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蒙，朱日和训练基地。
    这是天基激光反导系统上天的第三天，激光发生器已经完成了充能，数据链系统运转良好，第一次测试条件已经完全具备。
    叶舟再一次被邀请到了这个地方，他本想拒绝，但陈昊直截了当地甩出了正式的命令。
    “这是上级的命令，根据你的工作日志，你已经超过8天没有休息了，你自己不想休息，那我们就帮你休息。”
    无奈之下，叶舟只能飞到了内蒙，在这片黄沙漫天的土地上，静静地等待测试开始。
    他的身边站着的是激光反导项目的总设计师刘玉栋，跟之前叶舟见到的马伟明不同，这人虽然同样贡献很大、级别很高，身上却完全看不出那种老一辈科学家的气质----甚至连头发都很茂盛。
    在见到叶舟后，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握手、不是寒暄，而是直接抢过了叶舟手里的电脑交给一旁的工作人员，随后才开口道：
    “你这个小同志啊，过来就好好看我们的演示，不要一天到晚地扑在工作上了，项目再急，那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更不是这几个小时里就能解决问题的。”
    “我们自古以来就有话说了，张弛有度嘛！你现在就是一张绷紧的弓，再这么下去的话，说不定哪天就断掉了。”
    “这样搞不行的呀，你才20几岁，以后做贡献的时间还多着呢，杀鸡取卵要不得的呀。”
    叶舟无奈地对着刘玉栋笑了笑，回答道：
    “刘总，不是我非要这时候忙，主要这不是等您嘛，没啥事儿就顺便处理处理工作。”
    “哎哟，我也没想到你来得那么快嘛，刚才还在总控室那边调数据链呢.......来来来，不说了，咱们直接去现场看看。”
    “去现场？”
    叶舟一头雾水地问道，他没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
    对他自己来说，激光反导的现场就是天空，难不成还要飞上去看不成？
    刘玉栋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于是开口解释道：
    “去指挥部嘛，正好借这个机会，给你看看我们最新的数据链系统----这可是咱们压箱底的宝贝啊。”
    一边说着，刘玉栋一边拉着叶舟往指挥中心的方向走去，那是一座深埋在地下的永固工事，一走进大门，叶舟立刻被眼前所看到的景象惊到了。
    与他所想的不同，这个指挥部完全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一台电话、一个无线电、再加几个屏幕的临时指挥部，而是一个巨大的、高度达到十几米的球形空间。
    在这片球形空间的内壁上贴满了屏幕，每一个屏幕代表的就是一只部队，而这些部队的位置组合起来，则正好是华夏的全球军力布局。
    当然，现在这个布局的核心点位还是在华夏境内，但仅仅从指挥部的设计理念，其实已经足以看出这只兔子的野心了。
    “怎么样，不错吧？”
    刘玉栋得意地说道。
    事实上，他不仅仅是本次激光反导项目的总设计师，还在军队信息化建设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这一套最新的指挥系统中，就凝聚了他十数年的心血。
    “很厉害，不过我不太看得懂.......”
    叶舟诚实地回答道。
    “看不懂没关系，我可以给你介绍嘛。”
    说着，刘玉栋拉着叶舟在最近的座位上坐下，随后在操作台上操作了一番，隐去了部分不适合叶舟了解的信息后，回头对他说道：
    “小叶啊，不是我不让你看哈，其实以你的权限这里99%的信息你都是可以了解的，但是我们军队的信息管控还是依照最小化原则来进行，所以除非你主动申请，否则没必要的东西我还是不给你看了哈。”
    “明白，我了解。”
    叶舟点了点头。
    刘玉栋温和地笑了笑，随即开始指着环绕周围的大屏给叶舟科普。
    “咱们还是说激光反导。”
    “其实吧，激光反导系统最重要的功能模块不是激光，而是雷达。你想想，要跟踪一个高超音速导弹，然后从上万公里的天空之上用激光对其进行持续的照射，并且照射范围误差不能大于激光本身直径的20%，这样的跟踪精度，其实远远不是用我们扔在太空里的那一个小小的激光发生器能够达到的。”
    “那台发生器本身只是武器，或者说，它只是一杆装备了遥控系统的枪，而遥控系统在天宫空间站的巡天实验舱了。”
    “那遥控系统的数据又是从哪里来的呢？数据链。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些东西。”
    “我们将全球范围内的所有雷达、卫星、高空气球、磁场探测等等监测系统全部放入了一张网中，在这张网内，这些设备的所有信息全部可以实现相互之间的校准和传输。”
    “这样一来，我们就获得了一个数据全集，根据这个数据全集，我们可以实时提取出我们所需要的部分。”
    “比如，当我们发现有导弹入侵领空时，最近的地面雷达会首先发出预警，随后预警机雷达跟进，舰载火控雷达开机跟踪，这些信息通过数据链系统，沿着这张大网传递给中央计算机，中央计算机经过解算之后，再把实时打击坐标传递给空中的激光发生器，实现激光打击。”
    “这个过程听起来很复杂，但实际上，它发生的速度很快。比如现在。”
    说着，他点开操作界面，选定区域，选定某个陆基雷达，随后又在陆基雷达已识别的目标中选择了一个，对叶舟说道：
    “你看，这就是我们在榕城机场刚刚起飞的歼二十----挂了龙伯透镜的，它的位置、高度、速度信息现在已经被实时集成到中央计算机了。”
    “我只需要在操作栏快速输入操作代码----或者利用后面的选框选择，就可以执行对它的操作。”
