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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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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错,这孩子长大了必定一表人才。”
    萧纲见了美貌少年,兴致一来,打量着少年,随口吟道:“娈童娇艳质,践董复超瑕。羽帐晨香满,珠帘夕漏赊。翠被含鸳色,雕床镂象牙。妙年同小吏,姝貌比朝霞……”
    萧绎瞥了他一眼,刚想提醒他一句,人家可能会听见。可萧纲沉浸其中,主角走到他跟前,他才停下不念了。以这少年跟萧纲的距离,萧绎觉得人家恐怕早就听见萧纲嘴里念的娈童诗了。但这少年仿佛没听见一般,脸上也没有不悦的神情,微笑着朝他二人行礼。
    “见过晋安王、湘东王殿下!久仰大名,今日得见实在是三生有幸。”少年洋溢着青春活力,如初生牛犊。他道:“晋安王殿下可能不认识我了,好几年前家父曾经带着我去见过您呢。”
    “哦?你……”少年这么一说,萧纲子脑子里尽量地回忆,却想不起少年究竟是谁。
    “我乃晋安国常侍庾肩吾之子庾信,字子山,小字兰成。家父跟随您多年了,但兰成很少见您,王爷不记得兰成也是自然的。”
    萧纲有些不好意思:“原来是兰成啊,没想到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萧绎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仿佛在看好戏。萧纲有些尴尬,连忙道:“兰成今日也是来参加诗会的?”
    庾兰成的名号在建康小有名气,这孩子年纪小小便博览群书能作诗为文,有神童之称。亏得他父亲在自己手下做事,他却不认得,差点出糗。
    庾信回道:“是,不过兰成只是过来观摩的,拙作就不敢丢人现眼了。”
    说完这话,他转过身对萧绎道:“湘东王殿下的名声兰成早有耳闻,也拜读过您不少诗作,您是兰成的榜样。”
    萧绎依然面无表情,他道:“庾公子言重了,建康城中有识之士不少,谁都不敢妄自尊大,萧某亦不敢。”
    庾信微微笑道:“湘东王殿下太过谦逊了。”
    庾信还想说点什么,萧纲走到他面前,在他和萧绎之间建了一堵人墙。他笑眯眯道:“兰成啊,令尊有没有让你看过我晋安王的诗作?”
    “有啊。您与湘东王互相应和的诗作,兰成看了不少。”
    萧纲不死心道:“还有呢?”
    “嗯,刚刚您念的那首娈童诗也相当不错……”
    萧纲脸上无光,立马萎了下去。兰成毕竟是自己下属之子,他这样轻薄调戏,简直太胡来了。
    萧统见几人谈天,走了过来,道:“看来你们都认识了,这便是庾大人的幼子兰成,在建康已小有名气了。他年纪虽小,却博览群书勤学好问,诗文都不错。他这次来,便是想跟你们多认识认识,大家相互交流。”
    萧纲应了声是,一下子想不到说什么,有些尴尬。期间又有几个诗人前来,萧统连忙接待。萧纲只好笑道:“兰成啊,肚子饿了么?坐下吃点东西吧。”
    萧绎对萧纲的行为简直不忍直视,偏过头去喝酒。
    兰成倒也不拘泥,笑着坐下了,并不在乎先前萧纲说过的话,毕竟诗会才是他最关注的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出现的皇子太多,某人把这些皇子再梳理一遍。萧衍一共有八个儿子:
    长子昭明太子萧统,母丁贵嫔
    次子豫章王萧综,母吴淑媛
    三子梁简文帝萧纲,母丁贵嫔
    四子南康简王萧绩,母董淑仪
    五子庐陵威王萧续,母丁贵嫔
    六子邵陵携王萧纶,母丁充华
    七子梁元帝萧绎,母阮秀容
    八子武陵王萧纪,母葛修容
