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肇表情很淡定,但花成真就是从中听出森冷的杀机。
花成真收起笑容,认真地问:“是谁?”
齐肇道:“我的团员。”
花成真咬着下唇。齐肇的团员就是王者雇佣兵团成员,个个是他的亲信,都很重要。属下抓回来一个救生舱的事他当然知道,不过……难得抓到雇佣兵星系之王的亲信,他怎么可以不占便宜就轻易送还?
花成真摸着下巴,笑眯眯地说:“花美梦十分狡猾,曾想用救生舱逃跑,好在被我悉数抓回来了。你的那位团员说不定就在里面。”
齐肇闻言,脸色稍稍好转。他心里觉得像沈玉流这样狡猾的人绝不会轻易就死,可没见到人,始终难安。
“不过,”花成真话锋一转道,“为免夜长梦多,我已经将缉拿的疑犯全部运送回紫荆花星系,那位团员恐怕要过几天才能回家。”
齐肇拉下脸。
花成真浑然不惧,呵呵笑道:“大王如果不放心,可以和我一起回去。嗯,这样好点,我没见过那位团员,万一搞错引起更大的误会,就很不好了。”
齐肇深深地看着花成真,嘴角微微勾起,“好啊。”
邢畅闻言,失态地上前半步。
花成真高兴起来,大笑着站起:“我来给大王领路。”
他十分守信,通讯器断开不到三分钟,星舰大大方方地调转星舰,将薄弱的后方曝露在“堕天使号”面前。
罗马尼恼恨花成真拿沈玉流当人质,摩拳擦掌道:“给他一炮菊花开!”
齐肇道:“然后?”
“带齐人马去紫荆花星系抢人!”
“带什么人马?”
“我们星系多的是……”罗马尼总算察觉到齐肇不悦的情绪,缓缓收了口。
齐肇道:“沈玉流是哪里人?”对沈玉流一心回地球的事,他始终耿耿于怀。
罗马尼知道他想说什么,激动道:“老大,你把他抢来,就要负责任啊!”
齐肇:“……”
邢畅不满:“沈玉流是疑犯,老大抓他是为了审问,不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
罗马尼看齐肇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对邢畅的话毫不反驳,急了,结结巴巴地说:“那,那,那现在不是还没有审问出来吗?我们必须保证他的安全,不然,不然就查不出真相了。”
邢畅道:“那也没办法。反正‘堕天使号’已经找回来了。”
罗马尼听他的意思竟然是要丢下沈玉流不管,怒上心头,正要开口,就听齐肇平静地问:“所以要除掉他?”
邢畅道:“老大?”
齐肇转头。
邢畅发现他的脸色极为阴沉,一双眼睛冒着两簇怒火,闪闪发亮。他看一眼,心狂跳。
齐肇转身往外走:“你跟我来。”
罗马尼心有不甘地想要和邢畅一起追上去,就听齐肇头也不回道:“跟着花成真。”
房间只亮了一盏角灯,光从两面墙和天花板的犄角射出来,照亮三分之二的地板。
齐肇和邢畅坐在剩下的三分之一的阴暗里。
邢畅很沉得住气,尽管接下来的话题让他不安,仍安静地等待齐肇开口。
齐肇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邢畅伪装的泰然冰消瓦解,身上一阵阵发冷,久久才吐出两个字:“老大。”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邢畅低头看着自己手背上的疤痕。
怎么会不记得?
那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一同浴血的战友用保护过他的刀子在他身上割开一道又一道的口子,所谓的兄弟拿着激光枪封锁他的退路,凝聚半生心血的地狱雇佣兵团成为他的地狱,烈焰焚身,无处可逃。绝望缝隙中伸出援手的却是敌对雇佣兵团的团长。
齐肇穿着长风衣踏着牛皮靴,拿着激光枪从巷口悠悠然走出来,用炮火掩护他的情景历历在目,深刻入骨,永铭于心。他从医疗舱醒来后,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今生今世,他只需要一个兄弟,一个战友,一个亲人。这条命是齐肇捡来的,如果有一天齐肇叫他去死,他会毫不犹豫地含笑九泉。
正因如此,他才不能容忍齐肇的身边拥有沈玉流这样的不安定因素。
这个人必须要死。
齐肇对沈玉流越特别,越放纵,他的念头就越强烈。
“你应该知道,没有人喜欢被背叛。”齐肇面色僵冷。
邢畅呼吸一窒,平静的面具剥落,露出愤怒、伤心以及不可置信。“你认为我背叛你!”连音量都难以控制。
齐肇道:“你做的这些事不是背着我?”
