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孙尚香扶着墙走出了房间。
    她为学习新知识做出了牺牲。
    这种牺牲都是那几本书惹来的。
    她发誓，再也不靠近它们了。
    找到机会，还得把它们给烧了。
    简直洪水猛兽。
    要不是她常年习武，底子很好，昨晚就要因为李韬新学的那些折在榻上了。
    小环端着水前来伺候。
    看到孙尚香这般，压低声音道：“你们又赤膊上阵了？为什么在榻上也能打得那么激烈？大将军不是最怜香惜玉的吗？”
    这小妮子……
    孙尚香都开始祈求她能早点找到蔡文姬了。
    不然让她继续待在李韬身边，迟早会被带坏。
    “是我自己逞强！”
    哭笑不得地回了一句后，孙尚香赶紧开溜。
    李韬洗漱了一番，看到小环那如白瓷一样的脸蛋儿红红的，笑道：“怎么了？”
    小环轻声道：“大将军，你们好能打，小环真羡慕！”
    “嗯？”
    “床单都汗湿了。”
    “……”
    看着她那天真无邪的娃娃脸，好为人师的李韬这会儿很为难。
    这要怎么解释？
    都怪孙尚香。
    一大清早的提起裤子走人了，就该让她来洗或者交代宫女去洗的。
    这叫负责制！
    今后得培养她这方面的意识。
    不然蔡文姬秋后算账，那就是她带坏小环的。
    屋里的东西他没让小环碰，而是带着她一起用膳，抚平她幼小的心灵。
    这等恩宠让小环绝口不提打斗之事了。
    曹正淳不急不缓地走来道：“大将军，昨晚有人想劫走杨素，已经全部被杀。”
    说这话时，他语气平和。
    就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李韬也是连头都没抬，继续喝粥。
    不用猜也知道是杨广派人来了。
    想趁着他身边现在相对空虚的状态，劫走杨素。
    可惜大唐不是大隋。
    他早有布局。
    他们来多少都是送死。
    而且曹正淳昨晚没有惊动他也是正确的。
    不然他被打断了战斗，曹正淳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干得不错。”
    李韬随意交代道：“雨化田回来后需要镇守在江州一段时间，你去准备一下，明日起程回长安。”
    “这一次既不会绕道，也不会逗留，还有科举这等大事在等着本大将军呢，总不能让那些考生等到明年吧？”
    曹正淳当即道：“老奴这就去办。”
    有句话叫回家的路漫长。
    李韬这是漫长过头了。
    不过彻底锁定长安后，速度也是极快。
    他几乎是日夜兼程。
    在距离长安还有数日路程后，又丢下大军，只带着曹正淳等十几骑抄近道提前两天回到长安。
    长安比他离开前繁华了一些。
    各处都张贴着战报。
    这是他让兵部做的。
    只要前方战报传到长安，无论胜败，都第一时间张贴出来。
    清一色的捷报看着确实很假。
    李韬其实也不想这样。
    纯属实力使然……
    他回到长安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重操旧业，当起了“房上君子”。
    地点还是秦王府。
    此时，三个臭老蟒正在李世民的书房中来回踱步。
    李元吉还时不时地和李世民撞到一起。
    李世民异常烦躁：“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和本王作对？”
    李元吉头顶冒火：“分明是你在跟本王作对！你这书房那么大，为何偏在这踱步？”
    “这是本王的书房！”
    “很拽？”
    这个说法他是从李韬那学来的。
    李世民仿佛看到了儿子附体，都想扬起手臂给他一巴掌了。
    李建成心力交瘁道：“还有两天！还有两天他就回到长安了，你们还有心思在这斗嘴？”
    “你们是不是忘了他让李贞英给我们捎回来的那三封信了？”
    提到三封信，李元吉都跟李建成急了。
    他两个箭步冲到李建成面前，朝着他的胸膛给了一拳道：“大哥，你为何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简直是他们这辈子最大的污点！
    三封信，画着三个雄赳赳，气昂昂的臭老蟒，对应他们三个人。
