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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细节,他还真没觉察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当然有,”骆柒道,“苏泽看你的眼神,有的时候很恍惚,有的时候又很……怎么说呢,感觉很复杂。”
陈希扬见他如此纠结这个问题,不禁失笑,打趣道:“是有多复杂啊?”
“总之就是隐藏了很多情绪的那种感觉,我找不出确切的形容词啦!”
莫传延觑了他一眼:“没文化,真可怕。”
“你妹!”骆柒顿时炸毛了,“我就是高中没毕业怎么样,我就是一文盲你管得着吗?!”
于是新一轮掐架又开始了。根据几天来的经验,这两人一旦掐起来必定如胶似漆难舍难分,陈希扬掏了掏耳朵,气定神闲地撂下碗筷闪人。
出门时老板讪讪问了一句:“客人,这饭钱……”
陈希扬挥了挥手:“跟里面吵得最凶的那两个人要。”
陈希扬回到旅社房间的时候,苏泽已经恢复了正常,此刻正开了窗子,揪着金丝爻网吃力地将挂在窗外的乌贼拖进来。
他好奇地走过去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夏天本来就天气炎热,过了十点温度会越来越高,再这样把大黑挂在外面,它会被烤死的。”
陈希扬低头看了看,果然这大乌贼瘫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只剩下喘气的份了。
他蹲下身去,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乌贼的触手,然后点头道:“嗯,是有点熟了。”
“……”苏泽对陈希扬的冷笑话无言以对。
陈希扬又戳了戳大黑,问道:“想不想回水里去?”
大黑艰难地扑腾了一下触手。
“说人话。”
“想……”大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苏泽在一旁偷偷瞟了陈希扬一眼。面对恶势力的欺压,大黑不得不妥协,只是在阳光下晒了这么久,它感觉自己全身都在燃烧,从里到外都烫得难受,此时陈希扬还要逼它说自己不擅长的语言,真是太没有人性了。但他也就只敢在心里同情一下大黑而已。
陈希扬对大黑的乖顺态度比较满意,拍了拍它肥胖的肚子,继续道:“要想回水里去,就乖乖回答我几个问题,知道么?”
大黑又扑腾了一下触手。
“说人话。”
“知道……”如果乌贼也有眼泪的话,大黑此刻很想哭给他看。
陈希扬挑了张椅子坐下,好整以暇地问:“第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来到这水塘里的?”
大黑想了想,说:“某一天睁开眼睛,就在这里了。”
“睁开眼睛?”陈希扬想了想,随即自己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看来是冬眠了。”
大黑:“……”
苏泽:“……”乌贼有冬眠么?
陈希扬又问:“那之前你生活在哪里?”
“海里。”
“哪里的海?”
大黑又想了想:“在千代。”
陈希扬迷惘了一下,看向苏泽:“有叫‘千代’的海么?”
苏泽耸了耸肩,虽然他的世界地理学得不怎么样,但是印象中好像没有哪个海域叫“千代”这个名字的。
大黑解释道:“千代不是指海,它是一个国家。那片海属于千代。”
“哦,”陈希扬恍然大悟,“原来是指某个国家的领海。”随即他又迷惘了,“这世上,有叫‘千代’的国家么?”
“等一下!”苏泽突然叫了一声,“这个名字好像有点熟悉,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绞尽脑汁努力回忆,突然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皇甫风音曾经提到过这个地方!”
“皇甫风音?”陈希扬皱起了眉。
“你还记得吗,皇甫风音说,海龙珠是双栖族的宝物,而双栖族不就在千代吗?”
陈希扬经他一提醒,也隐约有了点印象:“如此说来,大黑所说的海,应该是指东海咯?”
第三章 沧海桑田恨(二)
“那个地方现在已经改名叫东海了吗?”大黑似乎对名称的变更感到有些失落,“你们知道那个地方怎么去吗?”
“你说东海?一直往东去就是了。”苏泽问道,“你想回东海去吗?”