“我是为了你好!”
齐肇蹙眉:“邢畅,我不需要保姆。”
邢畅心冷下来。
齐肇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希望你也知道。”
邢畅道:“但你不知道沈玉流在做什么。他能够和曹安师勾结,就能和楚英澜勾结,甚至和楚恪勾结。他像个到处钻洞的地鼠,盗窃、破坏且不以为耻。”
齐肇想了想道:“‘堕天使号’救生舱爆炸是你策划的。”
邢畅道:“他要走。”
“你可以告诉我。”
“你会杀他?”
“不会。”
“会打发他走?”
齐肇一时茫然。那时候,他答应放沈玉流离开,是因为本就没想强留他在身边,而现在,他不确定是否还保持着原来的想法。至少从地球回来的刹那,他毫不犹豫地选择抓住沈玉流的手。
他的沉默告诉邢畅答案。
邢畅道:“他聪明狡猾,满口谎言,不是值得信任的人。”
齐肇道:“我知道。”
邢畅轻轻地说:“老大,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他将齐肇的开场白还给他。
被熟悉的人背叛的那种滋味,他不希望齐肇遭受。
郭子墨、张超级、罗马尼……齐肇身边的每个亲信都接受过他的审查和考验,即使如此,他依旧时刻提防,生怕自己的噩梦在齐肇身上重演。
沈玉流一出现,邢畅就知道,这个人必须消失。
“救生舱爆炸的事写份详细的报告给我,不许隐瞒,一字不漏。”齐肇起身,走到门边,猛然停下,“我不会给他让你担忧的机会。”
沈玉流迷迷瞪瞪地醒来,发现自己被挤在一个白色房间的角落,与他一起的还有几十个人,统一白袍,神色惊慌,不停地用一种奇怪的语言窃窃私语。他伸手摸耳朵,月牙形耳机果然不见了。
他的动作引起周围人的注意,有两个青年凑过来,先用那种奇怪的语言说了两句,见他毫无反应,又转换成加尔语。
沈玉流居安思危,很早就考虑过翻译器遗失的可能,一直以来都在努力学习加尔语,简单的对话还能应付。那两个青年问他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在这里。
前两个问题好回答,可最后一个连沈玉流自己都不知道。
青年看他还是不说话,又换了两种语言,见沈玉流仍不懂,就放弃了,继续和同伴聊天。
沈玉流凝神听了听,终于在青年的那一边听到用加尔语交谈的人。那人音量不大,语速又快,饶是沈玉流这样的语言天才也只听清“不能够”“出去”“受到”“总会有办法”几个单词,对当前局势毫无帮助。
他们唧唧呱呱的时候,门突然开了,一个老头伸进头来,锐利的目光扫视了一圈,然后用加尔语冷酷地说:“都起来向你们的‘女皇’告别!”
他语气充满嘲讽,令白色房间内怒火熊熊。
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鱼贯而入,手持激光枪,让他们一个个像烤串一样走出去。
沈玉流默不作声地跟在两个青年的后面,脑中不断地分析着当前形势,却一无所获。当前的信息太少,只能初步分析对方可能不是冲着齐肇和他来的。可惜他对其他星球了解太少,想不出有什么女皇。
他们被送进一间暗室。
沈玉流感觉到众人明显不安。二楼亮起一道强光,一个少女站在光里,纯白的光线是她的羽翼。她傲然而立,俯瞰苍生,美丽绝尘。
周围的人鼓噪起来,奋力向前冲,想要接近少女。
沈玉流随着人流,不由自主地往前跑。
士兵们用加尔语愤怒地吼叫,叫他们保持秩序,却毫无效果。
沈玉流冲到少女前方五六米仰望,与少女视线对接,彼此都愣了一下。他认识的外星人不多,女人更少,而这个恰好就是。
紫荆花星系,花美梦公主!