    “现在，我要选择天基反导系统跟踪。”
    “这里会有二次确认画面，因为计算机已经识别出了这是我们自己的飞行器，为了避免误判，需要人工确认。”
    随着刘玉栋的手指敲下，两人眼前的屏幕上，画面立刻切换。
    这是一个太空视角，拍摄的是正在飞行中的歼二十的顶部。
    “这是我们的遥测卫星拍到的光学成像画面，遥测卫星加上北斗系统，形成的就是天基激光武器的火控系统。”
    叶舟深感震撼地点头，这种震撼完全不是来自于激光武器本身，而是来自于这个武器背后所承载的极度复杂、极度精密的监测和跟踪系统。
    太恐怖了。
    从一个路基雷达站，到遥测卫星，再到激光武器，这一系列的数据传递几乎没有时延，而整个系统的操作更是简便到了连他自己都能一眼看懂的程度。
    叶舟毫不怀疑，哪怕现在让他坐镇这个指挥部对全国的各个部队进行全局调动，他也不会有任何的困难或者障碍。
    因为，这一整套指挥系统，已经进行过了极为精密而全面的人机交互设计，甚至就像一个大型rts游戏的界面一样！
    要做到这种程度，背后的技术积累，恐怕就如同一座冰山一样。
    天基激光反导系统，纯粹只是冰山上露出水面的一角而已。
    “所以，按照这个系统的工作逻辑来说，以后我们哪怕是一个普通的士兵，只要配备了相应的定位系统，也可以随时呼叫空中、甚至太空中的支援？”
    叶舟开口问道。
    “没错，这也一直是我们所追求的目标。但是这个目标彻底实现到单兵维度，还是要依赖于机械外骨骼技术，因为现在一套精密定位系统的体积和重量都不算小，虽然勉强能背，但是背了之后就必须削减其他作战装备了。”
    “不过，等你的机械外骨骼出来以后，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叶舟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在他跟华夏军队接触的这段时间里，几乎每一次都会被他们的火力不足恐惧症震惊到，而这一次，刘玉栋所说的东西再一次突破了他的认知。
    单兵呼唤太空武器支援？
    真的有点太夸张了。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以后能建成一套完整的激光打击系统，而不仅仅是现在这样一个孤零零的激光卫星的话，似乎，单兵激光打击，也不是那么不可理解？
    尤其是在遇到高价值目标的时候，别说激光了，扔个快递过去都不过分。
    这其实也不能算是火力不足恐惧症，而应该是某种全新意义的指挥权下放。
    让一个普通的士兵，能拥有对关键武器的调度使用权，以达到战场上最高的打击效率。
    想到这里，叶舟恍然醒悟。
    兔子果然还是兔子，在轻步兵运用上，永远要高出世界最高水平一个时代。
    在未来，随着士兵文化水平和军事素养的不断提高，单兵对战场形势的判断也会不断提高，让这些真正能看得见硝烟、听得见炮声的人来申请调用关键装备，其实是一个最优化的选择，因为这可以在最大程度上消除前线与后方的信息差。
    而全域数据链系统，则解决了这个方案中指挥混乱的核心问题。
    任何人都可以即时申请，但，指挥权仍然留在领导核心。
    士兵、装备、指挥，三位一体，而这个基本单元，又与更大范围的指挥方阵相融合。
    这是新时达的三三制。
    叶舟轻轻点头，收回思绪后开口问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进行激光打击呢？直接启动？一颗卫星能维持多少次反导打击啊？”
    “如果对标高超音速导弹的话，可以维持10-15次打击，如果是常规导弹、巡航导弹，大概可以到40次，不过这也受各种条件影响，比如大气啊、云层啊之类的。”
    “但相干合成的优势就在这里了，我们的激光束很细，聚合度高，所以输出能量也高，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能达成对导弹外壳的穿透。”
    “不过，真正要做到对导弹的全面防御，靠的还是空地一体化协同，路基、船基激光反导系统也必不可少。”
    “现在的天基系统算是一个试水吧，等以后分布式防御体系成形了，我们说话就敢大声了。”
    一边说着，刘玉栋在屏幕上快速点击，叶舟看着他一步一步选定了还在飞行中的歼二十，然后按动了操作按钮。
    只见屏幕上的歼二十机腹位置火光一闪，随后，一枚中距弹脱膛而出。
    跟踪画面随即转向了那枚向前飞去的导弹。
    “这是我们的霹雳-15空空导弹，号称是世界上最先进中距弹之一，飞行速度6马赫，射程145公里。”
    “现在激光反导系统已经完成跟踪了，马上启动。”
    说着，刘玉栋按下启动按钮，然而画面却没有任何变化。
    几秒钟后，还在飞行中的导弹毫无征兆地炸裂，按照时间计算，这枚导弹才飞出去不到60公里。
    还没有接近目标，就直接炸了。
    刘玉栋得意地看着叶舟惊讶的表情，像是炫耀似的说道：
    “怎么样，厉害吗？”
    “很厉害！”
    叶舟郑重地点了点头。
    “其实这样的厉害是假的啦，因为是我们自己的飞机，所以我们已经提前完成了跟踪、也提前识别了导弹的雷达特征，并且这次发射是发生在高空大气稀薄区域，才能做到一发射立刻跟踪摧毁，但如果真的是战场面对敌方的话，没有那么容易做到。”
    “但是，这毕竟是一个有益的尝试，随着技术不断进步，也许有一天，我们真的能做到一枚导弹都飞不进来也不一定呢？”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的话，我们的六代机，就真的天下无敌了。”
    “好了，系统操作看完了，接下来，我们真正到现场去看一看吧，我们也亲眼感受一下激光武器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