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迟迟姑娘在担心我?
玉青时进门的时候,淅淅沥沥的雨也彻底停了。
天色也逐渐昏暗。
她进门看到原本在地上的野鸡不知所踪,四下看了一圈没看到此时应该在家的人影,眉心微皱试着叫了一声:“元宝?”
“哎!”
“姐姐我们在后院!”
秦家的屋子依附着一片竹林而建,茅屋后沿着竹林的边缘用篱笆圈出来了一部分,就是后院。
后院里除了有个鸡圈养着两只鸡外,还种了些常见的小菜。
玉青时想不到这时候元宝在后院做什么,抿了抿唇踩着地上的积水走了过去。
后院的竹林下,元宝正拿着个破破烂烂的扇子在对着一个显然是临时挖出来的小洞扇风。
宣于渊的衣袖和裤脚都挽得高高的,正拿着根棍子试探着往地上一个土包上戳。
他用手背试了试温度,啧了一声说:“元宝你扇风力气大些,火候还是不够。”
元宝这时候老实得很,听到这话重重地嗯了一声,小手抓着扇子扇得呼呼的。
玉青时被眼前这一幕弄得顿住脚步,奇怪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元宝忙着扇风没顾得上说话。
宣于渊动嘴随意地扯着裤脚往下拉了拉,用手指了指地上多出来的土包,笑道:“做晚饭。”
“晚饭?”
“对。”
“平日都是你做饭,今日也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他说完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拿起地上的木板跟着元宝朝着小洞里扇风。
洞口冒出的火光透过他鼻尖的汗水折射出点点晶莹,入眼的碎光一时闪住了眼,让玉青时都忘了接话。
万幸宣于渊自己就是个嘴上闲不住的。
哪怕玉青时不说话也不会冷场。
他捡起地上的小木柴塞到小洞里去,一边扇风一边说:“把野鸡剖开肚子,内脏处理干净,在鸡的身上稍微洒上点儿盐,用洗干净的竹叶一层一层地裹严实,在竹叶的外层再裹上一层干净的稻草,最后在稻草上仔细糊一层稀泥,团成个圆球,再塞到这特别搭出来的石坑里。”
这石坑是用青石块搭出来的,装下裹好的野鸡正正好,为了保证下头小洞烧起来的温度不会散,叠起来的青石块上还均匀地抹了一层泥。
石坑下头挖了个小洞,小洞里烧着柴火,火苗的温度顺着往上能起到烘烤的作用,却不会直接烤在鸡的身上。
这两人也不知弄了多久,脸上看起来都是一头一脸的泥和灰。
可眼里却迸着亮光。
玉青时不忍打搅他们的兴致,只是说:“这样弄出来的能好吃么?”
宣于渊嬉皮笑脸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正色,很是认真地点头,强调道:“好吃。”
“特别好吃。”
“这叫叫花鸡,可是难得一尝的宝贝。”
他说得一本正经,玉青时看着眼前黑不溜秋泥团撑不住笑出了声。
“是么?”
“那是自然。”
宣于渊抬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戏谑道:“我第一次吃到这玩意儿的时候,可是着实惊艳了一把。”
“迟迟姑娘今日有口福了。”
他说的这种东西玉青时没吃过。
也不曾见过这种奇特的做法。
听到这话也只是笑,却也没反驳。
似是从这笑声中听出了不以为然,宣于渊扬起眉梢啧了一声,指了指旁边的一个稍平整些的石块,说:“你坐那儿看着,再有半个时辰就能开饭了。”
玉青时难得躲懒得个清闲,见宣于渊和元宝都积极得很,索性也不多说,走到宣于渊指的石块上坐下托着下巴静静地看。
她刚坐下没多久,眼前就多了个温热的烤红薯。
宣于渊眼睛还盯着小洞里的火候,手拿着个红薯朝向玉青时,慢悠悠地说:“给你留了一个,先吃点儿垫垫肚子。”
他和元宝吃完就撤了炭盆。
只是怕这烤好的红薯凉了失了风味,干脆就拿着到了这里,放在烧着火的小洞旁一直烘着。
所以哪怕到了这会儿,红薯入手也是温温的,一点儿没凉。
玉青时接过红薯慢条斯理地扒着外皮,感受着入口的香甜软糯,闲聊似地说:“开耕不久就是雨季,近来都是雨水多的时候。”
“你那屋子里一直漏着不是办法,我去借了些补屋顶的东西,明日一早要是放了晴,就把屋顶补一补。”
否则下一场雨闹上一场,这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儿?
