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圣人～’
    林远心里念叨着这个词，想着该如何寻找下一步线索。
    很快便有了答案。
    深渊传说，圣人教化万民，有先觉者，登峰造极，是为神。
    这个先觉者，就是后来的深渊七魔神。
    恰好, 他手头就抓了个深渊魔神。
    这么想着，林远起身来到一间特制的密室里。
    密室外层是极厚极厚的磁激励钢钛合金，内层则是一层厚达2米的绝缘层，将密室和外界彻底地隔绝。
    密室内空荡荡的，只有两样东西。
    一个是10kw功率的微型能量核心，另一个就是一台性能普通的光脑。
    能量核心为光脑供电, 维持着光脑的运行。
    林远也不是直接进来的, 他穿着一身近乎全密封的电工服, 手上捧着一个笨重的黑盒子，盒子两侧各有一个脑机接口。
    这是他特意弄出来的硬件防火墙，通过它，就可以安全地和强大的深渊寄魂者在虚拟世界对话，而不用担心被占据了脑子。
    到了密室内，他先将自己的脑机接口联上黑盒子，再将黑盒子连上智脑，启动后，就来到了一个虚拟的大厅里。
    出乎意料的是，大厅内竟有两个人。
    一个是穿着普通衣服的少女，模样和郑婉有八九分相似，她蜷缩在墙角里，就好像是一头吓破了胆的小鹿。
    她听到动静后，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林远后，目中闪过一丝愧疚，立即低下了头。
    另一个也是女子, 看不出具体年纪，只见她肤色如雪, 容颜如玉，身穿玄黑色华丽长裙，头戴黑钻石皇冠，只随意地倚窗而立，便显出万千仪态。
    哪怕失败后沦为阶下囚，她身上也看不到一点儿落魄之色。
    发现林远后，她眸光微转，在林远身上绕了一圈后，脸上浮出一丝淡笑：“胜利者来观赏失败者的丑态了吗？”
    林远目光在两女身上来回看了一圈后，心中已经明白了。少女就是郑柔，而黑裙女子，自然就是痛苦女皇。
    双方是独立的存在。
    郑柔是郑柔，痛苦女皇是痛苦女皇，双方的信息体没有任何纠缠。
    他看向黑裙女子：“所谓的吞噬，不过是假象，对吧？”
    痛苦女皇嘴角微挑：“这显而易见。”
    林远问：“你为什么要假装被吞噬？”
    “你不是很聪明吗？你猜呀。”
    林远心中念头疾闪，便有了答案：“你迫不得已。你心存忌惮。你忌惮的当然不是郑柔，而是那个让郑柔获得吞噬能力的存在, 对吧？”
    痛苦女皇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你似乎知道了一些什么。”
    林远干脆直说：“我遍查了月港深渊服务器, 发现了圣人的传说，也发现了圣人存在的证据。虽然这位圣人想尽办法地抹除这一点，但终究没能将痕迹彻底抹去。”
    说到这个地步，痛苦女皇也不再隐瞒：“林远，你比我想象地还要厉害得多，竟然连这事都查明白了。”
    她脸上浮现叹息之色：“你猜的一点没错，我的力量来源于他，但我不听话，于是他让郑柔‘领悟’了‘吞噬’技巧，来吞噬我。我自知不是他的对手，便假装被郑柔吞噬。但实际上，我留下了后手，所谓的吞噬，不过是郑柔一厢情愿的假象罢了，需要的时候，我就能回归。”
    “圣人现在在哪？”
    “我都和他闹掰了，怎么可能知道他现在在哪？事实上，就算没闹掰，我也不知道。那家伙狡猾得紧。”
    “那关于圣人的信息，你知道多少？”
    说完，林远又补了一句：“我希望你能认清自己的处境，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不要和我耍花招。”
    痛苦女皇脸上显出一丝讥讽之色：“如果我不说，你是不是就要来硬的了？或者，你连郑柔也不放过，连她的信息体，也要拆开来仔细查看？”
    郑柔听得一哆嗦，猛地抬头看了眼林远，目中流露出一丝恐惧。
    林远冷笑：“别说废话。郑柔是郑婉妹妹，那就是我妹妹，无论她犯什么错，我都不会对她用极刑。但对你，可就不一定了。”
    这么一说，郑柔脸上恐惧之色消散，她用力咬着嘴唇，似乎在挣扎，数秒后，她开口了。
    “那个......我和这个圣人打过交道。当时，我正在被深渊猎魂者追杀，他以少年的模样出现。不仅帮我逃脱了追杀，还教我变强的本事。对了，他说，他叫洪梦。”
    痛苦女皇嗤笑：“洪梦，一听就是假名嘛，也就你相信。”
    林远却认真记下这线索：“谢谢，这很有用。对了，他教你变强的本事，可以告诉我吗?”
