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韬很欣慰。
    裴行俭老辣的手段已经在这次风波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马周也不遑多让。
    头脑清晰且多谋善断。
    假以时日，这两人必成大唐的肱骨之臣。
    也不枉他那么器重他们，栽培他们。
    马周见李韬默认了，向裴行俭使了个脸色，带人离开了。
    大堂中只剩下李韬和张春华。
    张春华也不拘谨，浅声道：“经历了此事，春华总算明白魏王为何会栽在陛下的手里，大魏又为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分崩离析了。”
    李韬站起身，负手走向她道：“哦？是何原因？”
    张春华言简意赅道：“只因陛下张弛有度，收放自如，且从不按常理出牌。相信这次陛下没有遇到春华，迟早也会禁赌，你其实在等一个时机。”
    李韬点头道：“朕禁赌不是着眼于一时一地，而是着眼于长远和整个大唐。你特立独行又胆大包天的举动，无疑给朕创造了一个绝好的时机。说起来，朕还要感谢你。”
    张春华娇笑道：“如果陛下非要这么说，那春华也乐意接受。只是不知陛下准备如何感谢春华？”
    “帮朕清理家产如何？”
    “陛下这是要惩罚春华吧？你富有四海，我就是清点到死，也清点不完！”
    “这是感谢，办法你自己想！”
    李韬语气很坚定，不容置疑。
    张春华二话不说，直接揭去面纱，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道：“如果陛下愿意纳春华为妃的话，春华自是愿意帮忙清理。只是我这样子，估计会很讨陛下嫌，也会让陛下很失望吧？”
    此时的她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满脸雀斑。
    而且面颊黝黑。
    跟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段很不相符。
    然而，李韬不仅没有露出任何失望之情，还伸手勾住她的柳腰，把她往怀里一拉道：“你扮丑可以遮挡容颜，但却遮挡不了你的押注。”
    “押注？”
    张春华低头看了眼自己那抵着他胸膛的壮观，俏脸瞬时红如晚霞，脑海中也浮现出了她在赌坊中从始至终不断押大的场面。
    原来他那时支持她押大也是别有所指。
    真是个孟浪的皇帝。
    但在此时此刻，这种孟浪又何尝不在勾动她的心弦？
    她心下乱跳道：“陛下是如何得知我扮丑的？”
    李韬笑道：“朕时常乔装易容，你的这种手法在朕面前颇为稚嫩，一眼看出不足为奇。你是不是该去洗把脸了？”
    “嗯。”
    张春华低声回应，离开了一小会。
    当她重新出现在大堂时，那张白皙的鹅蛋脸仿佛能够散发雍容华贵的气质，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既仪态万方，也艳压群芳。
    不过李韬最喜欢的还是她那两片不涂自红，娇艳欲滴的嘴唇。
    它们似乎自带魅惑，勾得人恨不得立即上去咬一口。
    可以这么说，论气质，她还要胜步练师一筹。
    论身段，她不输孙尚香。
    特别是她的押注，都要让孙尚香都为之逊色。
    说她在这方面傲视群妃也不为过。
    她才是真正的天赋异禀啊！
    当然，最难能可贵的还是她的脾气和行事风格，很合李韬的口味。
    宫中多一个这样的女人，不仅榻上无忧，而且还可案牍无忧。
    能干的她必然能够帮他分担不少事情。
    比如说掌管小金库。
    曹正淳时常有特殊任务，很难一直伴他左右。
    如果由她帮忙掌管的话，相信以她的能耐，会给打理得井井有条。
    而且看她这意思，她已经倾心于他，决定入宫了。
    他们这是郎有情，妾有意。
    总算可以摆脱抢妃的“魔咒”了。
    张春华落落大方地走到距离他只有半臂的地方，一字一顿道：“不瞒陛下，我是大魏粟邑县令张汪之女。”
    “魏国大乱后，随父一起来长安投靠利州都督司马懿。因同出一郡，父亲也有意让我嫁给他，不过我没答应。”
    “可能是在大魏时就听父亲说了太多有关陛下的事，对陛下重用女子心生向往，想着有朝一日也能像李皇妃、蔡皇妃她们那样大放异彩。”
    李韬忍俊不禁打趣道：“原来你对朕图谋已久啊！”
    张春华莞尔一笑：“那时只是幻想，从不敢奢望。直到父亲带我来到长安，我才开始觉得兴许有一天真的能够遇到陛下，和陛下拥有一段姻缘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
    说到这，她的泪水突然夺眶而出。
    虽然她在倔强地制止了，但根本就止不住。
    她急忙转过身道：“民女失态了，还请陛下勿怪。可能没人能够理解我这种心比天高，幻想有人能够给我机会，而我又听说有这样的人，最终还遇到了，并且一起做成了一件大事的感觉，真的……”
    一言难尽！
    不然以她的性格，她是不会失控的。
    李韬当即从她身后轻轻地抱住她，然后附到她耳畔道：“朕理解，这是梦想照进现实，虚幻又真实之感。现在你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朕的存在了吧？”
    张春华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陛下和春华这是心有灵犀吗？”
    “你说呢？”
    李韬扶着她的香肩，让她转过身来，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道：“朕很好奇，你是何时看出朕的身份的？”
    张春华道：“早在赌坊外的时候，我就留意到陛下气质不凡，而且人群中还有一些人在时刻保护着你，他们虽然看起来和普通百姓差不多，但警惕的眼神和协调的手脚还是出卖了他们。”
    察言观色。
    这能力不属李贞英、穆桂英她们啊！
    李韬若有所思道：“所以在看到朕也跟着进入赌坊后，你没有犹豫，直接开口向朕借钱？”
    张春华道：“我看出来你不是一般人，而我早在来到长安时就发现这里的赌博之风盛行。”
    “结合你以往损儒灭佛来看，我笃定你会禁赌，所以在发现大哥嗜赌成性后，我便有了大闹一场，既帮他彻底戒赌，也引起你注意的想法。你愿意借我钱，让我大赌特赌，无疑助长了我的这种想法。”
    “只是随着你越借越多，我越来越觉得你可能就是皇上。现在十国百姓都知道你贪财，在长安钱财外露是大忌，你却毫无顾忌，甚至唯恐别人不知道你有钱……”
    李韬没想到她这么坦诚。
    连自己的这点小心机都说了出来。
    可如果站在她的角度来看，也很容易理解。
    属意一人，又地位悬殊。
    若不主动出击，恐怕永远都要不会被关注。
    内心有野望的女人是不会甘于平凡的。
    她这次也以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不平凡。
    李韬很中意。
    张春华笑意盈盈地盯着他道：“陛下，如果春华没有猜错的话，你这次趁势掀起那么大的风波，也是为了对付獠人吧？”
    这女人！
    李韬现在就一个想法。
    扛回宫，先知根知底，全面洞察一番。
    她要比他想的还要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