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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志穹,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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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门前,楚信踩着咀赤的脖子,朝他脸上啐了口唾沫。
    咀赤试图挣扎,楚信脚尖一扭,将咀赤脖子踩断。
    三品修者,断了脖子也死不了,楚信唤来两名阴阳师, 用法阵把咀赤封印起来,随即带兵去了苍龙殿。
    皇宫之战结束,梁玉明惨败。
    他坐着马车先行逃回了府邸,静静等着北垣的消息。
    我没输,还没输!
    还有老祖宗,等老祖宗杀了武栩, 让老祖宗吃下万把人, 再去皇宫杀了那昏君!
    一只飞蛾飘了过来,在梁玉明耳畔扑打着翅膀。
    梁玉明收到了北垣的消息。
    他脱下了龙袍,丢进了火盆里,转眼烧成了灰烬。
    ……
    城墙之外,钟参擦了擦身上的血迹,笑看着面前的余杉。
    余杉第一个冲下城头,率领飞鹰军,直接击杀了叛军将领。
    叛军群龙无首,顷刻溃散,一万人马,阵亡三千余人,余者尽数投降。
    余杉俯身施礼道:“指挥使,这一仗,能将功折罪么?”
    钟参放声笑道:“说什么将功折罪?你立大功了,武威营将军该轮到你做了。”
    史勋在旁不是滋味,本以为攀附上余杉,能多个依靠, 没想到被他抢了位子,官复原职, 却是无望了。
    一名军士走到钟参身边耳语几句, 钟参一愣,回身对余杉道:“你在这里打扫战场,清点战俘,我另有要事。”
    ……
    安淑院,昭兴帝看着熄灭的蜡烛,放声大笑。
    “武栩!逆贼!你还是死在了朕前面!”
    隋智道:“不知虿元厄星状况如何。”
    “武栩乃凡间最强之人,今其以死相拼,虿元厄星纵使不死,也至多剩个残躯。”
    “苍龙殿三位长老还活着。”
    “再让他们多活一时,免得惊动了真神,事不宜迟,开始吧。”
    皇后柴秋慈走进安淑院内院,从槐树上拉起了一片根须。
    槐树唱起了凄厉的歌声:
    “吾仇,谁人知?
    吾冤,谁人解?
    吾恨,无绝期!
    吾血,犹未干!
    我杀!”
    昭兴帝面无表情看着槐树:“夫妻一场, 你就恁地恨我?”
    “我杀!”
    皇后双手扯住槐树根须,用力撕扯, 槐树连声哀嚎,渗出满身鲜血。
    昭兴帝顺着根须,将鲜血尽数吸进口中,他身躯不断膨胀,一阵腥腐之气四下荡漾。
    皇后放开根须,在昭兴帝布置出一道屏障,将腥腐之气,变成了阴阳二气,随风散去。
    鲜血不停流淌,槐树在哀嚎声中,变成一株朽木。
    ……
    龙图阁中,太子胸前一阵剧痛。
    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鲜血灌进瞳仁,一双眼珠变得血红。
    陈顺才看着太子道:“殿下,身体可有不适?”
    太子点点头:“时才用力过甚,只觉胸口有些气闷。”
    陈顺才在宫中当差多年,知道这种事情很危险:“快,快,传太医来,殿下,你这是何苦?东宫妃嫔日夜都在左右,何必争此一时?”
    梁玉瑶在旁挖苦道:“太子保重贵体,耽于酒色却非为君之道!”
    太子看着梁玉瑶,双眼放光:“六姐,我倦了,陪我歇息去吧!”
    梁玉瑶大怒:“你几番出言相辱,意欲何为?”
    太子笑道:“你别不承认,你心里当真没我么?见了我却不欢喜么?”
    梁玉瑶愤而起身,与太子撕打。
    太子强忍心痛,与梁玉瑶嬉闹。
    ……
    李七茶坊,李沙白的画笔掉在了地上。
    幕布之下,两名女子还摆着姿势,李沙白却一笔都画不下去了。
    何芳在旁道:“李画师,困倦了?”
    李沙白摇摇头,一挥手,让那两个女子穿上衣衫,离开了画坊。
    见画坊中再无旁人,何芳问道:“画师急着叫何某来茶坊,不知所为何事?”
    李沙白咳嗽一声道:“为救殿下。”
    何芳一怔:“画师此言何意?”
    李沙白道:“殿下一直在监视刘旭行的外宅吧?”
    何芳点头道:“不瞒画师,这是师尊的吩咐。”
    “今夜北垣有一场恶战,殿下若是不走,恐怕已殃及性命。”
    “画师言重了,”何芳笑道,“我知道提灯郎遭遇了蛊门中人,陷入苦战,可终究殃及不到我。”
    “提灯郎?蛊门中人?”李沙白摇摇头道,“你闻到那血腥气了吗?北垣死了很多人,城东也死了很多人!”
    何芳诧道:“都是些什么人?”
    李沙白不回答,接着说道:“你闻到那气息了吗?有星辰陨落了。”
    “难道是那邪星?”何芳惊呼一声,“谁有本事打败那邪星?”
    “有一名三品也跟着陨落了,好强悍的三品,凡人之中难寻那等气息,离星官只有一步之遥。”
    “武栩?”何芳心头一凛,“不知徐志穹那傻小子怎么样了。”
    李沙白扯下画了一半的画卷,拿出一卷新纸,闭目冥想。
    他想把画面勾勒出来,可画了两笔,手指又一阵抖动,画卷之上留下一片凌乱墨迹。
    “画师,你这是怎地了?”
