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文彷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
    她虽然也被这滑天下之大稽的自吹自擂给雷到了，但她保持着某种局外人的平静。
    这就注定了她能更加从容地看待整件事。
    抛开李韬是否玩得过火不谈，这首《春江花月夜》确实是“诗中之诗”。
    整篇诗由景、情、理陆续展开，层次分明，引人入胜。
    似不是人间诗作。
    如果说之前那些风靡长安的诗集，犹如点点繁星，照亮了大唐因损儒而变得漆黑的夜空的话，那么这首诗便是一轮皎洁的明月。
    它不仅会照亮大唐的夜空，还会带着诗集中的那些诗词一起，照亮整个中原的夜空。
    哪怕文盛如宋国，其实也很难做到这一点。
    她突然觉得自己此番来长安，来得太对了。
    现在世人对唐帝的种种荒诞行径多有指摘，容易让人一叶障目。
    殊不知长安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快速蜕变。
    即使这种用伶人演绎，与民共享的方式都很新颖。
    其他国都尚未出现过。
    她也很好奇，诗集中的那些诗和这首《春江花月夜》到底出自何人之手。
    这些诗风格多变，想来是一群文人多写。
    可以李韬对待文人的态度，又有谁愿意为他做嫁衣裳？
    想不通。
    不过，有一点她一直在琢磨。
    唐帝出现在戏台上时，她仿佛看到了那位借她钱财的波兄的影子。
    只是唐帝脸上涂了那么厚的粉，又一直用着戏腔，让人难以分辨……
    戏台后面。
    李韬正怡然自得地坐在太师椅上，系统又送奖励了：“叮，恭喜宿主触发系统隐性任务，与伶人为伍，挑衅他国君臣，特奖励戏曲精通！”
    “看来朕可以坐实这‘李天下’之名了！”
    李韬笑着说了声，然后冲着和珅交代了几句。
    和珅领旨走到戏台上道：“陛下有旨，将在梨园之地建造能够容纳数千人的‘长安大剧院’！”
    “到时百姓皆可购票看戏，而一应建造费用皆从陛下的小金库拨出！”
    听到这话，百姓们难免不吐槽。
    如今战事正酣，他竟把心思放在了这种玩乐之事上。
    有这个钱，为何不多打造兵器，多筹集粮草？
    别看他登基后接连大胜。
    只要输一场，大唐都有可能陷入险境……
    李元吉道：“他终于原形毕露，痴迷玩乐了，这次我们一定要把握机会！”
    李建成点头道：“大唐由这样一位皇帝统御，太过凶险！为了江山社稷，我等责无旁贷。二弟，现在薛万均和薛万彻募兵顺利，你我当勠力同心，顺势而为。”
    李世民明白他的意思：“这些不用大哥提醒，只是他向来喜欢留有后手，我们不可冒进，要盯紧东西厂，对他的所有举动都要有所洞察。”
    “这是自然！好了，戏看完了，两国使臣也要启程了，我们送送吧。”
    李建成狡黠一笑，那再次被羞辱的内心又变得开朗起来。
    他们兄弟三和一些官员将使臣送出了长安。
    李韬则是回到了皇宫。
    曹正淳也有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烦恼。
    他小声请示道：“陛下，目前您布局甚广，哪怕加上岑虎最近所呈，小金库里的钱财也不算多了。”
    李韬喝了一口茶道：“现在武器监和卫尉寺有多少方士了？”
    “近三万。”
    “可以收网了！你这就宣旨，就说屡屡有方士献上毒丹和假的长生不老药，惹朕龙颜大怒，朕罚所有方士在武器监和卫尉寺打铁赎罪，同时彻查天下道观，但有违法乱纪者，严惩不贷！”
    他终于对道家下手了！
    曹正淳早就备好人手，等着这一天呢！
