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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风雪将逃跑者遇害的详细情形描述了一遍。
沈玉流从中得出三个推论:
第一,东、南、西北、北这四个角都有人试过,全部失败,说明这四个方向是危险的。并不是说其他方向不危险,只是爱风雪还没有看到送死的人。
沈玉流归纳:铜墙铁壁。
第二,死者身体有明显伤口,可能是某种武器造成,每个死者的伤口位置都不同但只有一个,一击必中。
沈玉流归纳:固若金汤。
第三,死者逃跑的时间不同,但每次都是进入荒山五六分钟响起枪声。说明进入荒山五六分钟后,就会进入对方的射程。
沈玉流归纳:插翅难飞。
“真的逃不出去吗?”现在的爱风雪对沈玉流有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和信任。爱国强身体越来越差,他已经没有太多时间等待,开厕所小会,他的发言也越来越热切和急躁。
沈玉流道:“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通。”
“什么事?”
“他们拥有飞行器这样的高科技,按理说应该也有全自动采矿机之类的全智能机械。为什么还要采用人工呢?”
爱风雪愣了愣,低声道:“也许他们觉得我们便宜。”
“你觉得用两架飞行器日夜监视,找一群人供餐和看守很省钱吗?机器是一次性的大投入,且保持期比人工更长。”
爱风雪无法比较出两者的高低,只是盲目地相信沈玉流:“那为什么?”
沈玉流摸着下巴道:“是啊,那为什么呢?”机器不是比人类更可靠吗?还是说,矿场的主人是故意买下这些人工来折磨他们?
“找出原因我们就能离开?”
“两者没有直接关系,我只是好奇。”
爱风雪没说话,可是身旁的低气压告诉沈玉流,他在生气。
沈玉流道:“对于逃跑,我已经想以办法了。”
“想到办法?”爱风雪又惊又喜。
“还需要完善,我会尽可能快。”
爱风雪激动了:“有什么要我做的,尽管说!”
沈玉流放下捂了半天鼻子的手,快步往外走:“有。下次不要在开会之前解决大问题。”
“……对不起。”
月亮与星星都休班的黑夜,云层压得又厚又低,与山平齐,像封住瓶子的盖子。
三个光着上半身的身影鬼鬼祟祟地从房间里出来,解严缠绕着门与框的铁丝捏在手里,慢慢地踏出住宿区。他们背后,有十几双眼睛睁开,很快又合上,陷入更深沉的梦乡。
因寒冷缩在爱风雪怀里的爱国强不安地抬头:“哥哥,我们会成功吗?”
爱风雪搂着他肩膀的手微微用力,双眼望向被黑暗模糊的前路。这条路有很多人在夜间走过,怀着对自由的渴望,对新生的期待,然后在鲜血中倒下。
遇到沈玉流之前,他并不知道自己能走多远,只是觉得,如果他什么都不做,那灵魂就会随着怀里温度的流逝而悄悄溜走,最后留下的,是连自己都看不起的行尸走肉。
而现在,他开始相信希望,相信未来。
“会的,会成功的。”
他听到黑暗中的自己坚定而热切的回应着。
怀里的人好似镇定了下来,温顺地跟着他的脚步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空旷的矿场,几辆采矿车横七竖八地停着,像草原上的无人帐篷,无声地欢迎着过路的诱人前往做客。
“门上有个凹进去脚印的是阿祥的车。”爱国强低声道。
沈玉流回想了下收工前的景象,毫不犹豫地找到了最中间的那辆。
爱国强靠着爱风雪,道:“他有两把钥匙,一把锁门用,带在身上,另一把就插在车里。只要能打开门,车就能用了。”
沈玉流用手指摸了摸采矿车车门钥匙孔的形状――尽管上工时,他无数次确认过,可近距离地观察还是第一次。发现与设想无异,他有些兴奋,手指将铁丝折了几下,慢慢地插进钥匙孔。
爱风雪和爱国强呆呆地看着。
铁丝与钥匙也摩擦的声音像吐信的毒蛇,让他们不安。
过了会儿,沈玉流伸手打开了车门。
爱国强忍不住要欢呼起来,激动的惊悚让他暂时忘记了虚弱,灵巧地钻入车厢里,手指依恋地摸摸钥匙。真是奇怪,以前他被迫坐在这里采矿,心里恨透这辆车,眼下急中生智,却又分外想念。
爱风雪表情掩饰得很好,但微微颤抖的声音仍泄露了他的兴奋之情:“我们为什么不开车出去?”
