了抓拍蝠鲼“展翅”的雄姿,他不惜攀上栏杆,手机咔嚓咔嚓响个不停。
纪玖在他身后看得有些担忧,提醒道:“李思考,你别爬这么高,小心掉下去没人救你。”
“没事没事。”李思考头也不回地敷衍着。
此时蝠鲼们距离游轮已经越来越近了,最近的一只与船舷相隔不到两百米,当它从空中坠入水中时,激起的巨大浪花毫不客气地溅到了甲板上,浇了李思考和纪玖满头满脸。
海水的腥咸味让纪玖浑身不适,也破坏了他的好心情,他低低咒骂了一声,转身回去拿毛巾擦拭。而李思考则丝毫不在乎这些,笑哈哈地给那只蝠鲼来了个近距离特写,然后得意洋洋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忽听“啪”的一声拍击水面的声音,那只蝠鲼突然改变方向,朝着游轮的方向“飞”了过来,当它坠落下去时,更多的浪花溅到了甲板上,顿时将整个甲板都清洗了一遍,连带着躺在甲板上休养生息的大黑也免费洗了一次冷水澡。
李思考早已被海水浇得全身湿透,同时因为海浪的冲击力,他向后仰了仰身子,脚下一滑,便从栏杆上摔了下来。不过也算他命大,摔下来之后直接砸在了大黑的其中一条触手上,因为这点缓冲,避免了他脑部着地的悲剧。
李思考躺在原地愣了半晌,才缓过神来,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身下大黑的触手,嘿嘿一笑:“谢谢你啦,大黑。”
大黑“嗯哼”了一声,算是勉强接受李思考的谢意。
但是刚才那一阵海浪,把甲板上的人都吓得躲进船舱里去了,刚开始他们还嘻嘻哈哈地笑闹着,但是不多时,他们发现不对劲了,继那只突然改变方向的蝠鲼之后,更多的蝠鲼跟着改变了方向,朝着游轮的方向纷涌而来。
一波接着一波的海浪拍打在甲板上,别说李思考承受不住,就连大黑也不得不挪动着肥胖的身躯往船舱的方向靠了靠。
“咦?”驾驶舱里的几个人也注意到了这些蝠鲼的异常,苏泽指着海面上那些扑腾着靠过来的蝠鲼问老舵手:“你快看,它们已经改变方向朝我们扑过来了!你确定这些蝠鲼真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情温和派吗?”
“这个……”老舵手迟疑了一下,似乎也感到非常不解,他不太有底气地猜测道:“或许,它们是在热情地跟我们打招呼?”
“这样的招呼方式也热情过头了吧?”苏泽叫道,“它们该不会跳着跳着就直接落到甲板上来,然后把整艘游轮都给砸沉了吧?”
“应……应该不会吧?”老舵手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自己也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冷颤。
杨臣修看了看争论的双方,当机立断:“快调整航线,避开它们!”
老舵手不敢再迟疑,忙指挥着两个年轻舵手再次调整方向。
于是当游轮在海面上划出一道角度突兀的轨迹之后,一大群蝠鲼也都争先恐后地追了上来,在游轮后方拉开了一条长长的“尾巴”。
老舵手一边擦汗一边催促两名舵手继续加足马力,他觉得这个世界实在太不真实了,几十年积累下来的航海经验居然在一天之内全部报废,这让他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他甚至怀疑自己这一天的诡异经历是不是一场噩梦。
突然船体震动了一下,所有人都向前一个趔趄。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觉游轮在海面上突然一个急刹车,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杨臣修怒斥道:“现在这个时候停下来做什么?”
“不是我停下来,是游轮突然走不动了啊!”其中一名舵手急得快要哭了。
老舵手问道:“是不是出故障了?”
“我去检查看看。”另一名舵手自告奋勇地跑了出去。
此时已经有几只蝠鲼追了上来,绕着游轮转着圈子,故意将海面扑腾地“啪啪”作响,海水一浪接着一浪近距离冲刷着游轮,吓得船舱里的众人全都挤到了休息室中央。
李思考早已没了之前拍照时的兴奋情绪,他面色苍白地看着船舱外不断闪现的蝠鲼那巨大的身影,哆嗦着感叹:“我多么希望自己现在是坐在声像逼真的5d电影院,而不是身处茫茫大海中的一叶小舟上。”
陈希扬蹙着眉注视着窗外那些蝠鲼的动向,指尖的金丝爻线紧了又松。
目前蝠鲼们的行为最多只能算是群体性滋扰,还没有发展到攻击游轮的地步,所以他有些拿捏不准,要不要赶在对方真正发起攻击之前,先下手为强。
“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陈希扬回头看了看,发现符宁止不知何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符宁止在陈希扬身旁站定,一脸忧色地望着窗外,缓缓道:“蝠鲼这种原始鱼类,在海洋中已经生存了一亿年之久,它们虽然平日里性情温和无害,可一旦凶悍起来,也是非常恐怖的,它那强有力的‘双翼’能将人一拍致死,连生性残暴的鲨鱼也要退避三分。我们这艘游轮体型不大,若是遇到一两只蝠鲼还能应付一下,可现在我们面对的是迁徙中的蝠鲼群,如果处理不当犯了众怒,只怕一船的人都必死无疑。”
第五章 龙神殿遗址(七)
陈希扬与符宁止尚未讨论出结果来,只见那名检修的年轻舵手苍白着脸一路飞奔地往驾驶舱跑了过去,口中嚷道:“不好啦,我们被缠……”
他话没说完,忽然船体震动了一下,猛地向后退去。众人没有防备,全都脚下踉跄了一下。
“怎么回事?”驾驶舱里的几个人也都大惊失色,不明白又有什么突发状况了。
那年轻舵手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去地道:“有两只蝠鲼……缠上我们的锚链了!”