    要知道之前在损儒灭佛过程中，大量钱财源源不断地充入小金库，还没收了为数众多的兼并土地。
    而自大唐立国以来，道家香火鼎盛。
    它所存在的问题，肯定不会比佛家少。
    这么一来，小金库又有新的钱财充入了。
    等到酒楼、制糖坊、印刷坊、精盐贩卖等全面运转起来后，小金库估计会日进斗金。
    届时皇上纵使挥金如土，恐怕都挥不完……
    三天后。
    东西厂联手“扫道”的风暴正席卷整个大唐，李韬带着李渊和文武百官来到了武器监。
    当看到堆积如山的兵器，还是从未见过的之后，他们都惊得想揉眼睛了。
    “这些新兵器都是最近三天锻造出来的？”
    “怎么可能！一看就是……咳咳，你自己领会吧。”
    “不会吧？他又……”
    百官们跟打哑谜一样，只说半截话。
    可意思又都懂。
    毕竟这已经明显到只要长只眼就能看出来的程度了。
    他寻求长生不老药是假，诓骗这些方士给他打造兵器才是真。
    什么献毒丹，都是他随意找的由头，借机对道家发难罢了。
    而且仅在扫道三天后，他就带他们来这里了，摆明了没打算遮掩，也不在乎他们会说什么。
    可怜他们又被蒙在鼓里了。
    摊上这么一个喜欢诓骗的国君，真让人没辙。
    另外，他们可算见到程咬金了。
    程咬金都快黑成尉迟恭了。
    他热情地跟众人带着招呼，然后径直走向李世民。
    在李世民轻咳一声，准备询问的时候，他竟身体一拐，走到李韬面前道：“陛下，您此计太妙了！”
    “这些方士不愧是炼丹的，对火候的掌控极佳，而且上手很快，几乎是一教就会，近来咱们制造出来的新兵器是越来越多。”
    李韬笑道：“朕就是看中他们对火候的掌控远超常人，不然也不会劳师动众。”
    “陛下圣明。他们刚开始的时候还觉得被骗了，但在发觉在这里能够吃好喝好，还能打造这些神兵利器后，逐渐喜欢上了这里。”
    “哈哈哈，你没少杀鸡儆猴吧？”
    “对付一些不听话的，俺老程向来不会心慈手软。”
    “很好！程咬金听旨，朕封你为卢国公，同时封还在河南道赈灾的尉迟恭为鄂国公！”
    程咬金怔了一下道：“多谢陛下，臣受之有愧……”
    他和尉迟恭一样，纯属是喜欢上这种不断打造新兵器的成就感了。
    从未想过封赏之事。
    而且这段时间，一直都是河间郡王李孝恭在管控武器监和卫尉寺。
    他呢，主要还是在武德殿负责把皇上设计的那些新兵器，先打造出来，然后教给这些人。
    不过近来李孝恭也会让他参与武器监和卫尉寺的大小事宜。
    想来也是皇上的意思。
    他其实还挺诧异的。
    再怎么说，他也是秦王府的人，竟没被处处防备……
    李韬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程爱卿，这是你应得的！你和尉迟爱卿能够站在家国大义之上，抛却狭隘的党争之念，为我大唐打造一支无敌之师尽心如此，朕都觉得薄赏了！”
    程咬金不由自主地看向李世民，尬笑道：“为大唐兵马配备最好的装备，一支都是俺老程的毕生所愿。”
    “陛下可能有所不知，俺听说飞龙将军带着八千轻骑，以唐刀和袖弩将梁国给搅得天翻地覆后，和那个大老黑喝得酩酊大醉！”
    “朕听说了，当时还想带着美酒去找你们喝一杯，因事耽搁了。来日方长，等尉迟将军返京后，朕和你们不醉不归。”
    “陛下可是海量……”
    “怎么，你程咬金也有怕的时候？要不朕到时候再备点牛肉等着你？”
    “臣……一定敞开了喝，嘿嘿嘿！”
    ……
    看到自己的心腹爱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跟李韬这般热聊，李世民脸绿如萍，整得像是自家媳妇被拐跑了一样。
