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域人因为自己的相貌与众不同,担心被中原人特别对待,他会不会也用这药物改变眼睛的颜色,还在脸上涂上厚厚的易容粉,将自己装扮成中原人?”
“这个,倒也不是没有先例。”
平生汶已经听出些端倪了,萧宇在怀疑墨竹,但是平生汶不是个说谎的人,更何况对著美人,他也无法说谎。
“那麽,如果是平神医,您能一眼就看出坐在你面前的人的脸是真是假吗?”
“要看他的易容是不是当真天衣无缝了。但即使是巧夺天工的易容,只要给他把一下脉,也还是能分辨的。毕竟──再精妙的化妆术也不可能无懈可击。而人工做出来的脸,更是不能反映身体的细微变化。何况……是否使用了改变眼睛颜色的药物,脉象上一清二楚。”
平生汶说到得意处,不免多说了几句,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的他,又掩饰道。
“只是大凡一个人煞费苦心地将自己改变样貌,必定有他的苦衷。只要他不是我意尼教的仇敌,我也不会拆穿他的伪装。”
萧宇也笑了,陪著平生汶笑,笑到最後,却悠然吐出一段话。
“我怀疑──墨竹的脸,是假的。而且我觉得他和我早就认识了,是个我异常熟悉的人,但却不愿意和我相认。”
萧宇的口吻不严厉,但是天成的高傲,虽然相貌极美,这般心平气和的生气也还是不怒而威。
左使,你得罪了个不能得罪的公子了!
平生汶心中一阵叫苦。
“以公子的相貌,也算是天下无双了,只是世间人并不是人人都爱美色,也不是人人都爱公子。若是公子喜欢的那个人不喜欢公子,必定是因为公子的某些部分让他不能接受公子。例如性别,亦或是……那方面的需要……”
“我都让他在上面了,他还非要我变成女人不可吗?”
撇著嘴,生气也是娇纵可爱的萧宇单手托腮。
“而且就算我真成了女人,他也不会接受我。我算是明白了,他逃避我,不是因为我的性别或是我容貌丑陋不入他的眼,而是他……恨我,嫌弃我的身份!”
说到後面,明眸流光,已是嗔怒。
“……这……”
平生汶开始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彻底卷进不该的事去了。
好在萧宇很快就发觉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收敛了幽怨的神情。
“神医,除去了容貌和身份,还有哪些因素能让一个人没来由得离不开另一个人?”
“下蛊毒,或者是身体极度契合。”
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内容有些下流,平生汶停顿了一下,想摆出为人师表的姿态,却不想──萧宇一副认真学习的虔诚,平生汶也有些得意,於是索性便说下去:“男欢女爱本是人的天性,就算对一个人的所作所为有怨恨,但是若两个人的身体结下了不解的契约,也还是能跨过相貌和身份的隔阂,重新在一起的。我曾听闻有貌丑的女子绊住相貌英俊的夫君,也有容貌非常的夫人被丈夫嫌弃味同嚼蜡,这便是床笫之欢的效用。”
“床笫之欢?”
萧宇苦笑一声,他自负美貌,天下无双。但这男欢女爱的秘技,却也是一窍不通。
“正是。床笫之术若是到了极致,便是老妇霸占俊男,美人陪伴丑夫,也不足为奇。相貌是其次,心心契合,而後床笫间水乳交融,才是天作之合。世间的美女成千上万,为何唯独那几个女子成了花魁宠妃,无非是她们善於男女欢爱的技巧,教男人离不开她,碰著别的女人的时候总还是忍不住地想念她。”
萧宇勤学地点点头。
“那,这床笫之术,可有速成的法门吗?”