    梁简文帝萧纲(503年d551年),字世缵,南兰陵(今江苏武进)人,梁武帝萧衍第三子,昭明太子萧统同母弟,母贵嫔丁令光,南北朝时期梁朝皇帝、文学家。
    由于长兄萧统早死,萧纲在中大通三年(531年)被立为太子。太清三年(549年),侯景之乱,梁武帝被囚饿死,萧纲即位,大宝二年(551年)为侯景所害。萧纲因其创作风格,形成“宫体”诗的流派。
    梁元帝萧绎(508d554),字世诚,小字七符,自号金楼子,南兰陵(今江苏武进)人。南北朝时期梁代皇帝(552年d554年在位)。梁武帝萧衍第七子,梁简文帝萧纲之弟。
    庾信(513―581)字子山,小字兰成,北周时期人。南阳新野(今属河南)人。他自幼随父亲庾肩吾出入于萧纲的宫廷,后来又与徐陵一起任萧纲的东宫学士,成为宫体文学的代表作家;他们的文学风格,也被称为“徐庾体”。
    附上萧纲所作《娈童》诗全文,出自《玉台新咏》
    《娈童》
    娈童娇艳质,践董复超瑕。
    羽帐晨香满,珠帘夕漏赊。
    翠被含鸳色,雕床镂象牙。
    妙年同小吏,姝貌比朝霞。
    袖裁连璧锦,笺织细r花。
    揽f轻红出,回头双斜。
    懒眼时含笑,玉手乍攀花。
    怀猜非后钓,密爱似前车。
    足使燕姬,弥令郑女嗟。
    ☆、蝴蝶扇(二)
    沉香的味道令小尚昏昏欲睡。他打了个呵欠,等狐偃同清悠交谈。
    最近清悠找了个徒弟,一只小黄鹂,变成人是十二三的小女孩,模样挺娇俏。不过她还掌握不好变化的分寸,因此清悠特地请教狐偃该如何教导弟子。
    狐偃教了那小黄鹂精几个时辰,小黄鹂这会儿已经累了,正站在清悠肩上休息。
    狐偃和清悠有一搭没一搭地对话,小尚只顾吃点心,吃完了便眯着眼睛看这两人。
    “狐兄,今晚东宫诗会,太子举办,清悠要去捧场,狐兄可有兴趣?”
    狐偃摆摆手,道:“诗会是文人骚客的事情,贫道便不参与了,我即刻便走。”
    清悠立马道:“别啊,狐兄且坐一阵,待我换身衣裳前去东宫,顺道送你师徒。”
    夏日炎炎,清悠为了赴会,居然穿了套衫。里面是一件黛色长衫,绣了云纹,外罩一层素纱,流光溢彩。虽然知道清悠穿的定是上好的丝绸制衣,透气得很,但看着便怪热的。小尚问:“清悠大哥,你穿成这样不热么?”
    清悠拿扇子轻敲他的头,笑道:“热是自然的,不过今日可不能输了场面。我清悠的诗文比不得他人,穿衣可不能输。”
    小尚翻了个白眼,道:“定不会的,别人不会穿得像个大花蛾子。”
    清悠正要生气,狐偃轻笑,道:“小尚快走,清悠兄多有得罪啊。”
    清悠道:“好你个小尚,看在狐兄的面子上这回就算了,我送你们出去。”
    清悠在门前拦了辆马车,送狐偃和小尚上车。建康城夜里起了风,一匹白马飞驰而过,狐偃瞧了马上人一眼,不禁眉头紧皱。
    “这邵陵王怎的已经无事了?”
    清悠咳了两声,有些尴尬。他道:“太子殿下……比较念兄弟之情,加之陛下也是多情之人。”
    小尚义愤填膺:“怎能这样?这邵陵王做了那么多混蛋事,才不过短短数日便放出来了!”
    狐偃拍了拍小尚的肩,道:“上车,宫廷之事,少非议为妙。”
    小尚乖乖上车,清悠朝狐偃拱拱手。他道:“狐兄慢走,清悠要往东宫去了。”
    狐偃朝他拱手,道:“后会有期。”
    夜幕降临,东宫之中华灯初上。
    此次诗会受邀之人并不多,除了几位皇子,便只有皇子亲信和几个当朝名士。萧纶拉紧缰绳,马蹄停下。他下马,东宫守卫皆识他,即刻开门相迎。他将马匹交托给东宫守卫,朝前行去。
    一路灯火,宫人行色匆匆,忙着为客人添置酒菜。他是来得晚的,大部分受邀之人已各就各位。
    萧纲见萧纶前来,起身道:“六弟,你可来了。”
    萧纶笑着同他寒暄:“三哥,好久不见,又俊了。”
    萧纲拍了拍他的肩,道:“六弟,你瘦了。”
    萧纶微微低头:“还好……”
    “六哥,这边还有空位,快坐下吧。”
    萧纶抬头循声看去,才发觉萧绎也在,他道:“原来七弟已经回建康,怎的不曾听到你消息?”