“车能爬山吗?”
“……”
沈玉流道:“你在害怕?”
“不!”爱风雪飞快地回答,很快振作起精神,“我想念我们能出去,你会带着我们出去。”
“事实会证明你的信任无比明智。快点去吧。” 沈玉流催促。
爱风雪一脚踩着车的迎宾踏板,上半身探入车内,按住爱国强,在他额头轻轻印上一吻:“答应哥哥,要好好活下去。”
爱国强反手抓住他的肩膀:“我会和哥哥一起活下去。”
爱风雪捏捏他的手,很快转身,猫着身子往矿山的上方爬去。
“哥哥!”爱国强紧张地贴在车窗的玻璃板上。
天实在太黑,爱风雪的身影被巨大的山影吞噬,仿佛消失了。沈玉流坐在副驾驶座上,手指轻轻地摸索着插在钥匙也里的钥匙。
作为策划者和指挥者,他的压力最大,必须时刻保持着清醒冷静的头脑。除了反复思考后续计划,严防漏洞,他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要考虑。比如,爱风雪如果失败了,该怎么办?
这个想法让他无力。有限的人手和物资决定他们计划的单一性,没有后备方案。
时间过去将近半个小时,他开始不安,和爱国强一起看着爱风雪去的方向。矿山并不高,就算是黑夜,他想对日日夜夜都想着怎么离开的爱风雪来说,并不是难事。
可是为什么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没有枪声,没有惨叫,没有呼喊,什么都没有。
他和爱国强提心吊胆。
一个黑影突然从黑色的山中脱离出来,渐渐跑近。
“哥哥!”爱国强激动地打开车门。
爱风雪气喘吁吁地说:“我爬到山顶,走进树林,没人向我开枪,但是,我看到了枪杆,不,也许是炮筒,细细长长的,藏在树林里是。天太黑,我实在年示清楚,也不敢走得太近。”
“对方没有发现你?”这么黑的夜,这么茂密的树林,爱风雪还能岔道出是枪炮,说明他们当时的距离相当近。
“不知道,对方没有反应。可能人不在?”
沈玉流的眉头皱起来。
他的计划并不是跑进树林,树林的不安定因素太多,无法保证送爱国强就医的时间。爱风雪上山只是为了引起对方注意,如果这一环失败,飞行器不出现,下面的根本走不下去。
越到紧要关头,他越是冷静,所有相差线索和条件都在脑海里细细地理出来,自动连起。
假设枪炮不发射的原因不在对方身上,而在他们身上,那么他们与以前逃跑的人有什么不同呢?
衣服!
以为逃跑者的目的地是树林,所以一定带着衣服,以防虫蚁!
逃跑者被一枪命中并不是枪手枪法好,而是他们的衣服自带射击引导。那些枪炮也许根本不是人工控制!
“在这里等我。”他打开车门,一路而下,飞快地跑回住所,丝丝凉风吹在他光裸的肌肤上,挑起了一个个鸡皮疙瘩。
他的去而复返让其他人大吃一惊,有几个人甚至坐了起来,想要打听情况。沈玉流谁都没理,直接抓起爱风雪和爱国强的衣服就跑。
“喂,你……”
依稀有人说了什么,被飞奔中的他很快甩在身后。
爱风雪和爱车强从车里下来,缩着身子坐在车胎边上,一大一涉,远远地看像是两个木墩。
沈玉流将衣服甩到爱风雪的身上:“你拿着这个上去,不用穿,如果还是没反应,就用身体把领口捂热,再丢出去。小心点。”
这件衣服带给他的疼痛刻骨铭心,他没忘记自己是怎么被送进来的。
爱风雪答应一声,抓起衣服就跑。
沈玉流将准备上车的爱国强拉回来,指了指宿舍的方向。
爱国强有点儿近视,看了半天才惊讶道:“他们,他们都出来了?我们要带他们一起走?”
