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血啊，如同最赤红的颜色，像是人的心脏，也像是人内心深处最渴望的欲望。
    它深深地刺激着封延的神经，无论他怎么样的往回拢，都拢不住那血一滴滴的往下掉。
    水流越来越湍急，很快就淹没了他的小腿。
    这时候，旁边原本一动不动的莱福，突然之间站了起来，它没了铁手臂，单独凭借一双铁腿起身。
    就在封延脑袋嗡嗡作响的时候，紧接着就听到了一阵阵闷响。
    他怔怔的看着左侧，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莱福正在……用它的铁头，拼命的撞墙。
    可那墙多厚多结实啊，但莱福根本不觉得痛，它的信号领悟中，再也感觉不到它的同类夜莱了，对于莱福来说，那就是死亡。
    它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凭借所得知的知识去撞墙。
    “咚——”
    “咚——”
    “咚咚咚——”
    封延忍不住开口：“莱福……”
    浑身都沾满了水的莱福动作有片刻的停顿，它扭动铁头看向封延。
    “别撞了，你撞不开的。”
    封延将夜莱抗在肩膀上，而空出来的手捏紧了锤子。
    “砰——”
    铁锤撞在墙面，发出沉重的声响。
    与此同时，莱福也在不留余力的撞墙。
    在感受到墙面因为莱福的撞击时，封延的眼眶微微泛酸。
    原来……
    机器人也是有记忆的，也是有它们那一套感情规则的。
    夜莱对它好，它就不惜破碎自己去给她生的机会。
    封延眼睁睁看着莱福的铁头出现了凹陷与裂痕，可它依旧不停。
    水一寸寸的上涨，封延一直扛着夜莱，体力也在不停地透支。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哪一刻就会倒下。
    “砰砰砰！”
    莱福不知哪里出了问题，竟然连续的撞击墙面。
    “莱福！”封延大喊。
    可莱福仿佛接收不到声音一样，拼了命的撞墙。
    那墙面从一开始的裂缝，开始瓦解。
    封延再接再厉，抡起锤子砸墙面。
    没人知道他们到底在死亡的边缘徘徊了多久，直至墙面中间露出一点光芒。
    莱福抬起铁腿，对着那个洞奋力的踢。
    几十脚下去，小小的缝隙形成了一个可以容纳一个人的洞。
    封延立马靠近过去，将夜莱抱起来，往外面送。
    “封菀，接一下！”
    外面的封菀早就听到了动静，第一时间过来接人。
    而在看见昏迷的女人满裤子血的时候，她尖都白了。
    把夜莱成功送出去后，封延下意识的想要把莱福扛起来顺着洞往外送。
    然而……
    不等他抱住莱福，就被莱福撞的一个踉跄。
    他被莱福死死的抵在洞口，“莱福？”
    “你……”
    “走。”
    水已经蔓延到了腰。
    封延都觉得冰凉刺骨。
    “我不怕水，你先走！”
    封延一直记得夜莱是因为莱福才变成现在这样，如果到最后莱福没有救回来，那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可莱福丝毫不动，它机械化的发出声音：“我的芯片，已经受损，电网门，会启动。”
    “我扛得住，你，不行。”
    莱福一字一顿的发出声音。
    直到封延爬出洞口回过头的时候，就见莱福透过洞口在看着什么。
    它在看夜莱。
    “封延。”莱福发出声音。
    封延喉咙滚动，呼吸急促。
    “保护好她。”
    这是莱福一直以来的芯片终止，它完成的很好。
    直到洞口挤出来汹涌的水流，电网门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封延的心都提了起来。
    他透过洞口，清楚的看见莱福被电与水导致身体在发光。
    随后，它一寸寸的倒在了水中，再也没站起来。
    “大哥……”封菀有些发懵，“莱福它……”
    封延呢喃：“过了五个小时了。”
    莱福的芯片已经受损了。
    -
    大门口。
    几个人拼命的砸门时，外面的警察也在想办法破门。
    而就在警察准备卸掉大门时，那道门竟然自动开了。
    在这一瞬间，封延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时间掐的刚刚好。
    如果说不是有人故意这样做，他根本不信。
    之前没有自动开，偏偏等他们出来了门才开？
    但现在根本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封延抱着夜莱第一时间上车赶往医院。
    “夜莱……”
    车上，封延不停地跟夜莱说着话，可她再也不会回应他了。
    她从前那样爱说爱笑，无比的调皮，又有些神经大条。
    后来倒是变得聪慧了不少，可依旧傻乎乎的不懂人情世故。
    他一直以为夜莱是不存在所谓的人类感情的。
    可直到……
    直到她不顾自己的生命去救莱福。
    在他眼里，莱福就是个机器人而已，即便没有了，他顶多是失望一阵子，不会如何。
    但夜莱不同。
    “封菀，我们都想错了。”他望着窗外失神。
    封菀看着自家大哥失魂落魄的侧脸，一言不发。
    “机器人也是有感情的，感情……并不是人类的专属。”
    试问，哪有人会因为一个机器儿不顾性命？
    没有。
    这不仅仅是因为夜莱也是ai，而是她的心地本就善良。
    -
    医院。
    夜莱被送进抢救室，学习了几个月的韦东也进了里面。
    封延坐在抢救室外，显得那样的失魂落魄。
    “大哥……”封菀想安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根本毫无办法，如果夜莱真的醒不过来了，他们只能认了。
    封延皱着眉头盯着抢救室的门。
    厉痕当初并没有给他备用电池，但他手里有那次夜莱给莱福暂用的电池。
    可如今她泡了水，又高烧不退，以及怀孕……
    什么意外都有可能……
    封延这样不信鬼神之说的人，此时竟在默默祈祷老天爷，留她一命。
    让他付出什么都行。
    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夜莱在抢救室，莱福被送回了工厂。
    他在等，等的焦心，等的烦躁。
    就在封延的神智快要模糊的时候，抢救室的门开了。
    那些他曾经特意为夜莱组成的医疗团队的人出来了几个。
    韦东最先开口：“封总。”
    封延抬眼，双眸布满了红丝。
    “夜莱小姐那块电池时间太久，已经不能用了，而咱们研制的电池，不匹配，无法启动芯片装置。”韦东面色沉重，“只有三天时间，三天之内没有更换电池……”
    “夜莱小姐就醒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