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小可听杨烈梅说给自己看孩子，忙说：“不，我决定自己带！我已经想过了，反正我在单位也就是药房抓药的，工作并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属于可有可无人员。不如我请假在家，一来可以带孩子，二来我们也可以多做点衣裳。现在县城那边的市场，我们已经打开了，小武叔说，我们做出的服装很受欢迎，简直是供不应求。如果我们每个礼拜多做三五件，一个月的工资也就差不多回来了。”
    扬烈梅赶紧说：
    “小可，这可不行吧。你的工作是正式工作，又轻松又体面，多少人想去去不了呢。你那可是铁饭碗。”
    温小可淡淡的笑了笑：“什么铁饭碗不铁饭碗的，常言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再过几年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我觉得我那个铁饭碗捧着不如我们这个铁饭碗。我们现是靠手艺吃饭。”
    “我已经跟亦寒商量好了，先请三个月的假，后面看情况再说。”
    如果她们知道再过几年以后，实行包产到户，打破铁饭碗，农场百分之七十以上的人都自谋生路，不知道会不会想起她的先见之明。
    扬烈梅摇着头说：“反正我觉得你那么轻松的工作，请假有点不划算。小可，你不知道我多羡慕你有份正式工作。”
    高满红说：“我也羡慕呀。每天按时上班，按时下班，到月底发工资，还有劳保休息，多好啊。”
    温小可说：“我们这样也不错啊，我们现在就是一个单位，我们三个就是单位的员工。我们也是上班下班，月底发工资也有劳保也有休息的呀。”
    杨烈梅高满红想了想。
    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对呀，我们也是按时上班按时下班，小可也给我们发劳保办福利还有休息天。”
    温小可说：“我们只要干得好，就可以一直干下去，跟铁饭碗有什么区别呢？说不定只要我们好好干，以后效益好，比铁饭碗挣的工资还高呢。”
    扬烈梅高满红连连点头：“对，只要我们好好干，一直干，真的跟铁饭碗没什么区别。”
    三人越说越高兴，就说起来未来的规划。
    扬烈梅甚至说到了以后，她要靠做衣服挣的钱，把儿子供到葵花公社的高中毕业。
    温小可扑哧一声笑了：“嫂子，你这愿望也太小了吧。高中毕业算什么呀，要供他上大学才是。”
    扬烈梅也笑了：“对对对，我得好好教育孩子，让他好好学习，多参加劳动，以后做个工农兵大学。”
    温小可笑了笑，没说话，现在的大学生都是推荐，也就是所谓的工农兵大学生，再过不了几年，就会恢复高考。
    孩子只要好好学习，就能够通过高考改变自己的命运，不需要推荐了。
    三个女人在这边憧憬未来，隔壁院子，李占详林巧儿老两口坐在窑洞的炕上，已经相对两无语，差不多两个小时了。
    终于李占祥将烟锅在炕台上磕了磕，咳嗽了两声说：“既然人家马大姐说到那个份儿上了，就让小秋在家里住两天，等星期六，把她跟小离一起送回去。”
    “等老二媳妇产假到了，你就安安心心给人家带孩子，不要出什么幺蛾子，也不要满口脏话，老二媳妇是城里来的是文化人。”
    林巧儿说：“让我给老二带孩子可以，但是得把话说在前面。老二媳妇现在能挣钱，我帮她看孩子，她一个月得给我五块钱。她回来就把孩子带过去。”
    李占详又把烟锅在炕沿上磕了磕说：“钱钱，你就记了个钱。你给你女儿看孩子，谁给你一分钱了，不但没给钱，老二家还贴赔了那么多。”
    林巧儿说：“不一样，小秋她没工作。再说小秋的孩子咱们都知道怎么回事儿，老二家就不一样了，他们两个人是双职工家庭，媳妇还能挣点别的钱。”
    李占祥说：“你这个理说不过去啊！老二媳妇是咱李家的媳妇，生的孩子是咱李家的孙子，是跟咱姓李的。你看孙子是天经地义的事，要什么钱？”
    “再者说了，你看外孙贴钱，看亲孙子要钱，这事怎么做得出来！”
    林巧儿白了他一眼说：“这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到时候我说！”
    “啪”李占祥又把烟锅在炕沿上磕了磕：“你是人生的还是钱生的？看自个亲孙子还要钱！你啥都别说了，老二媳妇是个聪明人，知道分寸。”
    林巧儿还要说什么？看自个男人黑青的脸以及脸上那些伤疤，凌厉的眼神，咬着嘴唇下了炕去案板那边做饭了。
    忽然传来了李亦秋一惊一咋的声音：“你这个屎包，怎么又拉了。还拉到我裤子上了，我就穿了这么一条裤子。”
    接着是小离高一声，低一声的啼哭声。
    刚刚把手塞到面盆里的林巧儿，急急忙忙把手抽出来，拽过抹布就要擦干手过去看。
    李占详一记眼刀刺了过去：“做你的饭！手伸那么长干什么？”
    “老不死的”林巧儿习惯性的说了一句，就对上了那双杀人的眼睛，赶紧重新站回案扳前，将放了碱的水拿过来开始和面。
    外面传来李亦秋尖利的声音：
    “你这个倒霉鬼，不是哭就是尿，不是尿就是拉，能不能让人安稳一会，让人消停一会儿。哭哭，就知道哭……”
    “妈，你快过来看看，小离他哭的哄不下”
    林巧儿一边和着面一边偷眼看李占祥，见他那双眼睛还是和刚才一样监视着她。
    咬了咬嘴唇，对外面的声音听而不闻，虽然心里慌的厉害。
    李亦秋喊了一会儿，见没人搭茬，从床上下来，拿起一块尿片，将腿上黄灿灿的排泄物擦了擦，开门就要出去。
    在门槛上看到窑洞里坐在炕沿上，一双眼睛冷冷的看过来的李占祥。
    默默地退了回去。
    坐在床上想了好半天，这才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离抱了起来。
    在地上走来走去，边走嘴里边唠叨：“你就是个小讨债鬼，你爸不要我们了，你还一天哼哼唧唧的，信不信我丢下你，找你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