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登徒浪子
云崖山是临西县风景胜地,山上有一座云崖寺,香火鼎盛,游人不绝,也只有在冬雪封禁之季,才多了几分清冷。
旭日东升,柔和的光芒给静谧的雪山镶上一层淡淡的金边,云里仙山,缥缈出尘,在大雪覆盖的山道上行走,仿佛也脱去俗世羁绊,成了与世无争的方外之人。
与叶蓁蓁和崔维桢一样,打算踏雪寻梅的风雅之人并不少,两人在山道上遇到不少人,其中还有崔维桢的同窗,非常热情地过来打招呼。
“崔公子,你也是来参加诗会的吗?”
崔维桢摇头,“在下陪内子来赏梅,并不知有什么诗会。”
来人朝他身旁看去,只见一位披着白貂斗篷的女子俏生生地立在那里,眉眼如画,丽质天成,眼中不禁闪过一抹惊艳之色。
听闻崔维桢的妻室是村姑,没想到也有这般好颜色。
崔维桢隐隐不悦,不动神色地挡住来人的视线,语气也冷淡了几分,“陈公子,我们先告辞了。”
他拱了拱手,就牵着叶蓁蓁离开了。
叶蓁蓁不及他的大长腿,快步走才跟上他的节奏,地上湿滑,一不留神就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摔倒,崔维桢长臂一揽,把她拉回怀中。
叶蓁蓁心有余悸,嗔了他一眼,“都怪你,害我差点摔了。”
崔维桢抿了抿唇,揉了揉她的脑袋,“是我的错,再也不会了。”
桢哥儿难得低头认错,叶蓁蓁心里非常受用,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从他怀抱中离开,好奇地问道,“是什么人举办的诗会,你没有收到邀请吗?”
“你二叔举办的。”
崔维桢看了她一眼,“他曾给我递过帖子,我拒绝了,没想到今日会撞上。”
自从上次风波过后,二房的人消停下来,李氏婆媳安安分分,就连叶世明也不再来骚扰,叶蓁蓁过了一阵安生日子,没想到好不容易出门一趟,又给碰上了。
道了声晦气,又免不了吐槽:“就他那水平,胸无点墨,也敢出来丢人现眼。”
崔维桢不置可否。
叶世明的身份地位并未受上次作弊风波的影响,叶葭葭似乎颇受李县令宠爱,连带他这个小妾爹也被另眼相待,三天两头就被李县令召见指点,落在有心人眼里,对他愈发奉承巴结。
叶世明的气焰如日中天,之前与他划清界限的猪朋狗友也纷纷凑上来,他也非常大度地原谅了把他腿打断的邵某人,整日呼朋引伴好不热闹。
不知道是吃亏领了教训,还是在憋着大坏,他不怎么招惹崔维桢,即便是在县学遇上了,也是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只是,这次还是遇到了。
梅林长在半山腰的云崖寺外,也是叶世明举办诗会的地方,叶蓁蓁和崔维桢刚靠近,就听到远处传来的喧哗嬉闹声,生生破坏林中的幽静美景,真真是比吞了苍蝇还要难受。
叶蓁蓁气鼓鼓的模样惹得崔维桢一阵发笑,“好了,别生气,云崖寺内也中了不少梅树,咱们进去里面看。”
云崖寺占地宽敞,因为香火鼎盛的缘故,建筑精致华美,就连种在其中的梅树都染上几分富贵之气,缺了几分疏影横斜的散漫和雅致,只不过是差强人意罢了。
寺庙里头的梅株少了几分野趣,但里头的和尚却不简单。
智源方丈饱读诗书,见识不凡,学识一点也不比县学的夫子差,崔维桢正好有几处学业上的困惑,在方丈的指点下豁然开朗,愈发郑重地向他讨教学问了。
叶蓁蓁听着无聊,打了声招呼便在寺庙中闲逛,宝刹庄严,佛音袅袅,颇有几分意趣,就连院中的梅花也被她看出几分佛性来。
“你是哪家小娘子,怎么一人在这儿乱逛?”
叶蓁蓁微微一惊,转身看去,便见一位锦衣华袍的年轻男子站在梅树尽头,大冬天的拿着一把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手心,见她转头,眼中兴味更足,仿佛看到满意的猎物似的。
“小娘子好相貌,一人品梅太过寂寞,何不与本公子同游?”
这是哪来的登徒子?
叶蓁蓁拉下脸,甩袖就走。
她走在梅园深处,只有一条青石小道通往院外,年轻男子堵在门口,在叶蓁蓁经过时也不避让,反而从梅树上折下一枝梅,斜插在她乌黑的鬓发上,脸上愈发得意了。
“美人含嗔,簪上这枝红梅怒放,相得益彰,实在是好景色。”
年轻男子长得一副好相貌,只是一脸轻浮淫邪,凭生几分猥琐庸俗,一看就是贪花好色之人。他学君子风流雅致,拈花戏美人,然而一点也不成功,反而有故作风雅的矫作,令人作呕。
叶蓁蓁活了两辈子,从未吃过这种亏,气得眼睛都眯起来,“你是什么人?”
年轻男子以为对方被他风姿倾倒,得意一笑,“小娘子这厢有礼,在下苏映怀,家父乃户部郎中,临西县李县令是我远房姑父。”
李县令的亲戚?
叶蓁蓁心思白转,不动神色地打探道,“你莫不是骗我的吧?李县令若是有你这般显赫的亲戚,何至于在临西县当了十几年的县令。”
户部郎中算不上显赫的大官,但京官总是比地方官尊贵,即便是封疆大吏,见着京官也是客气的份儿,更别说普通老百姓了。
苏映怀被她奉承得开怀,愈发嚣张自傲,脱口而出,“不过是拐弯抹角的亲戚罢了,要不是我……”
他的声音忽而止住,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微微阴沉,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刷的一下打开折扇,微笑着看向叶蓁蓁,“恰好与姑母联系上,我又想出京散散心,便来此小住一段时间,不期然遇上小娘子,岂不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么。”
嘴上花花,竟是又调戏了她一句。
虽然苏映怀没有把话说完,但叶蓁蓁也能猜得差不多,好好的官二代繁华的京城不待,偏偏跑到穷乡僻壤、久未联系的表亲家,极大可能是为了避祸的。
这人是在京城混不下去的官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