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钉死了,铁钉敲击的痕迹犹新,显然刚钉上不久。
「玄晋!」他大喊,两眼都红了,拔刀力劈棺盖。
沉重的棺盖被这凝聚着无比惊怒的一刀砍成了两截。朱天再接连两掌,拍飞棺盖,震骇地看着棺中那被五花大绑的人。
那张平素总是表情丰富的俊美脸庞此刻已透出骇人的青紫色,双目虽然大睁着,却定定的不见转动。两边眼角,泪痕犹湿……
不会已断气了吧?朱天的心脏都有一刻停止了跳动,颤抖着伸手一探玄晋鼻端,已无呼吸,再摸心口,也感觉不到心跳。
「没用的家伙,我已经来救你了啊!」
朱天几欲癫狂,掏出玄晋的堵口布,将人抱出棺材放在地上,用力按压着玄晋胸口,一边给玄晋渡气一边骂个不停:「你快给老子醒过来!你敢就这样死翘翘,老子天天奸你的尸!烂了也不把你还给玄龙!你小子听见没有?!」
桂老三等人也已赶到,见了朱天这等悲痛欲狂的表情,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这真是他们那个向来无所畏惧,天塌下来也只当被子盖的大哥?再听朱天骂得荒唐,他忍不住干咳,劝道:「大哥,镇定点!这紫阳王死了是麻烦,可大哥你也用不着――」
话没说完,便被朱天一声咆哮震得几乎耳膜穿孔。「谁说他死了?!」
男人眼眸尽赤,如头暴走发狂择人待嗜的猛兽,恶狠狠地盯住桂老三。「他是我的,阎王老子也别想跟我抢!」
大哥严重不对头啊,简直像彻底变了个人!桂老三不敢再攫朱天怒火,只得不服气地闭上了嘴。
朱天却完全没觉察到自己言行迥异往日,只是不住地为玄晋渡气,脑海里一片混沌迷乱,仅得一个念头――他绝不能眼看着玄晋在自己面前死去!
一定要救玄晋!要救玄晋!小……晋……
「咳……」一声低咳终于从玄晋紫气渐淡的嘴唇里吐出,虽然轻得像蚊子叫,朱天却整个人都差点跳了起来。
「呃,咳咳……」又深深呼吸几口空气,玄晋吃力地睁开眼皮,入目就是男人血丝弥漫的一双眼,一张嘴因狂喜几乎咧到了耳边。脸上那条刀疤也因激动微微扭曲着,看在玄晋眼内,却觉得格外顺眼安心。
这是不是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啊?不对,阿天可不是女人,要是被他知道了,准会黑脸……玄晋凝望朱天,虚弱地笑了。「阿天,你又救了我一次。」
又?朱天微愣,这回听得很清楚,玄晋喊的确实应该是个「天」字,难道真的是在叫他?
疑虑如暗流悄然涌上心头,但在强烈的喜悦之前,朱天压根儿不愿去思考任何事情,将所有疑惑均抛诸脑后,也不管身后还有好多双眼睛看着,紧抱住玄晋,低头就是一阵狂吻。
桂老三脸面抽搐,尴尬地与众人别转了头,心底直叹气,暗想这玄龙王爷看似草包一个,还真有两下子,换了白浪盐场七年开采不算,居然还把他们大哥给迷得七荤八素。唉,义军与殷长华恶战在即,大哥却这般沉迷男色,大事不妙啊!