“想!”大黑不假思索地回答,比起在俞源村这个狭小的水塘里呆着,它当然更想回到自己的故乡去。但随即,它又露出沮丧的神情:“可是我得陪着我家小主人,他若是走不了,我哪儿也不能去。”
陈希扬微微抬了抬眉梢:“小主人?你家小主人是谁?”
“小主人就是小主人咯。”
陈希扬和苏泽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这大乌贼口中的“小主人”,该不会也是个没有名字的软体动物吧?
陈希扬又问:“你家小主人在哪儿?”
大黑沉默了一下,闷声道:“他被镇在很深很深的地底下,我进不去,他也出不来。”
“镇……?”陈希扬感觉已经接近了问题的关键,不由向前倾了倾身,问道:“他是被谁给镇住的?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概是在几百年前吧,至于怎么镇的,我也不清楚。”大黑说着,突然央求道:“你们这么厉害,可以帮我救出我家小主人么?”
“这嘛”陈希扬转了转眼珠:“你得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我才能考虑如何帮你主人。”
大黑有些苦恼:“很多事情我自己也是稀里糊涂的,当时有坏人来打我们,小主人就带着我逃了,然后我们就沉睡了,再醒过来就发现被困在这个地方回不去了。”
……这什么跟什么啊?陈希扬和苏泽面面相觑,大黑提供的信息量也太粗陋了。
但是大黑很着急:“你什么时候去救我家小主人?你刚才答应过我的,我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了,你可不能出尔反尔。”
“谁出尔反尔了,我又没说不帮你。”陈希扬报复性地踢了踢大黑的肚子,咕哝着,“一只乌贼show什么成语啊。”
苏泽知道陈希扬只是在耍着大黑玩,但还是装模作样地用手护住大黑那圆滚滚的肚子,问道:“大黑,你家主人具体在哪个方位,你能不能带我们去?”
“可以,可以!”大黑显得很高兴,扑腾着触手表示它的兴奋。
陈希扬却在这个时候泼冷水:“但是你这个模样可不行,你的体重太重了,老让我们拖着走也不是办法。而且旅社里的人已经起疑心了,我们不能再冒一次险。”
苏泽也才想到这个问题,问道:“那怎么办?”
陈希扬看着大黑:“你会变身么,变成人类的模样自己走出去如何?”
大黑犹犹豫豫地道:“勉强……会一点。”
“那就试试看。”陈希扬说着,解开了它身上的金丝爻网。
大黑费劲地抖了抖身子,整个形态便渐渐发生了变化,几秒钟后,一个七八岁大的胖嘟嘟的小男孩便站在了他们面前。
虽说已经变成了小男孩的模样,但是他全身上下看起来十分奇怪,皮肤还是漆黑漆黑的,两只眼睛长在了太阳穴上,鼻子有点歪,嘴巴斜到耳朵根去了,最重要的是,他的上半身长满了无数条软绵绵的胳膊,两条腿也特别软,只能勉强直立起来将身体撑住。
“啧啧,这个造型还真是……有创意。”苏泽不忍心打击大黑,只好搜肠刮肚地找了个温和的形容词。
陈希扬不知从哪里顺了一根鸡毛掸子过来,一边在大黑身上比比划划,一边毫不留情地挖苦它:“两只眼睛往中间靠一点,鼻子给我正过来,鼻孔朝下一点,别扮得跟猪一样。还有嘴巴,歪嘴笑不是这么笑的,你这样会把人雷死。多余的触手给我收回去,反正你肚子这么肥,全都塞进肚子里去好了。两条腿给我站直咯,你这是罗圈腿还是小儿麻痹症啊?”
于是在陈希扬“爱的鞭笞”下,大黑总算是把自己的造型修整得稍微有些人模人样了,但是那漆黑的皮肤,陈希扬对此也是爱莫能助了,人家天生就这种肤色,总不能拿漂白粉把它给漂白了吧?