沈玉流脑海中很快闪过花美梦、花成真、楚英澜、齐肇等人的关系,对这件事的幕后主使隐约有了猜测。
“安静,安静!”之前的老头信步走到花美梦身边,摆摆手,用流利的加尔语发出警告,“为了保住你们的性命,你们的公主付出了不少努力,难道你们想要辜负她吗?”
花美梦淡然道:“感谢常议员的惺惺作态,真叫人心旷神怡。”
常议员对她的嘲讽置若罔闻:“人已经在这里,公主还有其他请求吗?”
花美梦道:“我的要求是单独谈谈。”
“公主可以当我不存在。”
“那些士兵呢?”
“您不提我几乎忘了这里还有士兵,他们毫无存在感。”
花美梦抬手抓住二楼围栏,低头看着义愤填膺的手下,平了平气道:“公审安排在什么时候?”
被关押到现在,花美梦一直表示自己无罪,对公审十分反感,如今竟然主动提起,令常议员心生警惕。他含蓄地说:“排期还没有下来。”
花美梦道:“我需要一个人为我代言。”皇室成员接受审判,有权选择其他人代言,以免遭受被质问的尴尬。
常议员道:“您不打算自己申诉?”
“我是紫荆花星系的大公主,皇位第一顺位继承人。”她傲慢地看着他,“你认为合适吗?”
常议员只好说:“好的,我们一定为您安排。”
花美梦道:“不,我有人选。”
她垂眸,沈玉流抬头,四目相对。
沈玉流被挑出来带到一个小房间里,房间里放着一个六寸蛋糕盒大小的黑色铁匣子。他对着铁匣子坐了会儿,花美梦公主被送进来,门重新关上。
花美梦公主面色稍霁,按下铁匣子正中间的红色按钮,舒缓的音乐从匣子里传出来。
沈玉流道:“录音机?”
花美梦皱了皱眉,用加尔语问:“你怎么在这里?”
沈玉流思索了一下,用加尔语慢吞吞地回答:“我在救生舱被抓。”
他的学习一直纸上谈兵,口音和语调都很生疏,花美梦脸色一下子变了:“你的加尔语……”
沈玉流道:“不常用。”
屋漏偏逢连夜雨是什么感觉,花美梦总算知道了。她和沈玉流算得上冤家路窄。选妃宴上,他诬陷她迫害其他星球候选人,楚英澜委婉告知时,她震惊得无以复加。不等她对质,他又坐着阿穆尔特星球使者的飞船跑了,算是间接还她清白。后来听说他被齐肇救走,她才知道他是齐肇的人。有这样的前提,她才以为他突然出现是齐肇为了营救自己安排内线,所以不惜将唯一的代理人名额给他,以获取一个单独商谈的机会,没想到对方连加尔语都说不清楚。
她低头想了想,走到门边,敲了敲门板。
门很快打开。
花美梦要求一个翻译器。
士兵将要求转达,过了足足一个小时,一个拳头大小的球状翻译器才被运送过来。
花美梦拿到翻译器并没有交给沈玉流,而是娴熟地拆成一堆小零件,从里面挑出七张指甲盖大垫板厚的晶片,用力掰断,然后再将零件组装在一起。
沈玉流不知道加尔语的“窃听”怎么说,只能静静地看着。
等翻译器能够正常使用,她才递给沈玉流。沈玉流熟门熟路地选择中文,戴好连在翻译器上的耳机和口罩,试了试音:“test,test……”
花美梦皱眉,正要伸手修正翻译器设置,就听翻译器里传来沈玉流流利的加尔语:“这里隔音不错,听不到其他声音。”
花美梦知道他怕被偷听,微笑道:“放心吧。根据紫荆花星系法律,我与代言人谈话时,必须安放信号阻隔器,以确保我们对话的安全性和保密性。”
沈玉流这才知道这个黑匣子的作用,放下心来,“公主怎么会在这里?”