萧宇赤裸裸的提问,刺激的内容惊得平生汶一阵意淫,连忙咳嗽掩饰失态。
“……这种事情……本就是双修的法门,除非天赋异禀,否则也只能等对方心甘情愿与自己修炼。或者──”
平生汶凑近他,越发觉得皮肤细腻得几乎没有毛孔。
“青楼坊间乃是仅次於皇宫的床头秘技的流传之地,而且相对了皇宫的矜持,这边的技法更加的淫荡放浪,萧公子不妨在此处长住,多多观摩。当然也可以品读些龙阳轶事的禁书,从中──”
萧宇听得两腮绯红,他来青楼楚馆本意是刺痛墨竹,不想竟成了──
“……”
虽然是大拉拉地提出要学习,可是到底还是有些脸红。
“只单是蜜穴如何才能弄得男根欲仙欲死,也是只有在小倌之处才能明白。当然,萧公子身娇肉贵,自然是不愿被随便的男人碰触。老夫这里倒有个方子,乃是改自女子保养下身的奇方,你命人将方子里提到的药物熬成膏汤,每日睡前将药膏抹於下体後穴,如此半个月後,便会下体皮肤柔嫩细滑,弹性非常,紧如处子,色泽也是诱人的嫩色。还有一个方子,将药物磨成粉,涂在乳处与分身,十日之後,双乳色泽粉红,惹人心醉。”
这等淫邪的法子,听得萧宇脸颊滚烫,但却是竖著耳朵,生怕听漏了一个字。
“那我就在这里再住一个月?平神医,你可以每日都来这里,与我讲课吗?”
“恭敬不如从命。”
奸计得逞的平生汶开心地答应了,甚至连自己学习的济世救人的方子可能全都变成欢爱的情趣之物也不在意。
毕竟他已是一把年纪,又自持身份,自然不可能对萧宇做出为老不尊的事情,但是若能寻得借口光明正大地时常和美人共处一室意淫妄想,却也是无可厚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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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刘香主的办事速度可谓是意尼教中的数一数二。
不过四天的时间,墨竹已经收到了苏卿玉的回复:静候。
是夜,墨青色的天空,几颗孤星寂寞地闪烁,黑石砌成的残雪阁前,苏卿玉白衣胜雪,背手站在亭中。
墨竹一袭青衫,手持四十八节紫竹伞,拾阶而上。
暮春,桃花将谢,琼瓣碎了一地,风吹过,惊起一阵桃花雨,却片瓣不沾身。
收起伞,细碎的花蕊与花瓣轻飘的滑落,墨竹淡漠地走到苏卿玉身後,行了个礼。
“义父。”
“墨竹。”
苏卿玉温和地说著,虽然风采依旧,但和上一次见面相比,发间已多了几抹白色。
“义父还是不愿意放弃颠覆江山的梦?”
开门见山。
“不错,那是我一生的执念。我把我的全部都赌在上面了,早就没有可能後退!”
“愿闻其详。”
苏卿玉叹了口气,走到石桌边,坐下。
“我曾经有一位异性兄弟,他对我而言是我的全部,我想要江山,也只是为了给他一个安慰。”
“义父与萧清小王爷的事情,我早有耳闻。”
“最初,想要江山,是为了他。但是从三年前开始,他已经不再是我颠覆江山的最大动力。我所做的事情不仅仅是为他,更是为了另一个人。”
“萧玉倾?”
苏卿玉摇摇头。
“我爱玉倾,因为他是萧清留给我的唯一骨肉,我将他当做萧清在这世界的另一次生命。我以为我是爱他的,所以我处处对他好,不惜把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牺牲了,也要对他好。可真到失去那个孩子的时候我才明白,曾经以为萧清是全部的我……害死了另一个对我同样很重要的人。那孩子,那从一开始就被作为弃子利用的孩子,早就在我的心中占据了最重要的地位。”
墨竹不做声,由他说下去。
“十多年的养育之情,纵然开始是有利用的成分,但真的付出了,舍弃的时候,有怎是一句‘利用’、‘棋子’就能放下?我将他当做我自己的孩子疼爱,看著他从够著我的膝盖,到与我并肩。这期间的感情,早已融化在骨血里,割也割不掉了。”
“但──最关键的时刻,你选择的依旧是萧清的儿子,牺牲的依旧是你一手养大的孩子。”
墨竹一针见血地指出。
“是的,因为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我是爱萧清的,我一直坚信自己是爱著萧清的,我无数次告诉我自己,允明只是个弃子,我对一手养大的允明没有感情的!可……就算是一只猫一只狗,养了十多年也还是有感情的!我……”
仿佛这时才意识到墨竹和苏允明关系匪浅,苏卿玉顿了一下。
“我只是打个比方。”
“无妨,其实人都是有感情的,就算是利用,也还是会产生感情的。只是感情对我而言,却是雾中花水中月,不懂,完全都不懂。”
墨竹站起身,残雪阁外清风徐来,吹皱一池春水。
“凝玉功是以忘却感情为代价修炼的武功,我现在已经是一点也不懂感情了。”
“是吗?”