“就假装是从非洲过来玩的游客吧。”陈希扬胡乱帮大黑杜撰了个国籍。
俞源村旅游业发展至今,虽然名气不算太大,但每年还是有几批外国游客慕名而来的,偶尔出现一两个非洲游客也不算太过天方夜谭的事情。只要别人不检查大黑的护照,基本还是能蒙混过去的。
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还是能低调尽量低调些,太吸引人眼球了,不利于他们办正事。
于是苏泽又自告奋勇地跑出去买了一套儿童男装给大黑穿上,再把帽子扣上去,上下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这个模样晚上出去应该不太会引人注目了。
此时骆柒和莫传延也已经回来了。经过这几天的磨合,他俩之间的战火爆发得快,熄灭得也快,一经停战,立即面色平和得好似刚才吵架的人跟他们俩没一毛钱关系。
骆柒乍见大黑时,被吓了一跳,不知陈希扬从哪里拐来这么一个非洲小孩,当陈希扬告诉他真相后,他立即双眼发光,围着大黑好奇地打量,还一个劲逗他玩。
莫传延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围观,骆柒一边逗着大黑,一边回头问莫传延:“很可爱对不对,如果我以后也能生个这样的小孩就好了!”
莫传延淡淡道:“你生不出这样的。”
骆柒瞪了他一眼:“我自己当然是生不出了,但是我可以让我老婆生嘛。”
莫传延还是一脸冷淡:“你老婆也生不出。”
“你”骆柒以为莫传延是在暗嘲他那方面不行,却听莫传延头头是道地继续分析:“除非你娶一个非洲女人做老婆,不过黄种人和黑种人生下来的混血儿最多也是个棕色皮肤的,绝对没可能黑到这种程度。”
“……”一屋子人全部无语。
晚上过了九点,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四人按照计划将大黑从头到脚武装了一番,然后牵着他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路上行人的回头率不低,很纳闷一个孩子大热天的穿这么多真的没问题么?但纳闷归纳闷,他们还没那个闲心管陌生人闲事。
几个人再度来到天枢星位的水塘边,对于第三次下水的准备工作,都已经操作得相当熟练了,几乎不需要陈希扬再提醒,各人都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将自己分内的工作做到位。
只不过,这一次陈希扬没有将金丝爻线作为求救信号交到骆柒和莫传延手里。
根据大黑模糊的描述,陈希扬预测它的那位主人应该是在地表以下很深的地方,这样的深度,不是金丝爻线可以控制的距离,而且就算陈希扬发出了求救,他也不指望骆柒和莫传延能及时赶到。
“当地的村民习惯早起,如果过了凌晨四点我们还没有出水,你们就先回去吧,免得让人看了起疑。”陈希扬如是吩咐。
骆柒茫然问道:“那你们怎么办?”
“我们会另外想办法的。”陈希扬回答得有些敷衍。
骆柒自然不会被他的这个答案给糊弄了,拉住他低声问道:“你是不是预感这一趟下去会有凶险?”