花美梦一颗心沉下去:“不是齐肇派你来的?”
沈玉流苦笑道:“我好端端地躺在救生舱里睡觉,一睁开眼睛就被巨大的蜘蛛脚抓到这里来了。”
花美梦道:“齐肇呢?”
她两次提到齐肇,沈玉流领会意图,却没有把话说死,“他当时在附近。”
花美梦眼睛一亮,思路与花成真不谋而合。紫荆花星系内乱,齐肇出现在她逃亡路线的附近,绝不是普通的巧合。她追问来龙去脉,沈玉流避重就轻地说了。
花美梦虽然觉得沈玉流的救生舱旅行十分奇怪,却也想不到更可信的理由。
沈玉流道:“公主,这里是什么地方?”
花美梦美目微红,半晌才道:“花王星黑玫瑰高级监狱。”
“……发生了什么事?”
即使沈玉流不问,花美梦也打算告诉他。代言人身份一旦决定就很难更改,为今之计,只有尽可能地帮助沈玉流在公审中占据先机。
她道:“三天前,我结束圣恩星系访问回花王星,一下飞船就被人严密监控。我察觉不对劲,以生病为借口逗留港口,没有立即返回皇宫,没想到不久就传出父皇驾崩的消息。我非常着急,带人第一时间赶回皇宫,半路就看到公主府的亲卫与警察械斗。”
沈玉流闻到阴谋的味道。
“我的亲信拼死冲回我的身边,告诉我花成真已经掌握花王星大部分武装力量,正带人封锁皇宫及公主府的必经之路,打算囚禁我。我无可奈何,只好与他们一起突围,坐飞船逃离,没想到半路还是被他们追上了……”
沈玉流道:“公主联系了齐肇?”
花美梦叹气道:“我几次冒险联络雇佣兵星系,得到的答复都是大王不在家。”
听到这里,沈玉流可以百分之九十九的确定自己被抓纯属无妄之灾。
两人心情沉重,很快又满怀期望地望着对方。
花美梦想:当初齐肇敢从楚英澜手里救沈玉流,足见对他的重视。就算齐肇这次不愿救我,也一定会救沈玉流。
沈玉流想:当初齐肇敢挽着花美梦去皇宫赴宴,足见与她的关系。就算齐肇这次不愿救我,也会营救花美梦。
这样一想,两人的心情都好起来。
花美梦道:“我们一定要拖延时间,争取时机。”
……齐肇和她果然默契十足。
沈玉流点头:“我相信齐肇一定会来的。”
……齐肇和他果然关系匪浅。
得知花长寿寿终后,花美梦第一次松了口气。
经过交谈,沈玉流才知道从救生舱里昏迷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月,怪不得他胳膊腿细了一圈,锁骨越发明显。为免沈玉流在公审的时候吃亏,花美梦要来紫荆花星系法的电子书,薄薄的一片,翻译成中文之后……
沈玉流道:“……有目录吗?”
花美梦道:“这就是目录。点进去才是具体条款。”
沈玉流道:“我随身携带的翻译器不见了,可能被缴获。”
花美梦不以为意:“现在这个也不错。”
“上面有追踪器和通讯器,可以让齐肇找到我们。”
花美梦立即找人交涉。
等了两天,月牙形耳机才回到沈玉流手里。他知道,里面的零件一定被翻来覆去检查过好几遍。果然,通讯无法使用,追踪器的效果也不知道是否还在。不过挂着耳机到底比抱着球轻便。
看到代言人形象提高,花美梦也很满意。
考虑花成真未必会在公审露面,出面的多半是其亲信,她将花成真的亲信仔仔细细地描述了一遍,尤以曹安师最为详尽。
沈玉流听着熟悉的名字陌生的形容,有些恍惚。
花美梦道:“曹安师看似温和,实则奸诈,最擅长的事是扮猪吃老虎。”
能得到紫荆花星系第一公主的高度评价,曹安师的过往一定不同凡响。沈玉流道:“有什么辉煌事迹?”
花美梦认真地想了想:“都失败了。”
沈玉流:“……”花美梦真是深谙鼓舞之道!