沈玉流道:“你觉得呢?”
爱国强觉得不错又觉得不对,呆呆地说:“我都听你的。”
“除了你哥,还有谁分东西给你吃过。”
“没有。”
沈玉流道:“那就别理他们。”
爱国强缩着身子,往沈玉流靠了靠,隐藏在黑暗中的谴责目光让他身上的冷意更其甚,肩膀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沈玉流不习惯与人肌肤相亲,下意识地让了一下,随即觉得这个动静有点伤害战友情谊,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道:“我们为他们开路,我们成功了,他们以后也会走得容易点。”这当然是谎话。如果他们真的成功了,这里的管制只会更严苛。
爱国强却相信了,微微地松了口气。
一声枪响打破了黑夜的寂静。
宿舍前的人影骚动起来。
爱国强死死地抓着沈玉流的手,惊恐地说:“哥哥,是哥哥!”
“别怕。”沈玉流直起,打开车门,将抖得连跑都走不稳的爱国强推了进去,“发动车!快点!”
爱国强的手狠狠地哆嗦着,几乎抓不住钥匙,还是沈玉流从窗口钻了进来,捏着他的手用力地转了一下。
采矿车发动的声音再度震惊了黑夜。
以为他们逃跑失败被击毙的矿工们停住了回去的脚步,错愕地看着矿场中央。
沈玉流缩回脑袋,看着飞行器每次来的方向,手捏着他的肩膀,沉声道:“你哥哥洞!我保证他很快活蹦乱跳地回来。他只是完成了他的任务,现在你必须完成你的任务,不然他的冒险就白费了。”
他的坚定感染了爱国强。
爱国强咽了口口水,拼命地用深呼吸来平静紊乱的心中。
“目标来了!” 沈玉流低声道,“在你的右前方。”
爱国强探身看了看,三角形的飞行器果然慢悠悠地驶过来。
沈玉流手搭着他的肩膀,柔声道,:“我们事先没有练习过,所以无论结果怎么样,我都不会怪你。”当然,这只是嘴上说说。拿到了采矿车,引来了飞行器,只要用采矿车将飞行器抓下来,坐上去,他们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他知道,如果行动失败,自己事后一定会怨恨掉链子的人,但现在,他必须帮爱国强减压。
爱国强咬着下唇,眼睛死死地盯着飞行器上红色的点,手握着摇杆,往前一推。
铁犀牛的象鼻甩动了一下,象鼻顶端的爪子张开,用力地握紧,像是约定好的,只听“咔嚓”一声,飞行器的其中一角就直直地撞进爪子里。
成功了!
饶是沈玉流也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他讨厌一次次地将命运交给别人摆布,幸好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
飞行器红灯诡异地闪烁着,红色激光射穿了车前玻璃。
“小心!”沈玉流从迎宾踏板上跳下来,在地上打个滚。
一双大手将他扶起来,爱风雪喘着粗气:“怎么样?”
看到他,沈玉流才真正放下心来,之前信誓旦旦地保证他平安无事是安抚爱国强,心底并没有把握,“没事!快来看看你弟弟!”
不用他说,爱风雪已经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拉开车门,就看到车里一片狼藉。车前玻璃碎了个大洞,爱国强蹲在主驾驶座与副驾驶座之间喘气,玻璃渣子溅了他一身,额头血红一片,手死死地握着摇杆,看到爱风雪时,眼睛微微一亮,身上突然发力,抓着摇杆来回地推拉。
红色激光擦着沈玉流的膝盖落到地上,将他吓了一跳。
探头看天空,飞行器被象鼻抓在爪子里,一左一右地摇晃,大约来了十几下,沈玉流说:“放他们下来。快!”