「唔唔……」玄晋被朱天劈头盖脸一顿长吻,险些又再度晕厥,好不容易等朱天开恩,结束了掠夺,他咳嗽两声,道:「笨蛋,快替我把绳子解开啊!我手脚都被绑得麻掉了。」
有力气骂人,可见玄晋已无大碍,朱天心花怒放,丝毫也不在意在手下面前被骂作笨蛋,反而哈哈大笑道:「王爷吩咐,自当遵命!」
大哥,注意你的身分啊!桂老三猛咳,但朱天只顾着调侃玄晋,为玄晋松绑,眼皮都没朝他这边抬一下。
桂老三唉声叹气,见朱天已抱了玄晋上马,他挥手,带领余人跟着朱天踏上回宫的道路,心下盘算得找个时机,好好劝谏朱天一番。
◇
横波殿内,灯火通明。
一盘接一盘的珍馐玉馔被端到榻边,朱天亲自执壶搛菜,喂着趴在榻上的大懒猫。都怪他宫里侍卫不够警觉,害玄晋遭劫持,还差点丢了小命,回宫后他就命厨子做上桌好菜,替玄晋压惊。
「如何?吃得饱不饱?不够的话,我再叫他们添菜。」朱天笑问已被他灌到有七八分醉意的玄晋。
「够了够了,今晚的菜,可比往常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玄晋满足地打个饱嗝,又抢过朱天手里的酒壶,边饮边冲朱天笑:「这顿饭,应该花掉你不少银两,嘻嘻,你不会肉疼吧?」
「我有那么抠门么?」朱天好气又好笑,自然不会去跟个醉酒之人计较,想夺过酒壶,却被玄晋推开。
「去,去!别挡着我喝酒。呵呵呵……」
玄晋一气将酒壶喝了个底朝天,兀自抱着空壶不肯放,半睁半闭着眼,喃喃笑:「阿天,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实在是太高兴了。阿天,阿天……」
「匡当」一声,酒壶落地。他嘴里仍在咕哝着,最终消音。
朱天听到那几声呼唤,白天的疑窦不免又被勾起,但见玄晋已酩酊大醉,不忍推醒他追问。在摇红的烛焰里凝视起玄晋的酡红容颜,看着玄晋两排眼睫随呼吸轻颤抖动,胸口竟有股喜爱到心脏发酸的柔软滋味悄然升起,令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轻吻玄晋两边眼帘。
全无半分肉欲,只是单纯地觉得无比珍爱……意识到自己这想法后,朱天自个儿都吓了一跳,旋即暗笑自己放浪半生,怎么临到头来,竟对着个绣花枕头一包草的家伙纯情起来。
莫非真是自己命中的缘分到了?否则,白天骤见玄晋「尸体」时,他那椎心疼痛又从何而来?
朱天摩挲着下巴,对已经昏沉睡去的玄晋凝睇良久,最终俯身在玄晋袒露的肩窝里狠狠吻出个红印子,笑叹:「想不到啊……」
心动,来得如此意外而又自然,叫他无从抗拒。只不过――
「你一直叫的那个『阿天』是我么?还是另有其人?」他摸着玄晋散开在枕上的头发,患得患失,最后霸道地朝熟睡中的人宣告:「最好是我,不然做也要做到你只会喊我的名字,呵呵。」
替玄晋轻轻盖上被子,他剔暗烛焰,起身走出了横波殿。
◇
殿外明月高悬,凤羽已在夜色中等候多时。
「审问出什么没有?那几人是什么来路?」朱天嘴角扬起丝残酷笑意,那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动他的人。
凤羽恭声道:「师尊料得没错,那伙人的确是殷长华麾下军士,潜入宫中想营救慕太子不成,便顺手劫了紫阳王爷。只是弟子严刑拷问了半天,他们也始终不肯吐露殷长华如今藏身何处州府。」
「那就继续拷打。」朱天抱起双臂,冷笑道:「我也不想再陪殷长华捉迷藏。问出他所在,我就亲自领大军前去与他决一胜负,早日做个了断,免得句屏百姓再受战乱拖累。」
「弟子知道了。」凤羽转身欲行,忽又略有犹豫,道:「那紫阳王爷……」
「你想说什么?」朱天眼一瞪,狐疑地打量起自己爱徒。这小家伙,不会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偷偷地跟玄晋勾搭上了吧?
凤羽对朱天满脸毫不加掩饰的嫉妒之色暗自咂舌,本是听了桂老三之言,想劝师尊莫对紫阳王爷陷得太深,眼下哪敢多提,讪笑道:「没什么,弟子是听桂三叔说王爷吃了不少苦头,不知道王爷想不想亲手拷打那几人出口气。」
朱天脸拉得更长,不过倒是被凤羽这话给提醒了。替玄晋出气这种重要的事情,怎么能让凤羽去办?岂不是让凤羽日后能在玄晋面前邀功?