    “我是今日才回的建康,马不停蹄便来东宫找三哥,听说今晚有诗会,便留下了。”
    萧纶在萧纲和萧绎身边坐下,刚喝了一杯酒,萧统便出面说话,宣布诗会开始。
    萧统身着素色长衫,依旧是平日里的装扮,并未盛装。头发束得一丝不苟,簪了一支檀木簪,精神奕奕。他道:“欢迎诸位来东宫作客,今日我邀诸位前来,便是想诸位尽展才华,相互切磋,以诗会友。中秋将至,今夜我等便以月、相思、或咏怀为题,诸位将诗题于笺纸之上,匿去名字,令众人评比……”
    萧纶饶有兴致插话:“大哥,若是写得好,能有何奖赏?”
    “自会有赏,今日到会者皆能获赠一份礼品,只不过礼大礼小有所分别。”
    萧纶继续道:“大哥,听说你藏书阁里有不少宝贝,能否让诸位开眼,或是慷慨赠送一二?”
    萧纲笑道:“六弟,你什么时候变得跟五弟一般爱财了?”
    萧纶辩解:“我知道大哥两袖清风勤俭克己,府上并不会有多么贵重的物品,我不过想见识大哥的藏书阁罢了。”
    萧统道:“六弟倒是好兴致。好,诗会前五者,可以去我藏书阁一看,挑一件宝贝。”说罢,他在自己位置上坐下,命人唤来宫廷乐师,为诸人助兴。
    可去太子藏书阁一看,是莫大之荣幸,到场文人无不兴致高昂,跃跃欲试,就连几位皇子也颇感兴趣。月至中天,东宫之中琴瑟之声传来,凉风习习,散去白日炎热。文人提笔作诗,偶尔交谈几句,饮酒一杯。
    萧纲对此次诗会相当重视,收拾了玩乐的心情,连忙将心思用到作诗上。今日来者高手众多,他可不想跌出前五,丢了脸面。
    萧绎沉着冷静,一鼓作气,提笔便来。萧纲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七弟已经想到了?”
    萧绎道:“三哥莫急,七符不过是在起稿。”
    一个时辰之后,诸人陆陆续续将诗作交予萧统,今晚将由他和几个近臣选出五篇佳作,贴出来供众人鉴赏。
    萧纲将诗作交予萧统,在位置上坐下,倒了一杯酒,道:“七弟,你猜猜今晚谁能拿到魁首?”
    萧绎说:“这可就难说了。”他的目光转向一位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那少年面容端正,自有一种祥和之气,身着一套青色长衫,衣着素雅。
    萧纲问道:“他是谁?”
    “他正是有‘当世颜回’之称的徐陵徐公子。”
    “哦,他父亲徐大人我也熟识,只不过我跟他见得少,跟兰成一样,现已经认不得了。”
    萧统与手下近臣从几十篇诗作中遴选出十篇,几经讨论,选出五篇,贴于花灯之上,由宫人挑灯绕场一周,挂于高处,令在场之人鉴赏。一会儿的功夫,五首诗作便贴于五盏花灯之上,婀娜宫女莲步轻移,诗作在众人面前一一展示。
    第一首诗作:
    《代秋胡妇闺怨》
    荡子从游宦,思妾守房栊。尘镜朝朝掩,寒床夜夜空。
    若非新有悦,何事久西东。知人相忆否,泪尽梦啼中。
    萧纲一边用折扇给自己扇风,一边轻声与萧绎交谈:“此诗为闺怨之诗,感情真切,真情流露,切合相思之题……”
    萧绎在一旁微微点头。
    萧纶微笑道:“谢三哥夸奖,这首诗正是六真所作。”
    萧纲猝不及防,吓了一跳,喜道:“六弟,你当真是越发精进了,三哥还以为你不善诗文,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第二首诗作:
    《拟咏怀诗》
    寻思万户侯,中夜忽然愁。琴声遍屋里,书卷满床头。
    虽言梦蝴蝶,定自非庄周。残月如初月,新秋似旧秋。
    露泣连珠下,萤飘碎火流。乐天乃知命,何时能不忧。
    “此诗为咏怀之作,借庄周梦蝶之事,道思乡之忧,实乃上乘之作,不知所作者谁?不过看这意境,不像是年轻人能写出来的。”
    萧绎喃喃道:“‘虽言梦蝴蝶,定自非庄周……’这句挺有意思,庄周梦蝶之典,果然动人。”
