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再请下放
“肖爱卿身为老臣,治国理政经验充足,若只是前往余淮监督大坝修缮一事,未免小才大用了。”
皇帝摸不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亦不知肖录底细,略沉思片刻,倒是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丞相先前有句话说的甚是在理。年轻人就是需要多多历练。朕看,余淮一事,让徐子埙前去便可。”
徐子埙作为徐开达的侄子,因着徐开达唯一的外孙小六寄养在皇后的膝下,而从入京开始,就一直是端王的幕僚、亲信,今年春闱一举中进, 才入朝为官罢了。
有他前往余淮帮老三,再加先前遣去的游甫钰,老三日后归朝,便也算是有了自己的班底,不至于如自己当初一般,完全仰仗于许相逢。
至于柳溪元……
皇帝瞥一眼柳溪元,又问许相逢:“至于余淮知县,丞相心中可有心仪人选?”
若是能叫老狐狸自己把柳溪元调出去,倒是能在朝中削他一波声望,叫人看清楚这老狐狸宽容大度的皮下,其实是个不能容异己的。
许相逢顺着皇帝先前的视线看一眼柳溪元,抬睫对上皇帝眼中渐隐的精光,敛下眼去:“老臣以为,先前遣去怀临督军的御史游甫钰,可当此重任。”
皇帝挑眉:“丞相不是说,应从朝中折优良者以授?”
“游甫钰作为后期之秀,从京中离去上任督军,本就品学兼优,能力卓绝。然如今战事已闭, 督军一职名存实亡。若仍令其督军,处理军营后勤之事,未免屈才。”
许相逢对答如流,并不打算接皇帝的话茬,“所以,老臣以为,授游甫钰余淮知县之职,并协管怀临、漳渝等县,方能令其大展才能。”
皇帝不是很想答应这件事。
若让游甫钰任余淮知县,还要协管怀临、漳渝等县,则至少三年,游甫钰都得待在地方。
如此,便不能随老三回朝,成为老三的主力。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游甫钰成为余淮知县,协管怀临、漳渝等县之后,便等于将香漳河入海口的商贸口把握在了老三的手里。
这对于国家赋税收入来说,又确实是件好事。
这两年西、南两疆天灾人祸、兵荒马乱的,赋税基本收不上来,朝廷还得倒贴钱去赈灾和支援战争, 只能靠加重东、北两疆的赋税来平衡。
短时间还好, 时间长了一旦激起民愤,也是件麻烦事。
若是游甫钰掌握了这三处的经贸,加上受损不严重的东南疆域,下半年应该就能将南疆的赋税照常收取上来了。
至于西疆……
赋税就不指望了,别再往里面贴钱就不错了。
不得不说,虽然老晏家这么多年把西疆守得铁板一块,别人想插手难上加难,但当初晏家先祖决定与另四家一同合为武安的做法,也确实是缓解了西疆因为土地贫瘠不宜躬耕而带来的经济上的不足。
这些年西疆往朝廷交的赋税不多,但朝廷为了稳住西疆边境的安宁,倒是拨了不少粮款去建立西疆军队,支持西疆跟西戎打仗。
指望西疆赚钱是不可能的,但为了内陆的安宁,每年往西疆拨去的兵务开销确实不能断的。
到了后来战事频繁的那段时间,西疆基本就是全境免税的状态,全靠武安其他地区的赋税养活着。
另四家明知晏家先祖打的这个主意,却又不能不同意。
只因为晏家治下的军队因为常年与西戎对战,实力最为强悍。
若是他们都挡不住西戎的铁蹄,其余四家就算联合起来,也不够西戎铁骑看的。
只是让游甫钰去管理余淮、怀临、漳渝等县,搞外贸,搞钱……
皇帝想起游甫钰科考的策论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公正刚直,想要他对那些商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一心搞钱,怕是有些难。
水至清则无鱼。
商场上抓得太干净了,钱也很难搞到手。
可若是为人没有底线,却又容易和商人同流合污,损伤朝廷的利益。
思及此,皇帝是视线又落到柳溪元身上。
在守着底线四面逢迎这一块儿上,新起之秀中,还得是他柳溪元啊!
正好他这次也跟老狐狸闹掰了,以老狐狸那点儿肚量,就算想之后再拉拢柳溪元,也定然不可能重用。
以柳溪元的脑子,不可能想不到这点儿事儿。
只是自己开口提这事儿,且不是显得自己在老狐狸和柳溪元的矛盾中,站了老狐狸的台?
这口要是开了,朝里那些墙头草,还不得更捧着老狐狸?
“游爱卿年纪尚轻,恐还需要些历练。”
皇帝琢磨着开口,却一时想不到,该以何种理由,恰到好处地让柳溪元去接这个肥差。
正在皇帝犹豫要怎么开口将游甫钰换成柳溪元的时候,却听肖录突然开口:“微臣愿自请下放余淮,辅佐新任知县治理好三县。”
对于肖录执意前往余淮一事,引得皇帝疑心又起,不免皱眉:“肖大人年事已高,还是莫要大动干戈地长途跋涉为好。”
“正如圣上所言,老臣年事已高,便越发思乡念故。且近年余淮发灾,家中亲故遭难,前些日子上京求到了微臣家中,微臣一时感概良多。”
肖录却是听不懂皇帝的暗示一般,反而借着皇帝的话说道,“微臣本欲辞官返乡,欲与亲故晚年团聚,也好无憾了却残生。如今微臣还能为朝廷尽最后一点心力,为圣上培养可当重任的新人,也算是微臣终末之年,最后能报答先帝与圣上的知遇之恩的机会了。”
“故,微臣肯请圣上,准微臣返乡余淮,辅佐游大人治理三县一年。待游大人可独当一面之时,准许微臣辞官安享晚年。”
肖录大拜至地,说得情真意切。
一时之间,倒真叫皇帝心中的怀疑消了那么几分。
看来肖录余淮亲故找上京来,他又派人回余淮的事儿,可能真的不想自己想的那般复杂。
皇帝沉着眼看着肖录,心里想着事儿,面上却要做惋惜之意,挽留肖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