宣于渊没想到她冒雨出门是为了这个,怔愣一瞬眼中笑意缓缓弥散,答应得很是爽快。
“行。”
“明天补。”
玉青时没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小口小口地咬着手里的红薯,轻轻说:“用来撒种的地已经挖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些收尾的活儿。”
“泡着的稻种还有两三日的样子可下地,趁着这几日的功夫,把屋顶补好以后你再随我去一趟镇上。”
宣于渊盯着小洞里的火光,勾唇点头说:“好。”
玉青时被他这过分干脆的语气弄得愣了下,奇怪道:“你就不问为什么?”
宣于渊好笑不已。
“为什么要问?”
他把地上剩下的最后一点儿树枝扔进小洞里,没什么正形地说:“左右我吃住都是在你家,你就算是想把我拉出去卖了我也没办法。”
“都到了这步田地了,我又何必假装矜持?”
“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呗。”
玉青时被他古怪的语气逗得一乐,呵了一声才说:“把你卖了?”
“你能值几个钱?”
话虽如此,可眼角泛着的却是说不出的柔和。
宣于渊阴阳怪气地强调了一句自己可值钱了,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就对着元宝赶紧喊停。
尽职尽责扇了半天风的元宝呼哧呼哧喘着气跌坐在地上,手里的破扇子一扔累得不行地说:“可算是行了。”
“再不行这扇子就要扇破风了。”
玉青时忍着笑把他叫过来,往他手里塞了掰下来的半个红薯。
元宝得了半个红薯欢喜非常,蹲在玉青时的身边啃着红薯含糊不清地说:“于渊哥哥,能吃了吗?”
宣于渊扒拉着小洞里烧红了的木柴摇头说:“还得让这余温焖会儿,这样才能入味儿。”
“再说你嘴里不是还咬着红薯呢吗?嘴上一点儿没闲着你着什么急?”
元宝被他说得极为不满,鼓着腮帮子小声哼唧:“可红薯不是野鸡啊!”
“你都使唤我这么半天了,我问问怎么了?”
宣于渊一扔手里的棍子没好气道:“嘿,你这小东西,顶嘴越来越厉害了啊!”
元宝不甘示弱地鼓圆了眼睛跟他争。
两个差了十几岁的人,吵起来却都像只有六岁。
玉青时不忍直视地捂着眼睛不想多看,正准备起身回去时,突然想到什么回头道:“对了,锅里熬着的姜水你喝了吗?”
宣于渊和元宝的争执声骤然一停,两人对视一眼点头点得很是默契。
“喝了。”
“喝了。”
玉青时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两个异口同声的人,古怪道:“那么一大锅,都喝了?”
“不错,都喝了。”
像是怕玉青时不信,宣于渊指了指元宝补充道:“我俩一起喝的。”
“一点儿都没浪费。”
元宝攥着剩下的一小块红薯忙不迭点头。
“喝了喝了,全都喝了。”
玉青时一时没想清楚这两人莫名的紧张是为什么,抿了抿唇说:“喝了就好。”
“春雨急寒湿重,山里也不安全,熟悉山里状况的人平日也不敢大意进山,往后若无要紧的事儿,别在往山里去了。”
她说完就走,一刻也没多留。
宣于渊捏着根小棍子迟疑了好一会儿,玉青时的人影都走到看不见了,他才恍惚着扭头问元宝:“她刚刚是不是在担心我?”
元宝想不到那么深的地方去,只是从自己听到的话上理解,很果断地摇头。
“不是,姐姐是怕你受风寒花我家的银子抓药。”
宣于渊听到了他的回答又像是没听到,嘿嘿笑着在元宝的脑门上弹了个脑瓜蹦儿,哈哈道:“迟迟姑娘在担心我。”
元宝见不得他这幅得意忘形的样子,咬牙强调:“没有!”
“我说了没有!”
“哈哈哈!迟迟……”
“不是你说的这样的!”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宣于渊捏着元宝凑上来的小鼻子,生生把他的脑袋拧了个方向,嘚瑟道:“小矮冬瓜你懂什么?”
“她就是在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