    程咬金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不会是已经改弦易张，投靠李韬了吧？
    不！
    他对他和尉迟恭还是很了解的。
    他们随他南征北战，有着过命的交情，是不可能背叛他的。
    而且程咬金向来粗中有细，计谋百出。
    兴许这些只是他故意制造出来的假象而已。
    可即便这样想了，他心里还是有点酸。
    他们俩之间似乎不再像原来那样熟稔了。
    李韬留意到他的表情，当即拿起三把唐刀扔到他和李建成、李元吉面前道：“三位，别在这患得患失的，试试这宝刀的锋刃！”
    说着，他拍了拍手。
    十几个身穿甲胄，拿着大刀的兵卒把他们围了起来。
    “本王先来！”
    李元吉怒喝一声，冲向几个兵卒。
    在那些兵卒同时举刀的时候，他一刀砍下。
    只听“哗啦”一声，几把大刀竟被同时砍断。
    而后他又斜着一划，他们的甲胄也被瞬间破开。
    这下连他都按捺不住惊叹道：“吹毛断发，削铁如泥，这当真是神兵利器啊！大哥、二哥，你们快试试！”
    李建成和李世民相互看了眼，同时出手。
    随后也被震撼到了。
    李世民拿在手里一再端详道：“如此利刃是如何锻造的？”
    都不待李韬开口，程咬金便连忙道：“好刀自然离不开好钢！目前大唐已经能够打造出天下最好的钢了！”
    “难怪八千飞龙军有那般战力……”
    李世民若有所思地走到元戎弩前，程咬金又开始讲解了：“此弩名为元戎弩，旁边的是神臂弩。元戎弩可以连发五十矢，神臂弩最远可射三百四十余步！”
    “什么？这不可能！”
    不仅李世民，文武百官也难以相信。
    这实在颠覆他们的认知。
    他们还从未听说过威力这么大的弩……
    李韬什么都没说，向程咬金使了个脸色。
    程咬金当即安排人试射。
    当看到连弩如雨，神弩破空，真如他所说后，他们的内心久久难以平静。
    神兵利器！
    这是不折不扣的神兵利器啊！
    有了他们，打造一支无敌之师，并非难事！
    看到他们一个个都像没见过世面一样，程咬金很有成就感，而且趁热打铁，依次给他们介绍了起来。
    回回炮、袖弩、狼牙棒、战斧、铁盾、明光铠、长矛、方天画戟、各式弓箭……
    他们一次次被震撼，都快变成僵硬的石头了。
    直到程咬金带着他们来到一堆铁块面前时，他们才稍微缓了过来。
    李元吉颇为好奇地拿起一个看了看道：“这又是何物？你可别告诉本王，这也是神兵利器？”
    程咬金放声大笑道：“此物名唤马蹄铁，钉在马掌上，不仅能够保护马蹄，还能使马蹄更坚实地抓牢地面，对骑乘有利。”
    “如此神奇？”
    李元吉翻来覆去地看了很多遍，似乎不太信。
    程咬金让人牵来了一匹钉了马蹄铁的骏马。
    李元吉翻身上马，骑了一会儿，啧啧两声道：“这……此物虽小，当真是妙不可言！不知这些神兵利器和马蹄铁都是何人想出来的？”
    一直没说话的李韬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别问，问就是统统出自朕之手！”
    李元吉直接趴在马背上道：“那臣还是不问了……”
    百官也是口鼻观天。
    这还是一国之君吗？
    怎么感觉跟神棍一样！
    曲辕犁和榨油机是他制造出来的。
    诗是他写的。
    这些又都出自他之手。
    他为何不说他创造了世人呢？
    程咬金见状，忍不住想帮李韬佐证。
    李韬冲他摆了摆手，然后道：“殊不知世人也是朕捏出来的，你们有谁不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