“这倒不一定,只不过难度可能会比较大,我也是为防万一。”陈希扬拍了拍骆柒的手,示意他放宽心,然后便招呼苏泽和大黑下了水。
大黑一触水便现了原形,十几条触手尽可能地延展开去,在水下转着圈儿扑腾撒欢。
陈希扬拿金丝爻线不轻不重地抽了它一下,提醒它时间宝贵,不要耽误了正事。
大黑于是乖乖收起触手,引着陈希扬和苏泽往更深处潜去。
两人跟着大黑一路下去,才发现原来水塘下的地形远比他们之前预估的要大得多。有时候眼看着已经快要触底了,大黑肥胖的身子一扭,从一堆水草丛中穿梭而过,让两人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柳暗花明又一村”。
渐渐的,他们发现周围的水环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先是各种鱼群越来越稀少,再然后,连水草类植物的身影也不见了,放眼望去,上下左右除了水还是水,黑漆漆的一片,与大黑的颜色倒是很相近,若不是他们头上戴着照明灯,只怕一眨眼的功夫就会跟丢了大黑的踪影。
苏泽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此刻他们已经不是在水塘底下了,而是不知不觉中闯入了另外一个空间。
这样的感觉让他心里有些不安,他很想问问大黑,究竟还要往下潜多久,但是此刻他嘴里咬着呼吸器,根本没办法用语言交流。
苏泽转头看了看与他并行的陈希扬,虽然看不见他面罩下的表情,但是看着他跟在大黑身后丝毫没有迟疑犹豫的模样,苏泽又开始鄙视自己的瞻前顾后。
陈希扬感应到了苏泽的视线,回过头来看了看他,似乎猜到了苏泽此刻的迟疑,于是朝他比了个手势,示意他贴近自己,万一发生什么变故,他好第一时间照应到苏泽。
陈希扬的这个手势更是让苏泽无地自容,从小到大,他依赖陈希扬已经成了习惯,一遇到危险,或者只是心中感到不安,他就会下意识地去看陈希扬,等待陈希扬来为他解决一切。
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总是躲在陈希扬的羽翼之下,他应该像个有担当的男人那样,勇敢地面对任何未知的危险。
如此想着,他加快了速度往前划去,很快便超过了陈希扬。
陈希扬对于苏泽的不合作有些意外,但他只是轻轻看了苏泽一眼,没有再做任何表示。
第三章 沧海桑田恨(三)
约摸又向前潜行了五六分钟,大黑终于停了下来,伸出一根触手指着前方道:“那边就是结界了。”
苏泽速度比较快,几乎是紧跟在大黑身后的,大黑一停,他也立即停了下来,循着它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发现在几十米外的地方,有一道幽蓝色的弧形光晕,光芒随着水波忽明忽暗,颜色看上去与之前他们在塘面上看到的有些相似。
大黑道:“我只能带你们到这里了,那个结界很厉害,我根本没法靠近。”
此时陈希扬也赶上了他们,凝神听了片刻,对苏泽指了指耳朵。
苏泽会意,屏住呼吸听了听,隐约听到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只不过因为戴着头罩,又是在水下,那声音听起来不是很真切。
大黑似乎明白他们在听什么,叹了口气说:“我家小主人自从被镇在这地方之后,就每日每夜地哭。我知道他很想家,想回到千代去,但是因为有这个结界,我根本进不去,连安慰也做不到。看见小主人这么伤心,我也很伤心。”
陈希扬示意大黑在这里等着,然后向苏泽招了招手,苏泽便跟着陈希扬继续向前划去。
他们在距离结界还有一米多远的地方谨慎地停了下来,陈希扬抽出金丝爻线,用意念控制它慢慢接近那一道弧光,就在双方相触的瞬间,“啪”的一声闪出一簇蓝芯火焰,金丝爻线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抽了一记,弹跳着反弹了回来。
因为是在水下,火焰闪了一瞬便熄灭了。陈希扬细细看了看爻线中接触到结界的那一部分,发现约有两厘米长的地方被灼得变了形。