    “当然。”
    郑柔伸出手，手上浮现一个信息光球：“都在这里面了。”
    林远接过光球，快速查看了下，心中暗道：“啧~‘黑洞神功’，这名字起的真是随意，但东西却是真的。”
    “还有其他的吗？”
    郑柔摇头：“没了。”
    林远也不追问：“稍后，我会送你去一个海岛上生活。在岛上，你的姐姐随时能见到你，你也能随时见到你的姐姐。希望你能忘掉过去，重新开始。”
    郑柔轻轻点头：“嗯。”
    林远又转向痛苦女皇：“现在轮到你了。”
    痛苦女皇指了指自己额头：“我很不喜欢被审问的感觉，你要真想知道，直接查看我的信息体吧，反正我也活够了，你随意拆就是了。”
    直接拆意识体是个办法，但痛苦女皇是个罕见的法则级电磁生命。
    要成长到这一步，不仅需要先天的天赋和后天的知识，更需要绝大的运气，直接拆了，实在太可惜了。
    林远放缓语气：“别傲娇了，你若觉得被审问有损自尊，那就当我是在求你，我求你告诉我？”
    痛苦女皇大笑：“哈哈哈~~~有趣。”
    随后笑容一肃：“行吧，这事留在我脑子里也不会生崽。我就告诉你吧。”
    她脸上显出回忆之色：“我第一次遇到圣人的时候，还是480年前的事，他自称先知。当时，我还活着，我的生活遇到了巨大的挫折，孩子夭折、丈夫出轨、家族唾弃，什么坏事都一起来了。我日夜以电子毒药麻醉自己，在虚拟世界里醉生梦死，然后他突然出现，说能帮我解脱。”
    “然后你就解脱了。”
    “对，我就解脱了。于当时的我而言，生命早已毫无意义。”
    痛苦女皇手指轻弹，竟多了一个点燃的烟，她深吸了一口，玉脸上浮现一丝颓废之色：“呵~~解脱，这个词真是有意思。刚成为寄魂者的时候，我欣喜若狂，以为获得了真正的自由，但我很快就发现，我不过是从一个地狱，坠到了另一个地狱。”
    缭绕的青烟中，一双如梦境般的明眸注视着林远：“圣人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但这些东西可不白教。他要求我们为他做事，可以说，我之后做的所有事，其实都是他的意志。”
    林远不得不承认，这个自称痛苦女皇的寄魂者身上有一股常人不具备的颓废魅力，一举一动都能影响别人的心境，让人忍不住就想和她一起堕落和放纵。
    好在，在这方面，林远也是大师：“希望，屏蔽目标的心灵暗示。”
    “已屏蔽。”
    再看痛苦女皇，这种影响就被降到了最低。
    “其他魔神，也和你一样吗？”
    痛苦女皇点头：“都差不多吧。大家以前都是失意人，幼稚无知，被人利用后还沾沾自喜，等回过神来时，却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那你知道圣人真正的身份吗？”
    “我说了，他狡猾地很，比狐狸狡猾一百倍。鬼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
    “那，你有没有联系他的办法？”
    “办法倒是有一个，但不怎么靠谱。能否得到回应，得看那家伙的心情。”
    林远一喜：“非常好，你带路。”
    痛苦女皇微微一笑，掐灭手中的烟头：“我现在太弱了，可带不了路。就算我愿意带路，圣人的看门狗也不认我。”
    “圣人的看门狗？”
    “对，她自称玄女，每一次我们联系圣人，都通过玄女。而圣人的命令，也通过玄女传达给我们。那家伙可是圣人的忠狗。”
    说着，痛苦女皇忽然掩住嘴，咯咯笑起来，看向林远的目光中透出一丝幸灾乐祸。
    “你击败了我，很厉害。但接下来，你就要面对这位神秘的圣人喽。我真想看看，你会怎么应对他，哈哈哈~~”
    林远毫不犹豫地道：“我帮你恢复力量，你带我去见玄女。”
    痛苦女皇顿时不笑了：“你胆子可真大啊。姑且不说你拿什么让我恢复力量。你就不怕我变强之后，直接占据你的脑子吗，让你变成我的傀儡吗？”
    林远手虚虚一握，手心凝聚一把手枪：“这把枪的力量，你不是体验过了吗？还想再体验一次？”
    痛苦女皇皱眉不语。
    林远继续道:“如今，这枪已经量产了，我的战士几乎人手一把。”
    “这真是个坏消息。”
    “你成为痛苦女皇后，圣人对你不满，却不直接除掉你，而是选择吞噬你。说明圣人并没有他表现得那么强大。他同样忌惮你们这些魔神的力量。所以，我不会杀你，我打算同你合作。”
    “合作？有意思。”
    林远继续道：“我已经在全月港公布了防御寄魂者的常识，我也在寻找时机宣布人类和寄魂者的共存法律。在我的预想中，新月港里，普通人类和寄魂者都是月港公民。你如果答应合作，你也是月港公民。”
    痛苦女皇沉默许久后，面露微笑：“你从小就这么会说话的吗，林远？”
    林远耸了耸肩：“你怎么说？”
    “我当然选择合作。”
    “很好，但你要换一个身份了，痛苦女皇这个身份，不能用了。”
    “这是自然。”
    “很好，我回头就是打造设备，帮你恢复力量。然后，就去找玄女。”
    “我并不觉得你能办到，但这总归是件好事。所以，我会不抱期待的等待着。”
    于是，这事就商定了。
    林远再转头看向角落的年轻姑娘，微笑冲她伸出手：“走，我带你去见你的姐姐。”
    郑柔高兴地应了声：“好。”
    即将离开之际，林远又问痛苦女皇：“那么，你的真名是？”
    “我叫楚颜玉。”
    “人如其名，不错的名字。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