苏卿玉不无惋惜而又如释重负地叹气道。
“所以,因为没有感情的牵绊,做事的时候也会更加理智,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至少我不会为情所困,不会感情用事。”
31 算计
“因为没有感情的牵绊,做事的时候也会更加理智,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至少我不会为情所困,不会感情用事。”
笑著,墨竹将落在肩膀的碎花拂去。
“你是转著弯说我感情用事?”
“因为──我不认为你的颠覆皇室计划能够给教中带来任何利益!萧玉倾现在只是世子,他需要你的力量辅佐他成为皇帝,自然会对你许下无数诺言。但是自古帝王最忌讳有人和他分权,意尼教又是传自西域的宗教,他日萧玉倾成为皇帝,或许会给你封官晋爵,拜为国师,但是他会将意尼教定为国教吗?不会的,他不像苍帝般大军围剿,已经是幸事!”
这是实话,没有一个皇帝能够允许自己的统治之下还存在与自己分庭抗礼的力量。
苏卿玉又何尝不知道墨竹的话并无虚假呢?
只是他沈湎局中,为情所困。
“墨竹,你当真认为我一定要辅佐萧玉倾成为皇帝,只是为了还欠给萧清的一份情吗?不是的,我早已经不是那麽的偏激,昔日的感情如过眼云烟,我珍惜的是现在,是眼前的人,以及被我伤害被我辜负的人。”
墨竹怔了一下,没有做声。
“苍帝害死我的孩儿,我是决计容不下现在的皇帝!一定要父债子偿!”
苏卿玉的言辞间柔和间,带了几分强势。
“父债子偿吗?为自己假公济私寻找的新借口?”
墨竹缓慢地说著,他的手指是冰冷的,他的声音也是冰冷的。
“我不管你是感情用事还是假公济私,我只从最理智的角度出发。我不认为这件事情能够给意尼教带来任何利益。也许,苏卿玉你没有看错人,萧玉倾做了皇帝会给意尼教特别对待,但是这种恩赐又能持续多久?意尼教现在已经依靠经商融入朝廷体系,若是得到了特权,很快成为天下最大的商户,日後国库紧张,恐怕朝廷第一想到的就是剜下意尼教的肉!”
尾大不掉,或是挟功自傲,都是君王最忌讳的。
谋取江山虽是一本万利的勾当,却也牺牲巨大。用巨大的牺牲换一个也许的成功,本就不值当,更何况即使成功以後,获得收益的可能也不过是百分之一。
这是一笔不值当的交易!
但也正因为知道很难说服教徒赞同自己的谋江山的计划,苏卿玉才会选择利用约斗琅琊山的机会失踪,整个意尼教交给墨竹打理。
墨竹知道苏卿玉的自私,也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挪用扬州的款项。只是苏卿玉到底是自己的养育者,所以一直都不曾点破。毕竟,若只是消耗些财物就能将他安抚,墨竹也是情愿的。
但是他已经越来越意识到,苏卿玉将会把整个意尼教引导到危险的方向!
这是墨竹不允许的。
江南的腥风血雨不应该再一次出现,那是只能作为回忆的存在!
他坚决地咬了下嘴唇,他的感情已经被凝玉功磨得几乎没有剩余,但是亲手杀死自己的养育者,到底是件违背道德常规的事情。
“卸磨杀驴吗?”
沈思片刻,苏卿玉抬起头。
“墨竹,你当真不想与我携手天下?我本以为你是最理解我,并且支持我的人了。”
“我能理解你,但我不会站在你的一边。你会把死亡带给意尼教,你将害死数以万计的人,这是我不允许的!”
“一将成名万骨枯,这道理,不用我讲,你也明白。”
苏卿玉合起了折扇,这是他将要动手的表示。
感受到空气的缓慢凝结,墨竹也只是抓起放在柱子旁的紫竹伞。
“你我多说无益,还是──再见吧。只希望再一次见面的时候,还能坐在一起谈话,而不是……成为了敌人。”
撑开伞,墨竹浅浅的说著,准备离开。
苏卿玉却是折扇一挥,一股劲气指向墨竹肩膀的穴道。
“这麽说,你是执意与我划清界限了?”
墨竹身体微侧,闪过他的攻击,依旧平淡地走下去。
“并不是划清界限,只是不能任由你胡来。你重情重义,为了一个承诺,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萧玉倾,本是无可厚非。但是──你无权将意尼教几百年的基业都作为礼物送过去。”
“你怪我任性?”
