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贱只在人心里。
    李普这句话，可谓是振聋发聩，就如同陈涉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武安月和上官晴当场愣住了。
    “李普这家伙，居然敢当着陛下的面说这种话，不会是想要造反吧？”
    上官晴感觉李普的想法相当危险。
    而从小出生在皇家，自认为血脉高贵的武安月，也有点难以接受李普那句话隐含的意思。
    难道，在他心里，朕的身份也跟平民百姓无异？
    想到这里，武安月忍不住问道：
    “老师也是贵族，享有朝廷的各种优待，难道老师觉得，这样是不对的？”
    “这个问题就问得很有水平……”
    李普面露赞许之色，轻轻拍着武安月的秀发说道：
    “作为一个普通人，我自然更喜欢做贵族，哪怕明知道那些优待是建立压榨奴隶之上。”
    “很多人的想法是：于我之上，人人平等。于我之下，阶级分明。”
    “这是真实的人性，很双标，但不代表这是对的。”
    说到这里，李普意识到自己说得太深了。
    “安月公主”只是个七八岁的小丫头，她能听得懂吗？
    而且给这么小的孩子说人性的腹黑，是不是有点太超前了。
    李普不知道的是，武安月和上官晴这时候的心情反而好受一点了。
    她们起码能确认，李普并不是满脑子想着推翻大周王朝的狂热分子。
    “我明白了，多谢老师解惑。”
    武安月满意点头。
    李普所说的“真实人性”，让她想明白了不少事情，可谓是收益颇丰。
    这个老师没有白认。
    上官晴俏脸露出思索之色。
    她想不通，李普的想法为什么会这么独特？
    难道他在国子监这些年，都把时间浪费在琢磨这些形而上的事情上了？
    “回到问题本身。”
    李普看着武安月，笑着说道：
    “你方才问，为什么废除奴隶交易这件事很重要？”
    “现在你明白了吗？解决了身份认同的问题之后，那些奴隶也是大周子民。”
    “君者，舟也；民者，水也。”
    “水则载舟，亦能覆舟。”
    “民为邦本，本固邦宁。”
    李普提起最后两句名言时，完全是张口就来。
    但李普不知道的是，那十六个字在他口中说出时，是普通的声音。
    而在武安月和上官晴耳中，却响得像是雷霆轰鸣，震耳欲聋！
    不但如此，武安月和上官晴还看到了十六个金色文字，突然浮现在半空……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民为邦本，本固邦宁！】
    下一瞬，那十六个金色文字，直接从空中落下，往李普身体融合而去，让他整个人染上一层明亮的金色光芒！
    “这是……大道圣言？！”
    “还是首次提出来的大道圣言！”
    武安月和上官晴已经惊呆了。
    什么是大道圣言？
    儒道术士想要成圣，必须要立言！
    所谓大道圣言，就是符合世间至道的大道义理！
    大道圣言，不但是思想理论，更是儒道术士的强大武器！
    儒道术士都有天人交感的能力，一旦提出大道圣言，必然会引出天地异象！
    按理说，李普只是一个小小童生，根本没有能力表述出大道圣言级别的义理。
    但有一种情况是例外。
    那就是，当他提出的大道圣言，是这世界上从没有人说过的！
    那他作为“原创者”，不但能轻松说出大道圣言，还能获得天地奖励和儒门诸多先贤的庇护！
    方才的异象，正是李普获得好处的表现！
    李普此时也有点懵，他没想到随口说出两句前世耳熟能详的大道理，居然会引起这样的异变。
    那十六个金色大字融入身体的时候，李普感觉头脑有种豁然开朗的舒适！
    这是精神力暴涨的表现！
    而他在国子监厮混十年才积攒的一缕才气，更是直接暴涨百倍，从牙签变成煌煌巨烛，达到了儒道第三境举人境的水平！
    而且，李普还明显感觉到，那十六个金色大字，并不是消失了，而是以一种难以描述的玄妙形态，在暗中保护着他！
    与此同时。
    国子监。
    正在钓鱼的孔鲤，忽然心有所感，目光一转，望向太极神宫的方向，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是大道圣言的韵味？！”
    “皇城那边有同道提出了新的大道圣言？”
    “是谁要入圣了吗？”
    ……
    钦天监。
    此时正站在观星台上，眺望着长安城气运的袁定风，脸上露出十分古怪的神色：
    “怪哉，怪哉！”
    “大周的气运变化居然突然发生巨大变化，让贫道都有点看不懂了！”
    “可是，变数究竟在哪呢？”
    ……
    司空府。
    正在书房里奋笔直书的裴震，突然被冥冥中的大道圣言韵味给惊动，忍不住皱起眉头：
    “孔鲤提出了大道圣言？”
    “他要入圣阶了？”
    “有点麻烦！不过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孔鲤啊孔鲤，别以为你成为半圣后，就可以忤逆潮流了！”
