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浩仰躺在地，几乎动弹不得。
    失血过多，视线有些模糊。
    在激烈的纠缠打斗中，钢钎还是从肩胛处粗暴的脱落了，留下一个血洞。
    血洞附近的肌群就像拥有弹性一样，努力收缩填补血洞，封住血管。
    尽管不能完全止血，但也大大减缓了出血的速度，否则他可能已因失血过多而昏迷。
    他歪头看向倒地的进化猴。
    那一针空气下去，它必死无疑。
    在仓促中准确扎到静脉的位置可不容易。
    多亏自己研究过恒河猴的生理结构，也幸亏恒河猴进化后，主要血管位置没怎么变化。
    心脏骤停的进化猴，不可能再站起来了。
    剩下一只小母猴，蹦跳到进化猴旁边，吱吱哀叫着扒拉它的身体。
    动物的本能，很快让它理解，这已是一具尸体。
    它啼叫不绝，一声接一声，听着怪渗人的。
    嗖——砰！
    一柄撬棍旋转着飞来砸中它的后脑勺，小猴子应声倒下，也不知被砸晕了还是砸死了。
    郑浩保持丢出撬棍的姿势。
    趁小猴子还没有逃跑或攻击，他抢先一步找回撬棍，甩出去砸倒了它。
    郑浩摇摇晃晃站起来，浑身发冷，直打摆子。
    他脱下外套，用外套内衬抹了把脸，鼻尖仍萦绕着散不去的骚臭。
    郑浩丢掉外套，上前拎起小猴子扔进猴笼。
    他捡起撬棍。撬棍湿滑，有些沾手，但他压根无心顾忌。
    手电筒闪了闪，彻底熄灭。
    郑浩摸黑行走在黑暗中，攥紧的拳头微微发颤。
    “孙欧！
    这个混蛋，已经不是胆小怯战的问题了，而是想借机害死我！”
    他登上阶梯，慢慢走到铁门前。
    隔着铁门，隐约传来人声。
    “哎呦，快走吧，别在门口待着了……”
    铁门外，孙欧劝道：“万一引得丧尸动物攻击铁门，这扇门未必顶得住啊。”
    “嗯……”王鹏程点了点头，转身要走。
    这时，响起突兀的敲门声！
    门外三人一起回过头来，神色各异。
    王鹏程转脸看向孙欧，希望得到合理的解释。
    孙欧眼神一凛，“这……这一定是丧尸动物在撞门！”
    “是我。”
    隔着铁门传来镇静的人声，正是那个自称所长的男人！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他死了？尸体还被啃食？”王鹏程抓住孙欧肩膀猛烈摇晃。
    孙欧见瞒不住了，牙一咬心一横，一把推开王鹏程，“草，老子看错了，不行吗？”
    孙欧整理衣领，“他死没死，很重要吗？只要咱们不开门，就能把他困死在地下室！
    想想吧，咱们一来到研究所，这家伙就装模装样故弄玄虚，还搞什么约法三章，笑死个人！
    凭啥咱就得听他的？他难道就高人一等，嗯？”孙欧咬牙切齿，一把揪住王鹏程衣领，口水乱喷：“你难道甘心一直让人骑在头上作威作福？”
    王鹏程绷着脸，与他四目相对，缓缓道：“你以为是谁指引咱们逃出来的？
    要是没有所长派出的救援机器人，我们现在还窝在那栋洋房里等死！
    你说他作威作福？
    提供住所，提供食物，这叫作威作福？
    要求我们遵守的规则，有哪一条不合理了？
    他要我们出力，那便出力！为了生存而共同努力，有什么问题？事到如今，你难道认为不用拼命，就能过上安逸的生活？
    所长为什么要探索地下室？还不是为了排除不稳定因素，获取更多生存资源！”
    王鹏程一把推开孙欧。以他将近200斤的身板，认真起来，孙欧难以撼动他分毫。
    他大踏步来到铁门前，伸手搬动门闩。
    “别开！要知道，关门这件事上，你们也是共犯！”孙欧被推了个趔趄，惊惶道。
    孙欧伸手阻拦，但还是慢了一步，王鹏程已经挪开了门闩。
    吱呀。
    铁门打开一条缝，四根手指从门缝中伸出来，捏紧门板。
    孙欧吓得面无人色，倒退两步，坐倒在地。
    铁门一点点打开，走出一个满身狼藉，但神情漠然的男人。
    那是要杀人的表情。
    孙欧手舞足蹈，试图狡辩：“不，不能怪我，我见你被击中，以为你活不成了，才跑掉的……”
    他哭丧着脸，偷眼瞧向郑浩。
    见郑浩面无波澜，他演的更卖力了，径直趴在地上磕头：“对不起！都怪我一时鬼迷心窍，才会犯下大错！您就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郑浩冷眼相对，轻声念出几个字：“放心，不会有以后了。”
    孙欧一哆嗦，抬起头，仰望不紧不慢走过来的男人，以及他手上拎着的撬棍。
    “你……你要干什么？”孙欧话都快说不完整了。
    “你不能杀我！你没有审判我的权力！”孙欧声嘶力竭。
    他就像抓住救命稻草般，顺着思路大喊道：“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不能越过律法，越过公堂处置我！”
    “要……要是那么做了，你就是凶手！”孙欧疯狂的喊道。
    刘慧兰看看郑浩，又瞅瞅孙欧，道：“所长，你冷静一下……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她很怕郑浩当场杀人。
    仿佛只要那样做了，就将开创一个先河，打破某种桎梏，从此再也回不到以前的生活了。
    王鹏程退到一旁。
    他也有些害怕，拿不准郑浩是否会动手。
    对活人下杀手这种事，对他们来说还是太遥远了。
    郑浩拎着撬棍，一步步上前，仿佛一位处刑者。
    他走到孙欧身前，冷漠的瞥了孙欧一眼，走开了。
    孙欧瘫坐在地上，裆下散发着一股骚臭味，地上扩散出一滩黄色液体。
    郑浩没有动手。
    三人不同程度的松了一口气。
    郑浩头也不回的催促道：“别愣着，快回房间吧！”
    目送三人各自回房后，郑浩眼底闪过情绪。
    就这样放孙欧一马？
    怎么可能。
    背叛者，可杀而不可留！
    郑浩回到宿舍，走到淋浴间。
    只有他自己的宿舍还保持供水。
    省水的事，此刻被他抛诸脑后。
    拧开淋浴开关，冷冽的水流从喷头降下，洗刷掉他身上、脸上的污秽。
    打湿的头发散下来，遮住眼睛。
    郑浩撩起头发，想着那个将死之人。
    既然王鹏程和刘慧兰见不得当场动手，那就换一种方式解决他。
    就用放在实验室里的那个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