「那几个人,不用你问了,我亲自来!」朱天一捋衣袖,气势汹汹地直往大牢方向走去。
凤羽滴汗,庆幸自己话锋转得快,不然非被师尊的酸醋淹死不可。
那晚,大牢里惨叫声彻夜未断,听得宫中所有人都毛骨悚然,提心吊胆。
只有紫阳王爷一宿好睡到大天亮,浑然不知朱天在大牢里辛苦整夜,挥汗如雨,连皮鞭也抽断了三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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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9
「唉……」
眼看着淡红色的落日余晖懒洋洋地照落窗纱投下斑驳光影,又近黄昏,玄晋也无聊地打了个呵欠,从热气飘荡的温泉池里爬起来,裹上件大袍子,然后把自己扔到池边的锦榻上,发呆。
回到横波殿已有好几天了,经历过那场凶险,他固然不敢再随意出殿乱逛,朱天更派了几队侍卫,将横波殿把守得严严实实,比大牢还戒备森严。
玄晋没意见,唯独不满朱天。几天来,不知朱天在忙碌些什么,天没亮就去早朝,那也罢了,却直到深夜才回来睡觉。
绝对是货真价实的睡觉,虽然搂着他,却只当他抱枕,规矩的不得了,一点逾距的举动也没有。
色狼突然转性,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朱天已对他性趣不再。
玄晋抱头呻吟了一声,老天!不带这样折磨人的吧?
他才刚刚找回了记忆,还想着该如何弥补过往,把那个笨蛋阿天拴牢在身边,难不成这么快就要沦为下堂客了?
这也未免太悲惨了点……玄晋垂头丧气,空怀满腹辛酸无人倾吐,只得暗叹自己命苦。
朱天走近,就看见玄晋苦着脸趴在榻上,两眼呆滞,嘴里衔了一角被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不禁失笑:「这被子难道是鸡鸭鱼肉做的,这么好吃?」
「呃?」玄晋这才注意到朱天,大窘,忙正襟危坐,奇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嫌我来得太早了?」
朱天早把玄晋这几天的闷闷不乐看在眼里,故意揶揄他,见玄晋瞪眼,他终是大笑,脱下披风,一个饿虎扑食,压倒玄晋,就是一轮激烈狂吻。
「唔嗯……」这才象话么!玄晋不甘示弱,勾住朱天的脖子迎将上去,还在朱天唇上重重咬了两口。
朱天吃痛,摸着被咬破的嘴唇直叹气,自己稍一松懈,这头懒猫居然变野猫了。他一手支颐,瞅着身边洋洋得意的玄晋,邪笑:「我几天没喂你,你就饿成这样,恨不得把我啃了啊!呵呵,我出征了,你可怎么办?」
玄晋刚为男人露骨的挑逗脸一红,听到最后那句,一惊:「你要领兵亲征殷长华?」
咦,这草包的反应怎么比以往迅速多了?朱天有些诧异,却也没想太多,笑道:「没错。我已经查明了殷长华的落脚处。这几天都在调遣兵力,明日清早就挥军南下,直捣他的老巢。」
他脸色转归严肃,道:「句屏旱涝飞蝗,灾情严重,民生艰苦,再也禁不起战火折腾。两军拉锯战,只苦了百姓。我不想再拖延战事,成败胜负,就看这一役吧。」
用心是好,可朱天的义军恐怕难敌殷氏训练有素的大军……不过这想法只在玄晋心底盘旋,并未说出口,免得灭男人威风,然而担忧,还是不由自主地形之于色。
朱天以为玄晋在担心自身安危,安慰他道:「放心,我会再增派人手守护宫禁,绝不会再有上次那种事情发生。凤羽也会留守永稷,保护你。」他其实万分不想留下凤羽,但纵观手下,确实只有这个徒弟最是机灵应变。
他干咳一声,翻身压住玄晋,酸溜溜地警告道:「丑话说在前头,你可不准趁我不在,跟凤羽那小子勾勾搭搭的。」
玄晋啼笑皆非,却也忍不住有几分得意。朱天醋劲越大,就是越在乎他么!