    “天下大势，是不可逆转的！”
    ……
    冥冥之中，不可知之地。
    有数道神秘意念在交流：
    “大周王朝，即将有新圣出现？”
    “有可能，人族气运已经发生巨大变化！”
    “不可拖延下去，提前执行既定计划吧！”
    “同意！”
    ……
    太极神宫，芳草苑。
    “李普，你居然提出了新的大道圣言！”
    “你怎么做到的？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上官晴感觉世界观都开始坍塌了。
    在她看来，李普这个厮混十年只有童生文位的混子，这辈子绝对不可能跟大道圣言扯上一点关系才对。
    李普却完全颠覆了她的固有印象，变成她只配仰望的儒门大贤！
    这让上官晴怎么受得了？！
    这种感觉，就像两个明明一起穿开裆裤玩泥巴的小伙伴，突然听到其中一个人说，他要回家继承皇位了！
    就是如此荒谬。
    上官晴心态都崩了。
    武安月虽然同样震撼，但她并没有上官晴这么失态。
    毕竟，在武安月心里，她始终认为，李普是强大而神秘的存在！
    李普现在的表现，只是更加证实了武安月的猜测！
    她内心更多感受是欣慰和庆幸！
    幸好，他们没有错过，而且，两人的命运，已经紧紧绑在一起了！
    武安月很满意这样的结果！
    她不嫉妒李普的成就，李普越是厉害，她越开心。
    因为在武安月眼里，李普注定是她的同道，是可以生死相依的伙伴。
    “什么叫不可能的事？”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堪吗？”
    李普对上官晴的质疑很是不满：
    “我早就跟你说了，我很有读书天赋，注定是儒武双修的天才！”
    “以前我只是低调，不然超凡入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李普这时候的心态有点膨胀。
    他忽然意识到之前误解了什么。
    其实，以他现在的知识储备，想要在儒道修炼上有所进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儒武双修，对于李普来说，并不只是吹牛的话题，而是切实可行的基本操作！
    “超凡入圣……”
    上官晴差点被李普一句话噎个半死。
    她发现了，不管李普变得多么强大，哪怕是提出了大道圣言，他本性依旧不会变，还是那个讨厌的家伙！
    “恭喜老师悟得圣言！”
    武安月笑吟吟地开口道喜：
    “希望老师早日成为文圣，为我大周儒门增光添彩！”
    李普呵呵一笑：
    “还是小安月会说话！”
    “上官晴，你好好看好好学，几岁的人了，还不如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会说话，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
    说完，李普还满脸嫌弃地摇了摇头。
    上官晴看了眼武安月，只感觉内心一阵酸楚。
    她现在发现，原来她看人的眼光，也大大不如武安月。
    “我之前居然还觉得，陛下重视李普是错误的……”
    “现在想想，真是太蠢了！”
    想到这里，上官晴不由紧紧抿着嘴，不想说话了。
    武安月仔细品鉴着李普提出的十六字圣言，忽然有所领悟。
    “之前，朕一直在想，在眼前朝局纷乱，众臣各怀心思的局面中，如何才能破局？”
    “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没有收获！”
    “此前让上官处理贪官污吏，但除去腐肉后，换上新官吏，也没有成效！”
    “朝堂中衮衮诸公，依旧是各有各的圈子，各有各的想法！”
    “现在听到老师提出来的大道圣言，终于明白了破局重点是什么！”
    “大周王朝的根基是百姓，只有稳住根基，朝堂才能稳固！”
    “原来如此，朕终于知道该怎么做了！”
    武安月想到这里，一双湖水般的眸子，闪烁出极其迷人的自信光芒。
    虽然她还是七八岁小女孩的身体，但眼神中那股睥睨天下的神采，已经是君临天下的女帝模样。
    她准备去做自己的该做的事，临走前，武安月看了眼李普，语气极其温柔地说道：
    “多谢老师的悉心教诲，明日我再来向老师请教！”
    李普摆了摆手，语气随意地说道：
    “行，先忙你的事情去吧！”
    对于这个乖巧、懂事又大方的公主弟子，李普已经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除了满意还是满意。
    最让他欣慰的是，正因为想要给这个小丫头讲解一些有用的知识，结果自己误打误撞提出了大道圣言！
    这叫什么？
    小萝莉简直是自己的福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