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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七章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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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五十七章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出了叶家大宅,陈玄君落寞的坐上毫不起眼的别克商务车。
    这辆价值三十多万的中低档改装车停靠在后门大树下,驾驶员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穿着身款式老旧的黑色羽绒服,留着干净利落的寸头。
    鼻梁上长着一颗黄豆大小的黑痣,眼神异常凌厉。
    见陈玄君上车,他当即发动车辆道:“四爷下一站去哪?”
    后者脱下西装外套,满脸倦意的丢在一边道:“随便开,开到哪是哪。”
    “或是去郊区转转,透透气。”
    “恩,你拿主意。”
    中年男人点头应下,不再多问。
    陈玄君找出香烟叼在嘴里,姿态懒散道:“老贺,你说我还有后路走吗?”
    中年男子看了眼后视镜,低声回道:“我是四爷的杀手,四爷让我杀谁我就杀谁,费脑子的事,我从来不想。”
    “嘿,我这人怕烦,脑子不好使。”
    陈玄君感慨道:“跟我了近十年,苦了你了。”
    “什么都没捞着,还得没日没夜的为我-操心。”
    “护我安危,置身血雨腥风。”
    “你的手,原来是很干净的啊。”
    老贺转动方向盘,笑容真诚道:“四爷对我有恩,无以为报的大恩。”
    “打您救活我的那天起,我就立下重誓,这辈子只认四爷,只跟四爷。”
    “死?
    十年前我就死了。”
    陈玄君点燃香烟,嘴里吐出丝丝雾气道:“我这辈子偏爱下棋,自我对华夏之主的宝座产生想法后,十几年间,大大小小的棋局,我下了无数盘。”
    “经我手除掉的棋子,数不胜数。”
    “唯有三人,他们在我心里的地位比较特殊,是棋子,但我却从来没想过让他们死。”
    “老贺,你知道是哪三人吗?”
    寸头男人稍稍沉吟道:“蒋岳中,红鱼,天狗。”
    陈玄君竖起左手食指道:“只猜对一人。”
    寸头男人惊讶道:“怎么会?”
    陈玄君示意对方打开天窗透气,轻弹烟灰道:“蒋岳中与我,是合作关系。”
    “不分主仆,不分高低。”
    “他要是听话,要是甘愿受我摆布,就不会带着红鱼叛出陈家。”
    “再说天狗,这小子是我一手培养出的死士。”
    “死士存在的意义,本就是替主人去死。”
    “他的荣华富贵,他在陈家外围势力中的位高权重,是我赐予的。”
    “我能给他旁人难以拥有的地位,给他再造之恩,就能连本带利的收回来。”
    “所以,天狗不算在内。”
    寸头男人恍然道:“红鱼占一个。”
    陈玄君心绪复杂道:“这尾红鲤,是我亲自带回陈家荷花池的。”
    “我给她取名红鱼,送她上学,教她杀人技巧。”
    “她是我的棋子,不同于任何棋子。”
    “可惜了,在蒋神棍的挑唆下,她终究嫌我这池塘太小,容不下她。”
    寸头男人好奇道:“另外两人是谁?”
    陈玄君答道:“第二个是青羊,第三个是你。”
    “先说青羊吧,同一批混入六脉的卧底中,他是最让我感到惊喜的那个。”
    “从昆仑杂役弟子到外门弟子,再到内门,跻身亲传,拜入唐静月门下。”
    “倘若没有蒋岳中要挟我,一切顺风顺水,青羊,他早晚会成为坐镇一脉的昆仑长老。”
    “到那时,他能发挥出的作用,给予我的巨大帮助,绝非今日可比。”
    “我希望他活着,安安稳稳的活着。”
    “然而时不待我,造化弄人……”
    寸头男人苦笑道:“蒋岳中也是为了自保。”
    陈玄君按下车窗,丢出烟头,又重新关上道:“你,十年前,你父子二人被仇敌追杀,身受重伤。”
    “你修为高深,尚有气机残留。”
    “可怜的是你那刚满十周岁的孩儿,在我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
    “他扯着我的衣袖,一个劲的求我,求我救救他爹。”
    “我答应了,答应他不会再让你死。”
    “老贺,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的恶心事,我干过很多次。”
    “但那一次,我是认真答应的。”
    “我,没有骗他。”
    寸头男人眼眶泛红,泪洒当场。
    陈玄君又说道:“柳三生走了,华夏六脉立场分明。”
    “叶罡说的对,我是傀儡,被人遗弃的傀儡。”
    “这一场争夺华夏之主的黄粱大梦,该醒啦。”
    “不管苏星阑是生是死,我已然失去了最初的价值。”
    “柳三生,从他身份暴露的那一天起,他们就不再需要我了。”
    “我的命,是自生自灭,听天由命。”
    寸头男人放慢车速,失声哽咽道:“四爷,离开京都不成吗?”
    “气运,华夏之主,不要了,统统放弃。”
    “寻一处乡下山沟,避开昆仑的追捕,过那与世无争的日子。”
    “您可以,一定可以的。”
    陈玄君洒脱道:“输就是输,赢就是赢。”
    “成王败寇,四爷争得起,输得起。”
    “你,送我去蒋岳中那。”
    “临死之前,我想看一看曾经合作无间的老伙计,看一眼曾经属于我的那尾红鲤。”
    “有些事,有些人,迷雾遮眼乱了心智。”
    “当时分不清好坏,忠言逆耳。”
    “殊不知,最聪明的还是他蒋岳中。”
    “呵,这老神棍,真是神了。”
    陈玄君脱下皮鞋,穿上事先准备好的布鞋。
    黑面白底的布鞋,是去年开春的时候,红鱼亲手为他做的。
    眼角,有泪划过。
    陈四爷紧紧咬着牙关,笑容几乎狰狞。
    一个小时后,车子从郊区返回市区,停在某家中药店门口。
    陈玄君掏出银行卡,俯身递给寸头男人道:“别嫌少,四爷的一点心意。”
    “以后,别回来了。”
    “四爷无需你祭拜,也不想再看到你。”
    “记住,这是命令,永远不许违背。”
    大名叫做贺梁的男人双眼通红,握着方向盘泪如雨下。
    陈玄君笑眯眯的将银行卡塞进他的口袋,顺势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贺,你还年轻,娶个美-娇-娘,生个大胖小子。”
    “一家人幸福美满的过日子,那才是生活,才叫生活。”
    “人呐,要活在当下,别老回忆从前。”
    “没意思,不值得。”
    他拉开车门,径直走向中药店。
    街道外围,无数的昆仑弟子涌出。
    短短的几十秒,四面八方水泄不通。
    陈玄君视而不见,面不改色的跨进店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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