    第三首诗作:
    《有所伤》
    可欢不可思,可思不可见。余弦断瑟柱,残朱染歌扇。
    寂寂暮檐响,黯黯垂帘色。唯有瓴s苔,如见蜘蛛织。
    入林看陪w,春至定无赊。何时一可见,更得似梅花。
    三盏花灯过了,萧纲突然叹了一声气。萧绎不解,萧纲轻声叹:“今日三哥只得了个探花……当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萧绎道:“三哥的诗作当真是好,相思入骨正切合题意。”
    第四首诗作:
    《乌栖曲四首》
    沙棠作船桂为v,夜渡江南采莲叶。复值西施新浣沙,共向江干眺月华。
    月华似璧星如,流影澄明玉堂内。邯郸九枝朝始成,金玉d共君倾。
    交龙成锦斗凤纹,芙蓉为带石榴裙。月下城南两相望,月没参横掩罗帐。
    七彩隋珠九华玉,峡虹为歌明星曲。兰房椒阁夜方开,那知步步香风逐。
    第四盏花灯过了,萧绎不语。萧纲道:“七弟,这首可是你的诗作?”
    萧绎微微点头。
    萧纲诧异道:“连七弟的诗也只能是榜眼,我倒想知道谁是魁首。”
    第五首诗作:
    《杂曲》
    倾城得意已无俦,洞房连阁未消愁。宫中本造鸳鸯殿,为谁新起凤凰楼。
    绿黛红颜两相发,千娇百念情无歇。舞衫回袖胜春风,歌扇当窗似秋月。
    碧玉宫妓自翩妍,绛树新声最可怜。张星旧在天河上,从来张姓本连天。
    二八年时不忧度,旁边得宠谁相妒。立春历日自当新,正月春幡底须故。
    流苏锦帐挂香囊,织成罗幌隐灯光。只应私将琥珀枕,暝暝来上珊瑚床。
    第五盏花灯到达他们面前,萧纲与萧绎一看,不禁都称佩服。
    萧纲道:“七弟,他与你竟是不相上下。”
    “三哥谬赞,七符还不及这位兄台的文采。”
    等众人都欣赏了诗作,萧统一名近臣朗声道:“请花灯上诗作之主一刻后前去东宫藏书阁,与太子一聚。”
    萧纲轻笑一声起身,拉了萧绎和萧纶,道:“我们绕道过去,差不多也要多费一刻。”
    他们走远了,期间席间文人有所走动,却不是往藏书阁去,不过是相互问候结识。过了一刻,两位少年起身,他们几乎是相视一笑。这两位少年,便是徐陵与庾信。
    徐陵年长庾信五岁,今年已满十八。他们父亲均在朝中做官,又都是爱诗之人,从前便有过几次走动,因此彼此都认得。
    庾信朝徐陵拱手,道:“徐大哥,真是有幸了。”
    徐陵微笑道:“兰成小小年纪便出手不凡,实在令徐大哥刮目相看。走吧,三位皇子已去,我们不能让太子殿下久等。”
    作者有话要说:  徐陵(507~583)字孝穆,东海郯(今山东郯城)人,徐ぶ子。南朝梁陈间的诗人,文学家。早年即以诗文闻名。八岁能文,十二岁通《庄子》、《老子》。长大后,博涉史籍,有口才。徐陵幼小的时候,就被高人赞誉为“天上石麒麟”、“当世颜回”,他家族成员都非常刚正严肃、又诚恳谦逊。
    ps:《玉台新咏》的编撰者正是这位有才的徐陵大大。
    上面列出的诗作,除了庾信的拟咏怀诗之外,皆选自《玉台新咏》中他们本人的诗作。其实庾信的那首诗并非他前期所作,而是他后期羁留北地之时的作品,一共有二十七首,上面所选的是其中的第十八首。《拟咏怀二十七首》是庾信仿阮籍《咏怀八十二首》所作。
    ☆、蝴蝶扇(三)
    萧纲等人到藏书阁时,萧统已经到了。身边一个侍从替他掌灯,同他一起等待即将参观藏书阁之人。他站在门前,命人将阁楼门打开,道:“这藏书阁靠外的部分我倒常用,靠里的没怎么动过,东西放得比较杂乱,有些还是前朝之物,没经过清理。”
    萧纲笑道:“正是前朝之物才有趣,大哥这样的,也不会搜罗什么珍宝,在前朝之物中还有可能找到宝贝。”
    此时,庾信和徐陵也已跟上,萧纲见了这二人,心里早有预料。他笑道:“兰成,难不成今晚的魁首竟是你?”