好厉害的结界!苏泽在一旁看得有些心惊,还好刚才陈希扬事先做了试探,如果是人直接撞上去,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现在有什么方法能破除这个结界呢,苏泽是毫无头绪。他看了看陈希扬的反应,发现对方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手中的爻线,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泽知道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想对策,于是没有打扰他,而是绕着那弧光外围慢慢转着。
弧光的范围目测不会小,里面看起来一片漆黑,即便用探照灯也照不到什么东西,想必是连光线都被挡在结界之外了。
苏泽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如果他自己孤身一人被镇在这样一片漆黑的水底空间,哪儿也不能去,不要说几百年了,就连几个月能不能撑过去都难说。
想到这里,苏泽摇了摇头,有些同情地叹了口气。
突然胳膊被拉了一下,苏泽转过头去,发现陈希扬不知什么时候跟着他过来了,正对着他比划着手势,示意他将身上的潜水设备再仔细检查一遍。
苏泽心中一凛,意识到陈希扬要开始行动了。虽然还不清楚陈希扬究竟想到了什么法子,但此刻不是追问的时候,他非常配合地将自己身上的设备都检查了一遍,确定正常之后,朝陈希扬做了一个ok的手势。
陈希扬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指北针,示意苏泽握在手上,并按照指北针的指示,将自己所在的角度调整到弧光正北的方向。
苏泽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依言照做。
陈希扬选择了一个方位之后,手中爻线缓缓放出,然后慢慢向后退去。在他意念的控制下,那爻线在水中静立不动,随着陈希扬越退越远,那爻线也越拉越长。
苏泽一直注意看陈希扬的动作,只见他一边放出爻线,一边按照奇怪的路线变换方位,于是爻线循着他的轨迹留下一副不规则图案。
当陈希扬第六次变换方位之后,苏泽渐渐睁大了眼睛,他终于看明白了,原来爻线所呈现的图案,竟是一个简易的北斗七星图,而爻线的最终节点,也就是摇光星位所指向的位置,正好是苏泽所在的方向。
难道陈希扬是打算在此处布置出一个小型的北斗七星阵?苏泽如此猜测着,脑中思绪逐渐明朗了起来。
当初刘伯温用七个水塘的布局构成了一个大型的北斗七星阵,如今陈希扬在这北斗七星阵的阵眼中依样画葫芦地布下了一个倒置的北斗七星阵阵法倒置,便有破阵的意思。
但是面对六百年前刘伯温留下的那个阵法,陈希扬究竟能否顺利破解,苏泽对此还是颇有些担忧。
当苏泽转着这些念头的时候,陈希扬已经完成了整个阵法的布置,然后他移动到了倒置的天枢星位上,双手结印,开始默念咒语。
苏泽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凝神望向悬浮在水中的北斗七星阵,生怕陈希扬出现什么闪失。
咒语持续了十几秒钟之后,陈希扬手中咒印突变,由金丝爻线构成的北斗七星阵突然爆发出金色的光芒,其中七个星位点上的光芒尤其明亮,大有赶超结界光芒的趋势。
弧光结界仿佛感应到了“倒北斗”的挑衅,原本忽明忽暗的幽蓝色光芒逐渐变得强势起来,两道光芒在亮度上各自较着劲,很快将整个水底世界映射地一片绚烂。
如果是在平时,苏泽看到这样奇异的景色,必定会好好欣赏一番,甚至拿出照相机拍照留念。但是此刻,他正处在两道阵法之间,只觉得灼热与寒冷两道水流从前后方向夹击而来,将他置身于深水火热中一般,难以忍受。
身体开始无法自抑地颤抖起来,出于本能,他紧紧咬住呼吸器,两腿不断划动以保持自身平衡,心里不禁有些疑惑,陈希扬将他安排在两道阵法之间真的没关系吗?还有之前他提醒自己检查潜水装置,真的只是出于谨慎吗?