爱国强强撑着一口气,抓着摇杆慢慢地按下去,玻璃渣子就在指缝里,细细碎碎地疼,血水从额头流下,淌入嘴巴。他舔了舔嘴唇,想要站起来,被爱风雪一把从车里拖出来抱着,追在朝飞行器奔去的沈玉流身后。
飞行器的门被铁爪抓得有点变形,沈玉流看准缝隙,用力地抬了下没抬动,回到看爱风雪。
爱风雪放下爱国强,让他靠着自己,手指从门缝里插进去,憋着气往上举起。
沈玉流从缝隙里伸进手去,在里面摸了摸,摸到开关键,六自动升起。
“快进来。”他和爱风雪一人一条胳膊,将爱国强拽进来。外头响起纷乱疯狂的脚步声,像全力奔跑的羚羊群,一转眼就冲到跟前。
沈玉流用力拍下开关按钮,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张张焦急到狰狞的脸被隔绝在门外。
“他们……”爱风雪刚说了两个字,就被外面愤怒敲打飞行器门的声音打断。
沈玉流佯作没听懂他的意思,瞟了爱国强一眼,快步走向控制室:“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爱国强的气息越来越弱,看人的目光开始涣散,额头还在流血。爱风雪一动不敢动,干脆席地而坐,将他搂在怀里,低声地鼓劲儿:“我们逃出了,就快自由了,哥哥带你回家。”
“家”刺激着爱国强的神经,让逐渐失去光泽的眼睛微微亮起,“哥哥……”
“嗯,我在听。”爱风雪将他贴在自己的胸口上。
“我想……哥哥!”他突然尖叫,飞行器的门被微微抬起,一只黑溜溜的手钻进来碰了他一下。
爱风雪瞳孔一缩,单手抱着爱国强,身体迅速前倾,膝盖跪地,半爬半扑地冲过去按住被抬起的门。但但他一只手的力量显然比不过几个人合力,门被肉眼可见地一点点抬起,那只黑溜溜的手突然看住了爱国强的肩膀……
沈玉流小心翼翼地进入驾驶室。尽管他知道,经过高强度的摇晃,驾驶员十之八九已经撞晕在某个角落里,但命运女神总喜欢开玩笑,他可不想螳螂捕蝉,被人黄雀在后。
好在驾驶员错得光明正大,顶着大包躺在驾驶舱的正中,沈玉流一眼就看到了他。他环视驾驶舱四周,确认没有刺客藏身,飞快地将驾驶员塞进一个他也不知道什么用的铁柜子里,然后研究飞行器的操作台。尽管他的履历十分辉煌,驾驶过雇佣兵星系和金狮王星系的星舰,但对眼前这个过于简单的操作台束手无策。
“不标注按钮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他一边嘀咕,一边尝试着按了下去。
飞行器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然后听到门的方向传来爱风雪愤怒的吼声。
沈玉流皱了皱眉,看到操控台突然弹出一个方向盘,眼睛一亮,自言自语道:“希望他们的交通规则和地球没太大区别。”
爱国强的肩膀被用力地扯住,额头撞在门边上,磕出一个血印。
红色模糊了爱风雪的视线,体内仿佛有只野兽苏醒过来,抓着门的手猛然用力,嘴里发出愤怒的呐喊,一个正要钻进来的脑膜被门硬生生地挤了出来。
外面的人受到刺激,跟着大叫起来。
在希望与绝望,慷慨与悲愤的叫声中,飞行器摇摇晃晃地升起。
“抓住!”
“不要放手!”
外面的人惊慌地呼喊着,彼此打气,仿佛知道,失去这次机会,他们将与自由一刀两断!
沈玉流有条不紊地测试着按钮。
外面响起接二连三的惨叫声。
力竭到麻木,仅用本能张忠泉的爱风雪隐约觉得手里的阻力小了点,清凉的风从缝隙中吹进来,带着夜间乔木的清香。
“啊!”他咬紧牙关,一鼓作气,将门狠狠地合拢,虚脱在地。须臾,如梦方醒,手脚并用地朝爱国强爬去。
沈玉流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头也不回道:“等等,我正在想办法降落,把这个东西丢下去。”他指了指放驾驶员的柜子。
身后久久没有动静。
沈玉流停下手,慢慢地回头。
爱风雪抱着爱国强,静静地站在那里。哀伤、悲凉、绝望仿佛化作实质的水,在身上下起瓢泼大雨。
沈玉流将飞行器设定为自动驾驶,转身走到他面前,伸手摸了摸爱国强脖子的脉搏,惋叹道:“抱歉。”
爱风雪抬起眸子,哀求道:“还能救他吗?”