花美梦有些尴尬,干咳一声道:“你最需要提防的是花成真。”
沈玉流道:“成真殿下的特色是?”
“阴险狠毒,奸诈狡猾!”
如果没记错,这八个字刚刚形容过曹安师。所以,花成真和曹安师是“阴险狠毒奸诈狡猾”系列套装?沈玉流揉了揉眉心。
“你最好相信。任何一个小觑他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花美梦顿了顿,苦笑道,“就算没有小觑他,也未必有好下场。比如我。”
沈玉流肃容道:“公审那日,我一定全力以赴。”
花美梦微微一笑。
公审日期终于决定。
沈玉流接到消息时,已经是深夜,离公审还剩下八个小时。这样的小把戏对他毫无效果,倒不是他胸有成竹,无所谓早晚,而是……胸无成竹,早晚都一样。
第二天,他六点准时起床,打了套陈式太极拳,出了一身汗,精神爽利。洗完澡,用过餐,换上花美梦要求的纯白西装,整装待发。
花美梦与他一道前往。
两人坐在车上闲扯,主要是沈玉流开口,花美梦负责听。
法院将近,她突然道:“你有多少把握?”
沈玉流道:“五成。”
花美梦很惊讶。她沦为阶下囚,断绝与外面的联系,原有的势力无法动用,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在这种情形下,沈玉流有两成把握就算很高了,没想到居然有五成。
沈玉流拍拍她的手,“不是赢,就是输。”
花美梦:“……”
沈玉流微笑。公主的手,果然很好摸。
抵达法院,门口一群武装士兵严阵以待。
花美梦视若无睹,优雅地挽着沈玉流,带着皇室公主不可一世的骄傲,昂然挺胸。沈玉流常扮名门公子,信手拈来,无可挑剔。
两人男俊女美,气质出众,又镇定自若,风度翩翩,视周围士兵的虎视眈眈如无物,任谁见了都要赞一声天作之合。
看着监视器的花成真“噗嗤”一声笑出来:“真是姐姐啊,监狱里都能找到这样出色的男子。”他转头,见齐肇面沉如水,眸光闪了闪,“齐大王不高兴?”
齐肇道:“公审什么时候开始?”
“还有半个小时,齐大王想下去看看吗?”花成真不等他开口,又接道,“啊,差点忘记了。齐大王是雇佣兵星系之王,恐怕不太方便公开露面。”
齐肇道:“没有公开吗?我以为这几天敲锣打鼓泄露我行踪的记者是你授意的。”与此同时,花成真即将即位的消息也传得沸沸扬扬。在外界看来,自己选在这个时候访问紫荆花星系等于承认花成真为紫荆花星系的合法继承人―这正是对方邀请自己的目的。
花成真张大眼睛,紫红眼眸水汪汪地望着他:“您怎么能这样误会我?别人不知道难道您也不知道吗?我这几日一直与您同进同出,费心招待,整颗心都扑在了您的身上,哪里还有闲情理会别的事?”