    庾信恭敬道:“晋安王抬爱了,兰成写的是拟咏怀,不过区区第四。”
    “你年十三便有这样的心境,也实在令人佩服了。徐陵徐兄有‘当世颜回’之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徐陵拱手道:“多谢晋安王抬举,孝穆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萧纶没同他们客气寒暄,等萧统开了阁楼门便进去转悠。里面放了许多书籍,有新有旧,还有文房四宝,花鸟山水画作等物。
    萧统道:“诸位不必自谦,你们均为当朝才子,才学上数一数二,将来都是我梁国的栋梁。”
    宫人将藏书阁中的灯掌上,室内明亮如昼。
    庾信轻步踏入室内,见书架重叠,只叹这藏书阁书卷之多。他恭敬问道:“太子殿下,请问这阁楼里的任何一件东西都能带走么?”
    萧统微微点头:“兰成要什么便说吧,我身为太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会反悔。”
    庾信微微一笑,走到书架中去,慢慢看书架上放置的古籍。
    萧纶转了一圈,问:“大哥,你这里可藏了前朝的宝贝?”
    兄弟几个皆是一笑,萧纲道:“六弟,你果然是原形毕露了吧?想找宝贝不该找大哥,该找你三哥啊。”
    萧统扑哧一笑:“我这儿的确没什么宝贝,你去后面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前朝字画。”
    庾信在书架间转悠,常用的或是较为少见的书籍家中自有,他抬眼看去,恰巧见头顶上一册厚厚的书籍,名唤“蝴蝶丹心卷”。这书名从未听过,然而这厚厚一册亦不像是寻常之作。他踮起脚尖,想将书卷拿下,然而他人小个子不够,还差了一截。他有些尴尬,正想叫人帮忙,一只手却将那书拿了下来。
    “‘蝴蝶丹心卷’?呵,有意思,这样厚本的书籍,本王居然从未听说过,也不知是何人所作。兰成,你也对此有兴趣?”萧纲笑眯眯地看着庾信,将书本上的灰尘拂去,便将书递给他:“兰成够不着,可以让本王帮忙,不用客气。”
    庾信微微脸红:“晋安王殿下不是也有兴致么?兰成万万不敢同晋安王争……”
    “哎,这书是兰成先看见的,便归你兰成了。本王感兴趣的东西多了去了,也不是样样都非得到不可,你说是吧?”
    本王还对你兰成颇有兴趣呢……
    萧纲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没有说出口。
    庾信抱着书,腼腆道:“如此,兰成便谢过晋安王了。”
    庾信从书架后走出,将那本精装的书册翻开,却一下子愣住了。因为这并不是一本书,书只是外表,里面装着一个黑色的长形盒子。他将黑色的盒子翻开,里面则是一把折扇。打开折扇,折扇上空空如也,白纸一张。只有扇柄处有些花纹,为白玉包裹,刻有蝴蝶图案,栩栩如生。
    萧纲跟在庾信身后,见了这折扇,问萧统道:“大哥,你这书是什么玩意儿,里面只有一把没题字的白扇!这不是唬人么?”
    萧统走至庾信面前,拿了折扇细看,道:“这不是我的东西,估计是前朝之物。兰成另外再挑一件吧。”
    庾信笑道:“兰成倒觉得这扇子漂亮,也有趣味。空白之物正好令兰成题字画画,兰成喜欢,不再挑了,谢太子殿下恩典。”
    见其余之人还未挑好,庾信便借了藏书阁中的文房四宝,将方才所作之诗提于扇面之上,又绘了蝶恋花之图。“虽言梦蝴蝶,定自非庄周。”之句,倒同这蝴蝶扇之名万分搭配。
    萧纶转了一圈出来,手上多了个沉香木盒子。萧纲凑上前打趣:“六弟,你找着宝贝了?”