「你还笑?」朱天很不爽地瞪着玄晋笑嘻嘻的俊脸,用下巴的胡渣子在玄晋颈中用力蹭了几下以作惩罚,充耳不闻抗议声,扯开玄晋宽大的袍子,在他身上吮吸出一个个红印。
远行在即,才发觉自己越发不舍得与玄晋分离,可更不舍得将玄晋带到军中,置身于杀机四伏的沙场之上。
「今晚,好好陪我……」他舔着玄晋已发热的耳朵轻笑,一边引导着玄晋的手往下摸。「已经好多天没碰你,我都快要爆炸了,呵呵!」
沉甸甸的热物在玄晋手里微微跳动,炫耀着热情,玄晋涨红了脸,却没有迟疑,一边爱抚起将要进入自己体内的庞然大物,一边吻住朱天,贪婪地汲取男人嘴里的阳刚气息。
朱天被玄晋异乎寻常的热情撩拨到几乎失控,低吼一声,推高玄晋双腿,挺身挤入自己向往已久的极乐禁地。
「啊……」玄晋腰背如弓绷紧,忘情地大叫起来。
「痛么?」朱天沉醉在被玄晋紧紧包容的极致畅快中,呼出一大口浊气,定了定神,就着贯穿玄晋的姿势将人抱起,跨入温泉池里。
「在水里,应该没那么痛,呵!」他低哑地笑,借着水流的润滑,慢慢把自己推进更深处。
阿天,就在他的体内,与他亲密得没有丝毫距离……想到这一点,玄晋后庭不禁收缩得更紧,眼眸半阖,在朱天由缓到急的耸动碾磨中扭动、呻吟、喘息。
「啊……阿天,再里面……呃啊……唔,就是这里……阿天……」
水雾氤氲,发丝缭绕,指节紧扣,抵死纠缠。激情迸射的瞬息间,玄晋竟依稀听到朱天伏在他颈中低声吟哦着:「小……晋……」
梦境?还是真实?虚虚实实,仿佛都融进了这一声温柔得足以溺死人的轻唤中。玄晋浑身颤栗,随即被强烈的快感夺走了意识。
◇
清醒时,玄晋已经躺到了大床上,窝在朱天赤裸的胸前,倾听着对方强劲有力的心跳。
暗红宫灯微微摇动,在纱罗帐上勾出两人相依偎的剪影。
「你居然做晕过去了,害我还没吃饱呢!」朱天捏着他的鼻子,笑得很贼:「论床上功夫,你终究还是不如我。」
换在平时,玄晋定要反驳,此刻却犹在回味那一声「小晋」和儿时温馨回忆,他仅是微笑。
「你在想什么?」朱天瞧着玄晋脸上那抹笑容,竟有些神思恍惚起来,轻声道:「你刚才一直叫着『阿天』,是叫我么?」
这大笨蛋总算有点开窍了!玄晋笑着抬手,轻抚朱天颊上的刀疤,道:「除了你还有哪个阿天?」
朱天怔愣过后,又惊又喜,忍不住自鸣得意。「我早就说么!你是被我做得太舒服,所以睡梦里都在叫我的名字,嘿嘿!」
这家伙,还真会顺杆爬啊!玄晋在心底翻了个白眼,突然又听朱天低笑道:「不过说来也奇怪,我这些天总觉得我们两个像是多年的老相识了,莫非这就是所谓的缘分?」
玄晋心口猛地揪紧――朱天也开始慢慢忆起往事了?
「你怎么了?」朱天立刻留意到玄晋脸色变得不太自然。
玄晋默然摇了摇头,手指在朱天腰后那几个圆孔疤痕上打着转,心情矛盾之极。他自然希望朱天也能重拾昔日记忆,然而思及朱天那日的狠话,便又不想那一天真的来到。
朱天的愤怒、漠视,他承受不起。
「如果……我曾经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会原谅我么?」再三犹豫之后,他试探着问。
朱天嗅出了玄晋语气里那股歉疚味道,不由危险地眯起双眼。「你不是想告诉我,你背地里早已经跟凤羽有一腿了吧?」
「呃?」这个猪头,怎么满脑子就想着捉他和凤羽的奸情?他紫阳王爷看上去,真有那么欲求不满么?玄晋头疼地叹了口气。
「难道你们真的好上了?」朱天把玄晋的叹息当做了心虚,顿时妒意大发,压住玄晋就上马。「看来是我做得不够,害你寂寞难耐,还要去打野食!哼,今晚我就喂饱你,叫你三天都下不了床,看你还怎么跟他眉来眼去!」
「谁跟那扫把星勾搭了啊?唔……」
玄晋委屈的叫声很快被朱天吞没口中,身体再度被男人强势地闯入,卷进熟悉的情欲漩涡之中。
这色胚,分明是借题发挥,想把他累趴下啊!