沈玉流沉默。
爱风雪双腿渐渐失力,软软地跪在地上,手慢慢缩紧,用脸贴着爱国强的额头,低声道:“对不起,是哥哥不好,哥哥答应要带你回家,没有做到。”
安慰不是沈玉流的强项。从小到大,失落、沮丧、悲伤、绝望,都是一个人挺过来,他从未获得安慰,也不懂给予。这让他在此刻有些词穷。
“你没有食言。”他道,“我们在回家的路上。比起矿场后面的垃圾场,他一定更愿意待在家里,待在他最亲爱的哥哥身边。” 沈玉流的声音带着诱惑般的催眠,叫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沉溺下去,稍稍弥补空洞的内容,“想想他回到家会做什么,你是他的哥哥,应该帮他完成心愿。”
爱风雪依旧没动。
沈玉流转身看屏幕。他们航行了一分钟,根据航速,差不多飞了二百公里,下面却依旧是山。幸亏没有走树林,不然他们只能成为人猿泰山。“怎么去你家?”
爱风雪身体动了动,茫然地回答:“g省六号市黑铁区柳树街3号。”
飞行器上应该有地图,可他找不到。
沈玉流想了想,将驾驶员从柜子里拖出来,剥光衣服,弄醒他。
驾驶员醒过来,脖子被一个粗壮的东西勒着,几乎喘不过气来。一个用他衣服包着头,看不清脸的男人恶狠狠地说:“飞行器的地图在哪里?”
驾驶员道:“你们这群暴徒休想……”勒在脖子上的东西用了点儿力,掐得他几乎断气。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时,那东西松开了。
沈玉流看着咳嗽不止的驾驶员邪笑:“让我们节省点废话,多说一点有意义的事。”
驾驶员外强中干地嚷嚷道:“杀了我,你们也跑不掉!你们会变成通缉犯,无论去哪里,都会有人追杀你们,下场会比我更惨!你们现在最好放了我,趁一切还能挽回!”
“短命鬼只能追广告,想看我们的大结局?还有几十季呢。好好合作,努力活下去。你还很年轻,还有远大前程,美好的未来。家里还有什么人?有什么兴趣爱好?有什么未了心愿?好好想想。”
沈玉流温柔的目光让驾驶员仿佛在绝境中看到了知心姐姐,莫名其妙地点头。
地图不在控制台,而是一张卷起来的电子图轴。飞行器用的能源翻译过来叫he4ever,五升的容器,还剩四分之一。驾驶员骄傲地表示,这架飞船出厂后还没有补充过能源,而它今年已经六岁了。
尽管沈玉流对he4ever的持久性表示怀疑,却没有更好的办法。
在教学的短短两个小时里,驾驶员与沈玉流交流愉快。沈玉流超强的学习能力和记忆力能力让驾驶员的教学充满成就感。所以当天朦朦亮,沈玉流挥舞魔棒,绝情地表示公主要变回灰姑娘时,他还回不过神来。
直到一个降落伞和一个求生包丢在他的面前,舱门被温柔地打开,他理解这一切是真的。
“你们可以留下我!我保证不会出卖你们!”他穿着降落伞站在门口,感受着风呼呼地刮过来,双腿微微发软,“我清楚他们的追踪方式!我可以帮助你们,相信我!”
沈玉流道:“当你们坐在飞行器里,用激光威胁和伤害地上一个个同类时,心里在想什么?”
惊愕和恐惧的情绪在驾驶员的脸上交织,他突然意识到,不管眼前这个人多么优雅,多么温和,与其他矿工有多么明显的差异,他们都是一伙的。
“知道他们的名字吗?” 沈玉流问。
驾驶员低头看了看飞行器外的高度,紧张地说:“我知道你们无法理解。但是,对我来说,这是一份工作。听我说,我们和你们一样没有自由,我们出住在宿舍里,被严格地监管着。事实上,我们应该是战友,不该是敌人。”
沈玉流微笑道:“喜欢向自己的战友发射激光的战友,听起来挺刺激。”
“是你吗?”保持沉默的爱风雪突然开口,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两簇火苗在他眼底燃烧,“伤了国强的人。一个开采矿车的少年……”
尽管驾驶员并不清楚是哪个,却下意识地否认:“不是我!伤害那个瘦猴的是马基!”