    萧纶将盒子打开,里面装的是一个白玉扳指。他道:“大哥清正廉明,哪里会有什么好宝贝?这是我能找着的最值钱的东西了。”
    “六弟你不是真穷吧?专找值钱的东西去了。”
    “呵,令兄弟们见笑了,我不过是好奇大哥能有什么值钱宝贝罢了。碰巧看见这个,就拿了。”
    再看另外几位,萧纲挑了一块上好的古墨,萧绎挑了一套古书,徐陵也挑了一套书。几人寒暄一阵,夜便深了。
    萧统道:“夜深了,兰成,你父亲可曾派了人来接你?”
    “是的,父亲派了家丁在门外等候,我一出去便能见着。”
    “那我便不用担心了。今日时间不早,诸位该回的便回去歇息。七弟今日刚到,就同三弟住我府上。六弟若是乐意,也可以在我处留宿。”
    萧纶道:“不必了,我同父皇说好,要早些回去。”
    几人散去,萧纶慢慢走出东宫,纵身上马。庾信同徐陵走在后面,看着白马消失在夜色之中。
    庾信的家仆已至,忙着叫少爷。他朝徐陵拱手,道:“徐大哥,兰成这就回去了,后会有期。”
    徐陵笑道:“后会有期。”
    庾信将那蝴蝶扇捧在手上,这是太子所赐之物,父亲看了一定会欢喜。
    建康城郊,桃花道观。狐偃将一些祭祀之物放在案上,在月下点起香烛。小尚不解,在一旁默默看着。阿鹤阿鲤两小孩已经睡了,小尚睡不着,出来看月亮。
    等狐偃停下动作,他问:“道长,你今天是要做什么,祭神?”
    狐偃道:“今日是我师傅尸解成仙的日子。”
    小尚哦了一声,道:“成仙了不是很好么?”
    “自然好。”
    狐偃不回答别的,小尚不说话了,把桃子咬得咯嘣响。狐偃也没有要同他说话的意思,烧完了香烛便将东西收拾了。
    狐偃仰头看天边明月,日子快到中秋。中秋月圆之夜,比任何一个夜晚更加麻烦。看来他得提前闭关了。
    “小鬼,没事儿回去睡觉,明天早点去城里买香烛回来。”
    小尚哼了一声,站起身来拍拍裤子上的灰尘,道:“我回去睡了,道长你也早些休息。”
    小尚走了,空旷的院中,狐偃挥手拂去香烛灰尘,天边弯月如勾。
    他想,镜中出现的那两位少年,估计跟他或是小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然而中秋将至,他得将力气留着,为自己算卦要留到中秋之后了。
    御花园深处。萧纶回去后并未向父亲请安,而是避开宫人,来了御花园。
    空气中漂浮着桂花的香甜气息,月光下,他焦急地寻找着什么。
    “邵陵王殿下,久等。”身后突然传来人声,月光下,银色长发的男子对他微笑。这男子,正是狐妖清越。
    萧纶道:“无事。我去了我皇兄的东宫,藏书阁里并没有什么宝贝,我只带了这个。”说着,他将白玉扳指递上前去。
    清越接了扳指,拿到跟前查看。他道:“不是。并不是这件。”
    萧纶有些焦急:“那先生究竟要本王寻什么样的宝贝?”
    清越笑道:“王爷莫急。这宝贝被封印住了,我只能大约感觉到这宝贝就在建康,尤其是台城东宫这块。不过封印不解,我也无法具体查出究竟是何物。”
    萧纶怒道:“那本王要怎么做?每天去皇兄那儿拿一件东西过来么?”
    “不了,中秋将至,那件东西被封印的时间过长,总会有松动的时候。我能察觉到,它的力量正在慢慢变强。或许再等一段时日,它的力量便会重现人间了。”
    “那要等多久?本王想见到阿紫!”