纷乱的念头尚未转完,忽然耳边传来“嘭”的一声闷响,似乎有一股巨大的冲力向他后背袭来,将他整个人撞飞了出去。
这一刻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大脑中一片空白。
身体不知在水中漂浮了多久,背后的冲击力逐渐消失,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正好撞上了陈希扬的胸口,而陈希扬就顺势托着他的身体向后漂浮了一段距离。
他抬头看了看陈希扬,没能看见对方面罩之下的表情,但是陈希扬冲他竖了一下大拇指。
这算是……成功了的意思?苏泽茫然回头望去,发现陈希扬方才布下的北斗七星阵早已被水波冲散,而弧光结界也在冲击中变得七零八落,幽蓝色的光芒在水流中渐渐暗淡下去,直到消失不见。
居然真的成功?!苏泽顿时恢复了精神,跟着陈希扬再度折返回去。
因为弧光结界的消失,他们轻而易举地进入了结界之内的空间,但是令人纳闷的是,原本断断续续的哭泣声此刻却消失不见了。
两人一时间都有些茫然,不知该往那个方位去找。
此时苏泽突然看见远处有一点光源闪了一下,他赶紧拉了陈希扬的手,朝那光源的方向划去。
随着他们的靠近,那光源渐渐清晰了起来,苏泽仔细一看,发现是一颗悬浮在水中的石头,石头的一面呈半弧形,十分光洁,似乎是人工打磨过的,另一面则呈现不规则形状,似乎因为外力而截断。
并且石头周身散发出来的颜色也很特别,不同的角度看去,颜色都不一样,但总的来说,是在绿、青、蓝、紫四种颜色之间交替变换,有时候颜色深,有时候颜色浅。
这石头只有大拇指一般大小,苏泽将它放在掌心掂了掂,虽然在水中有一定的浮力,但苏泽还是能够感觉到,石头比他想象的要沉,看来石头之内的密度相当高。
但是密度如此高的石头,为什么能悬浮在水中,而不会沉下去呢?苏泽抬头看向陈希扬,陈希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现在不是琢磨石头的时候,陈希扬摆了摆手,示意苏泽将石头收起来,等回到岸上再好好研究。
苏泽刚要把石头收起来,那石头却像是有生命一般,突然向上浮了一浮,逃出了苏泽的手心。苏泽怔了一下,伸手去抓,那石头又横着移动了一下,从他的指缝间穿了过去。
苏泽不甘心,又试着抓了好几次,但那石头每一次都能十分灵巧地避开他的手掌,并在距离他不远处的地方停了下来,似乎有心与他玩捉迷藏。
“这鬼东西!”苏泽咬牙切齿地腹诽,卯足了劲扑了过去,不抓到那石头誓不罢休。
陈希扬原本想伸手拉住苏泽,但想了想,又把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只是不远不近地跟着苏泽,凝神观察着这一幕。
苏泽数次扑了个空,还差一点咬脱了呼吸器,在水里翻了个跟头,搞得自己好不狼狈。
耳边传来轻轻一声“嘻”,像是有调皮的孩子藏在暗处偷偷地发笑。
是谁?苏泽猛地停了下来,警惕地四处张望。
那石头不再与他戏耍,“嗖”地一下没入了黑暗中。
苏泽呆了片刻,渐渐回过味来,也许戏耍他的不是这石头,而是躲在暗中操纵着石头的人。而此时会在这里出现的人,除了大黑口中的那个小主人,还能有谁?
陈希扬似乎也抱了这样的想法,他很快辨别出了声音发出的方位,率先朝那个方向划了过去。
苏泽也不敢怠慢,随即划动双腿跟了上去。
第三章 沧海桑田恨(四)
那个声音只是“嘻”了一下,很快又归于沉寂,仿佛刚才的声音不过是错觉。
但是苏泽和陈希扬都知道,他们距离目标已经越来越近了,只不过对于他们两个突然闯入的陌生人,对方抱着戒备的心态,没有立即现身。
苏泽很想在这时候喊一嗓子,告诉对方他们没有恶意,是受大黑的托付来救他出去的。但是动了动嘴皮子,他才想起来,他现在正咬着呼吸器呢,就算没咬着呼吸器,在水下也不可能开口说话。
正郁闷着,身旁的陈希扬突然用力推了他一把,苏泽完全没有防备,呼吸一乱,空气差点呛进肺里面去。
陈希扬在搞什么?!他有些上火,回头一看,发现一把飞刀以极快的速度从他和陈希扬的中间擦了过去,瞬间又消散在了黑暗中。
那是什么东西?苏泽吃了一惊,这时他才恍然醒悟,幸亏刚才陈希扬及时推了他一把,否则这刀子就要扎在他胸口上了。
但是这刀子从哪儿来的?不对,确切的说,这刀子在水中的飞射速度,貌似太快了一点,因为有水的阻力,人为投掷的力度根本达不到这样的速度,这么说来,难道是机械操控?
苏泽被自己的这个猜测惊出一头冷汗,难不成这里头还有机关?不是吧,这又不是在墓穴中,怎么随便一个水塘底下也能设机关?