齐肇道:“那个人就是我的团员。”
花成真惊讶地捂住嘴巴,“啊,怎么会这样?可是姐姐说他是她的代言人。”
齐肇道:“她是你的亲姐姐,却宁可找个外人当代言人也不愿意找你,你应该检讨。”
花成真笑了笑:“齐大王说得很有道理。我一会儿要是不去法庭露个面,就太辜负姐姐的信任了。”
齐肇对他似威胁似赌气的话无动于衷,手指敲了敲桌子:“昨天的烤牛排做得不错,再来两份。出去的时候顺便把罗马尼叫进来。”
被当成佣人使唤的花成真无声地盯了他一会儿,才笑眯眯地答应了。
他出去后,齐肇的脸色阴沉下来。
一进法庭就被禁锢在一个圆筒状笼子里的沈玉流并不知道齐肇近在咫尺。他正全心全意地打量着花美梦口中的皇室墓地―专门用来审判皇室成员的著名落花大法庭。这是个正圆形的房间,结构有点像古罗马竞技场,中间是圆形平地,周围是环形阶梯看台。
这时候,看台的座位已有八成上座率。剩下的空缺中有两处十分显眼。
一处是七张紫色丝绒面的高靠背椅,靠背和扶手镂刻着紫荆花图案,独自屹立于法庭一侧,高高在上。一处与沈玉流所在的笼子相对,是个凹进去的圆弧,也放了张椅子,规格差些,只有一把红丝绒面的凳子。
公审还没有开始,花美梦身为皇室公主,当然不会这么快出现。
看客们眼睛扫来扫去,无处可看,只能看沈玉流。
沈玉流听他们低声议论自己,说他长得漂亮的人后面必然跟一句小白脸,说他不知死活的人后面必然加一句短命鬼,不觉失笑。
被花成真派出来当代表的曹安师一进法庭,就看到笼子里眼熟的笑容。
第十局 银河系辩论大会(下)
曹安师看沈玉流的同时,沈玉流也在看曹安师,看着他从窄道下来,坐在那张红丝绒面方凳上,心中微喜。比起不知底细的对手,曹安师是上佳的选择。
两人用眼神沟通了会儿。
曹安师目光闪烁,问他为什么在这里。
沈玉流眨了眨眼睛,千言万语。
曹安师点点头表示明白―以后再谈。
七名法官鱼贯而入,身穿红袍,头戴金冠,肃穆庄严。
法官落座。正中一位金冠最大,袍子最红,神情最严肃,手里抓着个铃铛,轻轻一摇,喧闹声自发停下。
“肃静。”他说。
本已肃静的法庭没法更肃静,保持原状。
“我是主审大法官童格格。”他开始一段长而繁琐的自我介绍,“我出生于……毕业于……就职于……曾获得……如今就职于……又获得……”
介绍完毕,半个小时过去,其他几位面色如常,听众却蔫蔫地打着瞌睡。
沈玉流坐姿依旧端正,眼睛直盯盯地看着曹安师。
曹安师被他盯了半个小时,已经从胡思乱想的不安到视若无睹的淡定。
童格格大法官说完,意犹未尽地拿出手绢擦嘴,又喝了口水才道:“我的足迹踏遍宇宙,见识过的星球数量你们难以想象,但是,我再也未见到如紫荆花星系这样善良淳朴的人民。我不敢置信有人竟然愿意将他们置于水深火热之中。所以我接受了这场公审的主审法官之职,因为……”
“我恐怕您不太适合坐在这里。”沈玉流道。
童格格冷声道:“我并未请阁下讲话。”
沈玉流道:“一个公正的主审官是用脑袋决定立场,而不是他的脚和耳朵。”
童格格勃然变色:“你说什么?”
沈玉流道:“诚实是法官最基本的道德,您赞同吗?”
童格格道:“当然。毫无疑问。”
沈玉流看向其他几位法官。
两位法官点头,一位法官回答:“是的。”剩下三位没表态。
沈玉流道:“您刚才说,足迹踏遍宇宙,难道不是说谎吗?穿着一百码鞋子的蜈蚣也不敢这样夸口。”
童格格老脸一红,“我这是夸张手法。”
“哦,夸张手法。”沈玉流摊开手,耸肩道,“我以为诚实是法官最基本的职业素养。可是这里却有一个自称为主审大法官的人对着慕名而来的听众以及期待一场公正判决的原告和被告说,他在使用夸张手法!那我是否可以这样假设,这位大法官的幽默感有可能会出现在疑犯的判决上?一个清白的人或许因为行为被夸张而被判有罪,一个只需要坐牢一年的人会因为量刑被夸张而终身监禁!”
童格格怒喝道:“你血口喷人!”
“正如您所说的,紫荆花星系的人民是最善良淳朴的人民,难道我们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遭受一个将法庭当舞台,只为满足自己的表演欲望,毫不顾忌法律尊严的法官在这里夸张的表演吗?我想……”沈玉流音量骤然降低,平静地说,“是时候有人站出来阻止这位表演艺术家不合时宜的表演了。在这里,请允许我本着对法庭的尊重,听众的尊重,以及法律精神的尊重,正式提出撤换主审大法官的请求!”
