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里，有只黑猫鬼鬼祟祟在外面晃悠。
    莉莉丝偷偷摸摸跳上窗户看看，顾诚坐在桌旁在批改试卷，他身后吊着个女鬼，慢慢转圈。
    “真是变态啊……”
    黑猫压低了身子，从屋里投射出的灯光映在它的眼中，这一幕很熟悉了。
    不仅现在熟悉, 往后很多年里，她都会看见这一幕。
    她在顾诚察觉前就跑开了，去和黑山纠正自己并不变态，最变态的是老鬼才对。
    “莉莉丝又偷看。”女鬼察觉到了窗台离开的黑影。
    顾诚无动于衷。
    “我们要不要在屋里加个窗帘？”她问道。
    “为什么要加窗帘？”
    “防止她偷窥我们，她自己做不了人，天天晚上在老陈屋外偷听, 哈哈哈……”
    夏小满提起老陈被莉莉丝喵喵叫搞得气急败坏, 忍不住笑两声, 看到顾诚面无表情的脸庞，笑声渐低：“……哦对，这种事某人也做过。”
    “事无不可对人言，加窗帘欲盖弥彰。”顾诚淡淡道。
    “你是想说我们清清白白？”夏小满问。
    “这难道不是事实？”
    夜色渐深。
    黑山听莉莉丝说了顾诚的变态乐趣，心下震惊。
    “吊在屋顶上？”
    “对，就晃来晃去的，和吊死鬼一样。”
    “真可怕。”
    黑山感受到一丝凉意从后背嗖嗖冒，原来鬼真的那么恐怖。
    会吐着舌头吊在屋里，平时看不见，但是它就静静地在身后某个角落, 盯着你……也许偶尔能瞥见一道影子，或透过镜子看到一闪而过的人影。
    他左右望望自己卧室, “我屋里没有鬼吧？”
    “有, 一个女人正趴在你背后，披头散发，眼睛流着血……”莉莉丝用低沉的声音说。
    还没说完。
    黑山害怕极了，一抖手把莉莉丝从窗户扔出去，书也不看了，直接钻进被子里。
    他感觉到被窝里很安全。
    “黑山你完了！”莉莉丝趴在玻璃上大怒。
    “我睡着了。”
    黑山裹紧小被子，努力进入睡眠，白天就好了，白天就不怕了。
    莉莉丝挠了两下窗子，转身跳到墙头，再轻轻跳跃两下上了屋顶。
    “那只鬼，出来晒月亮啊。”她小声在外面喊。
    夏小满看了一眼顾诚，顾诚毫无反应。
    “我还要陪顾诚小朋友看书。”
    “……噢！”
    莉莉丝呆呆的。
    这在人类来说好像叫打情骂俏？
    和老鬼？
    女巫睁大眼睛，盯着屋里的顾诚，想看顾诚什么反应。
    “你如果还在那儿待着，我就打你。”顾诚头也没抬。
    夏小满偷偷对莉莉丝笑了一下，飘出窗子去找她。
    “要不要跟我去吓一下黑山？”
    “黑山会怕鬼？”
    “他们看不见鬼的家伙好像都会比较怕。”莉莉丝道，“人类有句话叫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们一定都做了亏心事。”
    “黑山能做什么亏心事？”
    “恶意学习，被老鬼发现他的目的就惨了。”
    “什么目的？”
    “不能说。”莉莉丝闭上嘴巴。
    夏小满哼了一声，伸个懒腰，觉得这些妖怪还蛮好玩。
    黑山竟然也会害怕鬼。
    如此看来, 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 对未知的恐惧都是发自本能的。
    “也就是说我很厉害？”夏小满发现她竟然不是这群妖怪里最弱的鬼。
    陈华怕的不行，多亏陈华，现在黑山跟着看了一堆鬼片，也开始跟着害怕。
    “厉害呀，能……”莉莉丝欲言又止。
    “什么？”
    “没什么。”
    莉莉丝看了一眼下面顾诚还亮着灯的客厅。
    顾诚收起了书，习惯性地上柱香，拿上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
    过一会儿擦着头发出来，客厅里依然安安静静，他顺手关了灯，回屋睡觉。
    没有阴气森森的吊死鬼，也没有晃在眼前的白皙小脚，顾诚闭上眼睛。
    月光从窗户里照进来，夜半时，一缕白影飘进。
    顾诚睁开眼睛看看夏小满坐在床尾梳头发的背影，又重新入睡。
    日子一天一天过着。
    莉莉丝忽悠黑山买了个平板电脑，一千块出头，用以上网，和周小天渐渐混熟了。
    白天过去蹭蹭，晚上在黑山屋里用平板电脑和周小天闲聊几句，这就是女巫的退休生活。
    对于黑山老猫的套近乎，周小天一开始没当回事，许多人加好友都会表露出好奇，接触之后没有共同话题，也就渐渐淡了。
    其实自己有点社恐……
    周小天不知道这算不算社恐，如果别人不找她，她也记不起来和别人联系。
    对顾诚也一样，顾诚偶尔过来转转，借她本书，或者说说卦，君子之交淡如水。
    顾诚没有因为她是周穆清的徒弟就看轻她，而是当作一个‘朋友’，周穆清什么的已经是过去了，上个时代和这个时代差别很大。
    周小天也只当他是半个同行，同行这个东西，也不全是冤家路窄，更像是一个兴趣圈，各有各的体悟和见识，交流心得。
    这天在微信上给客户解决问题，黑猫跑进了店里。
    “好像胖了点。”
    莉莉丝没有立刻凑过来，而是站在门口打量，周小天身子不像之前那样单薄，一阵风能吹走，身上多了些肉。
    周小天抬眼望见黑猫的视线，不由一愣，她感觉这只猫刚刚的眼神好像和人一样，透着灵动。
    她并没有害怕，而是饶有趣味地和黑猫对视。
    “喵～”
    很快，莉莉丝瞧向别处，避开她的眼神，然后又转回来，跑到近前轻轻一跃，就被周小天双手接住。
    “有时候感觉你好像有灵性，是不是成精了？”
    周小天捏着它的爪子轻轻挥动。
    “喵？”黑猫抬头，澄澈的眼睛透着疑惑。
    “你能听懂我说话对不对？”
    “喵。”
    “能听懂你就抬抬爪子。”
    周小天放开了它的前爪，饶有兴趣地看着。
    黑猫只是转向找个舒服的姿势趴下，尾巴还从她手上扫过。
    “哎……”
    周小天拍了拍猫头，觉得自己真是想多了，猫怎么可能和人一样。
    “我和你说哦，要不是老太太托梦说得煞有其事……这世界上有一些很难解释，又确实存在的东西。”
    “喵。”
    莉莉丝低声道。
    女巫当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