“瘦猴?这就是你们称呼我们的方式?”爱风雪愤怒地拽起他的衣领,“他叫爱国强,他不叫瘦猴!”说着,手用力一推。
驾驶员带着一声从强到弱的尖叫声消失在视线里。
沈玉流将救生包踢下去,关上门,拍拍他的肩膀:“好一点了吗?”
爱风雪恶狠狠地转过头:“我要找到马基!”
沈玉流可不认为那个驾驶员真的记得谁伤害了爱国强,寻他们来说,矿工就是一群全自动化的工具,马基不过是情急之下推出来的借口。但是现在的爱风雪绝对听不进去,于是他道:“在这之前,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带着国强回家?我想,他一定需要一个温暖自由的地方安安稳稳地睡一觉。”
墨巴斯星球分九个省,翻译器自动帮他用abck……g表示。g省排在末尾,是个环境最差,最小,生活最苦的一个省。g省分六个市,六号市排尾最末,所以环境最最差,面积最最小,生活最最苦。六号市分三个区,黄金白银黑铁,黑铁区最后,所以环境……总之,爱风雪住在贫民省贫民市中的贫民区,是贫民中的贫民。
沈玉流来之前一直担心爱风雪几年没回来,家被霸占,但到了地方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住在孤儿院里。
“我记得爱国强说过,你们有个婶婶?”
爱风雪道:“小时她会接济我们一点儿吃的。她的家境也不太好。”
沈玉流耸肩。有一种职业叫饲养员,显然他婶婶投喂得不太称职,可出售得相当利落。
爱风雪的回来并没有受到热烈欢迎,尤其知道他不但没有带回来一分钱,还带了一张嘴巴来白吃白喝白住之后,态度更是冷到了冰点。爱风雪从小在这里长大,清楚规矩,主动表示会出去赚钱上缴伙食费和住宿费,两人才被勉强留下来。
沈玉流和爱风雪穿上以前朋友接济的衣服出去找工作,一天就赚回两人五天的伙食费和住宿费。
沈玉流回来就瘫倒在床上。以前是搬运工,现在还是搬运工,再这样下去,他都快忘记自己叫沈玉流了。最喜欢的是动口,而不是动手。
爱风雪看他细胳膊强腿的,有点心疼:“明天我自己去。”
“不是够五天的吗?”
“我要给国强找个漂亮安稳的家。”
沈玉流不知道墨巴斯星怎么安葬,想来不便宜。“你能不能找人帮我们办两个假身份证?我想找找来钱更快的路子。”
“好。”爱风雪想也不想地答应。或许是移情作用,或许是患难情谊,爱国强过世后,爱风雪对沈玉流几乎言听计从。
沈玉流发现了,乐见其成。爱风雪对爱国强的无私爱护正好能安抚他的多疑。
爱风雪执行任务十分卖力,正午就有回音:“人找到了,但要两千万星币。”
在一颗纽扣要二十块的墨巴斯,两千万的价格并不离谱,可离谱的是,被地球骗术界称为千王的沈玉流拿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件事太可笑了。
“其实,”爱风雪期期艾艾地说,“我有,我有办法能弄到钱。”
沈玉流扬眉。
“我刚刚知道了一个消息。我叔叔在我十八岁那年继承了爷财产,总值三十几亿。根据遗嘱,有一半应该由我和国强继承。”
“你爷爷的那笔遗产是不是等你年满十八岁才宣布?”
“是的。”
沈玉流明白为什么他婶婶急吼吼地将他们卖掉了。
爱风雪道:“建议说可以帮我拿回来,我想拿回来。”
“你有没有告诉他,你被卖的地方是矿场?”
