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延紧盯着她微动的唇，心下揪了起来。
    一瞬间，眼神变得暗沉无比，他原想说什么，可目光突然被一抹鲜红拉去了注意力。
    “夜莱！”他惊呼一声。
    抱着夜莱上车后，封延额头上的青筋凸显，“去医院！”
    刘坦透过后视镜注意到了从女人两腿之间流下来的鲜血。
    封延抱着她，夜莱也安安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
    她仰起头，封延便低下头，努力分辨她想说什么。
    但夜莱并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像是在抚摸一件绝世珍宝一样，仔细地抚摸着他的五官。
    “怎么了？”封延任由她摸着，声音的颤抖凸显了他的害怕。
    夜莱有点走神，她呢喃：“我就是摸一摸，再记一记。我好害怕哪一次我昏迷再醒来时，就把你忘了。”
    这一次更换电池还算及时，如果不及时，她就要把封延忘记了。
    “封延，我好想你呀，你想不想我？”她仿佛不觉得流血有多痛，也不觉得有多冷。
    封延脑袋抵着她的额头，忍住眼底的酸涩，“想，特别想。”
    所以他在得知夜莱醒过来后，第一时间回来了。
    由于耳朵出现了问题，他接不了电话，只能看微信消息或者短信，所以慢了点。
    但他已经及时往回赶了。
    他的掌心紧紧地拖着夜莱的臀部，他好像在试图阻止鲜血再往外流。
    “你再快点！”封延心中的烦躁越来越浓。
    刘坦几乎把油门踩到了底，在这个雨夜里，再一次驶向医院。
    车子刚刚停在医院门口。
    封延就抱着夜莱冲下车，下了雨影响视线，可他根本顾不得其他，任由衣服淋湿，裤腿变脏。
    “先生！”刘坦大惊失色。
    许是太过着急，也许是下了雨的原因，封延在迈过台阶冲进医院大厅时，突然朝着地面摔地跪了下去。
    可封延用尽全力抱住夜莱，即便他的手肘一瞬间就蹭掉了一层皮，他却连眉头都没皱。
    确定夜莱没有摔到以后，他叫了一声：“夜莱？你别吓我行不行？”
    夜莱的脸比任何一次都要白，眼睛也闭上了一半，像是困了似的。
    “先生？先生！”值班护士赶紧围了过来，作势要扶他。
    封延猛地抬起头，那样的凶：“管我干什么？看她啊！”
    护士们被吼得吓了一跳，连忙去接快要没了意识的夜莱。
    等夜莱被抱走，封延怔怔地看着膝盖前方地面上，那一滩血迹。
    太多了……
    太多的血了……
    封延呆呆地跪在地上，身后是愈演愈烈的暴雨，前面是灯火通明的医院大厅。
    “先生，我扶你起来。”刘坦架着他起身。
    封延看着那边的急救室，脸上的血色在倒退。
    这次处理得倒是快，也就半小时，门就打开了。
    封延站在那一动没动，硬是等了半个小时。
    看着走出来的医护人员，他目光极冷。
    医生看着他的表情，硬着头皮道：“抱歉这位先生，您太太……”
    医生顿了顿，随后低下头说了句什么。
    封延皱眉，忽然拉住医生的白大褂，将人拽到面前，他满目戾气，“你说什么？我没看见。”
    医生还以为家属是无法接受，赶忙道：“先生您别激动，主要是……”
    这时候，刘坦忽然抓住封延的手臂，面对面对他说：“先生，孩子没了。”
    封延盯着刘坦的嘴唇，“什么？”
    他心脏好像一瞬间没了跳动，血液在身体里拼命地蹿，以至于让他眼前都泛起恍惚。
    没了？
    “先生！”
    刘坦急忙扶住他。
    封延险些跌坐下去，他看着急救室的门，“她人呢？怎么还不出来？”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医生喘了口气，“孕妇这次流产以我的经验来看，应该不是自然性的，是受到了惊吓或者是外力一类，所以……我来跟你们商量一下刮宫的事。”
    封延蹙眉看向刘坦，情绪极度暴躁，“她最后几个字说什么？”
    “刮宫！”刘坦努力保持唇型正确，“刮宫！”
    重复了两遍，封延终于看清了。
    他虽然不懂医学，可刮宫这个词也是听过的，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
    “做了对她有什么好处？还有坏处是什么？”
    医生为他简单的解释：“刮宫是以防胎儿没有清理干净，造成孕妇后期引发其他的不适。至于坏处……就是多多少少会破坏子宫，导致子宫壁会变薄，可能会影响今后怀孕的几率，不过我说的都是可能会发生的，不代表一定会发生，几率很小。”
    说得太多了，封延有一部分根本没有看清。
    刘坦知道他看不清，便将医生的话重复了一遍。
    封延的面色像是一点血色都没了，看着太过吓人。
    许久许久，安静的走廊中，传来他的声音：“刮。”
    他同意了刮宫。
    他要保证夜莱健康，至于孩子……
    即便他们运气不好，再也生不了了，他也不会不要夜莱。
    领养就是。
    这个时候，封延突然特别庆幸夜莱是个ai。
    ai生育地太少了，她本人对孩子的渴望并没有普通人类女性那么强烈，不然他无法想象，她会有多难过。
    可说到底，也是他的原因，才让夜莱受了这么多的罪。
    封延坐下来的那一刻，刘坦听到他说：“我怎么这么无能呢。”
    刘坦立马蹲到他面前，一字一顿道：“先生，不是的！您已经做得很好了，换做任何人，也无法挡得住四面八方的人的，您已经尽力了，我知道！”
    四面八方……
    厉痕一个，暗地里下手的一个，还有他的家人等等。
    封延哪怕长了三头六臂，都未必防得住。
    一股挫败感弥漫在他的心头，他看着急救室的门，眼底暗暗泛红。
    -
    夜莱做完手术出来，人竟然是清醒的。
    她平躺在床上皱着眉头。
    “怎么了？”封延守着她，“是不是很痛？”
    夜莱紧盯着她已经平坦的肚子，眼神似乎有些苦恼。
    她像是在分析，在思考，但最终并没有思考明白，然后将目光落到封延的脸上。
    “封延，是孩子自己跑出去了嘛？他怎么不见了呀？”她摸着平坦的肚子，发出最为纯真的疑惑。
    可在这一刻，看清她的话的封延，心都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