言辞婉转,动作却是凄厉,说话间,折扇挥动,十几根透骨毒针飞过去,罩住墨竹背後的要穴。
墨竹款款转身,手中的紫竹伞打开,伞面转动,竟将十几根透骨毒针的劲力都轻而易举的化去,毒针也顺著伞面旋转带起的惯力,如水珠般四散了。
只是毒针到底力度透骨,巧劲化解飞进桃花树干,又还是一阵桃花雨激荡。
落英缤纷间,衬著紫竹伞的墨竹风轻云淡:“义父,你还不够任性吗?若不是我的凝玉功正好克制你,只单是这几枚毒针,已经足够要了我的性命了。”
“那又如何,你的地位是我一手提拔的,你的武功是我孩儿教会的,如今你不肯为我做事,我自然要将我给你的东西,全都夺回了!”
并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不对之处的苏卿玉,以扇子为武器,击向墨竹,而墨竹从最初的时候就知道今天难免一战,此刻自然毫无慌乱地将伞合起,与苏卿玉缠斗一团。
两人使用的兵器都是文雅之物,但是比起刀剑毫不逊色。
文扇柔和却凄厉如匕首,紫竹伞温雅近似长剑,一霎间,两人已经交换了数十招,互有胜负,劲气逼得花瓣四溢,煞是好看。
墨竹练习的凝玉功乃是武林第一等的心法,而苏卿玉更是数十年屹立武林的高手,此番争斗,可谓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打斗。
两人俱是身姿轻盈,长衫飘飞,在桃花林中纠缠争斗,竟好似舞蹈一般。
这般斗到月上中天,苏卿玉的气息已经有了沈重,墨竹也额角冒出汗珠。苏卿玉缓了步伐,一边调息一边温和道:“墨竹,我原以为你只是巧合遇上了允明孩儿,从此学得无上心法。不想你的武功底子竟是不差,武功路数也和我同承一脉。看来你的授业恩师与我意尼教颇有渊源。”
“我原本就是个与意尼教渊源甚深的人。否则,那一日在天牢中,也不会接受苏兄弟的托付,为他承下重担。”
墨竹轻柔地说著,此时他的紫竹伞已经被劲气削得伞面狼狈,於是索性便将伞面连同伞骨一并舍弃,只留下一支竹柄。
“看样子,你是真要杀我了。”
苏卿玉笑了。
他也知道墨竹的紫竹伞内藏了数种武器,对敌之时变幻无穷。其中最可怕的则是竹柄内的无名长剑。这柄剑乃是用西域传来的技法制作,不同於中原长剑的形态,狭长得与其说是一柄剑,倒不如说是一柄刺。
“我不杀你,只是不想任由你再胡来了。我会废掉你的武功,让你有一个地方颐养天年,但是你也不能再干涉教中事务。”
说话间,纤长的手指拔出了他的剑。
一柄夺目而又鲜少在人前出现的剑。
无名。
出鞘必见血的剑。
苏卿玉笑了。
“你恨我吗?”
墨竹没有说话,只是手指一抖,长剑刺向苏卿玉的左肩要穴。
苏卿玉没有动,他故意任由这柄剑刺进他的肩膀。
血花飞出,蔓红了长衫。
墨竹将剑拔出,又向右肩刺去。
噗!
还是没有躲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任他长剑没入肩膀。
剑拔出,血也随之飞溅,墨竹不解地看著他。
“为什麽不避开?我刚刚的两剑,你明明可以很容易就避开的。”
“因为我若是避开了这两剑,允明会生气的。”
浅浅的笑著,肩膀的伤势让他无法取出丝帕按住伤口,捏在手中的折扇,也因此颓然坠地。
“苏允明已经死了。”
墨竹漠然地回答。
“我知道的,我知道苏允明已经死了,但是我想,我总该为他做些什麽吧。”
儒雅的人闭上眼,缓步走下台阶。
墨竹不懂他的意思,只是走在他的身後,一地的血,殷红的血,碎得宛如心一般。
“墨竹,你说的没错,我是个感情用事的人。最初的时候,我心心念念想要颠覆天下,因为萧清,我爱他,我恨他,我要把世间最好的给他,也要把世间最不好的给他。所以,他不负责任的离开以後,我决定让他的儿子做皇帝,不惜一切代价。”
沈默。
良久。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或者说,你知道的太少太少,不足以明白全局。”
苏卿玉坐了下来,他失血过多,脸庞流出病态的苍白。
“我开始我的谋划,我收养了允明,将萧清的儿子交给和萧清感情最好的平南王抚养。而後,一步步地谋划著,我谋划著,我以为我能将全局都掌控,却不知道……又一次地感情用事了!我……我发现我舍不得牺牲允明,纵然从开始的时候我只把他当做弃子。但真要将他舍弃的时候到了,我却下不了手。”
“……下不了手,於是就设计别人下手?”