撤换主审大法官的请求很少见,但不是不可以。其他法官宣布休庭商议,童格格站起来,恶狠狠地盯着趾高气扬的沈玉流。
沈玉流朝他挑了挑眉,做了个请的手势。
法庭在法官陆续离席后,乱成一团。
曹安师跨过横亘在两人中间的障碍,来到他面前:“真精彩。童格格是出了名的坏脾气,没想到被你收拾得服服帖帖。”
沈玉流道:“你现在痛哭流涕磕头求饶还来得及。”
曹安师道:“那可不行。好歹让我上场说两句。”
沈玉流身体微微前倾,凑在他耳边道:“花成真和楚英澜狼狈为奸?”
曹安师看看左右,确定没有人偷听他们的对话,才低声道:“这是一段长久而牢固的关系。”
“他们俩为什么不结婚?可以少祸害两个无辜的人。”
“有太多的意见分歧。比如说居住地,狮王星和花王星离得很远。又比如说继承人,他们都想要继承人,但谁都不愿意继承人从自己的肚子里出来。”他顿了顿,似笑非笑地说,“嘿,你怎么会和大公主在一起?”
沈玉流道:“因为你们的人把我们关在一起。”
曹安师道:“他们从来不随便抓人。”
沈玉流道:“就因为不随便,我才没能跑出去。”
曹安师:“……”
有人递纸条,说花美梦要见他。沈玉流与曹安师匆匆告别,转身去花美梦的休息室。就算沦为被告,她依然享受皇族待遇。
有花,有茶,有点心。
沈玉流边吃点心边喝茶。
花美梦看他怡然自得,莫名地感到安心:“我听说了你大战童格格的英勇事迹,真遗憾未能亲眼目睹。”
“英俊斗牛士信手抽蠢猪的场面,并没有什么美感。”
“斗牛士?有趣的称谓。不管怎么说,这场前哨战你赢得漂亮。可惜我无法传递消息出去,如果能换一个我信任的主审法官,局势会对我们有利。”
“你的亲信会在外面活动吗?”
“会,却不知道能活动到什么地步。”花美梦阴郁地说。
一个权势滔天的皇位继承人一夜之间沦为阶下囚,心理承受的打击必然沉重,难为她还能保持风度。沈玉流一边敬佩她,一边打着小算盘,看出卖她能获得多少利益。
如果不是认识曹安师,他不会打这样的主意,毕竟当叛徒需要门路,不是人人都像曹操一样轻信周瑜打黄盖。他和花美梦本就没什么交情,更谈不上感情,最多是被迫合作的伙伴,各取所需。追究他入狱的根由,花美梦还要负上一半的责任,要不是她误打误撞和齐肇航行线路碰上,自己还好端端地睡在救生舱里―和如今的处境比,睡救生舱也是件幸福的事了。
沈玉流肚子里计算利益得失,面上涓滴不遗,竭尽所能地策划着如何在法庭上反击。
花美梦美目流光溢彩,一扫倦色,神采飞扬:“与你并肩作战是我这些天遇到过最幸运的事。”全然忘了她发现沈玉流加尔语结结巴巴时的懊恼和失望。
沈玉流笑笑:“希望退庭的时候你还能这样认为。”
一只纤纤玉手伸过来,温柔地抱住他的肩膀,淡雅的芳香扑鼻,如花似玉的容貌缓缓凑向沈玉流,直到彼此间只能看到对方的眼睛才停下来。“你每次都带给我不同的惊喜。”
沈玉流悄然地扶着她的腰肢,嗓音喑哑:“那真是我生命所能产生的最美好的意义。”
“你会坚持下去吗?”
“高贵的公主因为好奇与落魄的记者发生几日情缘,动人的爱情碰撞出璀璨的火花,却只能照亮当时的一瞬间。最终,公主依旧生活在奢华的皇宫,记者依旧为生活而奔波。”
“……你是个记者?”
“不,我在说一个爱情故事。”
花美梦笑了笑,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你在说一道选择题,爱情还是权力?其实单选是很简单的,闭着眼睛也能得到一样,这样的人生根本不需要努力。只有想要拥有更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