连续泄了三次,玄晋已气喘吁吁,趴伏在湿腻腻的被褥上根本不想再动弹。身后那人却精力充沛得像吃了十全大补丸,仍兴致勃勃地提着他的腰大肆抽送撞击,玄晋终于有气无力地讨饶:「喂,天都快亮了,你不是还要出征么?」
朱天喘息着邪笑:「我现在就想征服你,呵呵!你居然还有力气说话,那我们再大战三百回合!哈哈哈……」
听着男人恶魔般的笑声,玄晋懊悔得只想狠抽自己两个嘴巴子,在彻底昏迷前不无歹意地想着,下回得先准备些不举的药款待这色胚,否则他迟早会被朱天做瘫在床上……
◇
一夜云收雨散,天光大亮,朱天穿戴整齐,俯视还蜷缩在被窝里呼呼大睡的玄晋,嘴边笑意更浓――这小子是被他彻夜鏖战累惨了,敲锣打鼓也喊不醒。
「乖乖地等我回来。」他低头亲了下玄晋紧阖的眼帘,抓起红色披风,大步走出了横波殿。
万马奔腾,黄尘卷扬,弥漫了整个永稷城的上空。
◇
玄晋能下床行走时,已是次日。他按着酸得快断掉的腰,狂骂朱天:「这猪头,离京也不叫醒我道别,竟然一声不吭就走了。本王要不是腰酸背痛,非追上去骂他个痛快!」
说着气话,其实更多担忧。
半月后又从凤羽处得知朱天亲率的大军已与殷长华麾下交兵,双方一场激斗,胜负难分。其后各有增兵,接连数战,依旧僵持不下。
「嘿,这下可好,两边势均力敌,有得打了。」玄晋无聊地拎了壶酒,围着温泉池踱步兜圈子。
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试过好几次了,想偷偷溜出宫去找朱天,均被侍卫拦截,闲到发霉,也只好对着自己水中倒影自说自话的解解厌气。
「你说你啊!这些年来就知道花天酒地,不学无术,眼下想去帮人打仗也帮不了。唉,倒不如那个晏木头,好歹有一身武功,纵横疆场杀敌无数,能当皇兄的贤内助啊!」
「你说谁是你皇兄的贤内助?」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倏忽钻入耳中,吓得玄晋刚喝到嘴里的一口酒全喷了出去。
「晏、晏、晏王爷!」他瞪着无声无息潜入殿内的白衣男子,舌头都快打结了。「你、你怎么来了?」
这晏轻侯,不是应该在玄龙宫中的龙榻上跟他皇兄滚床单么?
晏轻侯冷着万年冰山脸,没好气地道:「是你皇兄叫我来带你回去的。」不然他才懒得奔波千里来找这草包。
俨然已把自己当成句屏皇宫主人的玄晋乍闻,竟然没反应过来。「呃,回哪里去?」
晏轻侯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紫阳王爷难道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玄龙大军即将攻打句屏,你留在永稷会被扣为人质,玄易当然要我先把你带回玄龙。」
玄晋大惊,他真是日子过糊涂了,怎么就忘了自家皇兄念念不忘开疆辟土,如今朱天与殷长华鹬蚌相争,正是玄龙趁虚而入的大好时机,皇兄自然不会放过句屏这块大肥肉。
如果是在记忆未恢复时听到这消息,玄晋定会高兴得三呼万岁,庆幸自己终于可以摆脱朱天的纠缠,但如今他心思全在朱天身上,顿时急得额头飘汗。
「不行!皇兄绝不能对朱天宣战!」一个是同胞手足,一个是心爱之人,真打起来,叫他帮谁好?
「真嗦!」晏轻侯被玄易磨着来干这接人的苦差事,早就憋了满肚子的火气,才没空听玄晋叽叽歪歪,不耐烦地一指弹出,正中玄晋的昏睡穴。
毫不费力地提起昏迷过去的玄晋,他大摇大摆地往外走。横波殿内外值守的侍卫宫女们之前都已被他点穴,一个个瘫软在地,眼睁睁看着晏轻侯扛着玄晋,飘然跃上围墙。
咦?那不是紫阳王爷么?