苏卿玉垂下眼帘。
“是的,白翼出现在允明身边是我的安排。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白翼摇移不定,他日定会为了荣华富贵出卖允明。但是允明被出卖在我的计划上是重要一环,是激起意尼教和朝廷对抗的关键,不能不走的一步。但我到底下不了手,所以借白翼完成这二步。只是成功的时候,我没有开心。我很痛苦,我是对的,但我的心告诉我,我做错了,我不该──我只能一遍遍告诉我自己,让萧清的儿子成为皇帝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我不能否定我近二十年的努力,即使在心里狠狠的後悔,也必须忍受著!”
这是执著还是病态?
墨竹不知道,那些多余的感情,与他无关。
“那……你後悔,是因为死在江南的数万教徒?”
“不,我不为牺牲他们而後悔。他们是激化矛盾的工具,只有这样的激化矛盾了,教中诸位才会同意我和平南王联手。我只觉得不该连允明也纳入牺牲的名册。”
苏卿玉叹了口气。
“我是个专情而绝情的人,我只会对少数人有感情,不像你,从来都不懂什麽是感情,也不知道感情的好处。”
“或许吧,但至少我不会像你一样,将数万人的生命都作为满足自己的私欲的工具。”
墨竹平静地批判著,苏卿玉有些颓丧。
“但事情走到现在这地步,我的初衷还没有改变,目的却已经不一样了。我一定要改换皇帝,除了那个诺言,更是为了我的允明孩儿。他是无辜的,整件事情,最为无辜、最不该死的人就是他了!”
“无辜?我能理解。”
“不,你是不能理解的!这个秘密保守了数十年,原本是用来给苍帝最後一击的,却不想最终没有派上用处!允明是我养大的孩子,但却不是捡回来的,更不是什麽西域人和中原人的混血,因为眸色异常而被遗弃!他……他……他是……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墨竹下意识地蹲下身,为他拍顺脊柱,不想苏卿玉的身上竟穿著软o甲衣,手掌拍在他的背上,顿时被涂了毒的软甲贯穿,鲜血淋漓,奇香四溢。
“你──”
飞快地点了手臂上几处穴道,一边运功将毒水逼出。
32 色香味
“很惊讶对不对?这也是我的算计之一。”
站起身,“双臂受伤”的苏卿玉轻松地将手抬起,整理著衣衫。
“单论武功,我是绝对不能赢了你,但是我可以用计。我故意让你以为自己占了上风,在你刺我的时候,我也不避开,为的就是让你刺中我肩上的两处血包,而後再一副忏悔的样子,让你放松戒备,最终──墨竹,你自负武功高强,又对我生出同情之心,在这黑暗之中,自然很容易就上当。”
墨竹只是凝神逼毒,一言不发。
“没用的,这毒是特别为凝玉功所备,防备的就是教中高手练成凝玉功後不服教主管束。”
苏卿玉走到他面前,手指飞快的制住胸口三处大穴,而後,好奇地抚摸著他的脖子,寻找人皮和真皮的接缝处。
“我一直都好奇,你的真实面孔是什麽样子的?能让我看一下你的脸吗?”
墨竹没有答复,苏卿玉也不管,抚摸著,在手指一寸寸的抚摸之下,终於找到了一点起伏不定。於是手指用力的搓揉,薄如蝉翼的面具卷起了小角,苏卿玉小心翼翼地撕下人皮面具,看见的是一张坑坑洼洼的脸。
“原来如此,你脸已经被人毁掉了吗?”
苏卿玉叹了口气。
“否则也不会一定要用人皮面具才能见人了。”
於是风雅的苏卿玉又有些感慨,但是随即想到了另一件事。
“不对!凝玉功是能够改变身体的武功,即使你已经容貌尽毁,将武功练到最高层,脸上的皮肤也不至於如此的坑坑洼洼。这一部分的脸,也还是假的吧!”