“没有。”
“所以他说能帮你拿回来。”
爱风雪茫然地看着他。
沈玉流道:“那个矿场是政府的。”
爱风雪愕然。
“卖掉我的那个人,叫好命。”说完,他微微吃惊,自己竟然毫无理由地主动提起这件事。好命是墨巴斯的总统,如果爱风雪拿自己与对方交易,说不定可以获得赦免。但这个念头很快消失在爱风雪担忧的眼睛里。
“是总线总统吗?”
“是总统。”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他对总统没有具体的概念,只知道很高很大很远。
沈玉流沉吟道:“首先,我们要弄到三千万。然后,我们要弄到离开墨巴斯星球的船票。”
“为什么多一千万?”
“因为国强需要一个温暖的家。”
爱风雪眼神柔和些许:“我会想办法。”
“不用。你先弄到你婶婶家的住址,钱的事情交给我,然后,打听离开这里的船票。”
“好。”他无条件地相信这个青年真的能弄到三千万。
沈玉流驾着飞行器停到六号市黄金区一座别墅的花园里。报警器在黑夜里疯狂地鸣叫着。家里的主人很快惊醒过来,拉开卧室窗帘,用开口瞄准他的脑袋,恶狠狠地说:“哪个不长眼睛狗娘养的……你是什么人?”
沈玉流穿着从驾驶员身上扒下来的脱衣服,冷漠地说:“我来自he区。”
爱风雪的叔叔打量着飞行上张扬的标志。沈玉流停飞的时候特意将他对准卧室的窗户。
过了会儿,叔叔和婶婶终于下来了。
“he区是什么?”
“军事代号,你们不用知道。”沈玉流退后一步,打开飞行器的门,拖出一个黑袋子,拉开拉链,“认识吗?”
叔叔焐锨耙徊剑震惊道:“国强?”
沈玉流拉上拉链,将爱国强的遗体放回飞行器:“他想逃跑,被当场击毙。他还有一个哥哥,现在下落不明。你们有没有他的消息?”
叔叔和婶婶飞快地摇头。
“那就算了。” 沈玉流道,“我会把他的名字从矿场工人的名单上取消掉。如果他回来,记得告诉他,以后不用东奔西跑了,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等等!”婶婶尖锐地叫道,“难道你们任由他跑掉吗?”
“我可没有精力去追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不!不行,他不能回来!”婶婶紧张地说,“你不能把他从矿场的名单上取消掉。他进了那里,就不该回来。我卖掉他的时候,你们保证过,他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叔叔意识到他说得太多,意图阻止,却听沈玉流笑吟吟地问道:“不想让他回来继承属于他的那份遗产吗?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你捐献一部分非法所得作为税收,我想政府完全可以帮你解决后顾之忧。这一次绝对是永绝后患。不然,我想很快会有人对你们继承全部遗产的资格重新评估。”
看着叔叔婶婶震惊又慌张的面容,他想:这笔生意成了。
感谢爱风雪叔叔婶婶喜欢摸摸现金再睡觉的习惯,沈玉流很箱子的星币返航。
相比他的顺利,爱风雪带来的却是坏消息:墨巴斯星球所有对外的飞船都由政府控制,想要离开,必须通过政府内部的人员,对方愿意牵线搭桥。但是索取的报酬恐怕需要十个爱风雪叔叔。
“怎么办?”爱风雪愁容满面。自从知道沈玉流的敌人是政府之后,忧虑就没有下过他的眉梢。
沈玉流安抚他:“车到山前必有路,会有办法的。当务之急是安顿国强。他每天睡在飞行器里,一定很怀念外面的太阳。”遗体没有经过处理,根本无法保存,再下去,会有尸臭。
爱风雪感动地说:“谢谢。”
墨巴斯星球有很多种安葬的方式,爱风雪选择土葬,与父母的墓地相邻,也算是团聚。
安葬当日,下着飨赣辏青草恹恹垂头,通向墓地的路泥泞不堪。沈玉流刚买的新鞋踩在上面,发出吱吱水声。
爱风雪庞大的身躯蹲在墓碑前,手指轻轻地摩挲着贴在墓碑上的电子照片。这张是根据爱国强的遗体用电脑修改出来的遗照。照片上的爱国强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