此时陈希扬身形又动,只见又一把飞刀朝着陈希扬的方向射了过去,速度依然飞快,难为陈希扬在水底下居然还能做出如此准确的判断,居然都能先一步察觉到危险,如果等看到刀子了再闪避,肯定是来不及了。
随即苏泽皱起了眉,这回他算是看清楚了,这刀子的形状……似乎不太对劲。
第一次因为闪避得太快,等他回过头来时,只来得及看见那飞刀在水中留下的痕迹,至于飞刀的形状,也只是匆匆一瞥之下揣摩出来的。
但是这一次,他分明看得很清楚,那飞刀,只有刃,没有柄。并且除了刀尖部分异常锐利之外,其余刀刃的边缘界限十分模糊,几乎与水相融。
飞刀一射不中,立即消散在水中,也不见有跌落的趋势这样反物理特征的运行轨迹,更是让他心中起疑,难道……
他脑海中虽有模糊的猜测,但尚未形成一个明确的概念,此时陈希扬已经开始发起反击了。当第三把飞刀射过来时,陈希扬手中的金丝爻线也已经甩了出去。
这爻线由意念操控,在很大程度上能克服水的阻力,甩出的速度竟也不比在陆地上慢多少,爻线很快缠绕上飞刀,猛地一发力,那飞刀便碎成了泡沫,瞬间又消散了。
“原来如此!”苏泽在心里默默惊叹,这飞刀并非金属所制,而是由水汽凝结而成的。但是水汽能锋利到这种程度,可见这幕后操纵者的意念力量也是不容小觑。
陈希扬一出手,对方立即对陈希扬的实力进行重新评估,接下来的几次攻击,都是将陈希扬作为第一攻击目标,苏泽反而被撂在一旁充当空气了。
看着陈希扬挥舞着金丝爻线与暗中那人一来一往地交上了手,苏泽心下颇有些寂寞,这种感觉很熟悉啊,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总是陈希扬一个人在那里忙碌,而他在一旁什么忙也帮不上,一般只要不给陈希扬添麻烦就已经很不错了。
可是这一次,苏泽直觉地意识到,情况不容乐观。
目前陈希扬虽然暂时并未落得下风,但每次都是在飞刀投掷而来的瞬间化解对方的攻击,这样的反击是十分被动的,尤其对方又藏在暗处,能使用意念凝水为刃,可见对方十分擅长水下作战。
而陈希扬这一方,除了及时化解那没完没了的飞刀,根本没有余裕发起主动攻击,这样就无法掌控主动权,没有主动权,就无法取得胜利。
“这时候大黑那家伙跑去哪里了?”苏泽焦急地回头望了望,但是身后除了黑暗还是黑暗。他才蓦然想起,大黑因为害怕结界,把他们送到结界边上就不敢再往前走了,此刻也不知是躲去了哪里,靠它来化解误会,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这可怎么办呢?总得想点办法改变局势吧。苏泽绞尽脑汁地想对策。
他突然想起上次陈希扬对他说过,自从皇甫风音的那一魂一魄进入他体内之后,他的防御能力已经比以前提升了很多,既然他已经有了自保的能力,那就应该不会再拖陈希扬后腿了,同时在这样的基础之上,他要努力提升自己的攻击力,好助陈希扬一臂之力。
但是怎样才能提升自己的攻击力呢?苏泽又在这个问题上犯了愁。
上一次能够成功捕住大黑,说实话只是苏泽误打误撞,事后听陈希扬说起,才明白当时情况的凶险。而这一次,藏在暗处的那个人明显比大黑要高出好几个段位,万一是一只比大黑还要大上数倍的鱿鱼,只怕几根粗壮的触手就能把自己勒死……
随即他又摇了摇头,这样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可不行。苏泽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手忙脚乱地摸索着自己身上的东西。
目前他带在身边的,全都是这次潜水需要的物品,除了必备的装置之外,大部分都是从潜水安全的角度考虑的,只有……苏泽的手在碰到后腰的时候顿了一下,因为他摸到了一个冰凉的金属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