    而且还有浮在头顶上方的内心独白。
    李世民：“天不生我李世民，大唐万古如长夜！”
    李建成：“我命由我不由天，天若灭我我灭天！”
    李元吉：“我本仁慈，却屠戮苍生；我本痴心，却钓美无数；我本愚蠢，却玩转天下；我本道德，却与恶起舞；我本卑微，却君临天下！”
    嗯，就是这么奇特的内心独白。
    他们第一眼看到时都精神恍惚了。
    很霸气啊！
    一点也不逊色于曹操的“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负我”。
    不得不承认李韬太有才了。
    绝不是他们以为的胸无点墨。
    换成他们，是想不出来的。
    按理说这种东西撑死也就是气气他们。
    看在他这么有才的份上，他们还会一笑而过。
    毕竟臭老蟒这种说法，还是李元吉自己提的呢。
    但是……
    那小子怎会让他们笑？
    在三封信下方还有他的朱批。
    连在一起是歪歪扭扭的几行字：“你们别夺皇位了，既没希望，也没意思。还是以此命题，改行写小说吧。朕班师回朝后会检查，没写出来的，朕就将其独白拿到科举上命题，让天下学子帮忙一起写。”
    后缀还有一连串纯洁无瑕的笑脸……
    他们当时看到后，适逢不知道第多少次联系尉迟恭、程咬金、戴胄、唐临等旧部，甚至又一次给手握兵权的薛万均和薛万彻写了信。
    结果不知道第多少次被化繁为简了！
    对，化繁为简！
    造反多复杂？
    他们一个个全都想的很简单。
    程咬金、尉迟恭就那一句话：我要打铁！
    戴胄也是：“此事干系重大，需从长计议！”
    唐临一个主题，永不改变：赈灾！
    赈他大爷的灾啊！
    从河南道招募的五万流民都开疆辟土，建功立业了！
    红薯也大丰收了！
    用芸薹榨的油都卖到长安来了……
    可以说河南道已经一举成为各道之中发展最好的了。
    他还口口声声赈灾。
    这是想把河南道给赈成人间仙境才肯罢手？
    他明显是在河南道干上瘾了！
    薛万均和薛万彻比他们好点。
    愿意跟他们聊。
    书信往来很是频繁。
    不过基本上都是汇报战况的……
    对于他们隐约之中提及的造反之事，他们俩一直装作没看出来。
    由于他们也很想知道前线发生了什么，李韬又天天打胜仗。
    所以这种书信往来就是缩小版的捷报传递。
    他们可是要造反啊！
    天天看着各种眼花缭乱的捷报，不是让他们知难而退，主动放弃吗？
    好在他们心志坚定。
    虽然动摇过，但也只是动摇过。
    至于长孙无忌、屈突通等死忠，其实更让他们头疼。
    长孙无忌跟魔怔了似的，造反的事上心，李韬交代的清除盗患之事，也很上心。
    经常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
    要不是他们对他很了解，他们会认定他这是在脚踏两只船。
    屈突通等武将就是一个字：干！
    造反这种事若是仅靠这个字就能够解决，那么天下男女只要一会儿不下榻，都可以当皇帝了……
    李建成回想起了这些不堪回首的辛酸，喟然长叹道：“我等怕是大势已去，不如伏案写小说。近来我大唐的传奇小说方兴未艾，我们可以参照一二。”
    李元吉恼得想要翻身当大哥，一口唾沫喷到他脸上：“大哥，不是吧，你真要写？这是奇耻大辱啊！本王宁愿一头撞死，也绝不提笔！”
    说到这，他还特意看向了李世民。
    李世民理了理衣冠道：“那逆子如此欺辱本王，迟早天打雷劈，本王自不会写。”
    李建成苦笑了两声：“本王也只是说说而已。你们既然不想写，那就两天之内夺了皇位！”
    “……”
    李世民和李元吉一起瞪向他。
    他们俩现在有充足的理由相信，他是在破罐子破摔，故意刺激他们。
    李韬给了那么长时间都没夺得皇位。
    两天？
    发动幕僚，写出小说还有可能！
    “不行了！”
    屋顶上，李韬用手揪着胸口，仰面躺着，面庞憋得都赶上孙尚香的胸脯了。
    但是他没笑。
    看看还能不能再撑……
    “噗哈哈！”
    一息都没到，李韬笑出了震动整座王府的龙吟声。
    曹正淳不失时机地问了一句：“陛下，您真打算以那三句话为科举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