“我的脸是真是假,对你而言很重要吗?”
苏卿玉想了一会,说道:“只是单纯好奇。想知道练成凝玉功的人,长了张怎样的脸。”
墨竹明白了。
江湖人对武学的追求是无止尽的。
一直以来,神秘的凝玉功都是江湖人最为好奇的东西。没有人不想知道,练成凝玉功之後,是不是真的可以脱胎换骨,从寻常的人变成非同一般。
沈思片刻,他说道:“我的脸上,涂了易容粉。只是寻常的易容粉,你知道用什麽药粉能够擦去的。”
苏卿玉听罢,取出一方手帕,又在墨竹怀中取出一瓶药水,手帕蘸著药水,一点点地擦拭墨竹的脸,这时正是月亮被乌云遮住的时候,桃树深处光线灰暗,苏卿玉视力极好也只是感觉到手指碰触的脸渐渐变得光滑、柔顺。
终於,将要擦完时,被乌云遮住的月亮又一次露出羞脸。
皎洁之下,面容清晰。
苏卿玉怔住了。
并不是因为露出的脸美得国色天香,也不是这张脸不堪入目,这张脸华光内蕴,略带透明的光泽是苏卿玉平生仅见,竟果真如他想象中一样,如用白玉雕成般。而且,这张脸的轮廓,和……苏允明一般无二!
他又看了一次,终於吓得後退了一步。
“你是人还是鬼!”
“是人。”
墨竹苦笑著。
“所以我不希望你或是其他人看见我的脸。我和他确实是长得太像了。其实,他也是惊讶於我们的相貌如此酷似,才将自己的武功都交托给我。”
但墨竹的这些解释,苏卿玉全都没有听见,被这张脸镇住的他只是不断地喃喃自语。
“……长得一模一样,难道说当年她生下的其实是双生子?但是……不可能的!当、当时是我亲眼看见稳婆从房间里抱出一个孩子……而且我将她杀死的时候,也没有看见床边还有第二个孩子!这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会……世间不可能存在毫无血缘关系却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怎麽会这样!!!怎麽会这──”
苏卿玉似乎受了极大地刺激,他突然仰天长啸,大喊道:“……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不可能……”
夜色凝重,这声音,更显得诡异。
墨竹猜他定是误以为自己的生母生下的双生子,或是想到其他怪力乱神之事,於是也不管他,只是认真冲击穴道。
而显然想著正常的人不能接受的东西的苏卿玉越来越紧张,他不断地呼喊著,最终在桃林中几个飞纵,不见了踪迹,只是远处还不时地传来“不可能”的呼喊,想必是受到了大大的刺激。
只是他的怪异墨竹不理解,他本就感情淡漠,凝玉功成之後更是几乎没有感情起伏,自然不懂苏卿玉的多情善感。
半盏茶的时间,穴道解开了,墨竹见面具沾了灰尘,於是不再覆上面具,径直返回。
回到住处,已经是天色大亮,不想惊动仆人的墨竹疲倦地靠在床上,昏昏欲睡时,突然被“!当”的声音惊醒,他睁开眼,看见送洗脸水的婢女站在面前。
“左使恕罪!”
看见他睁开眼,婢女惊慌失措地道歉,眼看就要下跪。
只是此时铜盆已经掉在地上,温水漫了一地。
“不要跪了,地上有热水,会烫伤你的。”
柔声说著,婢女还是一副惊慌的神情,墨竹只得命她暂且退下,又摇铃传唤了张淼。
张淼此时刚起身,头发还没有梳好,听了召唤立刻赶来,自然是头发凌乱衣角不整地奔来,却在踏入门扉时呆住了。
“左使,您──”
“受了点伤,但没有大碍。你一会把平神医请过来。”
墨竹平淡地说著,他已经明白:张淼和奴婢的异常是因为他没用面具了。
“是、是,但是──”
“你先下去吧,我与教主谈了一宿,有些倦了。”
“是。”
明白这所谓的“谈了一宿”内容并不轻松的张淼不敢再说废话。立刻退出去,但走到门口,他又忍不住拍拍心口,调整心跳。
一直都怀疑左使的脸是假的,但没想到他真正的脸,竟是如此的──
不能说是美貌,五官也只是端正和清秀,但是面容竟无一丝瑕疵,皮肤更是细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