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烈梅满脸喜色。
    因为她平时穿的衣服，除了结婚时候做的那身已经破了的，就是李亦秋淘汰下来的，她非常想要一件新衣裳过年。
    温小可笑着说：“得帮我干一年活儿！大嫂，一件衣裳，你穿就是了。我是开玩笑的。
    不过过段时间你真的得帮我干活，前些日子我们不是都说了嘛，你会踏缝纫机，我们扯点布料，我来裁剪，你来做。让小星顺便拿到集上卖，如果有场里谁想要的可以带着布，我他你做。如果有生意的话，我估计你一个月也能挣10块8块的。这件衣裳当然就算我送给你的了。”
    扬烈梅眼里闪着亮光，停住脚步都不走了：“小可，我以为你是开玩笑的。”
    “怎么能是开玩笑呢？我缝纫机都买回来了！我可告诉你啊，大嫂，我很忙，你一定得帮我。”
    扬烈梅做事情十分谨慎，也是被压迫欺诈惯了，凡事总是持怀疑态度。当然她有一点小小的傲骨，虽然生活的很不如意，却希望别人能高看。
    听温小可这么说，她笑的皱纹都能挤成一朵花。
    “定下了定下了。那这件衣裳就在以后的工资里扣。”
    “扣什么呀！我们是一家人，衣裳算我送给你的。花布1尺3毛钱，稍微做大点7尺够了。咱山里冬天冷，你的旧棉袄棉花都硬的不行了，再买一斤半棉花。作成全新的，也花不到四块钱。里子就用旧衣服改改就行了。”
    温小可转身继续往前走嘴里算账。
    扬烈梅听说一件棉袄要花五块钱，头摇的拨浪鼓似的：“要花四块钱呀！小可，我不要新棉花，扯上花布就行了。我娘家有件棉衣都穿了二十年了，棉花又黑又硬，捏在手里都能打人。去年我妈还拆洗了，把旧棉花晒了晒重新用起来呢。”
    温小可大声说：“大嫂，我出钱又不要你出钱！这事就这么定了。赶紧走，快买下。一会儿我上班迟到了。”
    扬烈梅听出来温小可不高兴了，不敢再说话。心里虽然想着不能随便占别人的便宜，确实喜欢温小可身上这件合身的花棉袄，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就是那种供销社大量供应的简简单单的花棉布，普普通通的花棉袄，一条简简单单的涤卡裤子，自己做的棉窝窝。
    温小可今天好像画中走出来的人一样，引来了无数人的目光，尤其是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的眼睛，明晃晃的带着羡慕嫉妒恨。
    竟然比她穿着高大上的格子妮，黑皮鞋还好看。
    两人很快到了单身宿舍前，拐过墙角，正要下坡，身后传来林巧儿急促的声音：“老二媳妇，老大媳妇……”
    声音拖的很长，还拐着弯儿。
    老妖婆！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温小可有种不好的预兆，杨烈梅吓得脸都白了，紧走几步跟在温小可身后，小声说：“她，该不会是又要骂我们吧？”
    “快到场部了，她要是骂我们，我就站在场部上边大喊李亦寒！让他儿子看看他妈是怎么欺负儿媳妇的。”
    现在正是农场最闲的时候，农场也彻底由建设兵团转变为国营农场。
    李亦寒就在场部训练民兵，民兵也都是农场的职工，场地就在农场旁边的大广场，站在这半坡上喊一嗓子，大家都能听得到。
    “可是这么做很丢人的，二冬脸上也过不去。”
    扬烈梅担心极了，她不敢向后看，又不敢走得太快。
    简直是前后为难。
    “老大媳妇，老二媳妇……”林巧儿的声音越来越近，都能听见喘气声。
    装作听不见显然是不可能了，单身宿舍里走出几个，不知道什么原因没去上班的职工，各条线路上来来往往的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她自己不丢人，她儿子不丢人，我们是丢什么人？大嫂你一会儿别说话，我看她要干什么？”
    不就是没借给李亦秋衣裳吗，她还能吃人？所以在林巧儿已经开始变得尖利的嗓门儿下，温小可带着温顺的笑容转身，低眉顺目的问了句：“妈，您叫我们？”
    那种似乎刚刚听见，马上转头听话样子成功的。
    压下了林巧儿正要蓬勃而发的怒气。
    她那张总是带着苦难的脸上，勉强的浮起了一丝让人更加恐怖的笑容，走到两人面前放低姿态说。
    “小可，算妈求你了。你把你身上穿的这件衣服借给你妹吧！你妹妹现在太可怜了，就那么被张鹏给甩了，如果不讨个说法的话，万一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可怎么办呢？”
    好难得！温小可从来都不知道林巧儿还会开口求人。
    但是借一件衣裳，就能把这件事情解决了？温小可觉得非常的可笑。
    她很认真的眨了眨眼睛：“可是我现在要去上班，总不能光着身子吧。”
    “只要你肯借，衣服我给你带来了。你先穿你妹妹这件。”林巧儿变戏法似的从身后背的背篓里，拽出一件皱巴巴灰沉沉的棉袄。
    在温小可面前抖开。
    温小可看着这件，也不知道在箱子里压了多少年，更不知道是李亦春还是李亦寒穿过的棉袄。
    很不屑的摇了摇头：“不借。”
    便转身向前走了。
    本来看着林巧儿亲自出马的份上，想着这一次就借了吧！
    李亦秋虽然很讨厌，张鹏却是道德败坏，须要教训教训。
    哪怕就是不用衣服换，她去医穿上那件备用的小棉袄，套上工作服，身上这件新棉袄去她。
    毕竟这件新棉袄虽然穿起来好看，却没有格子呢那么值钱，说起来也就只有三五块钱。
    可是林巧儿不该拿着这么破旧的衣服来换，简直是有侮辱人的意思。
    她的这种态度彻底的激怒了林巧儿，她把背上背的背兜的狠狠的摔在地上。
    抱着棉袄快走几步，挡在温小可前面。
    双手叉腰双目圆瞪：“老二媳妇，你这心也太狠了吧！我们小秋都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你一件棉袄都不借给她，你是想看着她死呀。”
    “你不借衣裳也行，出20块钱。小秋这次去县城，就是要在张鹏家门口，臊臊他的皮。如果他答应跟赵燕燕离婚娶咱家小秋，她就回来准备嫁妆，不答应就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