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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个与他也只打过一遍交道的净涪和尚却连点眼角余光都没有分出去,他仍然低垂着眼睑,只看着他自己伸出来的手。
那手指处......
明良大修目光挪落到净涪手指的时候,也不由得跟着收缩了瞳孔,眼神复杂。
在净涪指尖处,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
那水珠很是普通,它不是神水,也不是异水,甚至连点浅薄的灵气都没有,再是普通不过的一点凡水。如果不是明良自己一双肉眼看得清楚,只凭着神识远远观照感应的话,他必定不会注意到它。
可当明良大修真正地看见那滴水珠的时候,他却再不能轻易将自己的目光从那滴水珠上移开。
另一边刚刚醒来的谦照大修也很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方才妥协地将脑袋往明良大修的方向偏了偏,我真没看错?那小和尚不是在用一滴凡水演化天地众生?
明良大修摇摇头,半响后才用同样低沉的声音回答他,你没看错,事情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谦照大修顿了一顿,才慢慢地将脑袋转回来,定定地看着那小和尚手中明明只是普通寻常,却倒映出一方完整小天地,演化生灵、循环死生的水珠,久久地沉默了下来。
好半响之后,他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再没有其他动静。
净涪也在细看着指尖的水珠,屏蔽了其他人,只与识海世界中的心魔身与本尊细细交流。
这一次的参悟,认真细究起来,其实并不能直接提升净涪的境界。毕竟净涪三身,走的都是照见本我、打磨本心的道路。
净涪从这一回生死灵机中收获的,是更多的应对手段、更开阔的眼界与更厚重的知识智慧。
净涪自己再是清楚不过了。
讨论得一回之后,净涪本尊仍自在识海世界里静心修行,心魔身也仍旧投身识海星空之中潜修,只留佛身掌控肉身,料理外界诸多杂事。
净涪收回手来,任由那滴水珠跌落地面。
明良、谦照这一众人等却做不到他这般随意,目光止不住地瞥向那滴水珠。
水珠在砸落地面时候,激起一大片涟漪一般的灵机,灵机冲击碰撞之中,原本埋伏在泥土深处只剩最后一点生气萦绕的草木种子竟向吞了一口仙丹一样,那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生气迅速爆发,一口尽吞了旁边的死气。
枯槁的种子当即充盈圆润起来,又在须臾间发出芽苗,钻出顶上泥土,舒展身体,向天地显示自己的存在。
不过顷刻间,一片新绿就以那滴水珠砸落的位置为中心蔓延开去。
马朝阳、段无涯等人见得,禁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那片地方为什么被他们作主划分成死地界域,他们这些人再清楚不过了。他们不知道明良、谦照两位祖师有没有这样的手段,但他们能够肯定的是,别说他们这一群人,就连那些已经逝去的玄仙大尊们,也没办法做到这种地步。
净涪不太关心他们,他收回手后,目光往那道微风所在瞥了一瞥。
那道微风安静地贴回了净涪的袖角。
净涪再回身去看菩提树幼苗,菩提树幼苗就将自己的根系从泥土里□□,缩小了投入净涪的袖袋之中,隐去不见了。
而净涪脑后的那重重智慧光、无量光以及净涪头顶的那座紫青玲珑宝塔,却是不等净涪有所表示,就已经收回了净涪体内。
故而等净涪收起菩提树幼苗的时候,原地就只剩下他一个人清清爽爽地站着了。
当然,他的身前,也还放着一盏心灯。
夕阳彻底地沉落到山的那边去,漫天晚霞黯淡,只得那一轮圆白的光芒越渐皎洁。
就在那昏沉的夜色中,净涪抬眼看了看,也不去取那盏心灯,只笑着站起身来,合掌对明良、谦照等人见得一礼,唱得一声佛号。
南无阿弥陀佛。诸位,要过来坐一坐么?
福和罗汉偏头看了看仍在定境中未曾醒来的慧诚、慧因两位弟子,站起身来回了一礼,远远回应道,多谢净涪法师相邀,我这边还抽不出身来,就不过去了,法师且自便就是。
净涪也不勉强,只笑得一笑,简单地应答两句,便就将福和罗汉那边的心神收回来了。
福和罗汉短时间之内无意回头继续与净涪打交道,谦照、明良这一行人却是正合心意,不过眼神交流得一阵,便转道向净涪那边走了过去。只有洪长兴一人,多有犹豫迟疑。
但洪长兴在这里现身,本来就是找的净涪。如今净涪作声相邀,他不好不应声。更何况,他并不真的以为被簇拥在马朝阳、段无涯这一众沉桑界天仙修士中间的那两位明显不俗的大修士会发现不了他。
故而只是踌躇得片刻,洪长兴也从隐蔽处走了出来。
净涪对着这些来客再是一礼,便抬手相引,请坐。
谦照、明良两位大修当先回了一礼,寻了一处地方坐下。马朝阳等人跟着谦照、明良两位大修动作,仍自簇拥着这两位分次坐了。
洪长兴毕竟只得他一人,且身份有异,故而谨慎了许多,避着谦照、明良这一群人在净涪另一侧落座。
不见净涪如何动作,摆放在他身前的那盏心灯灯火陡然一跳,光芒大盛,照出一片亮堂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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