凤羽正朝横波殿这边走来,想向玄晋报告军情,恰见晏、玄两人身影,他一惊之下正待大声叫唤附近的侍卫来救人,话到嘴边却又忽然迟疑。
师尊对那紫阳王爷太过迷恋,绝非幸事。眼下,或许是个让师尊断念的契机……
就在他犹豫之际,晏轻侯白衣翩飞,几个纵腾起落,已携玄晋消失远方。
◇
「皇兄!你给我出来!」
暮春初夏之交,玄龙皇宫深处花叶掩映,景致绮丽,然而一声怒气冲天的大吼不合时宜地响起,惊飞了正在池塘间徜徉的几对白鹤。
玄晋双手叉腰,怒瞪着军机阁紧闭的大门,牙齿磨得咯咯响,以致守门的两个侍卫暗自擦了把汗,悄悄退后几步,免遭池鱼之殃。
像个麻袋一样被晏轻侯硬从永稷扛了回来,已经让玄晋够不爽了。回宫后急着想找皇兄商量,结果却被告知皇兄这些天都在与将帅们部署战事,不容打扰。他几次去军机阁求见,均吃了闭门羹。
「我就不信你在里面窝一辈子!」
玄晋今天铁了心,见门里仍无动静,他嘿嘿一笑,放下带来的椅子一坐,悠闲地晒起太阳来。
连打了几十个呵欠后,大门终于开启。数员大将络绎告退出来,玄易见了弟弟这副守株待兔的架式,忍俊不禁,道:「进来吧,你这两天吵着要见我,到底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玄晋就知道自己在皇兄眼里干不出正经事,所以连日求见,皇兄也没当回事。他郁闷地随玄易走回军机阁,不出所料在书案上看到了句屏国的疆域地图。
朱砂御笔,已将多个关隘重镇圈点起来。
看这情形,皇兄夺取句屏势在必行!玄晋暗叹,但明知机会渺茫,他还是想抱着侥幸一试。
「皇兄,我们真要出兵句屏?我看那地方除了盐巴,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攻下了,我们玄龙还得放粮救济它无数饥民,得不偿失啊!不如就让朱天那家伙去折腾算了!」
玄易古怪地瞥他一眼,他这弟弟怎么变得对朝政大事感兴趣了?
「你胡说什么?句屏富庶远胜诸国,若非遭遇天灾内乱,焉有我下手的机会?错过这良机,若被殷氏重夺皇位,又或被朱天那厮胜出坐大,玄龙再想攻克句屏,可就费力多了。」
「可是――」玄晋仍不死心,被玄易强硬打断。
「你离京后朕便开始筹备这一战,各路兵力都已调遣妥当,哪有撤回的道理?你不用多说了。」
玄晋咬咬牙,不得已只好退而求其次。「那皇兄你得答应我,就算攻下句屏,也不能伤朱天半根毛。」
「嗯?」玄易大感意外,还以为弟弟被逼着去永稷做了朱天那厮的床上「客」,必定对朱天恨之入骨,谁知竟替朱天求起情来,转念一想,笑道:「我懂,你是想亲手处置朱天那厮。呵呵,皇兄都依你。」
他拍了拍玄晋肩膀,赞许地道:「这次你肯去永稷,立了大功,皇兄就替你把朱天那厮抓回来,随你抽筋剥皮点天灯都行。哈哈,最好是阉了他!那海盗头子自不量力,竟敢打我们玄家人的主意,看他变成了太监还如何好色!」
皇兄啊,你什么时候也有这种恶趣味了啊?玄晋挂下满头黑线,忍不住道:「皇兄你想到哪里去了,谁说我要折磨他?他是阿天啊!」
「什么阿天?」
玄易哪还记得多年前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名,只是见玄晋激动得脸红脖子粗,终于领悟到自己怕是会错了意。
「你不会是假戏真做,喜欢上那厮了吧?」他狐疑地道:「这个,你当初还死活不肯跟他回去,怎么这么快就变了心意?难道是朱天那厮床上功夫特别了得,弄得你动心了?」
玄晋几乎吐血,即便属实他也不可能承认,岂非把他风流王爷的面子都丢光了?他气道:「皇兄,你有没有听我说?他是阿天,那个从人贩子手里救过我的阿天!」
玄易终于记起了那个倔强凶悍的少年,皱眉道:「他不是早被打死,丢出宫去的么?呃,你说什么?」他后知后觉地盯住玄晋,惊喜万分:「你、你想起从前的事情了?」
玄晋点头,又狠瞪皇兄一眼,「这么多年了,你和母后瞒得我好苦。要不是我自己想了起来,你们是不是打算就让我一辈子稀里糊涂地活着?」