    李沙白连声咳嗽道:“有人晋升了,好强悍的气机,不是二品,就是三品!”
    何芳大惊,这一夜怎么出了这么多事情?
    “画师可知是何人?”
    “气机诡异,道门尚且无从推测,更难说是何人,”李沙白蜷缩着身体,咳嗽两声道,“有腥气,似杀道,又多几分阴气,应该是阴阳门人。”
    “阴阳三品,难道是韩宸?”何芳紧锁双眉,“他有四品修为,难道他要和太卜一争高低!
    又或者是太卜升到了二品?”
    ……
    苍龙殿中,三位长老遍体鳞伤,粱世禄和梁功平躺在地上动弹不得,梁季雄勉强坐在石阶上,每喘息一次,嘴角都会带出一些血沫。
    “楚将军,陛下状况如何?”
    楚信摇头道:“没有陛下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入皇宫,我也只能带着军士守住宫门,不敢往里多走半步。”
    梁季雄叹一声道:“楚将军,你受委屈了,不是陛下信不过你,情势危急,陛下也是不得已为之。”
    楚信笑道:“身为臣子,哪会计较这些,二长老,你若还能走动,且亲自去宫里看一眼吧。”
    梁季雄有些不满,他在长老中排行第二,但二长老这个称呼很不礼貌,准确的称呼是圣威长老。
    罢了,何苦与个武夫计较。
    梁季雄站了起来,刚走两步,身子一颤,险些栽倒。
    楚信上前扶住道:“二长老,你若是不能走,我找人抬着你去。”
    这厮说话恁地难听!
    刚才哪来一股气机?
    好凶悍的气机,莫非有人晋升了?
    这人是谁?
    梁季雄抬起头,看着楚信道:“将军可察觉到一股气机?”
    楚信摸摸头皮道:“什么气机?”
    不是每个道门的三品都那么敏感。
    尤其是这种粗鄙的武夫!
    圣德长老粱世禄喊道:“是阴阳二气,不会错!”
    圣仁长老梁功平喊道:“快派人包围阴阳司,太卜升二品了!”
    梁季雄对楚信道:“将军,带上军士,随我包围阴阳司!”
    ……
    阴阳司里,青灯一阵闪烁。
    盯着星象盘的太卜打了个寒噤,仔细感受着气机的成色。
    “三品!有人晋升到了三品!难道是他……”太卜对气机十分敏感,不会像三个长老那样,判断错了气机的成色,他确信这是三品的气机。
    “这是什么来路的气机?为什么伪装成阴阳二气?难道又是混沌之法?难道说……”
    太卜默坐良久,终于想明白了一切。
    之前发现京城之中,有人有大天赋,晋升奇怪,那人不是余杉。
    那人也不是徐志穹。
    那人是昭兴帝!
    他即将晋升三品,被发现了!
    皇室不能过七品,为了掩盖真相,他必须找到最佳时机。
    天下最强的凡人武栩,陨落。
    苍龙殿三位长老血战,命在旦夕。
    其余三品要么感应迟钝,要么不理世事,要么被战事纠缠。
    这就是最佳时机,没人能阻挡他在今夜晋升。
    昭兴帝,梁大官家,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下。
    太卜忍不住一阵颤抖,咬牙切齿道:“终究还是你!”
    可为什么要伪装成阴阳二气?
    正思忖间,门上银铃响动。
    一名阴阳师来报:“师尊,楚信带兵包围了阴阳司!”
    太卜一挥手,掀翻了眼前的案几。
    狗贼!所有人都是你的棋子,你还想嫁祸于我!
    ……
    姜飞莉赶到了北垣,看着满地废墟,看着哭嚎一片的提灯郎。
    她上前问乔顺刚:“出了什么事?”
    乔顺刚哭的说不出话。
    她又问屈金山:“老灯守,这里出了什么事?”
    屈金山哭道:“千户,千户……”
    “你是说陈千户么?”
    “武千户,我们千户……”
    所有人都在哭,没一个人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只有一个人不哭。
    徐志穹不哭,他在破砖烂瓦中来回翻找。
    “志穹,你说句话呀,武千户去哪了,你们千户去哪了!”姜飞莉流泪了,她意识到了一些事。
    徐志穹不作声,手上满是鲜血,他在乱石之中一点点翻找。
    “徐志穹,你特么聋了吗,听到我说话没!”姜飞莉揪住了徐志穹。
    徐志穹轻轻推开了姜飞莉,他在碎砖里找到一小节碎骨,小心收在了衣襟里。
    他给千户捡骨头。
    他给千户收尸。
    看着衣襟里的碎骨,姜飞莉哆哆嗦嗦问道:“这,这是,你们千户?”
    徐志穹不作声。
    姜飞莉瘫倒在地上,嘶声哭嚎。
    低着头的时候,想忍住眼泪很难。
    徐志穹咬着牙,眼眶湿了。
    远处一队人马赶来,司礼监秉笔太监陈顺才翻身下马,皱着眉头道:“这里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多尸首?”
    徐志穹一咬牙,含在眼眶里的眼泪瞬间收了回去。
    陈顺才等了半响,不见有人回应,清清喉咙道:“提灯郎听旨,立刻回掌灯衙门,等候调遣!”
    徐志穹抬起头,看着陈顺才道:“且稍等一会,我给我们千户收尸。”
    陈顺才皱眉道:“徐灯郎,你不知道什么是圣旨么?”
    “陈秉笔,就一会,耽搁不了多少时间。”徐志穹露出了一丝笑容。
    必须得笑,不能哭。
    就算哭,也不让你个王八蛋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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