“什么?”最先明白过来的是老舵手,他疾步转身冲到舱外,探身往下看去,果然发现两只体型彪悍的蝠鲼已经将两只健壮的头鳍挂在了锚链上,一边拖着锚链一边奋力地向后划去。
刚开始游轮只是缓慢地向后移动着,但随着加入的蝠鲼数量越来越多,拖曳的力量越来越大,游轮的重量终究抵不过这些大型海洋生物的共同作用力,渐渐的,游轮开始加速向后倒退,越退越快,几乎要赶上一艘游轮正常的行驶速度了。
老舵手在船舱外看得目瞪口呆,蝠鲼戏弄小船的案例不是没有,但他们所驾驶的这艘游轮虽然比不上正规的大型游轮,但比起一般的小船来说还是比较气派的,怎么可能成为蝠鲼戏弄的对象?
更何况现在拖曳着他们这艘船的,已经不是某只蝠鲼一时心血来潮的个体行为,明显是有计划、有步骤的群体行为,这种情况以前根本闻所未闻,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随着船速的加快,很多人也都壮着胆子跑出来一探究竟,他们都想不明白,这些蝠鲼与他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样拖着他们的船不放?它们又想带着游轮去哪里?
这时,其中一名舵手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糟糕,我们马上就要被拖回到鲨鱼群的迁徙轨道上去了!”
老舵手这才想起来,之前他们因为预先发现了鲨鱼群的踪迹,提前偏离了预定的轨道,企图避开那群鲨鱼,没想到兜兜转转了半天,又被蝠鲼们拽了回来,这真是一件让人郁闷到极点的事情!
另一名舵手也没有闲着,立即搜寻鲨鱼群的行迹,随即他抓狂地得大叫:“我的天,鲨鱼群距离我们已经不到零点五海里了!杨老板,我们该怎么办?!”
杨臣修抚了抚额:“位置颠倒了吧?这种技术性问题,不是应该由我来问你们的么?”
还是老舵手最先冷静了下来:“目前我们正处于鲨群的必经之路上,又被那群蝠鲼拖着,想避是避不开了……”他思忖着,视线转向甲板,突然眼睛一亮,“我想到一个好办法了!”
众人忙问:“什么办法?”
“鲨鱼的视力很弱,只对反光的东西有感应,但是它的嗅觉很灵敏,尤其对血腥味非常敏锐,一闻到有血腥味的东西就会蜂拥扑上来撕咬。”
苏泽听得不自觉缩了缩脖子:“所以呢?”
“现在我们船上正好有一个巨大的伤患,如果我们把这个伤患丢进海里,让它去吸引鲨群的注意力,这样我们还有可能顺利躲过一劫。”
“伤患?”苏泽迷惘了一下,视线随着老舵手示意的方向投向了甲板,看到了躺在甲板上一动不动晒着太阳的大黑。
“不行!”苏泽不假思索地反驳道:“大黑是我们的同伴,我们怎么可以做这种事?!”
两名年轻的舵手却十分赞同老舵手的主意,其中一个不以为然地道:“它不就是一只大乌贼么,又不是我们的同类。”
另一个道:“这一次我们连番遭遇险情,追根溯源都是这只大乌贼惹来的祸端。牺牲它一个,能救我们一船的人,这也不算太过分吧。”
苏泽见两个舵手往门口走去,忙挡住他们的去路,坚决不予妥协:“就算大黑不是人类,但他是我的朋友,我不允许你们这样对它!”
老舵手见说不动苏泽,于是将目光转向杨臣修,征询他的意见:“杨老板,你看这事……”
杨臣修沉吟着不说话。
苏泽见杨臣修态度暧昧,急道:“杨臣修,难道你也认同他们的做法吗?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遇到危险的时候不是应该团结起来共同渡过难关的吗,说什么牺牲一个拯救一船人,这是最自私自利的人才做得出来的事情!”
老舵手听见苏泽当着他的面如此指责他,顿时一张老脸有些挂不住,当下也不再跟他客气了,气呼呼地扭过头去道:“反正这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如果对一只乌贼都下不了手的话,我们谁都别想活着回去了,大家坐着等死吧!”
话说到这份上,等于是拿一船人的性命来给苏泽施压,苏泽看了看三名舵手,又看了看始终没有发表意见的杨臣修,意识到自己孤立无援了。
他知道继续耗下去只会对大黑更加不利,当即率先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道:“娇娇,快保护大黑!”
小银蛟听见苏泽的喊声,跑出来困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他们要把大黑丢下海去,拿它做饵转移鲨鱼群的注意力!”
苏泽说话间,两名舵手已经冲了出来,打算把大黑裹进巨型渔网里去。
小银蛟这才明白过来,顿时火冒三丈,一声怒吼,化身为蛟龙,长尾一扫,便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