「母后和我也是为了你好。」
玄易叹气,想到弟弟从聪颖伶俐的储君人选变成如今废柴一根,虽然已事隔多年,仍不禁为玄晋难过,温言道:「来,坐下吧,告诉皇兄,这段时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
说到口干舌燥,喝掉了一大壶香茶后,玄晋终是将他这数月来的经历都向玄易交代清楚。
至于被男人压得死死的这种糗事,他自然是大笔删春秋一言以蔽之,最后喘口气,慷慨激昂地宣告道:「总而言之,我这次绝对不会再让阿天离开我了。皇兄,你可千万别伤到他!不然我跟你没完!」
玄易听得又惊又愧,暗怪自己太疏忽大意,只顾着盘算攻打句屏,没派上几个心腹随行守护玄晋,害得弟弟险些被人活埋棺中,倒是多亏了朱天那厮相救,否则玄晋横死异国,他纵死也难赎其罪。
本想借朱天和殷氏两派人马恶斗之际趁火打劫,杀了朱天和殷长华,将句屏疆土彻底收入玄龙囊中,但看弟弟一脸的坚持,他的计画只怕得变了……
玄易黑眸闪动,沉吟片刻后已有了主张,笑道:「既然你中意那朱天,皇兄当然不会要他的命。」
玄晋刚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面露喜色,玄易却又故作为难地蹙紧眉头。「可留着他也是个大麻烦。他手下兵马不少,届时隔三差五地起来跟我作对,叫我怎么在句屏长治?」
「那皇兄你到底想怎么样?」玄晋终究沉不住气,跳了起来,怒道:「说来说去,你就是容不下他!」
啧啧!他这弟弟居然为了个男人不惜跟他翻脸呢!真是重色轻兄啊!
玄易完全忘了自己遇见晏轻侯之后也是同样的德性,板起脸刚想教训玄晋,却见玄晋一转眼,竟扫尽怒气,反而微笑着道:「皇兄,你非要对付朱天,那臣弟也只好得罪了。」
「你想干什么?……」看到弟弟露出久违的刁钻笑容,玄易直觉不妙。
「皇兄,我一无权二无势,连喜欢的人也快保不住了,还能干什么呢?」
玄晋哀怨地抹一抹根本就没半点眼泪的双眼,起身长叹道:「我还是去求晏皇嫂算了。唉,他武功高,心地又好,跟着皇兄你真是太委屈了。你说,要是晏皇嫂知道皇兄你七岁还在尿床,八岁偷窥宫女沐浴,九岁趁父皇的妃子睡着了偷香,十岁――」
「够了够了!」玄易一张俊脸上刹那间五颜六色像开了染坊,这些儿时琐事,他自己都早已淡忘,玄晋这小子,记忆恢复后怎么就记得如此清楚呢!
他赶紧把玄晋拉回座椅上,赔笑道:「轻侯他这时候在打坐呢,就不用去惊动他了。」
丑事被抖出来倒在其次,最多遭晏轻侯嘲笑一下,可那几声「皇嫂」要是传到了好面子的晏轻侯耳朵里,今晚他又会被踢下床。
「来来来!咱们兄弟好商量么!」
他笑咪咪地安抚玄晋:「皇兄刚才话还没说完呢!依我之意,你随皇兄一同出征,等我大军攻下句屏为属国,就由你入主称王。你既已恢复,慢慢学着处理朝政大事应当不难。至于朱天,就封他个摄政侯,为你辅政,也好约束他手下人马。」
「这哪行?」玄晋一听这馊主意,顿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开玩笑,要他每天起得比公鸡还早去上朝,又要批阅奏章到深更半夜,睡得比夜猫还晚,还不如去看守皇陵呢!好歹逍遥自在。
他理直气壮地道:「反正皇兄你答应过我,只要我出使句屏,回来后要什么赏赐都行,我就只要阿天,其他一概不管。君无戏言,皇兄你可不许反悔。你要吞并句屏,那就自己治理去。」
「我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事情?」玄易巴不得连玄龙的政事也找人分摊去,好腾出更多时间与晏轻侯卿卿我我。
「晋弟,你就当帮皇兄的忙,暂且在句屏镇守几年。等江儿城儿懂事些,就让他们其中之一去句屏主事,到时你和朱天想去哪里,皇兄绝不阻拦。如何?你要是不答应,那朱天一事,皇兄也得重新再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