    “王爷稍安勿躁,有些事情急是没有用的,得慢慢来。王爷今日做得不错,以诗赋得到了兄弟的垂青。”
    萧纶有些失望:“既然如此,没什么事我便回去歇着了。”
    “且慢。”清越朝前走了两步,道:“清越有一个请求。”
    萧纶转过头来,道:“说罢。
    清越唇边绽出一丝微笑:“只是一个小小请求,王爷轻易便能做到……”
    作者有话要说:
    ☆、蝴蝶扇(四)
    庾信回到家中,夜已深沉。仆从回话老爷已经歇下,庾信便打消了前去请安的想法,回后院自己房中歇息。房前是一片牡丹,此时花期已过,虽然绿叶俱在,无鲜花陪衬,倒生出些许萧瑟。
    庾信突然生出伤春之情,轻抚过牡丹的枝叶,遥想它花期正艳时的情景。末了,哀叹一声,回了房中。
    此夜,他梦见海上仙山,无边花海,其间蝴蝶花鸟无数。他伸手去捉,却总扑了空。
    “少爷,少爷该起身了……”是家仆阿意的声音。
    庾信迷迷糊糊起身,打了个呵欠,道:“今日已经很晚了么?”
    阿意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少爷,已经快晌午了。今早老爷说昨日您累着了,让您多睡会儿。不过……阿意看都这会儿少爷还没醒,便自作主张地叫您起身。少爷,您是否有哪里不适?”
    庾信也暗自纳闷道:平日我早醒了,也不知为何身体如此劳累?
    “少爷,您先将衣裳穿上,小的去给您将吃食端来。”
    阿意出去了,庾信锤锤自己的背,只觉得腰酸背痛劳累不堪。
    难不成是病了么?他抚上自己的额头,没感到多烫。他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将挂在屏风上的衣裳穿上,洗漱一番坐在窗前。
    阿意还没有来,他打了个呵欠,右手托腮。园中一片翠绿,牡丹枝叶上,花朵渐渐绽放。他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然而鼻尖传来的牡丹香气不可能是假的。
    他来到园中,亲手托起一朵红色牡丹,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牡丹竟然重放了。”
    八月十二,天色阴沉,欲雨。
    小尚将摆摊算卦的桌椅全都搬回道观,雨便慢慢落了下来。
    “道长,今日提前休息么?”小尚问道。
    狐偃答道:“对,明日不用摆了,我要闭关。”
    小尚正准备休息,谁知墙边突然穿过来一人,摇着白玉扇,穿金戴银,一看就身价不菲。清悠笑问道:“小尚,你忙完了?”
    小尚端起茶水猛喝了一口,道:“忙完了。你今日是过来找道长的?他明日就要闭关了,今晚来正好。”
    “不是十五才闭门谢客的嘛,这月十五是中秋哎,你们不过中秋?”
    “我怎么知道,你去问他。”
    清悠将扇子插在腰间,正欲转身,狐偃已站在他身后。
    “狐兄,你来得正好,我与你有事相商。”
    “何事?”
    “我想请你去庾大人府上走一趟,他家公子病了。”
    “哦?可我明日便要闭关了。”
    “狐兄,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儿。你平日里不是十五才闭关么?你今夜去看看,明早便能赶回来了。”
    狐偃沉思一阵,问:“他是怎么个病法?”
    清悠摇头:“昨日庾公子一觉睡到晌午,怎么叫都叫不醒。醒了之后在园中走了一阵,居然晕倒在地,是家仆发现的。后来便一直未醒,像睡着了一般,脉象十分平稳,看不出病来。庾大人请了不少大夫,统统说不上庾公子得了什么病。太子知晓之后,从宫中调来御医,也无人能治……”
    “你已经去过了?”
    “是,没有妖气,倒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力量。”清悠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我看,不像是下面来的,亦不是人间精怪,倒像是上面来的……”
    “上面?这倒是奇了,我同你去瞧瞧。不过……若真是上面来的,我亦没把握能办好。”
    清悠推了推狐偃的后背:“现在除了你也没别人可试了,谁让你是我清悠认识的最有本事的人?”
    狐偃轻笑:“清悠,你就别拍我马屁了。”他瞧了小尚一眼,道:“你和我都去换身衣裳。”
    “什么?”小尚才塞了两口酥饼,惊觉自己又要干活了。他连忙将剩下的酥饼塞进嘴里,口齿不清道:“那两个小的呢?”
    清悠用扇柄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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